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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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唯贏方浣!
“他?”方浣不確定地說,“他大忙人一個,怎麽可能來?”
褚勳說“你問問啊,不問問怎麽知道?”
“來了能做什麽?”方浣仍舊排斥地說,“讓我天天看著他但又怎麽都幹不了?”
褚勳笑道“那你隨便。”
這個提議讓方浣重新陷入了糾結,抓心撓肺得狠。他拿不下注意,幹脆拖延症上線,拖到最後再說。
工廠從新寄了眼影盤過來,這次倒是在暴力快遞的摧殘中活了下來,沒有任何的破損。方浣聯係了sa的團隊和其他模特,約定好時間之後讓褚勳直接去了棚裏。本來也約了化妝團隊,但是方浣臨時變卦,覺得自己的眼影盤,就化妝這項工作應該由自己親身上陣才對。
他是從工作室拿了點東西才出發,出來時正好碰到了張明知,張明知跟方浣打了個招呼,說“巧了,正好有個事兒跟你商量。”
“我要出門。”方浣說,“你的事兒重要麽?需要多少時間?”
“不太重要,兩句話。”張明知直接說,“那個劉苑,就是星垂寒野,你們之前那個官司他不是沒上訴麽,也沒在公共平台上發道歉,我這段時間一直在盯著他,他昨天找了個小報紙發了道歉信,豆腐塊大小,你要看看麽?”
方浣早就忘記這茬事兒了,說“我懶得看,你就是說這個?”
“我是征求一下你的意見。”張明知說,“如果你覺得這事兒就這麽算了,那我就不追究了。如果要是不想這麽算了,我就操作一下,讓這個道歉信‘恰巧’出現在網絡上。”
“你隨便吧,不太重要。”方浣趕時間,匆匆跟張明知說了幾句就離開了。
俞輝陪著褚勳去的攝影棚,方浣已經自己給自己畫好妝了。手裏的眼影在反反複複試過很多次,但是這次第一次用它來拍照,方浣的心情自然不一樣。
他喜歡紅色,但是很多眼影盤裏的紅色上眼之後要麽偏梅要麽偏橘,總之都不合他的心意。他也花費了很久的時間才調出來這麽一個在亞洲人臉上幾乎不會偏色的正紅色。現在,這個紅色畫在了他的眼睛上,好像聊齋裏的美貌的妖精似的。
“你來啦?”方浣穿著酒紅色的絲綢睡袍,正在給模特化妝。褚勳跟他點了點頭,才發現化妝間裏的模特跟他原本想象的不太一樣。
拍攝美妝產品宣傳圖的模特都是那種很有麵部特色的外模,無一不是高挑美貌。但是方浣這次選的幾個模特有男有女,高矮胖瘦全都有,年齡也不一,甚至有些有明顯的麵部缺陷,連普通人都不如。
縱然出乎意料,褚勳也沒多問什麽,而是說“還有多久輪到我?”
“快了。”方浣笑了笑,又埋首工作。
俞輝湊在褚勳身邊小聲問“勳哥,你渴麽?我給你倒杯水?”
“不渴。”他見化妝台上麵有洗好的車厘子,又大又紅,就拿過來給俞輝,“吃吧。”
“這……”俞輝犯難,“這不太好吧。”
“有什麽不好?”褚勳拿了一顆塞進嘴裏,“反正是浣浣掏錢,他有錢。”
“說我什麽呢?”方浣結束了那邊的模特,走過來,雙手按在褚勳的肩膀上,看著鏡子裏的褚勳說,“難道我很有錢麽?也不說給我留點兒。”
“你不是貴婦麽?”褚勳又拿了一顆,仰頭抬起胳膊送到方浣嘴前,方浣就張嘴吃了,開玩笑地說“單身貴婦,就差去貼小廣告求子了。好了好了,哥,我給你化妝了。”
這套片子的主色調跟方浣的眼影盤一樣,背景都是黑色,模特們身上都有紅色的元素,隻有方浣最誇張,隻穿了酒紅色的綢緞睡袍,腳上踩著他之前穿過的cl小紅底。
這是sa第一次拍美妝,之前跟方浣有過充分的溝通。在方浣的設計中,他不希望找一群俊男靚女去拍時裝大片,很沒有意思,也不是他的初衷。他覺得在當今時代,任何人都可以談“美”,“美”並不單單隻是皮膚白大長腿雙眼皮大眼睛,“美”其實就是每個人眼中的自己。
這是向所有人開放的權利。
於是方浣給sa定下的主題,他會找很多不一樣的模特,要求sa拍出他們不同的美。當sa第一次看到模特們的資料照片時,他一下子回想起自己當初拍紀實影像的一些經曆。他不由得問自己,戴牙套都還有點齙牙的少女,體重超過一百八十斤的中年婦女,有點神神叨叨的跨性別者,加上又妖又婊的方浣……這些人在一起真的會好看麽?他覺得應該給方浣定下的大標題下麵在備注一行副標題——弱勢群體和邊緣人群。
sa覺得這群人裏麵唯一正常的就是褚勳,這才是應該去拍大片的大帥哥啊!
還好方浣有一雙化腐朽為神奇的手,抓住了模特們的特點,把每一個人畫得很特別。sa覺得,這一定是一次相當有趣的拍攝。
拍攝內容包括宣傳視頻和硬照,照片裏包括試色,方浣自己拍了一套,又跟褚勳拍了一套。
構圖是sa臨時想出來的,他讓方浣和褚勳躺在鋪滿黑色羽毛的大床上,褚勳的襯衣領口開得很大,方浣用手指沾滿了顏色,刷在了褚勳的胸口上。
方浣做的顏色很凶,飽和度很高,亞光色絲滑流暢延展性也好,那些美麗的色彩一一展示在褚勳的胸口上,兩個人的動作和充滿曖昧暗示的刷色令人挪不開眼睛。目光會順著禇勳的胸口爬上方浣的胳膊上的紋身。
“很好!”sa拍嗨了,特別興奮地說,“arose,我雖然不了解你們美妝圈,但我覺得這一定是最吸睛的試色圖了。”
“因為我哥帥啊。”方浣摟著褚勳,把臉埋在他的頸窩撒嬌地說,“哎呀哥哥的毒唯一定又要罵我了。”
褚勳被他的頭發搔得有些癢,笑道“有那麽誇張麽?”
“當然有!”方浣說,“不過他們說的對,我就是婊,所以不怕他們罵。”
“你要什麽時候發出來呢?”褚勳問。
“等產品快上線的時候吧。”方浣說,“我這麽一個愛嘚瑟的人,做產品這件事竟然從來沒跟外人說過,我都不知道我怎麽忍下來的。”
“因為這對你來說很重要吧。”褚勳說,“對了,你跟周唯贏說了麽?”
“什麽?”
“一起去拍外景的事兒。”
“我……”
“好了!”sa打斷了他們,“我們再拍幾個……”
拍攝很辛苦,就為了短短十幾秒的片子卻需要耗費大量的精力物力,方浣深夜回家之後困得眼皮都睜不開,卸妝洗了把臉就上床睡覺了。
結果沒想到第二天一睜開眼,掏出手機看到的就是關於自己的熱搜——準確來說,是星垂寒野發在報紙上的道歉信被營銷號扒了出來,放在網上嘲諷一番博取熱度。
這是普通網民很愛看的那種故事,因為方浣的官司贏了,所以大可以站在勝利一方的立場上去嘲諷失敗者,而且這個失敗者一點都不坦然,敢做不敢當,連道歉都發得這麽隱蔽,生怕被人看見似的。
現在知道丟人現眼了,當初作孽的時候怎麽就那麽不懂事兒呢?
法院有了判決,事情已經蓋棺定論絕無再翻盤的可能性,再加上這件事天然的爽點,正義路人下手就會特別決絕,根本不怕吃瓜翻車,嘲星垂寒野嘲得特別狠。
方浣煩都要煩死了,截圖發給張明知問“是你幹的麽?”他記得昨天張明知跟自己說過這個事兒。沒想到張明知很快回答“不是,我還沒來得及呢。”方浣聽了這個答案,一下子就醒了,不是張明知還能是誰?難道是周唯贏跑來扶貧了?
他有點不太確信,在床上翻來覆去糾結了好半天才弱弱地給周唯贏發了條信息,問他忙不忙。
得到“不忙”的答案,方浣才把那個截圖發了過去。
還沒等他說話,周唯贏立刻就回複他“我看到了。”
“那……”方浣現在跟周唯贏說話特別容易緊張,得小心翼翼的。
“是張明知操作的麽?”周唯贏先問,“他跟你說過麽?”
方浣說“他說不是他,所以我問問是不是你。”
“我閑得沒事兒幹麽?”周唯贏反問。
方浣看見那幾個字就來氣,立刻臉周唯贏說話的口氣和表情都腦補到位了,他剛要跳腳,周唯贏又發消息過來“這件事可能是他們自導自演。”
“……”方浣想了想,回答,“那這操作可夠騷的。”
“很常見。”周唯贏說,“不知道他們後麵要運作什麽。”
方浣說“虐粉固粉吧。”
“這件事我跟張明知溝通一下吧。”周唯贏從頭到尾都是在聊工作上的內容,連句廢話都沒多說,方浣覺得有點不是滋味,就沒回他消息。
他不回複,周唯贏就真的結束聊天,方浣盯著手機又盯了半天,才下定決心問“你月底的時候有空麽?”
“怎麽了?”
“我要去外地拍宣傳,你可以跟我一起去麽?”
“張明知呢?”
“……”方浣頭疼,不知道要怎麽跟周唯贏講清楚,想來想去,隻能扯謊說,“是給我的品牌拍宣傳照,讓張明知跟我去,不太好吧?”
周唯贏說“你不是說他很支持你做品牌麽?”
“……這又不是一碼事。”方浣開始賣慘,“你說不會不管我的,但是我知道你隻是說一說,我不會死氣白賴的要求你什麽,隻是這件事你從頭到尾都是知道的,張明知雖然支持我,但有些事情我確實不好麻煩他。凡事有個善始善終,你就陪我到這裏吧,好嗎?”
他打了一長串話過去,本來是想跟周唯贏賣慘,但是說到最後就覺得自己是真的慘。這對他而言是善始善終麽?他到底是想苟延殘喘還是覺得他和周唯贏之間應當有點儀式感的結束?最可悲的是,這些都是他單方的糾結和苦惱,周唯贏什麽都不知道,
也許過去他們曾在某一段時間裏擁有過親密的接觸,有過短暫的快樂時光,但是如果沒有人主動去維持,感情也好關係也好,都會隨之變淡。在未來的某天,變成偶爾聊天話題中的“某某”。
“喜歡”必須要有一個結果麽?方浣站在各種選擇的十字路口,很是迷茫。他從一段宛如玩笑的戀愛中走出來,卻沒有勇氣追求自己心中真正愛的人。他迷信禇勳給他的建議,也許心中多多少少也給自己做了一番暗示,最差最差,也算是善始善終吧。
方浣陷入了這樣的悲觀,周唯贏過了一會兒才發消息來,同意了方浣的請求。方浣也不知是該高興還是該難過,月底的時間漸漸推近,讓他有種垂死掙紮的錯覺。
戶外的拍攝沒有那麽多人,方浣想要最真實自然的一麵,所以sa也沒有帶團隊,隻帶了一個助理,剩下就是各種各樣的鏡頭塞了一箱子,一行人在高鐵站碰麵,踏上了南下的列車。
方浣的車票跟周唯贏是連號的,兩個人坐第一排,麵前隻有牆。依稀記得上次出行的時候方浣有理由讓周唯贏提箱子,但這次好像沒辦法再麻煩周唯贏了,上車之後把大箱子放在了過道的行李架下麵,一回頭,就見周唯贏自然而然的幫他把小箱子舉起來放在了座位上麵的行李架。
“謝謝周叔叔。”方浣乖乖說了一句。
“嗯。”周唯贏也沒當回事兒,問,“你想坐裏麵還是外麵?”
“裏麵吧。”方浣指了指。如果路上周唯贏不想跟他聊天,他好歹還能看看外麵的風景。
奇怪,明明隻是有些日子沒見了,方浣好像連跟周唯贏扯皮的技能都失去了。現在人就坐在自己旁邊,自己連句開玩笑的話都說不出來。
他應該拿出手機來在b站翻一翻那些電視劇爛俗橋段,看看有沒有什麽降智操作可以學一學。他稍微側過身去背對著周唯贏,沒想到電視劇都太無聊,方浣早上起的特別早,看著看著就看困了,頭一低就睡著了。
夏天的車廂裏空調開的很猛,周唯贏坐下回了幾條信息看了會兒新聞就覺得冷了,他起身從行李裏拽了件襯衫出來,低頭看方浣睡得呼呼的,他用手推了推方浣都沒醒。方浣的頭正好在空調下麵,周唯贏幹脆把襯衫罩在了方浣的頭上。
不知道的還以為旁邊坐了個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