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要發工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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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翊鈞沒有理會眾人異樣的眼神,夏蟲不可語冰。翌日上午他就耐不住寂寞想去上林苑看看具體情況,可一問孫海才知道上林苑在北京城外,東南西北都有分布並沒有連成一片。極有可能種植土豆的嘉蔬署竟然在北京城東邊十幾裏的地方!
    這麽遠一來一回不得半天,到了地方再耽誤耽誤有可能一天都回不來,被老娘發現事小,萬一遇到了曆史上大名鼎鼎的王大臣,自己這小命不保啊。要是找錦衣衛來當保鏢,勢必泄露行蹤,也有很大的安全隱患,這時候朱翊鈞突然發現沒有自己人想做點事真難!
    孫海看朱翊鈞抓耳撓腮,一臉鬱悶,想了個注意:
    “萬歲爺,要不奴婢跑一趟,讓上林苑監進宮,萬歲爺當麵問問他土豆的情況?”
    朱翊鈞鬱悶道:“隻好如此了,那你就跑一趟。有土豆的話,記得帶二斤回來。朕到時候賞你個好菜嚐嚐。”
    孫海笑開了花,奉承道:“奴才給萬歲爺辦差事是福分,不求賞賜!”
    朱翊鈞有點不耐煩:“快點去吧,爭取下午回宮。朕等你的好消息,去吧!”
    孫海聽皇上這麽說哪裏敢耽誤,扭頭就往外跑,剛跨過門檻,迎麵便撞到了一個人。抬頭一看竟然是馮保。連忙告罪,結果還是被馮保給訓斥了一番!
    馮保:“也算是宮裏的老人了,怎麽還是毛毛糙糙的。”
    孫海幹笑的賠罪道:“馮公公,小的醃臢,下次一定改!”
    “好了,好了,大伴,他急著去給朕辦差!”朱翊鈞看馮保在那耽誤,就替孫海解了圍,衝他喊道:
    “愣著幹嘛,快去啊!”
    “唉,那奴婢告退了”孫海特意恭恭敬敬地給馮保行了個禮,心裏卻在罵他。暗暗發誓一定要出人頭地!
    “大伴,你怎麽才來,朕的早課可都做完了哈。”朱翊鈞以為馮保是李貴妃叫過來監視自己寫作業的,便指著分明沒有被翻過的書籍裝蒜。
    “萬歲說笑了,老奴是來給萬歲爺送奏本的。”說著遞了個奏章過來。
    朱翊鈞坐在凳子上,掐了個葡萄,往馮保那一扔。嗬嗬笑道:“大伴這葡萄甜,吃一個。”
    馮保本來雙手捧了個奏章結果,朱翊鈞扔了個葡萄過來,幸虧他反應快,手忙腳亂的給接住了。
    馮保會心笑著說:“謝萬歲爺賞。”
    他把葡萄往嘴裏一扔笑的像個吃了糖葫蘆的孩子。朱翊鈞還是想用馮保的,看著馮保露出一副天真的笑臉,指了指旁邊的凳子,說道:
    “大伴先坐,吃點水果涼快涼快,事情等會說。”
    馮保現在一心想把東廠從朱翊鈞手裏騙回來,哪裏還敢坐著,規規矩矩偎過來說道:
    “萬歲爺,這是張先生上的奏本。”
    朱翊鈞接過奏本,打開一看,是關於昨天會揖的一些匯報。張居正說,商討的結果是把會揖定在下月初,這個月先整理吏部按季度總結的京官為政情況的材料,到時候好有個參照。不過最後他提了個事情,朱翊鈞覺得挺有意思。
    他說現在戶部沒錢了。為什麽呢?一是先帝陵寢工程耗資頗大,戶部前後撥了將近四十萬兩。二是秋糧未解,又碰到俞大猷請餉。太倉裏唯一剩下點錢,都充作軍費了。卻絲毫沒提自己登基的花費,擺明了是想再踩高拱一腳。這陵寢耗費巨大正是高拱定下來的。
    張居正把賬算給朱翊鈞看,他說現在馬上要到月底,京官的俸祿,戶部怕發不出來了。所以他建議讓依成例,用大倉裏的胡椒蘇木來折算俸祿。
    朱翊鈞看的頭大,轉頭問馮保:
    “大伴,這胡椒朕知道,這蘇木是啥?”
    “嗬嗬,回稟萬歲爺,
    這蘇木啊是一種燃料,跟胡椒一樣都是緊俏貨。”
    朱翊鈞看他還站著呢,吩咐一旁的太監把凳子搬了過來,讓他坐。
    “唉,謝萬歲爺!
    要說這高拱啊,真不讓人省心,留下這麽個爛攤子,
    老奴都替張先生著急。”
    “哦?這月發不了下月發唄,臣工們也應該體諒一下朝廷嘛!”
    他這話讓馮保苦笑不得,還能這樣?他迷茫的看著朱翊鈞仿佛又看到了那個自己看著長大的孩童。這才應該是他的表現啊!
    “可是這秋糧最快也要等到十月才能到京,就怕下個月也沒銀子啊。”
    其實朱翊鈞對張居正說的是一萬個不信,北京城的京官才多少?兩萬夠多了吧?大明的官員俸祿史上最低,一品大員一個月才87石米,40兩左右。九品官頂多5石。一個月的俸祿10萬兩夠了吧?就算實在沒有10萬兩銀子,五六萬兩有了吧!銀子蘇木混著發,也比全部折色的好啊。
    張居正不可能想不到,一次放出來這麽多胡椒蘇木,市場肯定承受不住衝擊,一旦鬧起來可不好收場啊!
    朱翊鈞覺得這麽沒腦子的方案不應該是張居正這種人會用的,可是事實卻是他已經寫了奏章給自己了。
    朱翊鈞想想也就釋然了,這次京察自己已經當著一眾官員定了基調,不準排除異己。可不讓他排除異己,他的人怎麽上位?他的人不上位,他想做的事情怎麽能做的趁手。自己想出個宮都覺得沒人不好辦,何況他要治理一個有著6000萬人口的超級大國?關鍵還想做出一些成績!
    。。。
    知了。。。知了。。。書上的知了不聽的叫著,好像在對人說,它們也知道天氣酷熱。
    內閣值房裏,張居正和楊博正在喝著解暑的綠豆湯。張居正一邊喝湯,一邊擦著額頭的汗水,他年輕吃東西快,兩碗都下肚了,楊博一碗還沒喝完。
    風卷殘雲一番後,張居正把碗往桌子上一放,開口對楊博說道:
    “博老,仆心意已決,這次京官俸祿一並折色為胡椒蘇木。”
    楊博拿著勺子正在往嘴裏送,聽他說的這麽堅決,幹脆也不吃了,擔憂的說:
    “首輔!雖然這次京察是咱們依製提出的,
    可這滿朝的官員,誰不嘀咕叔大你打算清算高拱的餘黨。
    現在你又提出用胡椒蘇木折俸,這是和整個官場在作對啊!”
    張居正聽了有點激動,他義正言辭地說道:
    “博老,不瞞你說,這有一個餘黨我還非清除不可!”
    “是誰?”
    “戶部尚書張守直!此人沽名好利,遇事畏畏縮縮,沒有一點部堂的擔當,
    現在我們要想為皇上解憂,為百姓謀利,他這戶部尚書的位置必須換個人做!”
    其實他是避重就輕,他的本意原是通過這次京察把各部衙門換換血,裁汰一些冗官,好為自己謀劃多年的稅製改革鋪路。但是小皇帝欽定六科監察內閣,自己如果做的太明顯,不說這天下非議,就是小皇帝那關也過不了,他現在可不敢再把朱翊鈞當作孩子看。
    左思右想,他覺得不如趁現在戶部銀錢緊湊,設個局讓那些對自己有想法的人自己跳出來鬧。他自信憑自己的手段,隻要這些人鬧起來,他就能抓住機會,彌補京察的缺憾。
    韓緝等人自從高拱被罷免,一直提心吊膽。就連高拱回鄉,他們都沒去送送,深怕被牽連。昨天突然聽說張居正要京察,心知不可幸免,更是茶飯不思!可他是一個給事中,還是一個都給事中,自古禦史言官就有一種愈挫愈勇的鬥爭精神,韓緝不想坐以待斃。
    他和宋之韓等人一商議,一群人下了值就來到了禮部左侍郎王希列的府上。高拱還在任時便答應過王希列,等時局穩定了就讓高儀不再兼任禮部尚書的位置,提拔他坐這禮部的堂官。
    現在高拱被轟走,損失最大的其實是他王希列,起碼他是這麽想的。現在高拱走了,他以前的門生故舊群龍無首,都把王希列當成了主心骨。
    “王大人,據說這次張居正要裁撤三分之一的京官,究竟有沒有這回事。”
    “對啊,王大人,究竟有沒有這回事啊,我等是不是也在裁撤之列啊。”
    “這張居正,假公濟私,我看他是想一手遮天啊。”
    王希列,正想清清嗓子說話,門口又進來一個官員,一看正是吏部文選司郎中阮忠明。他衝衝忙忙跑進屋裏,一不小心,腳坢到了門檻,摔了個狗吃屎。
    眾人都要去拉,阮忠明已經自己爬了起來。就看他興奮地說道:
    “王大人,各位!不才帶了個好消息過來”
    韓緝苦笑道:“阮大人,現在還有什麽好消息?難道張居正得了急症要死了?”
    阮忠明哈哈大笑道:“他離死也不遠了,還是自己作死!”
    眾人都疑惑不解,就連王希列也拿眼看他。阮忠明解釋道:
    “剛剛博老回到部裏,他說張居正已經決定用胡椒蘇木折發這個月的京官俸祿!”
    轟的一聲,屋裏炸開了鍋,這是和整個官場作對啊。韓緝腦子一轉,就明白自己的機會來了,隻要利用的好,張居正這次要吃不了兜著走。剛不好他們還有轉圜的餘地。
    韓緝走到王希列麵前興奮道:“王大人,這張居正的確是在自掘墳墓。我等要好好謀劃謀劃!”
    王希列狐疑了,這張居正究竟想幹嘛,可是韓緝說的也對,隻要利用好這件事。搞不好還能把高拱給撈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