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代理董事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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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塵雲煙夢!
    中央專案組來到常齊已半月有餘,在他們剛到的那會兒,我與曹宇飛電話溝通過一次,之後,我們再無聯係,準確來說,是我無法聯係上他,電話無法接通,微信沒有回音,估計他們進入辦案狀態後,為避免信息和案情泄露,手機被集中保管起來了。
    專案組的調查進展我們無從知曉,但是我們集團內部的審計工作,取得了不少進展。
    隨著時間的推移,審計的深入以及我們有針對性的調查,越來越多曾經被掩埋的事實浮出水麵。財務部關於星雲湖項目的賬目被人動過手腳,應收應付款雖被人為做平,但賬目有相當大的問題。經過審計處衛穎娟帶隊反複核實,發現了賬務中的貓膩,通過對比幾十個建築材料供應商的應付賬款,檢查出十幾個不常見的中小型供應商在材料價格方麵出現偏差,最後深入調查之後,發現這十幾個供應商的價格普遍高於市場價格百分之十幾,市場偏離度高,且材料品種奇多,涵蓋了各個品種與款式。
    應收款項方麵,星雲湖項目由政府主辦,林氏集團協辦以及各個財團、投資公司輔辦,財政對於項目有一定的補貼金額,且各個財團、投資公司應該有不同比例的資金投入,然而,在賬目上看來,似乎各個方麵的資金都陸續有來,可再深入研究,發現許多承諾的應收款項並未實際入賬,而在未入賬之前,集團財務便將應付款項已支出。如此一來,星雲湖項目嚴重入不敷出,長此以往,集團很有可能被星雲湖項目這一個項目直接掏空。衛穎娟發現這個令人震驚的情況後,第一時間直接匯報給了爸爸。
    爸爸當場氣得暴跳如雷,當我被召喚至董事長辦公室時,隻見董事長辦公室大門緊閉,坐在外麵負責接待的前台小吳戰戰兢兢,帶著略發抖的聲音小聲對我道“淩少,董事長正在發脾氣,我從來沒見過他發這麽大的脾氣,您要注意一下。”
    “嗯,謝謝提醒。”我點了點頭,麵色凝重,能讓爸爸爆發的隻有小叔了吧。
    我剛走到門前,小吳正準備敲門,忽然聽見屋內傳來摔杯子的聲音,我和小吳互相對視了一眼,小吳咽了咽口水,又縮了縮脖子,麵露難色,無聲地用手指了指門,意思是要我自己敲門,她害怕撞到槍口上,想溜。
    我點了點頭,擺了擺手示意她回她的位置。算了,何必為難一個前台妹妹呢,人家那麽點工資,還時刻提心吊膽,害怕挨罵。
    我貼著耳朵聽了一下屋內的動靜,感覺沒什麽聲音的時候,我鼓足了勇氣叩響了門,叩了三四聲後,仍未聽見屋內的聲音,我便又加重了叩門的聲音,再來幾次。大約又等了一會兒後,才聽到屋內傳出聲音“進來!”
    我推開了門,走進辦公室,再順手關上了門。
    隻見地上一片狼藉,有碎玻璃,有散落的文件,有躺著的高爾夫球杆,這,情況著實不妙。
    沙發上人事部總經理範哲遠、助理廖正琦、審計中心總經理何光耀以及我的師傅衛穎娟正襟危坐,他們幾人的臉色都好似烏雲壓頂,感覺隨時會來一場無法預料的風暴。
    爸爸坐在他的位置上,臉色陰沉得如同雷暴前的天空,壓抑而深沉,讓人不寒而栗。
    我站在門口,看清了屋內的環境,感受到壓抑的氛圍後,對於我的到來,無人發出聲音,我隻得邁著小心翼翼的步伐,硬著頭皮向沙發走去,我每走一步都如履薄冰,小心了又小心,一來怕踩到那一地狼藉,二來怕弄出奇怪的聲音打破了這屋內的靜默。
    當我好不容易走到沙發前準備坐下時,爸爸突然開口了“以禮。”
    “在。”我下意識應道,剛彎下的身體忙直了起來,看向爸爸。
    他起了身,邁開大步走到沙發前來。沙發上幾人連忙都站了起來,爸爸抬起手臂往下壓了壓,示意大家坐下。我沒有接收到指令,隻好繼續站著。
    爸爸在單人沙發上坐了下來,對我說道“今天叫你過來,有幾件事要和你交代一下。”
    “您說。”我畢恭畢敬道。
    “我收到了中央專案組的邀請,要去配合他們的調查工作,待會兒他們會派人來接,不知道在哪裏,也不知要去多久。”爸爸語氣平穩,淡淡地陳述著,仿佛這件事與自己毫不相幹。
    我聽得卻膽戰心驚,爸爸要進入專案組專門協助調查?說得好聽是協助,可不知道去哪裏,不知道去多久,這怎麽感覺像是被,被關押?不,不對,一定不是我想的這樣,曹宇飛不是說要盡量保密嗎,所以他們的工作地點是秘密,不能告訴別人,至於時間,剛去,還不知道情況,當然不確定回來的時間。我一定要冷靜,冷靜下來,按壓住內心的疑問,繼續沉著地聽爸爸把話講完。
    “之前,董事會議上提出的兩個動議罷免董事長與暫停副董事長的職務,這兩項動議均未通過,當天我臨時增加了議題,提出由你代理行使董事長職務三個月,該項議題經董事會審議已經通過。所以,這三個月,你就是林氏集團的代理董事長。”爸爸的神色肅然,麵帶滄桑,眼裏隱含期盼,囑咐道,“集團就暫時交托給你了,無論我在或不在,這三個月,集團的大小事務都由你決斷。哲遠、正琦和光耀輔助你,你盡管放開手腳幹,不要畏手畏腳,你想調整的人你盡管去調,你想幹的事盡管去幹,他們會全力幫助你。隻要是為了集團好,什麽都可以幹,不要顧忌任何人和事,不要考慮任何情麵,一句話相信自己的能力,對集團負責,給集團更好的未來。”
    “是!”
    “好吧,時間差不多了,他們應該已經到了,我要走了。”爸爸抬起手臂,看了一下手表,站了起來。
    我們幾人也跟著站起來。
    “不要送了,你們還有事情討論,以禮剛來,一些事情你們向他匯報吧。”爸爸神色疲倦,聲音暗啞道。
    “爸爸,你身邊帶一個人嗎?不帶換洗的衣物嗎?”我憂心道。
    爸爸搖了搖頭“專案組隻請我一人,怎麽可能還帶人過去,沒關係,又不是去旅遊享受,你們放心吧,我會保重自己的身體。還有,以禮,你和你媽好好解釋,不要讓她擔心,公司和家裏都交給你了。”
    “嗯”我重重地點點頭,沒了爸爸遮風擋雨,自己就不得不迅速地成長起來。“您放心,我會照顧好公司和家裏。”
    在爸爸離開辦公室好一陣後,我們五人仍然保持沉默,房裏靜得隻剩大家的呼吸聲、心跳聲以及時鍾指針滴答滴答聲。
    我完全不知道怎麽形容自己的心情,也不知道如何和在座的各位說開場白,從原來的七天到如今的三個月,或許之後更長,我的心理準備一點都不充分,說白了,打心底不願意接受,不想。
    廖正琦成了第一個開口的人“淩少,我們一定會盡心盡力支持您。”
    “對,你不用太過擔心,董事長隻是去配合調查,他肯定沒事的。”範哲遠安慰道。
    我看了看麵前的幾張熟悉的麵孔,與他們共事有一段時間了,能夠在這個時間點坐在這裏,應該是爸爸在集團裏最信任的人了吧。
    “謝謝大家,我也會全力以赴幹好自己的事,以爸爸為標杆,爭取同他一樣,帶領集團蒸蒸日上。”我振作起精神,爸爸把集團托付給我,我一定不能讓他失望,要交一張讓他滿意、讓大家滿意、讓股東們滿意的成績單。
    我吩咐前台小吳叫來保潔,把這一地狼藉清理完畢,然後,再和大家商討起公事。
    “剛才爸爸何事發脾氣?”我問道。
    衛穎娟說道“我們在財務部的審計過程中,發現了應收應付賬款的問題,簡而言之,是該收的我們沒收,不該付的我們都付出去了,現在財務部的情況比較嚴重,問題比較大,影響的可能是整個集團的資金鏈。萬一資金鏈斷了,後果不堪設想。”
    我的心猛地一沉,難怪爸爸憤怒得失了控,這個問題已不是嚴不嚴重的程度了,影響的是集團的生死了。
    “還有嗎?”我強迫自己鎮定。看那一地的東西,感覺是分了幾次丟下的。
    何光耀道“監事長走馬上任後,在星雲湖項目對人事好好地整頓了一番,發現幾乎所有的中層幹部都有不同程度的虧空公款,唯一的區別是虧空金額的多少。”
    “多的有多少?”我仿佛心中已豎立了屏障,對各種壞消息有了免疫功能,能夠引起爸爸大發雷霆的事情肯定都不是小事。
    “多到數十萬,少到幾萬。”
    “監事長準備怎麽處理?”我淡淡地問道。
    “監事長今日遞上來一份詳細的調查報告,建議集團給他們一個將功補過的機會,每虧空一萬的換取一個舉報信息,並且補償虧空款項,就不予移送檢察機關。如果的舉報信息價值很高,幫助集團追回損失,能夠相應的提高對應的虧空金額。綜合以上的行為之後,再報送集團處置。”何光耀回答道。
    “這倒是個好辦法,單筆虧空金額並不大,移送檢察機關沒有太多必要,讓他們坐幾年牢又如何,及時止損,退回贓款,才是最終的目的。範總,你覺得這一批人報送上來後,我們該如何處置,全部開除嗎?”我偏過頭看向範哲遠,問他的意見。
    範哲遠斟酌了一下“我覺得放權給監事長吧,既然他擔任項目部負責人,他對他的員工就有處置權。也許他有他的考量,處置權都掌握在他的手裏,他有更多話語權,辦起事來更便利吧,也許能挖掘更多更深層次的有價值的信息。更何況,你作為代理董事長,把這個權利放給他,他覺得你給了他充分的信任,幹起事來更上心,我認為是一個收買人心的好時機。”
    範哲遠不愧是跟著爸爸多年的人,也是一個不聲不響的老狐狸,不放過任何機會,算計人心來頭頭是道。原來他在我心中的形象就是一個溫文爾雅的謙謙君子,說話做事一板一眼,循規蹈矩的人,誰知道心思深沉,甚是狡猾,難怪爸爸把人力資源部交給他,他的確適合坐這個位置,對人心把控得很到位。
    “那麽,財務部的事,我們該如何處置?”我繼續問道。
    範哲遠右手食指彎曲蹭了蹭鼻尖,沉吟道“財務部的情況比較嚴重,目前不知道具體有哪些人牽涉在內,寧可錯殺一千不放過一個這樣的方案,我個人覺得不好操作。畢竟財務部是一個特殊的部門,必須要專業人員才能勝任那些崗位,可替代性不強,很難在市麵上同時招聘到這麽多對集團熟悉的財務人員。我建議盡量縮小處置範圍,這可能還需要穎娟繼續加強審計,收集更多證據,精準到個人。”
    衛穎娟為難地皺了皺眉頭“要從數據中查找出確切的證據指證某一個人,這個難度非常大,很難完成。我們根據數據分析,隻能分析出這個問題所在,無法精準到個人,除非,能證明在那個時間段,處理賬務的人是某一個人或者某幾個人。但是兩年來,星雲湖項目賬務數據非常龐大,每日都有往來賬,而且經手記賬的人也比較多。”
    我問“那麽,我們可以框出一個大概的框架嗎?比如,能夠經手這些賬務的人大概有哪些人。”
    “記賬員、製表的出納和會計,財務部主管,簽批的財務總監都有可能知道實情。”衛穎娟揚起頭努力回想著調查的數據反映的情況,“我想牽涉最多的應該是資金結算與財務核算處,可能還有一些關聯的就是財務管理處。”
    “資金結算與財務核算處”我喃喃地重複道,突然腦海裏閃過一道光影,“這個處室,之前的經理是不是林憶辰?”
    範哲遠點了點頭“我印象中好像是的,他現在暫停職務,在人力資眼部待崗。”
    “那就是了,這個處室一共有多少人?我覺得重點調查這個處室的所有的人,不知道財務總監是否與此事有關呢?如果他們做了假賬,瞞得過他嗎?”
    範哲遠道“待會兒我回去以後,要他們把這個處室的人的檔案都調出來,送到穎娟那兒,至於對財務總監劉澤瀚的調查,我覺得還是要慎重吧。如果沒有指向性非常明顯的確切證據,對他的處理還是要非常謹慎,畢竟他地位高、所處的位置、擔任的職務非常特殊,掌握集團的機密比較多,如果他想出賣公司的話,易如反掌。”
    “您的意思,他可能並不知曉這些情況?”
    “不,我不能斷定,我隻是覺得以他的地位想要把集團置於危險的境地很容易,要收買他這個孤芳自賞、孤傲不羈的人難度還是挺大的。”範哲遠胡亂地抓了一把自己的麵龐,他仿佛也無法百分百的保證這個人是否沒有問題,“我就是潛意識覺得,對他要慎重,不可隨意猜測和推理,一定要有確鑿的證據,才可采取行動,而且他這個位置的罷免也不是我們能夠決定的,需要上董事會。”
    “那行吧,我們就按範總所說,先把資結與財核處的幾個人調查清楚,從他們嘴裏套出更多信息再做打算。他們的工作可以繼續,但是所有的應收應付賬務是否需要換人來跟進,不過換人的話是不是要經過劉澤瀚的同意。”繞了一圈還是繞不過劉澤瀚,但是現在又不能確定他是敵還是友,這該如何是好?我看向廖正琦。
    廖正琦接話道“財務總監,我覺得我們可以明明白白告訴他,我們現在審計的初步結果,讓他心裏有個數,不論他是否參與,他也改變不了已經審計出的結果,而且那些檔案都是封存的,我想他也不可能再去修改相關數據。所以,可以明確告訴他,他管理的財務部出問題了,給他幾天的時間整改,我們還會繼續調查,直到查實整個財務部沒有問題了以後才罷休。”
    “我們的資金池空了,他不知道嗎?我不相信。”我對他的懷疑依然很深,“作為一個集團的財務總監,他不清楚我們的財務狀況嗎?要不他是個糊塗蛋,要不就是他在裝成糊塗蛋。我對他不了解,但我想能夠在爸爸手底下坐到這個位置的人,肯定不是一個庸才吧。”
    範哲遠與廖正琦同時陷入了沉思。他們在思考我的話,覺得我說的話應該還是有一定道理的吧。隻不過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如何處置財務總監,這的確是個不小的難題,更何況,財務狀況現在如此糟糕,劉澤瀚無論如何也脫不了幹係,或多或少總有些問題吧,隻看這個問題是大是小,是主觀意識造成還是客觀事物造成的區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