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牲祭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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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通崖送走了李尺涇,便見李木田背著手出了後院,板著臉帶著些沙啞的聲線道:
    “去望望那鑒子。”
    田守水前年死了,留下一整套為外孫李玄鋒準備的木頭玩具,從木馬木車到木弓應有盡有,李玄鋒才能拿起最小的那個鬆木玩偶,田守水便在大雪中搬木料時摔了一跤,沒挺過來死在當夜。
    田守水由李木田親自動手埋下,同任平安兩人在墓前聊了一整夜,或許是那一夜風寒露重,李木田的聲音漸漸變得沙啞。
    當年意氣風發出去從軍的三人,田守水敢拚敢打,李木田多慮善斷,任平安沉默寡言,如今敢拚敢打的留下了一身傷,早早的便去世,多慮善斷的兒孫滿堂,腦子卻漸漸轉不動了,沉默寡言的還在替李家看著涇陽村,年年上交的田稅一分也不會少。
    李木田受了這樣的刺激,近幾月老得厲害,好在受了李尺涇法術與補品滋潤,麵色不再那般枯稿,滿頭的白發也亮潤起來,隻是神態依舊疲憊,挺直的腰板也掩蓋不住言語和行動中的微小遲鈍。
    李通崖見老人進了前院,連忙上前攙扶李木田,卻被他悶悶地甩開,低聲罵道:
    “你老子叫你去後院看一看那鑒子!”
    李通崖訕訕一笑,往後院去了,李木田這才扶著牆邊緩緩走到內門的門檻上,靠著門框坐下了,伸出枯瘦的手掐了掐自己知覺遲鈍的大腿,咬牙切齒地開口道:
    “他娘的,老子也要拄上拐杖了。”
    後院。
    李通崖看著在月華中沉浮的法鑒,見鏡麵上正閃過浮光掠影般的文字,連忙探出靈識,緩緩投入鏡中。
    陸江仙神識一動,將昨夜根據《祭萃奪元法》中對祀者要求仔細裁剪修改一番得出的法訣寫出,編了個名字便往靈識中投去。
    頓時一道龐大的信息順著靈識流淌而來,李通崖雙目緊閉,腦海中緩緩浮現出一卷法訣。
    《牲祭法》
    此法須以待宰妖獸為祭,舉族之香火之中屠宰祭品,以香火、魂魄、精血、靈力諸物祭祀法鑒,便可得一道籙氣,號稱這籙氣:敦修為,長六識,擢根骨,易資質,拔品相,補闕遺……
    《牲祭法》篇幅較大,李通崖閉目接取了一炷香的功夫,這才滿臉震驚之色地睜開眼,拿來刀筆和空白木簡仔細記載下來,一口氣書寫到天亮,這才急急忙忙地出門去尋找李項平。
    ————
    李項平正在眉尺山洞府中吐納修煉,他才入了胎息第四層青元輪,修煉速度便大大減慢,按著目前的速度,恐怕沒個六七年都無法嚐試衝擊玉京輪,更別說衝擊失敗尚且要再等六七年。
    昨日萬家派了萬元凱前來商討伏擊汲登齊之事,這青年已然突破胎息第五層,成就玉京輪了。
    “如此看來,萬家已經有了兩位玉京輪修士,更何況那萬家家主萬蕭華五年前便是玉京輪,如今說不得已經突破靈初輪成了胎息巔峰了。”
    李項平眯了眯眼,心中思忖著:
    “這些年來我李家實力增加不少,但萬家亦非止步不前,這求援之事卻一日比一日焦急,恐怕那汲家實力也有了長進。”
    “三家如今各自蟄伏,汲家努力消化奪來的土地,萬家則默默積蓄力量四處求援,我李家正緩緩增長到應有的體量,待到汲家消化完了生地,萬家亮出獠牙,我李家也有了走上牌桌的力量,三家之間必有一戰,恐怕要早作準備。”
    李項平正盤算著局勢,卻見二哥李通崖洞府外走來,手中捧著一枚木簡,笑道:
    “三弟,你且看看。”
    李項平正疑惑著,接過那枚木簡,解開係著的白布,輕聲道:
    “《牲祭法》?”
    仔細讀了一陣,李項平臉上的驚異之色越來越濃厚,反問道:
    “這行文間與那《接引法》頗為相似,又是以法鑒為媒介,難不成是法鑒賜法?”
    李通崖含笑點頭,起身從架子上取下抄錄好的《月闕劍弧》,也仔細看起來。
    李項平看了一陣,沉聲道:
    “這法訣中稱:‘千人香火,練氣妖物,便得灰籙一道,萬人香火,築基妖物,便得白籙一道……’未免難了些。”
    李通崖笑容一滯,有些尷尬地回答道:
    “雖然好生誘人,但我家如今最低的祭祀法都難以達成。”
    李項平笑了笑,收好手中的木簡,擺擺手道:
    “倒也不急,這煉氣妖物也不是說碰上就碰上了,我還有一事想同你議一議。”
    想到這裏,李項平望了望坐在石凳上讀著劍訣的李玄宣,沉聲道:
    “我欲在四村間操練一支脫產練武的族兵,五戶出一人,專習武事戰法,以備不時之需。”
    李通崖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正色道:
    “可是那萬家又來求援了?局勢已經焦灼到了這般地步麽。”
    “不止。”
    李項平搖搖頭,回答道:
    “我還擔心那西邊的山越,大黎山北麓靈機漸複,誰也料不準西邊的山越會不會伸手過來,雖然這幾年山間不見有山越出沒,但有備無患,提防一手總是好的。”
    “不錯。”
    李通崖點了點頭,沉聲道:
    “若是真待到山越越境而來的那一天,再來組織村丁便晚了,山越中不止有巫覡,還有斷發文身的山越眾,恐怕不好對付。”
    李項平起身整了整衣冠,笑道:
    “玄宣年幼,難以服眾,秋陽雖然年齡威望俱全,但又不是大宗,此事我交給誰都不放心,還須二哥親自去看看。”
    “放心吧,此事包在我身上。”
    李通崖也笑了笑,兩人出了洞府,將聊著回了黎涇山,便見柳柔絢早早地等在院門口,見了兩人便迎了上來。
    “少族長。”
    柳柔絢輕輕躬了躬身,神色中帶著些喜悅,輕輕地湊到李通崖身邊,笑盈盈地道:
    “夫君,我有了。”
    李通崖頓時大喜過望,連著笑了兩聲,將她連腰抱起,大笑道:
    “當真?”
    “騙你可有好處?”
    柳柔絢臉色一紅,低低地道。
    一旁的李項平也笑了起來,輕聲道:
    “恭喜二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