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小暖榮五郎！
    點評來點評去，除了花言巧語讚美之詞，桑小暖的耳朵裏已經沒有別的詞匯了。
    “榮五郎，你夠了！快賣你的東西去。”桑小暖幫他把東西一拿，強行把人推了出去。
    榮五郎好脾氣的笑著，沒有說什麽反駁的話，順勢拎著東西走了，剛才所有薄施粉黛的女孩子，一顰一笑的確都很美，但是都不及桑小暖素麵朝天卻淡然處之，清水芙蓉般的清麗可人。
    剛才她吃醋的樣子，榮五郎看見了卻覺得很是有趣，忍不住想要多逗逗她。
    他的攤子離那家新開的脂粉店很近，隔街相望，每當那裏的門一開一合，仿佛隔著一條街都能聞到裏麵的脂粉香味一樣。
    蔬菜攤販“下次叫我家那婆娘也進去瞅一瞅，進去的時候是個人，出來的時候便成了另外一個人了。”
    水果攤販“得了吧，你看你多大年紀了，嫂子都那麽大歲數了，要是知道你還想著年輕的小姑娘，有你老家夥好受的。”
    蔬菜攤販頓時不高興了，反駁道“你怎麽就知道我家的是個老娘們，不是個漂亮的小娘子呢？沒眼力見的，你大哥家裏的就是個小娘子。”
    大概是覺得他在吹牛吧，水果攤販繼續吆喝著自己的水果，沒有理他了。
    “老板，山雞怎麽賣？……老板？你還做生意嗎？!”
    客人一喊，榮五郎終於從剛才那兩人的話裏回過神來問道“您要什麽?”
    “老板，你做生意怎麽心不在焉的呀？我要一隻山雞，我問您價格是多少？”
    榮五郎恍然大悟，“二十文。”
    買菜的是一個三十出頭的婦道人家，看她的樣子，像是剛從前麵的那家脂粉店裏出來的。
    榮五郎思索了一下，還是問出了口“請問您剛剛是從那家脂粉店裏出來的嗎？……我沒有別的意思，我隻是想問您一下，對那家脂粉店還滿意嗎？”
    這位夫人也是個好相與的，看到榮五郎誠心誠意地問他，便解答了榮五郎的問題，她道“那家店裏的店主很好，東西也很精致。”大姐露出了姨母笑，道“小夥子，是不是你的夫人也想來這裏看一看瞧一瞧呢，我呀……倒是很推薦她來看一看呢。”
    榮五郎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我正有此意，謝謝你了大姐。”
    賣水果的攤販還沒有忘記剛才的那一番爭執，此刻逮到了機會，便抓住那賣蔬菜的小販說道，“你看老大哥，人家這才是有小娘子的人呢！”
    蔬菜小販皺了眉頭，把他推搡到了一邊去，道“你給我哪兒涼快，哪兒呆著去。”
    獵物賣完了已經是夕陽西沉的時間了，榮五郎卻不想直接收拾完東西回去，而是看了一眼對街的胭脂水粉鋪子，走了進去。
    男子陪女子一起來買東西的人，老板見過的不少，男子一個人來買東西的，老板還是第一次見，驚訝之餘，馬上迎了上去。
    “小哥想要點兒什麽？我們這裏應有盡有。”意外的，老板並不是一個多麽年輕漂亮的女人，而是一個上了年紀有些歲數的女人。
    店裏現在已經沒有什麽人了，榮五郎自如了一些，老板搖著一把團扇，鬢角垂下來的青絲在扇子的一動一搖下輕輕飄動，渾身給人一種很親切的感受，雖然是脂粉鋪子的老板，自己的身上卻並沒有太過濃重的味道，隻是淡淡的清香，像夏日的荷花，豔而不俗。
    榮五郎也不知道他想要些什麽，他一個莊稼漢，對於女子閨閣中有什麽新鮮玩意兒，他一概不知，更何況和桑小暖成親的這些年以來，家裏一直一貧如洗，更別提說有閑錢去買一些身外之物了。
    老板娘看他猶猶豫豫，說不出話來，就知道這一定是一個門外漢。於是很是體貼的提醒道“首飾在左邊，胭脂水粉在右邊，你想要看什麽便選一個地方，先從那裏看起吧。”
    按照老板的指示，榮五郎很快就在這家店裏摸到了門路，從左到右環繞一圈，就是他們擺放商品的規律。
    老板原本跟在榮五郎的後邊，可是看榮五郎的樣子頗為不自在，便索性招呼其他的生意去了，任憑榮五郎在店裏瀏覽。
    榮五郎看中了一隻鑲嵌著蓮花的簪子，便想買給桑小暖，又看了看自己攢下來的錢有餘，價格他自己也覺得還合適，便毅然決然的買了，殊不知，這價格他承擔得起卻未必讓桑小暖承擔得起。
    又看到了些相稱的水粉和胭脂，便也都買了一些。
    老板娘注意到了榮五郎的動作，知道他是真的心疼他娘子，才會在根本什麽都不懂的情況下，便根據自己的喜好，給他娘子買了這麽多東西，於是，她便慷慨地說道“不如，我教你挽個發髻回家，給你娘子親手插上簪子吧。”
    榮五郎道“如此甚好。”
    老板叫來店裏的一個姑娘，讓她在內室坐下，又叫榮五郎站在一旁觀看，便開始了她的步驟，老板娘一點一點，一步一步地演示著，雖然複雜，但榮五郎倒也看了個通透。
    “多謝。”
    老板娘微微一笑，“謝什麽？這年頭像你這樣癡情的男子已經不多見了，你為你家娘子挽上發髻，再親手簪上簪子，一定十分的好看，你娘子定會歡喜。”
    回去的路上，榮五郎不知怎麽的就想起了還無依無靠的柳氏，這樣的一家店裏，讓柳氏過來當店員豈不也是一樁美事？
    桑小暖先是看到了一根簪子，然後又看到了一堆的胭脂水粉，嘴巴裏還嚼著饅頭的他，簡直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半響才道“你買這些東西做什麽又不能吃？”
    ……
    榮五郎靜默了三秒，似乎有些看不懂桑小暖了，這個女人……難道滿腦子就隻有些吃吃喝喝嗎？
    還不等他和桑小暖講道理，桑小暖的臉已經黑成了炭，要知道，這個月以來，她省吃儉用，中午隻能吃包子，晚上才能回來喝些湯湯水水，吃些青菜雞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