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緣分,妙不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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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塵雲煙夢!
待送走親戚們後,爸爸媽媽回到客廳,媽媽抱歉道“以禮,你代我向你爸媽道個歉,今天不好意思了。”“侯阿姨,您這麽客氣幹嘛,他們能理解的,不需要。”我滿不在乎地說道。
爸爸招呼媽媽、田心一起坐了下來,他深吸一口氣,麵龐略帶愧色“以禮,今天不好意思了,讓你受了不少委屈。而且,在沒有征求你的意見和通知你的情況下,我就單方麵宣布要認你做幹兒子。”
我受寵若驚道“林叔叔,您這麽說,讓我更不好意思了,今日確實感到意外,委屈是真的沒有,他們的話我都沒有放在心上。”
“其實認幹兒子這件事情,我考慮了好幾個月了,這個決定確實是經過深思熟慮的,你同意嗎?”爸爸低垂了眼簾,輕聲地問道。
“我……”我沒有立馬回答爸爸的問題。爸爸說的認幹親,可不是一般擺場酒,喊一聲幹爸爸就了事的。爸爸說的是有正式的儀式,在各界名士名流的見證之下,在新聞媒體中宣告,相當於在大眾麵前宣布淩以禮是林慕安的合法的繼承人。一下子把我推到了聚光燈下,推到了大眾麵前,各方的壓力與質疑聲會排山倒海似的接踵而來,到時,僅應對那些聲音,都會讓我疲憊不堪,我還如何安心調查星雲湖項目?說實話,我還沒有做好迎接那些挑戰的心理準備。
爸爸的目光緊緊地鎖定著我,眼神裏含著期待,見我猶豫,臉色漸漸地黯淡下來。
田心見爸爸的臉色變化,忙走到我麵前,蹲了下來,緊緊地抓住我的手“以禮,你是在擔心嗎?”
“嗯。”我點了點頭。
潛意識裏我想做一隻安靜的鴕鳥,把腦袋埋在土裏啥都不想,或者做一隻小袋鼠,永遠躲在袋鼠媽媽的袋子裏不願出來。所以,我害怕,我擔心,我不敢麵對未來因為林慕安幹兒子的身份給我帶來的壓力,前世的我,因背負著林慕安女兒的身份,已迫不得已把自己獻給了集團,獻給了事業,直到獻出了生命,今生,原以為沒了那個壓抑的身份,沒有不得不背負的責任,我會過得開心一點,輕鬆一點。誰承想,命運輪回,我竟又回到了原點,甚至壓力更大,畢竟沒有血緣關係,我和爸爸的關係,我的過往,我的原生家庭,我的經曆,甚至與我有過交集的人,我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全都會被大眾拿出來議論、點評、調侃,笑話,成為別人茶餘飯後的談資。其實,就是我內心脆弱,心底裏對大眾、對媒體有所恐懼,我的過往我一無所知,害怕被挖出太多我無法預計的事情,我的原生家庭,淩老頭和羅老太老實巴交,害怕他們受到不必要的傷害。
田心看出我心中的顧慮,輕聲地說道“以禮,我理解你現在的心情,你在擔心,一切公開以後,你將承受難以預計的壓力,但未來不可控,沒人知道未來會發生什麽事情。我們唯一能夠掌控的就是當下。當下,林叔叔需要你站出來幫助他,當下,你需要一個名正言順的身份幫助林叔叔,當下,你必須挺身而出,除了你,林叔叔沒有更好的選擇。以後的事情,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你不是一個人,有林叔叔,有侯阿姨,有我,有你的父母站在背後支持你,我相信,憑你的聰明才智和卓絕的能力,一定能夠遊刃有餘,應付自如。你要相信自己,對自己說,一定能行。”
我目光微微一動,眸色漸濃,神色變得凝重而鄭重,田心蹲在我麵前,仰頭注視著我,眼神裏滿是信任,她咬著下嘴唇,靜靜地等待著我的決定。
房間裏頃刻間又變得安靜下來,好像時間停滯了一樣,仿佛一聲沉重的呼吸聲就能將這平靜擊破。
我思考著田心的話,回憶著爸爸對我的好和付出,想著曾經許下的諾言,我不禁閉上了雙眼,感受著幽靜帶來的內心平靜。靜靜的思遠,許一抹幽遠淡雅,如雲般輕柔飄逸,我情不自禁握住了麵前田心柔軟的雙手,緊緊地,包在手心裏,內心的空洞似乎瞬間被柔軟填滿,瀅一懷溫柔,融入沉香的夢境,穿過溫純的心語,撥開世間煙塵,惟願,塵世盛放安然,惟願,歲月靜好安寧,惟願,身邊的親人、愛人多安康,幸福度餘年。
我緩緩地睜開了眼睛,眼神明亮了幾分,麵色沉靜如水,聲音透著堅定“林叔叔,我願意。我會堅定不移地踐行我曾經對你和侯阿姨的承諾。”
爸爸聽聞,瞳孔微微一顫,眼裏散發著耀眼的光芒,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媽媽聞言,雙肩明顯地一鬆,露出燦爛的笑容,緊張的心情隨著我的話語完全釋放出來,輕輕顫動著興奮的思緒。
田心長舒一口氣,眼角兒都抽緊了,眼中透露出開心不已,嘴角蔓延起一抹甜笑,帶著心滿意足的興奮對著我點了點頭。
爸爸興奮地說道“那麽,以禮,我和你商量商量認幹親的一些細節問題,還有之前你拜托徐質真去渝田查車的事情,他要我和你說說。”
聽到老徐調查車的事情有了結果,我急切道“真的嗎?老徐那邊出了結果嗎?”
媽媽笑著打斷我們“有事聊,也得先填飽肚子再說,飯菜上桌好一會兒了,再不吃,可涼得透透的了,麗紅可不想再加熱了。”
爸爸爽朗地笑道“嗯,對,吃飽了飯,才有精神想事情,我們先吃飯,可不能剛認了幹兒子,就讓我們的兒子和兒媳餓肚子,在我們家吃不飽啊!”
爸爸這幹兒子和兒媳喊得順口,我和田心呆愣在原地,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媽媽粲然一笑道“你們呀,也得改口了,雖然儀式還沒辦,宴席還沒擺,改口費還沒給,不過,在家裏,我們就早點適應,免得到了正式儀式的時候,出錯鬧笑話,你說是吧,慕安?”
“對,對,我正是這個意思,還是芸怡最懂我。”爸爸大笑道。
看到爸爸笑得開心,燦爛得亮瞎了我們的眼,既然,爸爸興致如此高,那就順了他的意,我給了田心一個眼神,她心領神會,我們異口同聲地說道“爸爸,媽媽,吃飯。”
“誒!”爸爸媽媽同時應了一聲,又相視一眼,緊接著,兩人的笑容瞬間爬滿了整張臉龐,已經笑得看不見眼睛,合不攏嘴。
我們四人其樂融融地用了午餐,田心陪著媽媽收拾上午準備出去燒烤的東西,我和爸爸來到了書房。
剛一進書房,我便迫不及待地問道“林叔叔,老徐那邊調查車子出了結果嗎,結論如何,車輛是否被動過手腳?”
爸爸忽然停住腳步,回頭看了我一眼,眉頭微蹙,麵帶不滿。
我呆愣片刻,突然想起,連忙改口道“爸爸。”
爸爸才滿意地笑了笑,轉過身去,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兩年未叫過“爸爸”這個詞了,我固執地不肯叫淩老頭爸爸,正是因為這個詞會讓我心頭湧上許多回憶,給我帶來滿腦子都是林夕的記憶,卻不能做林夕的悲哀。沒人能理解我的感受,壓抑到極致的扭曲,回不了家,淩老頭的家也不是我的歸處,當時處於無人能懂的孤獨感,還有糾結、矛盾、尷尬、無奈、寂寞的情緒絞在一起,讓人難受而無助,很多時候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誰,經常在夜半時分、獨處時分茫然地問自己“我是誰?誰是我?”
今日,兩年來第一次開口叫“爸爸”,還是對著自己前世親生爸爸,久違的親切感與內心的滿足感刹那間直衝頭頂,鼻子一酸,淚水忍不住奪眶而出。複雜的情愫牽絆著我的心,曾經難言的苦衷揉和至“爸爸”這個普通而富有意義的詞語之中,對我來說,這不隻是一個稱呼,更重要的是我情緒的宣泄口,通過“爸爸”來實現我身份的轉變與自我認同感,我終於將淩以禮的軀體和林夕的靈魂在這一刻成功地融合在一起。
爸爸靜靜地端詳在我麵龐上變化多端的表情,他隻當我是過於激動,仍然不敢相信,害怕接受,待我的情緒慢慢釋放完了以後。
他才緩慢地啟唇而語“以禮,不好意思,因為我的私心,讓你為難了。”
“啊?”我回過神來,想起剛才的愣神,明白爸爸誤解了我的意思,忙擺手解釋道,“爸爸,您誤會了,我隻是感慨人生際遇的神奇,之前的確有想過要替林夕照顧您和侯阿姨,哦,不!為您和媽媽養老。可卻從未想過,有朝一日我會成為您的幹兒子,並且能夠稱呼您為爸爸,自從失去記憶以後,爸爸和媽媽這兩個詞語在我的字典裏就消失了。我對自己的父母,至今仍然未改口。”我的聲音越來越低沉,對淩老頭和羅老太,我內心充滿了愧疚,對他們來說我是他們的親生兒子,這兩年來未曾叫過他們爸媽,卻一轉身認他人為父為母,他們的內心肯定很難受,無法理解。
爸爸一聽是這個原因,他的臉色緩和了許多,微笑道“原來如此,看不出來你小子還挺固執的,這個問題很簡單,你把什麽淩老頭、羅老太的稱呼改成爸爸媽媽,不就成了。如此一來,你爸爸媽媽心裏好受了,也更容易接受你叫我們爸爸媽媽。一舉兩得,何樂而不為呢!”
“嗯,我會接受您的建議的。”我認真地點了點頭,除了自己的父母,叫別人父母,心理這一關還真的難跨過,不過轉念一想,以後與田心結婚,不也得叫她的繼父、媽媽為爸爸媽媽嗎?那我不得有三個爸爸,三個媽媽?想想都覺得自己很幸福啊。我的嘴角微微翹起,不由自主地漾出一個笑容。
“好了,我現在回答你開始的那幾個問題。徐質真去過渝田縣的交警大隊了,那邊說他們剛把車拖到交警大隊的事故處理中心沒多久,我們集團就派人過去了,說這個是公司的車,並帶去了最新的汽車的檢測報告,交警大隊見手續、證件齊全,還有檢測報告,於是對那輛車也沒有再檢測了,他們便放了行。”
“那麽說,唯一的證據沒有了。”我大失所望。
“嗯,證據是沒有了,不過從側麵證明這件事他們是有預謀的。”
我歪著頭抬眼瞧向爸爸,眼神裏充滿疑惑“怎麽說?”
爸爸勾了勾唇角,冷笑道“車子剛出事故,剛拖到交警大隊,他們的人就出現了,如此急不可耐,而且一早就準備好了與汽車有關的所有符合交警放行要求的所有資料,不正能證明他們有所預謀嗎?”
我提出了我的疑問“可是,辦公室司機班他們是不是所有的汽車都有這樣的準備呢?畢竟他們是專門負責汽車和司機的事,萬一汽車在外地出了事,他們直接拿著資料就可以去提車了。”
“這個可能性有,不過微乎其微,準備汽車的證照、備案資料可以理解,誰會沒什麽事,給汽車出具檢測報告呢?”爸爸眼中閃過一絲淩厲,右手握拳,手指關節敲了敲書桌。
“那基本可以斷定這個吳譽有問題了?”
爸爸認可地點了點頭“是的,他有問題,很有問題,從徐質真向我回憶他安排任務的時間點,還有司機、汽車的安排,隻有他吳譽有能力調動,沒有他的簽字,誰能隨意調動司機班的司機和汽車呢?”
“那他背後的人?”
“不清楚。他的頂頭上司是慕泰,但是還有行政總裁、副總裁、監事長、董事長秘書長、我的助理,都可以命令他。”爸爸眉頭擰到了一起,“看來,星雲湖項目,他所圖不小啊,為了巨大的利益,竟然枉顧人命,實在是讓人氣憤。”爸爸的拳頭重重地砸在了書桌上,書桌傳來悶悶地聲響。
“那有沒有可能,吳譽就是主謀呢?”
爸爸搖了搖頭“不會,他膽子沒這麽大。”
“那您有沒有最為懷疑的人?”
爸爸猶豫了一會兒“不知道。”
“您是不是懷疑過小叔?”我小心翼翼地問道。
爸爸的臉色黯然“慕泰,他是我的親弟弟,他應該不會。”
“可是他是吳譽的頂頭上司,吳譽最有可能就是接受他的調遣,如果被別人收買的話,他怎麽瞞過他的頂頭上司?”我理智的分析道,盡管我的內心也非常不願意懷疑小叔,但是,我隻是將我看到的,聽到的,想到的,說出來而已,僅僅做一個參考罷了。
“是,這個推理是成立的,可是,我難以想象那支無形的手的主人是慕泰,我們可是同胞兄弟,他把林氏集團搞垮了,對他有什麽好處呢?自己家的企業啊,這也是爸爸多年奮鬥的心血啊,所以,我不相信是他。”爸爸神色有些微的迷茫。
我略微沉吟片刻,繼續說出自己的想法“那倒也是,自己家的企業,他這麽做毫無意義,林氏集團垮了,他不也垮了嗎?而且林憶辰也在林氏集團,如果他有心破壞的話,不會安排兒子進林氏集團。”
爸爸聽到我的分析,麵色顯然一鬆,神色不經意地舒展開來,深深地長舒一口氣“對,這麽做對他毫無益處,無論星雲湖項目有多大的利益,最後的結果都會導致林氏集團一蹶不振,他沒有必要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我的眉頭又不自覺地擰成了一團,憂心忡忡道“那我們的關注點就可以轉移到其他幾位身上了?可是目標眾多,我們就老徐和屈敏兩個人,人手不夠。”
爸爸歎了歎氣道“是啊,現在人手問題是我麵臨的最大的問題,可信任的人,太少。”爸爸頓了頓,又自嘲般地苦笑,“想想我林慕安真是失敗,在林氏集團待了近四十年,叱吒二十餘年,危難當頭,我竟然到了無人可用的地步。整個集團,你為我找了兩個幫手以外,一時之間,我自己居然想不起任何可用之人,任何可信任之人。”爸爸失落地搖了搖頭,喃喃自語道“失敗啊。”
我見爸爸帶著濃濃的挫敗感,不禁安慰道“爸爸,您為何如此妄自菲薄呢?沒有您,林氏不會發揚光大,不會有如今的規模,不會有如今的社會地位,這麽些年來,您為常齊市乃至整個隴州省的稅收貢獻無可匹敵。林子大了,什麽鳥都有,企業大了,什麽人都有。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這都是正常的現象,與您個人無關。”
爸爸原本還陷在哀傷之中,聽了我的話,啞然失笑“以禮啊,怎麽你的比喻都和鳥掛鉤?”
我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我能想到的就是這些詞語了。”
爸爸朗朗地笑道“謝謝你啊,以禮,有你在身邊,不知怎麽的,我覺得很踏實,也覺得沒來由的開心,煩惱啊、憂愁啊,好像被你幾句話就雲淡風輕般地化解了,好神奇啊。”
我揚唇一笑“也許這就是緣分吧。”
“對,緣分,妙不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