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九章 元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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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玄鋒在一場南北之爭中威名赫赫,名聲不止傳到江北,這些燕趙之間的勢力都有所耳聞,曉得有此一人。
    這威名殺的可是慕容武、打碎的是愚乾的法軀,威名赫赫不假,可得罪的北方道統絕對超過兩手之數,李玄鋒自己都數不過來了。
    這些高高在上的紫府和摩訶不會在意,可殺了這些人的嫡係,沾親帶故,利益糾葛,隱隱約約已經得罪了一大批北方修士。
    李玄鋒自己心頭明白重重仇怨累計,如今已經毫不在意又得罪哪方北道,一上手就是全力,在空中嗡嗡作響。
    眼前的釋修有些特殊,沒有那股邪異的味道,反倒與【大慕法界】的略金有些類似,法光柔和得多,幾乎要接近空衡了。
    和尚看上去不像什麽惡人,可無緣無故擋在麵前,自然是沒有留手的道理,這釋修剛剛冒出來,他立刻五矢合一,隻往這人法軀打去。
    “嗡!”
    李玄鋒身前瞬間迸出一團金色光華,紛紛揚揚落下,仿佛金石破碎的尖銳嘯叫聲振振而作,麵前的壯漢兩眼一亮,身上披著的金色的袈裟垂落,笑道:
    “小僧袈衲,施主的仙箭我早有耳聞,冥思苦想良久,尋出了這訣來對付,正等著施主金矢!”
    他早早拎了袖子,整片金燦燦的袈裟高高舉起,把金燦燦紋路交織的一麵照過來,上頭綴著一個個圓形空洞的金片,放出騰騰的白煙和金霧,念叨著經文:
    “【尊者大容天收】來!”
    他口吐梵音,便見那袈裟上層層疊疊的金色格網一齊亮起,劃分得明亮幹淨,內裏仿佛容納無窮,流淌著金色的咒紋。
    穿梭而來的金光在空中嗡動了一下,落入其中,這袈衲兩隻手本個捉著這袈裟的一角,兩臂一沉,頓時青筋暴起。
    這金色的袈裟在空中飄動,包裹得嚴嚴實實,巨大的鼓包在不斷躁動跳躍著,仿佛有一隻暴躁的野蛇落入袈裟之中,正在拚死掙紮,扯得袈衲臉龐微紅,喝道:
    “著!”
    他全身的法力都往那袈裟上流轉而去,一時間竟然將之掣住了,這僧人本就眉毛細長,頭頂光溜溜一片潔淨,在狂風的吹拂下顯現出密密麻麻的淺金色咒文。
    “這…”
    司元禮立在李玄鋒身後,兩眼往那袈裟上瞧,手中抱著那尊大鼎,心中有些憂慮:
    “倒是奇異,像是奇特法器與配套的法訣結合,專門來對付這種飛來之物,看來這禿驢不簡單…也不曉得李玄鋒能不能製住…”
    他低眉望著,似乎並非麵上看起來那樣不知所措,腰間的碧綠色寶劍輕輕跳了跳,劍鋒已經暗暗指向那和尚。
    袈衲法師剛剛才掣住這金光,浮現出些許自得之色,細細的兩根眉毛挑起,兩手一提一捏,想要將這金光抖落到別處去,卻聽著一聲如鐵般的低聲:
    “好膽。”
    他隻覺得耳邊乍起一片尖嘯,渾身上下赫然一窒,那滿身金色軟甲凶厲男子已經踏進身前,那把金弓被他背在身後,灼灼地放著光華,袈衲法師駭得退出一步,叫道:
    “你!”
    李玄鋒方才與他不過五尺距離,對他來說不過是一步的事情,這法師又自大得很,全部心思都在防備他射出下一箭,哪裏能料得到這一遭?
    他轉瞬之間就到了這和尚身前,虎目輕睜,灰色的瞳孔頗為可怖,一隻手按住和尚的脖頸,另一隻手扯住他明晃晃的袈裟法器,兩臂上的白金色光彩奪目,吐氣開聲:
    “喝!”
    “喀嚓!”
    袈衲的掙紮了兩下,手舞足蹈地在原地動了兩圈,脖頸像是一根破木頭般被捏得粉碎,發出一連串清脆的響聲。
    李玄鋒靠近的那一刻,他的腦袋已經咕嚕嚕地滾下來,匆匆忙忙地騰空而起,掉頭就跑,那袈裟更是光芒黯淡,化為滿天金芒。
    “嘭!”
    下一瞬李玄鋒的直拳貫胸而入,從他軀體的背後穿出,帶起一片五顏六色的光華,沉悶的響聲雖然不大,卻尤為刺耳。
    袈衲的軀體如同泥水般落下去,那腦袋跑得最快,一下跳出了一裏遠,驚駭地看過來。
    這男人正一手撫開滿天金芒,將之打得煙消雲散,五枚靈矢從中鑽出,一字排開,銜尾而動,如同五隻乖巧的金色鱗片遊魚,圍繞著他的手掌遊動。
    李玄鋒目光投來,語氣冷然:
    “去。”
    “嗡…”
    五道金光瞬間在他手心消失,袈衲法師還來不及說話,隻覺得五髒六腑無處不疼,腦海中轟隆隆作響,強忍著捏起法術,將那枚金燦燦的袈裟抽出來。
    “嘭…”
    可如今他匆忙凝聚的袈裟怎麽能夠與先前準備多時的相比?如同一頭惡狼撲入草屋,堅持了一息就被撕的滿天飛舞。
    “噗…”
    空中落下滿天嬌嫩的彩色花瓣,五顏六色,紛紛揚揚,五枚金矢再度在李玄鋒身側浮現,袈衲法師的身影已經消失不見。
    李玄鋒那雙鋒利的眉挑了挑,並不心急,灰色的眸子射出諷刺的光彩,輕聲道:
    “道友既然有比鬥之心,為何臨陣退縮,不辭而別?”
    一枚金紅色的玄矢早已等待多時,迫不及待的跳上他的法弦,李玄鋒灰眸微眯,拉至滿月,遙遙指向北方。
    “落。”
    他話音剛落,弦上的那枚金紅色消失不見,遠方漫出遍天的光華,沙沙香燭火彩落下,在湖麵上跳躍舞動,很快就紮進湖中去了。
    “噗…!”
    吐血之聲順著風飄回李玄鋒耳中,空中也站了不少修士,麵色各異,碰上這雙眉眼卻紛紛挪開目光,不去與他對視。
    “果真是名不虛傳,這和尚真是天真……倒成了笑料了。”
    李玄鋒弓上的光芒這才黯淡下去,麵上的白金色紋路也慢慢消失,司元禮匆匆忙忙望過來,低聲問道:
    “玄鋒兄!那袈衲禿驢可是死了?”
    這袈衲顯然是釋修中的佼佼者,逃跑與保命差不到哪去,身上的氣息與古釋有些接近,法術也沒有什麽邪異之處,李玄鋒最後也就留了手,不至於將之打死。
    雖然他暗地裏留了手,可為了威懾周圍的魔修,表麵功夫做得很足,若無其事地數步下去,落在那六座方鼎前,看著眼前琳琅滿目的模樣,向著身後人輕聲道:
    “請…”
    “這…”
    李玄鋒一人站在這仙座之下,周圍魔修停在空中,雖然不敢駕風靠近,可貪婪又不舍的目光齊齊射來,司元禮盯著方鼎咽了咽口水,答道:
    “玄鋒兄!我怎麽好意思再拿?最好的寶貝都已經落入我手中了…玄鋒兄自己看著辦吧…”
    ‘嗯…?’
    他這句話倒是讓李玄鋒訝異了,心中注意起來,看著這人老實憨厚的麵相,李玄鋒隨手一揮,地上的靈物隻少了兩層。
    那青黑色的屏風自然一齊落入他手中,李玄鋒不多作停留,帶著他駕風飛起,身後的一群魔修再也按耐不住,在這大殿之上大打出手,爆發出一陣轟鳴聲。
    李玄鋒自然不可能將之一口氣拿光,冷眼看著一眾魔釋大打出手,正殿中的七位也分出勝負,幾道魔光狼狽地逃竄而出,在空中四竄。
    “慕容恭!”
    如同炸雷一般的聲響在空中回蕩,澎湃的真火噴湧而出,金紅色的光華一直衝上天際,垂落下來一片片火焰,這火方才出現是金紅,垂落到了半空就化為暗紅之色,燙得空中滋滋作響。
    高方景一身暗紅大袍,麵上火焰流淌,兩手糾纏著熊熊的烈焰,如同魔神一般從大殿之中追出,那紫光有些萎靡地跳躍出去,這高方景放肆地笑道:
    “來!慕容老狗,再吠一聲讓爺爺聽聽?如今可還有說話的閑隙?”
    他的實力果真極強,打得慕容恭與那魔修狼狽不堪,各自奔逃,眾修亦是側目,看著他拿著那馬槊一路追出去,空中紛紛都是火。
    李玄鋒掃視一眼,耳邊傳來司元禮輕輕的聲音:
    “玄鋒兄,眼下如何?”
    方才司元禮那番話反倒讓李玄鋒拿捏不準他的性子,隻輕聲作答:
    “全憑道友來看。”
    司元禮攥著這大鼎,默然不言,他比在場的幾位都要明白這鼎中的東西是什麽,兩手握得很緊,攥在青色的鼎沿默默發白,神色凝重:
    ‘方位卻不對了…,真人說過湖中的一小殿有我家的東西,卻已經錯過了…諸位真人都在水麵上看著,我卻又不能表現的太明顯…’
    “先前為了不遭眾怒,已經推回去給李玄鋒,讓他有所懷疑…這倒不是什麽壞事,畢竟到目前為止他都是自己人…若能順水推舟,我還好辦一些。”
    他的心中有些煩躁地想了想,臉上還是那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樣,搖頭答道:
    “不如再找一處歇歇腳,等著真人喚我等出去?”
    李玄鋒聽得清楚,根本不信他的想法,也算是確定了猜測:
    “司家是低調,卻不是傻蛋…雖然從未聽說過這司元禮,可元修真人暗地裏給我那一枚【請君執金符】,一定是有緣由的…”
    “如果這事情這麽輕輕鬆鬆了結,何必拿一枚紫府級別的符籙給我?更何況元修真人在符籙一道獨有名聲,這枚符籙不是尋常之物,豈會白白給我?”
    “定然是有布局在此,隨著他一張嘴說,我護著去就是。”
    眼見著司元禮雙目望過來,李玄鋒沒有多做思慮,就將心中的猜測梳理好,他輕聲道:
    “全憑道友安排!”
    司元禮匆忙點點頭,一副膽小懦弱模樣,答道:
    “此處北修眾多,玄鋒兄實力高強,自然不懼,可難保有什麽奇特之法防不勝防,不宜久留…”
    “剛才一路過來,湖上還有許多小殿錯過,雖然其中沒什麽好東西,卻勝在安全便捷,不如前去看看?”
    李玄鋒應了一聲,頓時了然:
    “我說這老小子剛才依依不舍,一副貪戀芝麻丟了西瓜的模樣,原來是真人交代的東西在這湖上的小殿裏…”
    他心中閃電般轉過這念頭,司元禮雖然作懦弱貌,一雙眼睛卻正好與他碰上,當真是膽怯滿滿,作了個十成十。
    他既然演到此處,李玄鋒也配合地皺眉,沉沉道:
    “我既然奉命看護道友,自然是隨著道友過去。”
    司元禮嘿嘿一笑,與他急速遠離了戰場中心的山崖,身後還有幾個魔修和釋修賊心不死,猶豫的目光遠遠綴著,他抽了碧綠色寶劍,露出如釋重負的表情。
    ‘能征善戰,能屈能伸,人情達練,尚且還能識得時務,難怪得了這麽多紫府重視…真是一把好用的金弓…’
    他東張西望地看著,在湖上尋找著宮殿,還有心思在心裏過了兩圈:
    “難怪元素真人以族人妻之…把他看得這樣重,等到元素身隕,自家真人很快就調來用了…”
    “餘肅貪婪成性、攝都不顧親族、鄰穀饒雖然厲害,鄰穀家卻與【大鵂葵觀】結緣太深,唯有他能力出眾,重情好要挾,換我做紫府…也用他才舒服…”
    司元禮略略頓了頓,腳底下的湖麵上已經出現一座小小的宮殿,他迅速收斂思緒,作出訝異之色,抬頭望去,問道:
    “如今竟然還有人在外頭收刮?”
    “好叫道友知曉,不是每一家都派的嫡係進來…有些實力不足,早早就在外圍停下,收集靈物和寶物,也不失為良策。”
    司元禮還在裝模作樣,李玄鋒隨口陪了他一句,目光沉沉地從底下那魔修身上劃過,突然眯起眼睛,低聲道:
    “嗯?”
    那魔修麵容冷酷,手中提著森森的魔刀,鼻梁高挺,眼窩很深,一看就是最北方的一批修士,不是漠南就是漠北,胡羯血統十有八九是跑不了了。
    李玄鋒雖然不曾見過此人,卻覺得這一身穿束和描述之中很像,靜靜地望過去,身後的金弓赫然跳起,落入手中。
    ‘倒是湊巧,滾滾的魔煙之中我殺了這麽多趟,不曾尋見這家夥的身影,倒是在這【大寧宮】撞見了。’
    眼前畢竟是一魔修,司元禮見他拿起弓來,也不覺得稀奇,倒是看他神色鄭重,還以為是什麽了不得的敵人,低聲問道:
    “玄鋒兄?這是何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