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變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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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達王京的第二天,金起宗帶著忠清道水軍節製使樸仁傑趕到了開城。在思政殿光海君接見了作為統禦使柳德恭特使的樸仁傑,商討有關受降的事宜。
    “大王!”剛一進殿那個樸仁傑見到光海君立刻跪了下來,並且向前跪走,他那肥胖的身材一下子堆積在一起,遠遠的看去向一個毛毛蟲在那裏蠕動,這麽大年歲了真不容易啊,我目視著樸仁傑爬到近前(隻能說是爬了,全身的肉幾乎都和地麵接觸不叫爬叫什麽),揚起他那張老淚縱橫的臉,我都有一些感動了,看吧!什麽是忠臣,這才是忠臣的典範啊!自從李覺複的事情後,我不再看不起胖子了,單說這些人在那個油水極少的年代,能胖成這個樣子就很難了,當然了也不排除遺傳因素,金起宗在我旁邊偷偷的向我解釋道:
    “這個樸仁傑是李覺複的娘舅,很受柳德恭的信任,這次柳德恭派他來是讓他全權負責受降事宜的。”
    “哦”我恍然大悟,我說這個樸仁傑怎麽看上去有些麵熟,原來是李覺複的舅舅,難怪,難怪!的確相似點很多,看來確實有遺傳因素在裏麵,隻是不知道李覺複的母親是什麽樣子,難道也這麽胖麽?正當我思緒萬千,神遊太虛的時候,樸仁傑已經結束了這場生動感人的君臣重逢。光海君不過是做做樣子,看他那神色好像並不是很得意這個樸仁傑。
    “樸愛卿,請起吧!這次柳大人派你來都交待了哪些事情啊!”光海君坐在上首已經恢複了他從前作為國王的威儀,不緊不慢的問道。
    “回大王,柳統禦使並沒有特別交待什麽,除了善待純孝君李倧外再無他求,一切還請大王定奪。”樸仁傑恭順的回答道,別看是五是多歲的老頭了,聲音還是很宏亮的,臉色也十分紅潤,看來營養是不錯。既然李倧做不了大王了那麽他從前的稱號自然要改,於是樸仁傑改稱了李倧奪位前的稱呼。
    “沒什麽要求,沒什麽要求也得有些個要求啊,李大人你看該如何好呢?”光海君現在不知道是發懶呢,還是故意考究我,想也不想的將球踢給了我。我皺了皺眉頭,這個柳德恭也夠狡猾的,沒什麽要求,其實就是什麽都要求,顯然是在抬價,趁著手裏還握著水軍不多撈一些好處和資本簡直是對不起自己。
    “大王,柳大人率部投誠避免了不必要的傷亡,應該大大的表彰以此作為表率,讓那些還在觀望的人早下決心,使戰亂提前息止。同時也要善待純孝君李倧,讓天下的人看看大王您的胸襟。”我一腳將球踢了回去,你是朝鮮國王,這事還用我煩心麽,再說不是在平壤的時候就商量好了麽,你自己拿主意吧。
    “李大人說的是,這樣吧純孝君的事就依你家大人,我會在王京附近給他專門建造一座王府,一切待遇等同親王。至於你家大人,他現在已經是三道水軍統禦使了,在這個位置上算是做到了頭,不能再大了,如果他要是願意呢,我這裏有一個領議政的位置留給他,同時賜他金銀各三千兩,布一百匹,另外你麽這些跟隨柳大人的各級武官也酌情官升一級,你看如何啊?”樸仁傑哪有想到光海君會這樣高姿態的對待柳德恭,領議政相當於宰相,那是一人之上萬人之下的大官,至於金銀布匹那些東西是不會看上眼的,有了官位還有什麽得不到的呢?餘下將領官升一級,光海君的手筆倒是真大,看來他也是急於收買人心。
    “多謝大王,卑職等誠惶誠恐,叛軍之將何來功績讓大王如此賞賜,臣等不敢,柳大人臨行前曾囑咐過臣,能繼續作統禦使他就很高興了,不敢有其他奢望,還望大人體諒!”樸仁傑小心翼翼的說道,生怕觸怒了光海君的眉頭,但是私下裏卻也偷偷的觀察光海君的神色,他還覺得自己做的隱秘呢,但是全部落入我的眼中。好你個柳德恭啊,果然不傻,若是一般人聽到這個消息早就欣喜若狂了,這個樸仁傑不但不為所動,而且還自貶身價,放在別眼裏是不理解,可是仔細推敲就會發現其中的奧妙。領議政一職雖大,但是畢竟是個文官,手中沒有兵權,話說得難聽一些就是今天還是領議政,明天指不定就吃牢飯了呢,哪有做三道水軍統禦使來的威風,最不濟拉著人馬到海上哪個小島還能稱王稱霸,不用受朝廷的轄製。這個如意算盤打得可是夠精的,而柳德恭選的這個來談判的樸仁傑也確實夠精的,沒有上光海君的套。
    光海君一計不成又生一計,笑道:“柳大人真是多慮了,能將水軍保留下來,沒有損失就是做大的功績了,既然柳大人願意做水軍統禦使,那就讓他做吧,有他在我也放心,但是嘉獎還是不能少的,除了金銀布匹外我再賜他忠勇伯吧,其所屬將領仍按原來議定酌情升遷。樸大人你看如何啊,明日你就傳我的旨意,讓柳大人進京受封吧!”既然現在拿不住人家,隻能讓步,以後再想辦法了,光海君當然明白這個道理,臨了還送一個忠勇伯大帽子,手腕很老練了。這當沒當過大王的人果然不一樣。
    “請大王恕罪,柳大人不能到王京受封!”樸仁傑一說完這話,光海君神色巨變,樸仁傑連忙解釋道:
    “大王,柳大人禦下三道五營的水軍,並不是所有人都有心歸順大王,這其中也有宵小叛逆者,正在伺機而動,另外倭寇聞得我國大亂,也在海上尋機挑釁,此時柳大人實在是拖不開身,等事情逐漸平息穩定後,柳大人一定親自上京叩見大王,還請大王恕罪。”聽了這話,光海君神色才有所好轉,但還是不悅的說道:
    “你家大人有事纏身,難道我就沒事麽,他是不是要我親自到江華島受命給他啊。”
    “不敢,不敢!”樸仁傑連忙磕頭作揖的道:“哪敢勞動大王,下臣該死,不會說話,還請大王諒解,如今海上確實不平靜,自從壬辰倭亂豐臣秀吉死後,倭國大亂,後德川家康逐步統一建立江戶幕府,到了這一代是德川家康的孫子德川家光掌位。這個德川家光野心極大,如今蠢蠢欲動,在海上屢次挑起事端,若不是柳大人鎮壓著,恐怕會得寸進尺,大王恕罪,這也是柳大人不願意離職的原因之一啊。”
    “哦,那你不早說,害我差點冤枉了柳大人,國家有柳大人這樣盡忠職守的賢臣真是有幸啊。既然柳大人不能前來受命,那我們就去一次江華島又有何難。”光海君不知道又打了什麽主意,居然要親自去江華島,讓我十分不解,可是大殿上又沒辦法詢問,更是不能反駁所以隻好由他去了,反正借此機會去見識見識這個柳德恭也不錯。樸仁傑在一旁有苦不能說,光海君退位四年對如今海上的形勢自然是不了解,但是他也沒有想到這個從前怎麽也不肯出宮一步的舊主子,這時何來的興致要去江華島。完全在他和柳德恭的預料之外,可是沒有辦法再拒絕了,那樣光海君一定會懷疑的。無奈,隻好耷拉著頭不在說什麽,由著光海君好了。
    是夜,正當我早早準備休息的時候金起宗帶著樸仁傑前來造訪。賓主落座,我不解的問道:
    “金大人有什麽話不能在大殿上說,非要和我私下裏商量呢?”
    金起宗為難的說道:“這事就得找大人您,別人解決不了!”
    “什麽事啊,金大人如此看重我,盡管說來,我李開陽能辦到的一定辦到。”我不解的說道,實在想不出這兩人深夜來訪所為何事。
    “李大人,求您救救我家大人吧!”說著樸仁傑跪倒在地作勢要給我磕頭。這我如何能承受呢,我最煩古人動不動就磕頭作揖,俗話說難而膝下有黃金,這下跪可不是什麽人都行的。我連忙阻止了樸仁傑。
    “樸大人,有什麽事慢慢說,不用這樣。”
    “是的大人。”樸仁傑站了起來,一臉愧疚的說道:
    “大人,小人今天在朝堂上說了謊,還請大人去求大王不要去江華島了。”
    “哦,這是怎麽回事啊,你說了什麽謊,為什麽阻止大王去江華島呢?”我不解的問道,沒想到事情出了變故。
    “大人這話要從頭說起,當日開城被破,孝純君倉惶出逃隻能投奔離此最近的柳大人駐紮的江華島,正巧此時李哲和金起宗大人前來勸降,我家大人感念當年大王的提拔之恩,有所動搖,再加上我和金大人的勸說,遂決定棄暗投明。隻是當時擔心純孝君的下場,為免留下買主求榮的罵名,才開出了善待純孝君的條件,不想大王寬宏大量同意了我們的要求,我等真是感恩戴德,正準備率軍來投,不想大王信回返的第二天夜裏,純孝君被安龍煥派人救走,幸好發現的及時,女眷和小孩不在純孝君的那個院子,所以隻有純孝君隻身逃脫,仁烈王後和世子沒能走脫。”
    “安龍煥,安龍煥是誰,我怎麽聽著有些耳熟呢?”我問道,沒想到會出這樣大的事情,難怪他不敢在大殿裏說,這是欺君的大罪啊,也難怪他不願意來受降和接受新的職位,我還以為他是想擺譜講條件呢,敢情是出了這種事。當然要阻止光海君去江華島了,否則露了餡,這責任他柳德恭可承擔不起。
    “回稟大人,朝鮮水軍共有五營,忠清道一營,節製使就是這位樸大人了,全羅和慶尚各兩營,全羅歸柳大人直接統禦,而慶尚道則是這個安龍煥作節製使。”金起宗在一旁回答道。
    “哦,原來是他,我曾經聽人說過。這個安龍煥為什麽有這麽大的擔子敢劫走純孝君呢?”這才是問題的關鍵。
    “大人有所不知,柳大人雖說是三道水軍督禦使,可是真正能統馭的也就忠清和全羅兩道的水軍,總共三個營,而最精銳的慶尚水軍隻是名義上歸柳大人管轄,但實際上是由節製使安龍煥做主,他的女兒就是仁烈王後,極得純孝君寵愛,正是因為這個關係他才能做上節製使,此人剛愎自用、心胸狹小,聽到王京被破的消息後他立刻盡起所部,開到了與江華島相對的水宗島,逼迫我家大人交出純孝君,並且力主孝純君頑抗到底,甚至還想勾結倭人,來和大王對抗。”金起宗在旁邊點了點頭證明他所說的完全屬實。
    “是麽?”一聽這話,我來了精神,沒想到這事小日本還參合進來了,一和小日本掛上鉤的肯定沒有好東西,是以安龍煥已經被我列位嚴厲打擊的對象。
    “是啊,我們也沒想到安龍煥居然會想到和倭人合作。所以我家大人嚴詞反對,不想純孝君就被他們劫持走了,所幸他的女兒和世子還在我們手中,否則他肯定就揚帆遠航了,此刻正在江華島外還遊弋,俟機奪回這兩人,我家大人也正在整軍備戰。奪回純孝君給大王一個交待,不想這時大王的信使到了,說即將抵達王京,要在那裏受降,沒有辦法我家大人隻好派我來,拖延一下時間,希望在這段時間裏能奪回純孝君。可是誰知道大王居然要親自到江華島受降,這如何使得,到時一切敗露,我家大人丟官罷職事小,可是國內戰端重起事大。聽金大人說李大人是當世少有的英才,更得大王的信任,所以才出此下策深夜造訪。還望大人見諒,念在我家大人一片苦心的份上,能勸阻大王不要出行,我家柳大人一定會在這段時間內將純孝君送到。”
    這時候再客套就沒有必要了,沒想到事情原來這麽複雜,本以為輕輕鬆鬆的收服了水軍,卻出了這個變故。這該怎麽辦呢?我在屋中反複徘徊,說服光海君沒有什麽問題,麻煩就麻煩在純孝君李倧落在了安龍煥的手裏,有了這張王牌他就可以與我相抗衡了,若是小日本也真的插手過來,借機出兵,我又如何應對呢。真是麻煩事!
    “也罷,我這就入宮麵見大王,你等在這裏等著吧!”說罷我起身披衣往外走。樸仁傑再次跪倒拖著我的腿道:
    “一切全靠大人了!”其實他那裏是求我給柳德恭求情,金起宗不會不告訴他我的真實地位,之所以給我行這樣大的禮,實際上他就是在求我。
    “行了,你放心吧,不會有什麽大事的。”說著我走出屋外。樸仁傑聽了這話才稍稍安心,站了起來。
    交泰殿是光海君的寢宮,深夜裏被我吵醒的不止是他還有李順姬。睜著稀鬆的睡眼,光海君聽我講完了事情的經過。
    “我就覺得今天白天不對勁,以柳德恭的性格不會這樣,所以我才想去江華島看看,不想是出了這事,他也是的就直接和我說麽,非要繞了這麽大的彎子。我能拿他怎麽樣呢,這事也不能完全怪他,賢胥你說該怎麽辦呢?”光海君問道,這話誰不會說,再說了四年後誰知道你變成什麽樣子,還是不是以前的光海君了,都是廢話,我心中想到。
    “嶽父大人,我看還是由我領兵去一次江華島吧,到時再見機行事,看如何解決這件事,不行就隻有大動幹戈了。”我說道。
    “賢胥去我也是很讚同的,但是賢胥一定要小心,不到萬不得已一定不要輕起戰端,尤其是和倭人,這支水軍可是我朝鮮的精銳,損失不得啊。”一旁的李順姬也投來關懷的目光,對我這次的行程也很擔心。
    “大王放心吧,我一定不會讓水軍有所損失的。”
    辭別光海君我又趕回府中,金起宗和樸仁傑都在那裏焦急的對等待呢,見我這麽快回來都很詫異,以為事情不成呢。
    “為問題,大王同意了,暫時他不會去江華島的,明早我會盡起所部和你們一起去江華島,我倒要看看這個安龍煥有什麽本事膽敢頑抗到底,還想和倭人勾結,你二人今天就不必回去了,今晚住在這裏,明日一早啟程。”
    一聽這話,樸仁傑懸著的總算是落下了,口中千恩萬謝。聽不得他羅嗦,我早早的回房睡了。
    第二天一早大隊人馬出發向江華島進軍。為了以防萬一在光海君的要求下,我的漢軍再次全部出動,多爾袞和阿敏也各出了一千的精騎,隊伍十分浩大。看著長長的隊伍和我走在一起的樸仁傑才稍稍安下了心。
    江華島位於漢江的入海口,距離開城不過百裏的路程,是朝鮮水軍重要的補給基地,也是三道水軍統禦使駐地所在。在此停泊的船隻足足有近千艘。遠遠望去千帆晃動好不壯觀,就是這裏這次成功與否,能不能收服朝鮮水軍全靠在此一舉了,看著這番情景我心裏也直打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