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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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生倉!
來的時候明明隻花了短短幾日的時間,卻不料回去竟要花費他們整整一月。
他們下山後突然發現,也不知是他們在噬魂陣內的這半月裏漏掉了些什麽,等他們回來時,街道上處處都是一些世家的人在巡邏,這原本其實沒什麽,巡邏就巡邏唄,幹他們什麽事?可風寂珩和謁宸卻像是格外緊張,特別是謁宸,就差把警惕二字寫在腦門兒上了。
“大伯,這些世家的人是在查什麽嗎?”他們在一處鋪子裏買了些早點,沐思安趁機問了心頭的疑惑。
老板瞅了幾眼在遠處的巡邏隊伍,答道“聽說是魔尊的遺女要出世了,這才張羅著排查,唉,魔尊遺女這一出世,天下恐怕又得大亂了。”
“魔尊不是早就死了一萬年了嗎?怎麽還憑空冒出個遺女來?”
“聽說這遺女是個早產的,之前一直被吊著一命,這不,過了一萬年才養回來。”
“哦,原來如此。”她點了點頭,繼續問道“那為何大多都是白氏和落氏的,極少見到風氏和謁氏的人?”
“這……”老板還未答完,謁宸便一把拖著她離開,嘴裏說道“你這人怎麽這麽多問題?人家是做生意的,又不是查事情的。”
“哎,可是……”
“可是什麽可是?走了走了。”謁宸拖著她,回到到了客棧的房間內這才鬆了手。
“謁宸你幹嘛啊?那老板還沒說完呢。”
“好了好了,我回答你,你不就想知道為什麽風氏和謁氏的人來的那麽少嗎?”
“嗯。”她應了一聲。
“我問你,我們兩各姓什麽?”他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風寂珩,隨後又添了一句威脅“你最好別告訴我,你現在還沒瞧出來。”
她皺了皺眉,道“我自然是知道你們是風氏和謁氏的,可你們不是早就出來了嗎?而這事是前陣子不久才傳出來的啊。”
他用劍柄敲了一下她的頭,道“誰說是前陣子才傳出來的?”
她摸了摸腦袋,道“難道不是嗎?”
謁宸轉身坐到凳子上,道“當然不是,早在魔尊剛被殺死的那陣子,這件事便已經傳開了,隻不過因為沒有證據,又不想引起恐慌,這才壓了下去,而最近,隻是確定了這件事而已。”
她麵色有點僵了僵,木然道“所以你們不會以為我是魔尊遺女吧?”
“嗯……”他又站了起來,靠近幾步,隨後突然又退了回去,朗聲笑道“誰告訴你我們是因為這件事才靠近你的?至於你是不是,像我這麽厲害的人怎麽可能察覺不出來?”
她頓時鬆了口氣,雖然她還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誰,但無論是誰,隻要不是魔尊遺女便好,她又試探的問道“那你們為什麽接近我?”
“為什麽接近你?”他頓了頓,轉頭將這個鍋甩給了風寂珩,“風寂珩,你來告訴她為什麽。”
風寂珩愣了愣,淡聲道“封印。”
“封印?”這個答案聽的她滿頭霧水。
“對,就是封印。”謁宸這才又上前說道“你還記得那次在落府的地牢吧?就那次,我察覺到你身上有一個很厲害的封印,但最主要的不是這個封印,而是我發現,這封印竟然是用來封印你體內力量的,你知道最為讓我驚訝的是什麽嗎?”
“什麽?”她聽的一愣一愣的,還沒徹底反應過來。
“最讓我驚訝的是,你體內的這股力量異常的洶湧和強大,所以我們這才接近你,為的就是……”
“查清我體內的這股力量是什麽?”她接道。
“對,就是為了查清這力量是什麽。”他一笑,這段話他半真半假的說給她聽,他接近她確實是因為這股力量不假,但至於目的,他可沒說是為了查清啊。
“那究竟為何風氏和謁氏來的人極少?”她又將話題扯回了最初。
“當初與魔族大戰時,風,謁兩氏本就是主力,這次你雖瞧著沒多少人,其實都在主要位置上。”他解釋道。
她點了點頭,繼而問道“那你們躲什麽?”
這句話問完,連煜殤也望向謁宸,這一路走來,最讓他們困惑和懷疑的其實隻有這一個,若是這個疑問不解開,哪怕前頭解釋的再怎麽無懈可擊,讓人信服也沒有任何作用。
風寂珩還是那副萬年冰山臉,根本瞧不出什麽端倪,謁宸倒是異常自然的皺了皺眉頭,歎了一聲道“我是怕讓我爹知道了,我們這次本就是偷跑出來的,我被我爹禁足在房內,我喊了風寂珩來陪我,結果卻帶著他一起逃了出來,萬一被他知道我一直在外,房內隻有兩個被施了法的傀儡木偶,那我豈不是會更慘?”
沐思安聽後,略帶尷尬的扯了扯嘴角,這確實是他謁宸的風格沒錯了,隨後轉移話題道“那我們接下來怎麽辦?”
謁宸果真並不如她願,帶著三分怨念,三分心寒,三分受傷,一分失望的說道“小安子,我知道你在懷疑我們,放心,我們能理解,絕不會怪你的。”
這番話說的,她倒成了壞人了,沐思安隻好帶著三分愧疚,三分歉意,三分討好,一分尷尬的說道“對不起啊,我不該懷疑你們的,隻是這……”
“我知道,你不用解釋,我們能理解。”謁宸點了點頭,打斷道。
她帶著些許愧疚的笑了笑,將心底的最後一絲疑慮給打消了。
這一月的時間,他們可以說是完全靠東躲西藏過來的,白日裏,他們專門挑人多的時候出門,換上最樸素的衣服,藏起靈劍,再由謁宸用他研製的換容術,換上最大眾的麵容,隨著人流艱難前行。一開始,他們還覺得巡察就巡察好了,大不了禦劍而行,卻不料,他們早已在空中設下封印,想要出去,若是不知口令,根本就不可能。看來這次關於魔尊遺女一事,是真的很嚴重了,否則怎會一經證實便如此的大張旗鼓呢。
一月後。
蔥蔥的綠樹有些已受不住天氣的轉涼,開始泛點的黃,走時明明還是熾熱的炎暑天,回來時竟已開始慢慢邁入秋季,明明走了也不過是近兩月,此時卻像是分別了數年。沐思安心中歎了一聲,終於還是回來了,早知如此,還不如將話說個明白。
煜殤還是第一次來這梧華山,看著這適合妖生活的好地方,倒是分外的興奮,就差撒腳丫子瘋跑了,特別是,這裏竟有一股他說不出來的熟悉的氣味,就好像很久以前聞到過。
他們正穿過幾道封印,許是巧了,迎麵就撞見兩隻剛化出人形,想偷溜出去玩的小妖,更巧的是,這兩隻妖還都她所熟識的。
顯然,這兩隻妖也沒反應過來,沐思安愣了愣問道“你們這是要下山?”
聽了她這句話,他們才反應過來,並不是自己眼花了,也沒回答她的問題,轉身就趕緊往村子裏跑,他們得趕緊把這一消息告訴長老們,沐思安不在的這段時間裏,長老們雖沒下令讓他們去找她,平日裏也都和平常一樣忙著自己的事情,可全村的人都瞧得出來,長老們的心裏是真的著急。眼下沐思安回來了,還是完完整整,完好無損的回來了,若是長老們知道了這個消息,豈不是要高興的上天了?
看他們跑的這般快,一下子便沒了蹤影,沐思安心裏自然是知道他們是要去幹嘛的,不過這樣也好,總比什麽都不知道,一點準備都沒有,他們就這樣突然回來了的好,至少心裏能緩衝一下。
等他們到了村裏時,果不其然,一幫妖圍了上來,嘰嘰喳喳,吵吵嚷嚷的,說什麽的都有,有問近況的,有問一路所聞所見的,也有說心中想念的。好在他們興奮歸興奮,卻也沒忘了正事,剛才遇到的那兩隻小妖擠上前來,亮著嗓門兒道“安安姐姐,長老們都在等你呢。”
“知道了。”沐思安答了一聲,跟在他們兩個後頭,大夥自然的讓出一條道,其餘三人更是自然而然的也想跟著她的身旁,卻不料直接被那兩隻小妖給攔住了,其中一隻身高略矮上些許的小妖,奶聲奶氣道“長老們說了,隻讓安安姐姐一個人過來,你們先在村子裏隨便逛逛。”
沐思安轉過頭,帶著些許無奈的微微點了點頭,如果她沒猜錯的話,他們要麽是要罰她,要麽是已經料到了,卻又像她從前聽到的一般,這件事不好讓其他人知道。不過不管是哪一種可能,該麵對的遲早還是要麵對的。
兩隻小可愛還真是像是接到了什麽艱巨的任務,板著臉,嚴肅到可愛的一言不發地領著她到了長老們平常議事時所用的屋子裏。
到了門口,沐思安吸了一口氣,正準備邁步,便被扯住林衣角,她低下頭,隻見其中一個小可愛壓低著聲音道“姐姐放心,長老們應該不會罰你的。”說完還自我肯定的點了下頭。沐思安不禁彎了嘴角,心中原本的一絲緊張也頓時消失不見。
她推開門進到屋內,轉身便關上了門,所有的長老都聚齊了,但所有的妖也都沒有講話,像是特意在等她開口。沐思安心裏微微斟酌了一下,隨後又覺得自己什麽都沒做錯,又不是什麽丟人的,難以啟齒的事情,便輕輕緊了緊藏在衣袖中的手,道“我已經知道我不是妖了,我這次回來就是想知道我到底是什麽。”
一聽到她說已經知曉自己不是妖的時候,他們就明顯愣了一下,雖然他們也沒料到這件事,原先他們隻是在等她說自己錯了,或是死不認罰種種,卻等來了這麽一句,他們來說估計比上次下山的打擊還要大啊。
沐思安說完這句話,就在等著他們問她是怎麽知道的,或是哄她說她就是妖,結果他們卻還是一字未吐,她頓了頓,便接著道“一次鹿叔和煜伯在商量我的事情時,被我無意間聽到了,我知道我會給大家帶來劫難,但我隻是不想在梧華山靠著大家的保護混沌一世,這次下山,其實我是想查出這件事的,可是我發現我隻有知道自己到底是什麽,我才能查出解決這件事的方法,我知道這件事被太多人知道不好,可除了你們就我一個知道就好,不會告訴別人的,我已經長大了,可以自己解決事情了。”
聽聞此言,鹿叔輕歎一聲,道“安安,其實這件事除你之外哪怕全天下知道都行,唯獨你不能知道,我說的太多人知道不好,就是怕會有旁人將此事告知你。”
沐思安頓時愣了愣,問道“什麽叫唯獨我不能知道?”
鹿叔歎了一聲,勸道“其實你沒必要再找什麽解決的法子了,這是你的劫,也是我們的劫。”
說罷,所有的長老都陸續出去了,最後一個離開時,順帶將門帶上了。此時,確實該給她些時間冷靜冷靜,想清楚些,論誰心心念念想幫忙,結果卻發現連最基本的原委都不能知道,更別說找解決的法子,都會難以接受且平複內心吧,沐思安呆坐在椅子上,一隻手臂靠在桌上,閉目扶額,心裏亂的如麻。
原本她還一直以為這件事隻要她知道鹿叔瞞著她的是什麽了,她便一定能找到破除這個東西的法子,結果,可笑的是,這件事竟除她以外,誰都可知曉?讓她最為無奈的是,這個東西竟是個劫?最為憤怒的是,這明明可以是她一人的劫,卻硬生生的要帶上這麽多的性命!憑什麽!?難道她的命就這麽金貴嗎?金貴到要附帶這麽多條無辜性命才可安然度過這所謂的劫?
她也不知道自己心裏到底是什麽滋味兒,無奈?憤怒?憤恨?好像都有吧,對這劫難的無奈,對這可以說是對他人性命視如草芥的憤怒,對自己麵對劫難時的無能為力,且還要靠他人守護的憤恨……是啊,是恨,恨的不是這劫難,而是麵對劫難無能為力的自己……若是自己可以再強一點,再強一點,是不是就可以與它抗衡了呢?沐思安不禁一遍一遍在心裏問自己,她不明白老天幹嘛要將這一切降到這裏,他們明明是一群很好很好的妖啊,他們從未害人性命,也從未做過壞事,如今這世道,恐怕再難有人或妖可以比他們心思單純善良了,可老天卻還是不肯放過他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