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情債難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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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塵雲煙夢!
接連好幾天,我避著蕭金筠,敏銳如她,她已經察覺出不對,可她不是喜歡糾纏的人,兩三次電話推脫、兩三條信息回複又慢字數又少,她便不再主動找我。
當那晚,我一時衝動與田心表白過後,我與蕭金筠之間的關係的處理就需要盡快提上日程了。
將田心父親的房產順利掛上網出售以後,除了日常帶人看房,我有意地分了些業務給胡昭華和陳世鈞,業務做不完,錢也賺不完,整理合同、約客戶簽單等等事務性的工作,我便全部推給他們兩了,現在的我不需要工作來麻痹自己了,我需要時間來解決自己的問題了。
胡昭華和陳世鈞看著短短幾天內判若兩人的我,呆若木雞,不明白我發生了什麽事,之前像一隻瘋狗,房屋與門麵之間來回奔波,又是帶人看房,跑回門麵整單,又是找上門的業務照單全收,一概不拒,忙得腳不沾地,喝水的時間都沒有,忙得如陀螺一般轉個不停,深夜仍然在挑燈做單,這樣的狀態維持了四五天,當大家都擔心我的身體狀態吃不消的時候,我卻又突然像一隻瘟雞,除了帶人看房啥事都不幹,之前沒做完的事以及之前接的單全部一攬子交接給他們兩人,然後整個人無所事事地坐在辦公室裏發呆。
董燁舜畢竟年長於他們,我的心思在想什麽他比他們清楚,這天,他雙手交叉靠在背後晃晃蕩蕩地遊到我的麵前,看見我拿著手機發呆,突然湊到我的麵前,小聲地說道“以禮兄,你是不是已經想清楚了?”
身旁猝不及防湊來一張大臉,把我的思緒打亂了,我正待發火,抬眼一看是董燁舜,我的火氣立馬被理智打壓下去。“什麽想清楚了?”
董燁舜一副了然的樣子,聲音依然壓得很低“你和小金魚的事?”
小金魚的稱呼,那是淩以禮對蕭金筠的別稱,怎麽最近董燁舜倒是叫得順口,我不由得皺起了眉頭,慢條斯理地說道“董總,我發現你最近不對勁啊。”
董燁舜一聽這話,立即直起了身子,眼睛裏閃過一絲慌張,但臉色還算鎮定自若,恢複了正常的語調“我是關心你,以禮兄,我怕你處理不好,傷害了兩個好姑娘,我這是想幫你。”
“你幫我?”我若有所思抬起了頭看著他,帶著懷疑的語氣說道“你怎麽幫我?”
“我不是覺得你在感情這方麵沒什麽經驗,準備給你支幾招,讓你好過關嗎?”董燁舜搬了一把椅子,坐在我麵前,擺出一副愛情專家的模樣,準備為我出謀劃策,
看到他一副準備與我促膝長談的樣子,我一臉哭笑不得,董燁舜平常不是一個喜歡打聽別人隱私的人啊,他最討厭將時間浪費在這種情情愛愛的事上麵了,上一次對我說了一長段大道理,我以為已是他的極限了,今天竟然有時間還是在上班時間和我討論私事?這太反常了,人無常態必有鬼,事出反常必有妖,他的心中是鬼還是妖?
“你有什麽好招?”既然不知他是鬼是妖,我且來試他一試,反正我現在還沒有什麽頭緒,聽聽看他有什麽高見。
董燁舜小眼睛一眯,我每次看到他這表情就覺得他要出什麽餿主意了。一本正經地說道“我看你最近的狀態,你是不是決定和小金魚攤牌了?”
“小金魚?”我重複了他的話,強調一遍表示我的不滿。
董燁舜瞥了我一眼,嗔怪道“你都決定和她分手了,還計較我怎麽稱呼她呀,這你得習慣,以後你和她可就沒有關係了。”
我一言不發地瞪著他,無論我以後與她有沒有關係,都不允許你這麽叫她。
他看懂了我眼裏的意思,無奈地妥協道“好,我改好吧,真是怪人一個,這種時候了,還在乎一個稱呼。你應該已經下定決心要和蕭金筠斷了吧,隻不過苦惱不知道如何是好,不知道怎麽和她說,不知道她會有什麽反應,不知道事情最後會發展成什麽樣,所以你考慮了幾天還沒有動作,就是擔憂害怕,我猜的沒錯吧?”
我不置可否,裝什麽大神,故弄玄虛。
“我給你支個招,道歉和認錯,這一招萬試萬靈。首先,對自己給她造成的傷害真心實意地道歉,認錯態度要好,要真誠,盡可能取得她的諒解,具體怎麽說就看你自己的語言水平了,現場發揮很重要,能擠出一些悔恨的淚水就更好了。然後賠償和補償,賠償這方麵一般是金錢物質的賠償了,不過你現在的狀態這一塊可能難度比較大,而且我看蕭金筠應該對金錢物質看得比較淡,否則也不會這樣無怨無悔地跟著你了,那麽你的重點就放在補償,其實這一點又是矛盾的,你唯一能給的補償就是給她更多的關愛和關心,不過這一點,我建議可以等時間間隔長一點再去進行,不要剛分手過後就馬上去關心,等過了一段時間,當她可以接受這樣的結果的時候,麵對你能夠釋然了以後,你可以適當地表示一下關心,偶爾還是主動聯係一下,證明你不是一個忘恩負義,忘情絕情的人。我想做到這些,應該能夠圓滿地解決這件事吧。”
董燁舜,這一番見地,讓我刮目相看,豁然開朗。果然是個感情高手哇,看不出來他竟然如此了解男女之事?他是不是經常與女人分手啊,還是被女人甩得多從而得出的經驗。
他仿佛看出我心中的想法,滿臉不自在地說道“以禮兄,我這可是對你才傳授這麽多,別人我才懶得理呢,誰讓你是我的金牌銷售員呢,我可不想你總是因為這些亂七八糟的感情的事影響你工作的狀態,那我可就失去了一個搖錢樹,得不償失。”
解釋等於掩飾,董燁舜你在掩飾什麽呢?我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的小眼睛,想學他一般,透過眼睛看清他的靈魂深處。
董燁舜表情被我盯得極不自然“我和你說了那麽多,你倒是說句話呀,你覺得我的方法怎麽樣?”
“好是好,不過我怎麽總覺得你是別有用心呢。”我實話實說道,
董燁舜突然站了起來,故作生氣道“淩以禮,你這就不厚道了啊,我花了一下午的時間為你出謀劃策,傳授經驗,你居然覺得我別有用心,你才不安好心呢!哼!”然後頭也不回地急匆匆地走進了裏間的辦公室。
我看著他的背影,他難道真的是為我好嗎?不符合他平日的性格,那他這麽熱心幫助我到底什麽意圖?這個能圖什麽,小金魚?他的目的是小金魚嗎,他喜歡小金魚?我受了不小的驚嚇,這不太可能吧,平常也沒看到他們有什麽交集啊,他們見麵的次數很有限吧,再說他上次不也勸我,要我多為小金魚著想嗎?如果真是那樣的話,那我可得謹慎一點,不能讓小金魚落入他的魔爪,雖然上次有所改觀,但人的第一印象是很難改變的,董燁舜給我的第一印象就是一個市井小生意人,一心隻追求自己的利益最大化,這樣的人最愛的是錢和自己的事業,怎麽可能把心思放在女人身上,對他來說女人隻是附屬品,或者說是他成功事業的背後助力,為他的大本營服務,讓他沒有後顧之憂,這樣的人不會真心去愛護和關心身邊的女人。那絕對不行,我越想越後怕,攥緊了拳頭拍在了辦公桌上。
又過了兩日,我整理好自己的思路,理清了思緒後,終於鼓起了勇氣,第一次時隔十日才主動聯係蕭金筠約她晚上西餐廳見麵。她沒有第一時間答應我,而是在我打電話後快到飯點才發信息告知我她會赴約,她可能感應到什麽了吧,所以回答得並不爽快考慮了許久才回應。
原本我說我去接她下班,她又拒絕了,讓我在餐廳等即可。
我忐忑不安地坐在餐廳,心神不寧,她的反應出乎我意料之外,不似平常的她。不知為何,我回憶起她電話裏的語氣,我的心愈加慌亂,本心不想傷害人,但自從我重生以來,如果說有對不起的人,可能就是蕭金筠了。
我等待了許久,未見她來,想打電話問她到哪裏了,但又害怕她怪我催她,我不禁責怪自己,她說不用接,就真的不去接嗎?又不是不知道她上班的地點,越來越覺得自己一根筋,感情方麵傻到絕。我拿起手機看了看時間,過了半個多小時了,平時的她從來不會遲到,今晚是要加班還是路上耽擱了?我打開了微信,正準備問她到哪裏了,隻見,她背著她的小挎包,向我走來。
我忙放下手機,站了起來,迎向前去“你是加班了嗎?還是路上堵車?我正準備給你發信息,又在懊惱自己應該去接你下班的,不好意思,我……”
她解釋道“下了班,臨時有點事,我想著應該很快能解決,便沒有給你發信息,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
“是我不好意思,我應該直接去接你下班,你說不用,我就真的以為不用,在這些方麵,我真的很遲鈍,對不起。”我不住地道著歉。
蕭金筠坐了下來,看著坐在對麵的我,淡淡地說道“以禮哥,你總是對我這麽客氣,我受寵若驚。”
“啊?我隻是習慣了。”我呢喃細語。
她眼神一黯,故作輕鬆地說道“以禮哥,你今天又有什麽喜事要和我分享,記得上次請我吃飯是還錢給我,今天呢?”她雙手撐起下巴,滿臉期待地看著我,麵上露出淡淡的笑容,但眼神裏卻閃過一絲不安。
我看得出來,她表麵上輕鬆自如,內心其實很緊張,用這些稍顯誇張的動作來掩蓋自己的不安。其實我的內心比她更緊張,是啊,我統共就請她吃了兩次飯,一次是還手機錢,一次卻更絕,要提分手。
我眼神變得慌亂,表情卻勉強維持鎮定“一定要有事才請你吃飯嗎?先點菜吧,你看你想吃什麽?”我裝作若無其事地把菜單遞給她。
她接過菜單,一邊翻一邊嗔怪道“今晚為何在這麽高檔的西餐廳吃飯?我們兩吃飯隨便找個地方就可以了,幹嘛這麽破費。”
“最近我比較忙,怠慢了你,我好好地反省了一番,便決定帶你吃一餐好的彌補。”
她蓋上菜單,前傾了身子,湊近我,低聲細語道“你想彌補我,也不需要來這麽貴的地方,每個菜都夠我吃一個月了。”
我粲然一笑道“沒關係,你想吃什麽隨便點,我帶夠了錢,別擔心我買不起單。”
“你那些都是辛苦錢,沒必要花在這些方麵,你的錢要做大用的,比如換一間好一點的房子,給叔叔阿姨買幾件衣裳,提升你們的生活質量,真的不需要請我吃,太浪費錢了。”蕭金筠看著菜單裏的價格,心痛肉痛。雖然是我的錢,可比花她的錢更難受,她在為我心痛,她在為我考慮,這樣的好女孩,這個年頭的確不多見了,我卻要拋棄,想著想著,感覺有人在狠狠地扇我的耳光,感到臉龐疼痛無比。
“嗯,我知道了,我會好好規劃。今晚既然已經來了,這裏的茶我都喝了好幾杯了,總不可能這個時候走吧,原本茶是免費的,可不吃飯就得收錢,也劃不來啊。你舍不得點,我幫你點吧。”我叫來服務生,打開菜單,前菜、主菜、甜品、飲品,駕輕就熟地與服務生交流了一番。
直看得坐在對麵的蕭金筠目瞪口呆,當我滿意地把菜單交還給服務生以後,蕭金筠仍舊一臉震驚、不解、疑惑,目不轉睛地盯著我。
我摸了摸臉,好奇地問道“怎麽了,我臉上有東西嗎?”
“你不像是第一次來這種地方的人啊。”她詫異道。
“我是第一次來。”
“不像,一點都不像。”蕭金筠搖了搖頭表示否定,她又開始了她的推理與分析,“你剛剛點菜的模樣,就像一個經常在這種場所出入的人,氣質,動作,表情完全不一樣了,高雅、紳士、大氣,這是你帶給我的感覺,似是與生俱來,以往的你從未露出過這些氣質,我說的是車禍以前的你,而且,點菜輕車熟路,得心應手,無論如何也不似第一次來這種場所的人。”
這女孩不去做偵探,我們的公安係統真的可惜了一枚刑警的好苗子。每當她分析,我就頭痛不已,意味著我要絞盡腦汁地胡編亂造,而且要編出一個理由讓她相信,非常費腦細胞,我的腦子飛快地運轉起來,要給她一個合理的科學的解釋,我為什麽這麽熟悉高檔場所的流程,我為什麽有這種與生俱來的紳士氣質。
“你知道,我最喜歡看港片,從小不讀書,大部分時間都花在追劇上麵了,沒想到追港劇還有這樣一個好處。看多了那些商戰的港劇,我竟不知不覺學會了那些商界大佬的氣質,看多了上流社會的各種什麽arty、出入高檔場所的戲份,我常常在家模仿,誰知今日竟可以派上用場。你平常不曾見過,是因為我們沒有機會來這種場所,我無法展示給你看嘛。”我很佩服我自己編故事的能力,其實我可以做一個小說家的,隨時隨地能編一個虛無的故事出來。
“真的嗎?”蕭金筠半信半疑反問道。
“當然是真的,要不你說我怎麽會有什麽與生俱來的那些貴人氣質嘛,明明是第一次來這裏,為什麽又那麽熟悉點菜的流程呢?”我麵上鎮定自若,語氣堅定,再反問她兩句,這樣容不得她不相信。
她上下打量了我一番,又盯著我的臉色看了好一會兒,直到菜上來之後,她的眼神裏還是帶著一絲懷疑。
我不管不顧了,不管她信不信,我也隻能解釋到這種程度了,就算她心底不相信,她也找不出更好的理由來解釋我的行為了。
她看著我切牛排熟練的動作忍不住問道“切牛排也是學的電視裏的嗎?”
“當然,是不是覺得我是個天才,無師自通,我都不得不佩服自己。”我把切好的牛排擺在她麵前,笑道,“蕭女士,請用。”
蕭金筠拿起叉子,叉了一塊牛排放進嘴裏,看我吃了幾口牛排後端起紅酒杯事先輕輕地搖曳了一會兒,再慢慢品味的模樣,她又忍不住問道“難道電視裏麵還教你怎麽喝紅酒,端杯子,搖杯子,再抿,還有那縹緲迷醉的表情,也是學的嗎?電視裏演的這麽細致嗎?”
我不禁哂然一笑“小金魚,你今晚變成了十萬個為什麽了,哪有那麽多問題,港劇、美劇都有很多喝酒的場景啊,這不用學,一看便知,你看我喝過一次,你也會了是吧?”
當懷疑的種子在心中種下,在她眼裏看到什麽都會覺得不可思議,無論我說什麽,但凡我的解釋在她看來都是刻意的在掩飾了。她已然不相信我是原來的淩以禮,但又不知道我到底是誰,她滿心疑慮,曾想過無數可能,唯一的可能就是淩以禮已經徹底在車禍中死亡了,現在在她麵前的不是淩以禮本人了,隻是一個酷似淩以禮外表的人。那麽他假扮淩以禮有什麽企圖呢,淩以禮沒有家財萬貫,家中一貧如洗,無房無車無存款,他圖什麽?圖我嗎?自問我也不是美若天仙,沉魚落雁,值得他如此費心嗎?而且他一直保持與我的距離,就連牽手和擁抱都是我主動,他從不主動碰我,那他到底是誰?他為了什麽要假扮淩以禮?
她凝視著我,喃喃道“你到底是誰?可以和我說真話嗎?”
“我就是我啊,淩以禮。還能是誰?”我一臉無辜地說道。
她搖晃了腦袋,篤定地說道“不,你不是他,這麽久了,你醒來也快一年了,但你從來沒有想起過一件往事,叔叔阿姨和我帶你去你曾住過的地方、你常去的地方,你流連忘返的地方,甚至年少時的照片,我們之間的合影,你完全沒有反應,這麽久了,即使想不起具體的事,至少有一點點印象吧,可你全無,一點想起的跡象都沒有。無論我們如何努力,徒勞無功。而且,你與淩以禮除了長相相似外,其他無一處相似之處,生活習性、性格脾氣、說話的微表情語氣、還有氣質內涵,你們相距甚遠,截然不同,根本就是兩個人。”
其實被她看出來也沒什麽不好,反而有利於我說分手不是嗎,當我釋然了以後,我的內心沒了緊張,表情反而變得更輕鬆“那你覺得我是誰?”
她茫然地說道“我不知道。我也想知道你是誰?要不你告訴我?”
我要怎麽解釋?難道告訴她我是一縷鬼魂,不知怎麽就寄居在淩以禮的身體裏了嗎?如此玄幻的事情,她相信嗎?就算相信,往後的事情呢?難道和兩位老人也說,我其實不是他們的兒子,他們的兒子早已經魂飛魄散了,那他們如何接受這樣的事實,他們如何承受這樣的結果,估計不是嚇死就是傷心死,不能讓他們再受這樣的折磨了。
我決定繼續裝糊塗,既不承認也不否認,含糊其辭“我說我是淩以禮,你不相信。硬要我說出個子醜演卯,可我也不知從何說起。對我來說,我的人生就是從淩以禮醒來開始,至於我之前的記憶為什麽一點都想不起來了,我也不知道,這不是要靠醫學來解釋?也許專業的腦科醫生也解釋不清,不是說人類的大腦是最複雜的結構嗎?到現在人類對於大腦的研究才不到萬一,專家都說不清的事,你要我如何說得清。我也很惘然,很迷茫,沒有過去的人如同漂泊在大海上的船隻,最可怕的事情不是遇到暴風雨,而是找不到港口,找不到抵達陸地的航線,隻能一次又一次在一片茫然中被動地迎接災難,接受災難到來的事實,永遠沒有盡頭,一生都找不到平靜的感覺。最痛苦的應該是我,我也想知道我是誰?”我又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帶著迷茫的眼神,微醺的感覺“你總說,你有一種透過我的身體看另一個靈魂的感覺,我也很好奇,我的靈魂是什麽,原來的淩以禮是什麽樣的,現在的我又是什麽樣的,我與過去的他到底哪裏不同,為什麽不同,我也想知道答案,我也一直努力地在尋找答案,就像你說的,徒勞無功。人怎麽能和天鬥呢,命運的軌跡容不得凡人撼動與改變,我們隻能隨著命運的車輪向前走,不能回頭,不能隨意改變方向。小金魚,我努力過了,我盡力了。”這句話我一語雙關,我眼噙淚花無奈地看向蕭金筠。
她聽懂了,她瞬間明白了,我今晚請她來如此高檔的餐廳的目的了,她其實在我主動約見她的那一刻就隱約猜到了,所以她下意識想拒絕,又因她還抱有一絲幻想,覺得我隻是單純地想她了,為了這個微乎其微的幻想,她猶豫了許久考慮了許久才答應這場約會,不過在赴約的途中又磨磨蹭蹭,又為晚到找借口,她害怕麵對那樣對她來說殘忍的場景。
她其實很早就預見了我和她之間的結局。她早有預感我們會分開,她早覺得我和她已不在同一條平行線上,我們站在了兩條平行線上,越走越遠。然而預感與親耳聽到仍是兩碼事,她無數次祈禱,她的預感是錯誤的,她的預感是杞人憂天,如今聽我親口說出,她有準備的心依然絞在了一起,明白了什麽叫心絞痛的感覺。但她的表情卻仍然平靜,盡管心痛得無以複加,臉色卻平淡如水。
她越是平靜我越是慌張,我不知道她是否明白我的意思,我腦海裏突然冒出了董燁舜的話,真心實意的道歉。
“對不起,小金魚,我……”我哽咽著說,“之前我在還沒有完全看清自己的心時,便草率地答應你,與你重新開始,是我的錯,我犯下的錯,我願意贖罪。你對我的好,你對我的付出,我全部看在眼裏記在心裏,我內心充滿了感激,感恩,感動,但都無法演化成愛,我盡力了。你是一個好女孩,是世間難尋的好女人,你一定會是一個賢妻良母,我知道,你是最好的結婚對象的選擇。將近一年的相處,我也喜歡你,是純粹的那種喜歡,但,不是心動的喜歡。我努力了將近一年,很抱歉,我辜負了你的一片真情,但是這一年來的相伴,我衷心地想對你說謝謝,感謝有你。”我的聲音越說越小,越說越心塞,說到最後,我耷拉著腦袋不敢看她,這番話說出來,已是耗費我大半心血。我默默地等待她的回應。良久後,我的對麵依然安靜,安靜到我讓我產生錯覺,她離開座位了?
我抬頭看去,當我看到她淚流滿麵,無聲無息地看著我時,立即又後悔了,我幹嘛要抬頭!可如今再低下頭做鵪鶉,隻能更顯心虛,沒辦法,我隻能硬著頭皮,迎著她複雜目光的直視,接受她目光的審判,現在她說什麽做什麽,我都毫無怨言的受著。
當服務生端來餐後甜點,好奇地看著我倆時,蕭金筠才稍微低下了頭,用手擋住了自己的額頭,可能害怕被服務生看到她滿麵淚水,服務生臉上滿是納悶,心中感到奇怪,這兩人剛剛看上去還挺好的,怎麽轉眼間這位先生就把小姐弄哭了,他不敢停留太久,放下甜品後,介紹了一下甜品的名稱,便迅速地離開了。感謝服務生來得及時,否則我以為蕭金筠入定了,除了淚水在滑動,眼皮偶爾眨一下,整個人麵無表情,一動不動。
“你不願意再給自己時間了嗎?”她突然開了口,帶著濃重的鼻音。
“我……”
“我們說好重新開始才剛過幾個月,你就說你無法重新愛上我,你不願意給自己時間,也不願意給我時間,你是有了新歡了嗎?”
我的心猛地一跳,許久無法落下,一直懸著,麵上不顯緊張“什麽新歡?怎麽可能,我每天這麽忙到哪裏去找新歡,你別胡思亂想。”
她恍若未聞“是上次胡昭華說的一見鍾情的那位嗎?她也是你的客戶吧。”
我閉上了雙眼,不自覺地深吸了一口氣,要瞞過她真的難如登天啊,淩以禮怎麽找了一個這麽聰明的女朋友,我毫無招架之力啊。
她見我沉默,便更加認定自己猜對了“那天我就感到奇怪了,胡昭華不會說假話,他說假話的時候眼珠一直瞟向你,臉色慌張,而陳世鈞很明顯在幫你打掩護,我當時就明白了,那個所謂一見鍾情的人不是胡昭華,而是你,淩以禮。”
我該如何解釋,其實那個一見鍾情的女孩才是我一直深愛著的人呢。
不回應,對蕭金筠是一種侮辱吧。
我否認了,堅決地否認“不是,那是他們開玩笑的,我沒有一見鍾情。她是我的客戶,她遠在北京,而且已有男友。我和她怎麽可能?”
“難道不是因為她,你才急於和我撇清關係?你才不願意再給我們雙方時間?”她繼續追問道。
“不是。”我態度堅定地搖了搖頭,其實內心已虛,“我隻是不想再拖累你,你值得更好的人,你勤奮、果敢、堅持、善良、溫柔、賢淑,集合了一個作為妻子的所有的優點,我相信,你可以找到比我更好的人。沒有過去的人怎麽會有未來,我不夠好,配不上你。”
“淩以禮,我說過了,我喜歡你不是喜歡你的家世、你的背景、你的錢財,我隻是喜歡你,你知道我不看重你說的那些。而且,我說要和你重新開始,就是下定決心放下過去,要和你重頭再來,我很清楚我喜歡的就是現在的你,不是過去的淩以禮,我對現在的你心動程度勝過從前的你,我愛的就是現在的你,我可以放下過去和你重新再來,為什麽一張白紙的你卻不能灑脫地和我重來呢?”她情緒總算產生波動了,生氣才是正常的反應吧,她如果一直憋著我還憂心呢。
我不禁訝然,她愛上了現在的我?她從什麽時候愛上了我?她愛的不是淩以禮嗎?
我思緒一片混亂,初心卻未變,固執地再次開口“我不是你的良配。”
“你是不是我的良配,是我的感受。我願意,我心甘情願,我甘之如飴,為什麽你就是不明白呢?為什麽你要妄自菲薄呢?就因為你沒有了過去嗎,我不介意,我真的不介意。”
她心情激動地說道。
“如果我不愛你,一輩子都無法愛上你,你也心甘情願?甘之如飴嗎?”我殘忍地反問道。
她霎那間變得如同一個失了魂的木偶,雙眼空洞無神直視著我,臉色變得慘白,放在餐桌上的雙手交叉緊握著顫抖著。
我太殘忍了。
我的喉嚨裏含著鹹鹹的水,那是眼睛裏未流出的淚水被我強壓進了喉嚨裏。
“小金魚,沒有愛的婚姻,對兩個人來說都是折磨,對我如此,對你更如此。我不希望到最後,我們因愛成恨,趁現在未深陷的時候,說結束,對你,對我都好。我們依然可以做最親密的朋友,你永遠都是我的小金魚,我永遠都是你的以禮哥,你有什麽事情我一定義不容辭,你有需要我一定隨傳隨到。我,承諾,這一生都會守護你。”我鄭重而慎重地許下了守護一生的諾言,分量應該很重了,除了給她愛,我可以盡我所能對她付出。
她的瞳孔微微抖動了,被我的分量十足的承諾動容了,不愛就是不愛,沒有心動的感覺就是沒有,任憑你如何勉強、如何強求、如何要解釋,他的心不會因你而多跳動片刻。
有時候放手也是一種愛。
這樣的愛,無我,你才能變回真實的你;
這樣的愛,有你,卻不是真實的你;
這樣的愛,放你,方能成就你。
淩以禮,我放手,讓你解脫,我放棄,成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