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那些零碎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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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賊]溫暖幻想!
    no1無論四周多麽黑暗,請帶我離開
    十年前,哥爾波山。
    之所以路飛一直追著艾斯,是因為他其實非常害怕寂寞,雖然他還有一個姐姐也和自己一起被扔在了山賊這裏,但自從那天跑步姐姐沒有再等著他後,他就覺得姐姐周圍被什麽阻隔了起來。
    讓他再怎麽嚐試靠近,都縮短不了他與姐姐之間的距離。
    而且他不想待在山賊這裏,他討厭山賊。
    於是他隻能追著艾斯,他想要和他交朋友,他的直覺告訴他,艾斯也是一個害怕孤獨的人,他們一定可以成為非常好的朋友的。
    第一天他被艾斯打落至懸崖下,好死不死砸在了一群狼中間,然後被它們追了好久,它們似乎記住了路飛的味道,哪怕後麵它們離開了,可是隻要路飛稍微離得它們近些,它們又會立刻追著路飛,讓路飛花費了整整一周才找到達旦家。
    第八天他跟在艾斯身後才沒跑多久,就掉下了一條滿是鱷魚的湖裏,與鱷魚鬥智(叉掉)鬥勇好不容易爬上岸邊之後,他把艾斯跟丟了。
    第九天他被艾斯砸崩塌的碎石給阻擋下了腳步,再一次跟丟。
    第十天他誤入了一片樹林,被一條五顏六色的大蟒蛇盯上,差點成為了它的早餐,毫無意外的,他再一次跟丟了。
    接下來的日子,被鳥啄抓住飛向高空而跟丟、掉下有著食人魚的湖裏而跟丟、被蜜蜂蟄了滿頭包而跟丟、誤吃毒蘑菇而跟丟、看到野豬崽想弄成午餐的時候被野豬麻麻發現然後拱下了湖而跟丟、被猴子捉弄而跟丟、被偶然看見的蝴蝶吸引住而跟丟、碰到了巨大的老虎差點沒命而跟丟……
    每一天都會跟丟,每次回去都會帶著傷,路飛從沒有追上過艾斯,可即使如此,他依然沒有選擇放棄。
    但他又發現,姐姐看著他的目光讓他更加感覺不舒服了,他不喜歡這樣的姐姐。
    於是某一天晚上,他一直堅持著沒有睡著,等著晚歸的姐姐回來。
    “吱呀~”
    開門聲把昏昏欲睡的路飛吵醒了,有人越過他走到了最裏麵的位置,路飛心裏一喜,連忙坐起來,跑到正抱著一本書的安旁邊坐下。
    “姐姐…”軟綿綿的聲音帶著一絲不安和期盼。
    安看了路飛一眼,依舊沉默著,隻是合上了本子,然後撐著臉轉頭看向窗外,外麵月色正好,皎潔的月光驅散了她身旁的些許黑暗。
    “姐姐…”路飛小心翼翼地扯了扯安的衣服,大大的眼睛裏充斥著滿滿的委屈。
    沒有甩開扯著自己衣服的小手,安仍然靜靜地望著明月,好一會後,才扭頭看向路飛,黑色的眸子沒有了月光的印染下變得黯然失色,平靜得就像一灘死水。
    “姐姐,這裏…”得到目光回應的路飛指了指自己手臂上白天追艾斯時不小心被石頭劃破,雖然晚上已經被繃帶纏好了卻還隱隱作痛的一道傷口,軟糯糯地撒嬌“疼…”
    聞言,安的眼底似乎有一股陰暗的情緒一閃而過,低眸看著路飛瘦瘦小小的胳膊,猶豫了一下,抬起手指在傷口上輕輕撫過…卻是將路飛推離了自己身邊,然後不再理會他,躺下身子閉上了眼睛。
    被推倒在地板上的路飛眨眨眼,感覺到剛才還一直隱隱作痛的傷口突然就不疼了時,捂著嘴偷偷地笑了,沒有再打擾姐姐,腳步晃晃悠悠地走回了自己的床邊,然後傻兮兮地摸了摸放在床邊的草帽,心滿意足地睡了。
    而在他旁邊,被路飛吵醒的艾斯心裏煩躁無比,他緊緊閉著眼睛聽著路飛的聲音,隻覺得這對姐弟讓他簡直討厭死了。
    翻來覆去一直沒有睡著,無奈坐起身,看著睡在裏麵安安靜靜的女孩,又看了一眼已經滾到了門口邊的路飛,懊惱地抓了下自己的頭發,而後緊緊捂著臉,遮住了臉上可怕的神色。
    親人…
    真是討厭的感覺…
    路飛依然追著艾斯,無論刮風還是下雨,隻要艾斯出門,路飛必定會跟上去,從不間斷。
    安與他們分道揚鑣,既不跟著一起,也不留在達旦之家,她把自己與所有人都隔開,包括路飛。
    她在深林中不斷尋找著野獸戰鬥,餓了吃野果或者自己烤肉,受傷了就用靈魂之力低消疼痛,但並不能治愈傷口,不過好在她的衣服大部分都是男孩款的長衣長褲,也因此,即使她同樣帶著滿身的傷回去,也沒有一個人察覺出。
    從弱小的食草動物,到強大的食肉野獸,安一直沒有停下她的狩獵的步伐,尤其是在她發現靈魂之力能幻化出一把劍之後,她攻擊野獸也更加凶猛了。
    每次被她盯上的獵物,沒有一個能夠逃脫她的手掌心,隻不過她的運氣似乎不太好,在深入一片密林時,她也被當成了獵物。
    安緊緊握著劍,盯著前麵緩緩走來的巨大黑影,全身都緊繃著,心髒跳得非常快,那是一隻高達數十米的巨虎……
    好不容易從那隻巨虎身邊逃脫,安怕它追上來,捂著腹部被撕裂開的傷口,強忍住劇痛跑了很久,才找到一處還算隱秘的洞口跑了進去。
    躺在地上,用能力消減了些痛意,可即使如此,嚇人的傷口還是痛得她忍不住蜷縮起身體,死死地咬著牙,一聲不吭,撕下一塊衣布簡單的處理了一下傷口後,安有氣無力地躺在堅硬的岩石上,忍受著無法言喻的疼痛感。
    痛著痛著,安的意識開始模糊起來,感覺自己的身體非常炎熱,腦袋快要炸了的暈乎感。
    她要死了嗎?這樣也好…
    安任由著意識模糊,昏昏沉沉間發現四周越來越黑,最終,她被黑暗吞噬了。
    “夢裏是否開滿鮮花…提著花燈為你驅走黑暗,星星會向你眨眼睛…看到月光就睡吧……我會向你道一聲早安……”
    誰在唱歌?
    迷迷糊糊睜開眼,安摸了摸滿臉的淚水,她流淚了?那個聲音,是誰?那麽溫柔的聲音…屬於誰?
    誰都好,把她帶走吧,帶她離開這裏…
    安是在三天後醒來的,她腹部的傷口已經愈合,不過像是完全忘記了夢裏聽到的聲音,感覺到肚子裏傳來的饑餓後,拿起劍走出了山洞。
    那一天,無論她的心多麽熱切地期望著,都沒有人出現,如願帶她離開。
    安不喜歡與除了路飛之外的人接觸,但路飛卻每天都追著艾斯,讓她覺得,路飛拋棄了她。
    所以她對路飛更加冷漠了,既然拋棄了她,那她也拋棄路飛!
    也因此,明明每天都能在吃晚飯的時間點回去的安,每次都會拖到很晚才會回去,而那段時間她隻是在達旦之家旁邊選了一顆非常粗壯枝葉繁茂的大樹上,一直坐著,靜靜看著路飛回去,然後再看著艾斯進去,一直坐到聽見裏麵的熱鬧聲漸漸變小,直至歸於平靜。
    她討厭熱鬧。
    這個時候她才會跳下大樹,朝著房子走去,偶爾她時間估算得晚了,等回去的時候大家都已經睡著了,她不太喜歡黑暗,卻又習慣在黑暗中。
    她在黑暗中摸索著前進,沒有人會領著她,或者給她一盞燈,頭幾次她總是會撞上一些東西,但後麵漸漸習慣了,她已經能熟能熟路地走上閣樓了。
    推開門,印入眼眸的就是一個睡得半個身體都壓在艾斯身上的路飛,安默然,路飛的睡相不好她是知道的,可看著一條腿踹在路飛臉上的艾斯,她沒想到叫艾斯的小鬼睡相居然也不好。
    眉頭輕皺,抬腳跨過他們,把自己的床被稍微拖遠了一些,掃了一眼黑色本子,眉頭皺得更深了,她今天不想寫任何東西。
    她也討厭每天都寫一些無聊的事情,無用的事情,記它做什麽?
    兩個月後的某一天,安發現了一個臭氣熏天的垃圾場以及,那座非常漂亮的王國,她好奇走進去,像個正常孩子一樣左看右看的時候,卻被一夥小混混盯上了。
    “喂,小丫頭,一個人在這裏晃悠什麽?我最討厭的就是小鬼頭了,怎麽樣?如果不想挨打的話,就必須得給我一些值錢的東西。”小混混這般說道。
    而安隻是靜靜地,麵無表情地看著眼前的三個小混混,毫無情緒的黑色眸子盯著他們頭皮一陣發麻。
    “看、看什麽,小心老子宰了你!”
    聽到這句話,安終於不再盯著他們了,隻是身形瞬間動了起來,朝著為首的小混混狠狠地踢了一腳,正中兩腿之間,小混混捂著腿間發出一陣銷魂的叫聲之後躺在地上不斷打滾,痛得額頭冷汗直冒。
    另外兩個小混混被安的這波簡單粗暴的操作給整懵了,然後被安一拳一個,或是捂著肚子或是捂著臉倒下了。
    躺在地上的三人並沒有被安放過,而是直接送了一頓碾壓性的單方麵毆打之後,鼻青臉腫地奉獻出了身上所有的貝利。
    那天,小混混在心裏更加痛恨小鬼頭了。
    而安在發現這種來財之道後,有空就去那條街逮著他們三個拔毛,就逮著他們三個拔,死死逮著他們三個拔,一點都不知道雨露均沾或者走可持續發展路線。
    如此半個月後,三個小混混直接選擇了出海,去大海上討生活。
    三個月後,路飛終於如願與艾斯成為了朋友,與此同時,他們還帶回了一個叫薩博的男孩。達旦一開始是不願意讓薩博在這裏住下的,更何況他們還得罪了惡名在外的藍醬海賊團。
    不過磨不過薩博一副不把她當外人理所當然地住下來的樣子,達旦也隻能無力地接受家裏又多了一個煩人的小鬼這個事實。
    安對於這件事完全沒有任何在意,反正隻要她睡覺的地盤不會被分走就行了。
    接下來的好幾天仍然是安獨自一人天微微亮就離去,與新來的薩博完全沒有接觸的時間,而這個新來的小鬼頭,睡相似乎同樣有些不好,於是大多時間,安稍微回的晚些後,看見的就是層層疊在一起呼呼大睡的三個人。
    安走到三個人旁邊蹲下,一一掃過三個人的臉,然後停在了路飛的臉上,眼底思緒翻湧,手中覆蓋上一層幽焰,著魔似的向著他的腦袋指去。
    隻需接觸一秒,死亡便會死死纏繞著他,永不脫離。
    不屬於她的…應不應該毀滅?
    然而在即將觸碰到路飛時,鬼使神差地,安散去了火焰,隻是輕輕整理了一下他淩亂的黑發。掃了一眼流著口水的艾斯和薩博,坐回了自己的床位上,難得地不想睡覺。
    翻開黑色的本子,借著月光,翻至其中一頁,默默盯著上麵的幾段文字許久,然後猛然拿過筆,將上麵的文字用力塗黑,而後把本子扔到一邊,抬起手臂遮住眉眼,讓眼前重新陷入黑暗中。
    什麽啊…為什麽她忽然覺得,很累很累,單單是活下去,就已經耗盡了她的所有力氣呢?
    為什麽路飛每天都能笑著?
    她啊,非常非常不理解,到底怎樣,才能露出那樣的笑容?
    每天做著重複的事情,這裏什麽都沒有,沒有讓她看得順眼的瑪琪諾,還有勉強能喜歡一點的草莓蛋糕和牛奶,沒有大風車,沒有…
    什麽都沒有。
    她連路飛都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