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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母上老了？第一次她發現女帝的額頭長滿了皺紋，她的麵頰蠟黃清瘦，心底悲慟得眼眶的淚止不住地流下。
    女帝正好睜開眸子，阿錦連忙擦去眼淚，抿著淡淡的笑意說，“母上，顏兒不哭。”
    德隆女帝一怔，她的心突地悲痛，這是她乖巧的顏兒啊！
    “顏兒，如果你想嫁到北朝去，母上同意。你要怎樣就怎樣，我老了。”
    “母上。”阿錦含著淚珠輕喚道，慢慢地吐出四個字：“顏兒嫁人。”
    “好！”女帝欣慰地一笑，伸出手抹去阿錦的淚珠，“顏兒，母上對不起你。”
    “這一世母上的自私害了你，下一輩子再做我的女兒，我一定會好好地待你。”
    阿錦咬著唇，淚光盈盈，重重地點頭，然後站起身，用盡所有的力氣，說：“母上，顏兒累了，先回殿休息。”
    女帝看著她拖著疲憊的身子離去，眼頰邊滾出一顆淚珠，嘴角邊揚起的笑意亦是無比地淒涼。墨尚宮進來，看著女帝的眼淚，靜靜地立著，她的眼神很淡很淡。
    回到自己的宮殿，阿錦命婢子退下，一個人拖著長長的衣裙一步步地走向床榻，突地感覺到四周一片寂靜，那些痛“嘩”地出來。
    她一生沒有此般痛哭過，站在空蕩蕩的屋子，無所顧忌地痛哭，撕心裂肺地喊著蘇傾城。
    問著自己，為什麽？
    她不要帝位，不要天下，隻要心愛的男子，隻要做蘇傾城的妻子，可是為什麽不可以？她真的不要什麽權力，隻要一個平凡女子的愛。
    她大哭著說，“蘇傾城，我等不了你，你為什麽還沒有來？”
    “這一世，難道我與你隻能相忘？”
    阿錦沒有像此時般絕望得大哭，所有的悲所有的苦一下子全都發泄出來。
    她知道，此後，她不會再愛。她的一生將結束在空寂的殿內，陪著孤獨活下去。
    也知道，這般地痛哭今生隻有一次。之後，之後，那些心碎的事發生，她隻是風輕雲淡地笑笑，可是那笑意裏藏著不盡的心碎。
    哭累了，她愣愣地走到銅鏡前，用胭脂遮去紅腫的眼眶，在鏡中她笑了，笑得如花般嬌豔！
    這樣的結果到底帶有多少無奈與天意！
    後來的阿錦登上南朝的帝位，成為曆代女帝命運最悲慘的一位，到後頭她痛得連一滴淚都沒有，因為……
    因為，她流下的不再是淚，而是血珠……
    蘇傾城沒有趕到之前，阿錦背叛她的承諾，帶著他的孩子嫁給別人，這一世，在心裏，她愛他至死不渝。
    就那麽遲了一步，蘇傾城在帝城外聽聞阿錦的大婚，他怎麽都沒有想到是她先違背諾言。這一世，他恨她的背叛！
    長公主於帝宮大婚，南朝皇室女子不似北朝，洞房頭頂紅紗的是男子，而女子在殿內與賓客暢飲。這昭示著南朝女子尊貴的地位。
    阿錦有孕在身，喝了少許的酒，經女帝批準早些回了府裏。
    屋子兩旁候著婢子，見著阿錦進來，蹲身行禮：公主金安！
    阿錦雙目盯著坐在床榻上的男子，他細白的手指緊張地糾纏著。
    “退下！”她淡道，婢子識趣地下去。
    屋內隻有她與床榻安坐的男子，夜更發安靜。她沒有去掀開男子的紅巾，去瞧他什麽摸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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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心一直在蘇傾城那，這二天內，她無時無刻不想著大婚隻是一場夢，蘇傾城來了，抱著她出了南朝。被冷風一吹，夢醒了，她穿著豔紅的喜服，而心裏等的人音信全無。
    她知道母上之前截了她給蘇傾城的信，而她也沒有再寫。
    那晚女帝的斥責，墨尚宮的寬慰，她明白了一件事。
    身份代表著責任，她是南朝儲君，是女帝，不管願不願意，都是無法改變。在喜氣的大殿上，她見到母上欣喜的神情，她知道不能再任性，母上日漸地憔悴，作為女兒必須哄她開心。
    與蘇傾城，是有緣無分，能如何？他遲來了，她嫁了人婦。
    可是，阿錦無法投入另外一個男子的懷抱，她再瞧了一眼不安的男子，轉身開門走了出去。
    這夜的清冷正好將心底的痛慢慢地僵住，不再擴大。她望著府中的高牆，在大婚的前一刻，還想著翻牆逃走。
    公主府的園子很冷清，就像阿錦的人，她尋了涼亭，卻沒有坐到石凳上，而是靠著柱子在地。
    她喜歡卷縮著身子，然後等著蘇傾城抱她回去。
    她喜歡蘇傾城的吻，一點點地讓她沉淪，她愛蘇傾城，愛得死心塌地，就想與他一世相守。
    每一次蘇傾城給的痛愈合的時候，都會出現另一個裂痕，然後再次地傷痛。其實，她不怕痛，怕的是不能與他相伴。
    猶記得他將她送給小九，她哭泣著拉著他的衣襟，不許他放手。那時的他哭著說，阿錦，我不會再放手！
    傾城，我很想你。
    她流著淚，輕喃道，她知道，他們無法回去，她無法再去揪住她的衣襟，求他不要將她送人。他也無法掠走她，強行地要她陪他在木屋。
    他與她，此後無法有交集。
    阿錦的淚一顆顆地流著，母上說，作為女帝不許哭。可是她沒有辦法不哭泣，因為她這輩子的眼淚是為他有的。
    傾城，你在哪？想你。
    她又輕聲道，不知道他有沒有來，有沒有得知她的大婚，知道了，又有沒有趕來或者回了北朝發誓不再與她相見。
    阿錦她要的好少，這一世，她就要一個蘇傾城。可偏偏給了她挑不起的整個江山。
    墨尚宮說，公主，你的出生就是個錯誤。
    出生不是錯誤，錯得是她生在帝王家。
    聽見輕微的腳步，阿錦忙抬頭，但是不敢看那人的臉，隻是停留在他的衣裳上。
    他的雙腳在她麵前，她想是傾城！
    “傾城！”哭著撲上去，抓住他的腿，帶著淡淡的笑意：“傾城，你來了。”
    “傾城，對不起，我嫁人了。”她的淚慢慢地滑落，嘴角邊依舊扯著笑意，雙手抱著僵硬住的身子，輕聲地說道。“可怎麽辦好？我嫁給別人了。”
    可怎麽辦？她嫁給別人，雖然不知道那個男子是誰，是什麽摸樣，可已經嫁了。
    “傾城，我嫁人了，你還要嗎？”她問道，可是在抬高頭瞧見抱著男子的麵容時，發現她錯了。
    蘇傾城根本不可能出現在她的公主府，他若是來了，母上也會阻止他見她。
    “不是傾城。”阿錦望著毀容的啞男，沮喪地一愣，繼而苦澀地笑笑。
    然後啞巴坐在她身邊，靜靜地陪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