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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節

    在戰鬥中失去座機不是飛行員自身的錯誤。這個男人這麽想。他不能接受自己被送去再教育部隊這種地方的事實。為何我非要被再教育不可?FAF又是為了什麽才要做出再教育決定,為了我?

    凱文·梅爾中尉,這個男人從前線戰術航空基地TAB-15所屬505攻擊部隊被調去再教育部隊,現在住在菲雅利基地·SYSTEM軍團的宿舍。

    宿舍的六人間像是由倉庫改造而來的,天花板上三塊照明板有一塊不亮。這裏應該是倉促建成的吧。完全不適用於接待優秀的飛行員。和其餘五個室友一起,梅爾默默地整理著行李,內心忿忿不平。

    再教育部隊,是為了讓被迦姆擊墜座機的飛行員不再犯同樣的錯誤,給他們以更高強度的戰術飛行訓練而設立的、梅爾中尉收到如此說明。這是前線戰術航空基地TAB-15司令部的直接指示。

    我什麽時候被迦姆幹掉了?梅爾中尉問發下調動命令的司令官。

    “蘭科姆少尉被特殊戰機擊墜的時候”,司令官說,  “那時你的攻擊部隊機就全滅了。”

    “所以我應該為這負責嗎?但是現在才追究?那已經是2個月前的事

    了。”

    505攻擊部隊在那之後又補充了一兩架攻擊機,總算湊滿了全機,恢複了本來的戰鬥力。對於身為隊長的梅爾中尉而言,那是段漫長艱苦的日子。

    雖然戰機數量很少,但是上邊對戰果的要求卻並不因此改變。

    “這並非直接關係。”

    “那麽到底是因為什麽?”

    “是上麵的命令。跟我的想法無關。”

    “上麵的誰?前方戰術戰鬥軍團的嗎?請告訴我,我要直接抗議。”

    “命令是通過ATAC傳達的,但是這個調動命令事關重大。中尉,我也調查了一下。是FAF的最高命令。似乎是要把被迦姆被擊墜的飛行員集中在一起。被調動的人員不僅僅是前方戰術戰鬥軍團的人,而是以全軍為對象。”

    “都說了我不是被迦姆擊墜的,是因為機體引擎不良、推力不能正常發揮所致。我的那些同伴也是一樣的情況,都不是迦姆造成的。我不會被那種迦姆式的手段擺布到的。隻是因為被輸入了不良燃料,那是整備部門的錯誤。整備班才應該接受再教育,不是嗎?叫我來太不合理了吧。”

    “我也強調過你不是被迦姆直接擊墜的。但是無濟於事。選定標準是非公開的。也就是軍事機密。中央不能理解我們前線部隊的艱難立場。怎麽說也是白搭。我們的立場無法逆轉,命令不得抗拒。”

    “菲雅利基地那些人都是怎麽想的。”

    “他們是想到SYSTEM軍團握有主導權這個事實。”司令官雙手交握,

    拇指繞來繞去。  “說到你的話,應當調查你的部隊當時全隊機體同時狀態不

    良的原因吧。我們也調查過了,但是一無所獲。”

    “現場的我們都調查不出來的話,SYSTEM軍團那些人現在再調查不也沒用嗎。”

    “中央不相信我們的調查能力。”

    “你是想說我去了那裏就能知道原因了嗎?反正我們的話他們也不會相信。”

    “你去了菲雅利基地成為那裏的人的話,下次也就不會相信我的話了

    吧。  ”

    “此話怎講?”

    “因為立場變了。這次調動對你沒有壞處。通過再教育程序後就會讓你

    晉級。你就是上尉了。”

    “要晉級的話,希望我重建505部隊的功勞也能得到評價。”

    從墜落的戰鬥機中脫出的時候,梅爾中尉有過再也不飛了的念頭,不過被救回基地後就把這想法忘了。首先他很在意同伴們的安危。梅爾中尉是最早得到救助的一批,當時中尉的部下多數消息不明。作為隊長,梅爾中尉沒有忘記自己身負的責任,自行開始了救援行動。

    “關於這個,我也想進行正當的評價。你做得很好。但是我說了多少次,不要違背上級。調動理由的詳細內容我也不知道。不過對你而言總不是壞事。你不要把它當成不光彩的事情,而是幹部培訓就行了。不久的將來你也許就能站在可以命令我的位置上了。”

    “能保證我將來還能回到這裏嗎?”

    “這個不能保證,但可能性是存在的。上麵也許覺得你隻當區區隊長太浪費了。上麵的想法我們可猜不透喲。”

    “我是開戰鬥機的。因為技術太差,才被指派了地麵任務。但是我不在了,我的部隊會怎樣?”

    “你不在部隊也一樣運作。這是自然的吧,我會讓它運作的。”

    “對我而言,部隊就像家人一樣——”

    “開個送別會吧。對了,作為餞別禮物,我告訴你一件事。”

    “什麽?”

    “我想到了你的部隊全滅的原因。我沒對任何人說。當然也包括上級。

    沒有任何證據,說了也沒用——”

    “是什麽原因?是說原因在我嗎?所以才可以把我趕走,這語氣還真是夠客氣的啊。”

    “梅爾中尉,我覺得那是你的部下蘭科姆少尉幹的。他大概對你的部隊機動了什麽手腳。除他之外沒有可疑的整備員了。”

    “你是想說蘭科姆少尉在部隊機的燃料中摻砂糖什麽的了嗎?戰鬥機又不是汽車。”

    “大約是關乎飛行的程序被動了手腳、整備班長戈特說,用這種手段的話,就可能造成這種事態——”

    “你是說真的嗎?”

    “沒有確證。從回收的擊墜機體的碎片中什麽也發現不了,而且蘭科姆少尉也被特殊戰的無人駕駛戰機誤射戰死了。特殊戰機的誤射,也是那些人的說法。真相如何不得而知。如果不是誤射的話,那就是特殊戰注意到了蘭科姆少尉的背叛行為,我是這麽想的。”

    “不會是說特殊戰把蘭科姆少尉殺人滅口吧?”

    “這不可能吧。這麽做對特殊戰又沒好處。”

    “喬納森·蘭科姆背叛了我們?”

    “毫無疑問,他的精神處於不安定狀態。他是病人吧。無法忍耐自己被束縛在地麵任務上,做出這種毀滅性行為——”

    “他不是那樣的人。”

    “我懷疑正是你這天真的看法才引起如此事態的口巴?我不能掌握基地全體人員的精神狀態或是日常生活的動向。關心你的部隊的這些情況是你的責任。你對你自己部隊的那些人沒有任何懷疑吧。就連特殊戰都比在蘭科姆少尉身邊的你要更了解這個人。我忍無可忍了。他們不僅是迦姆,就連這邊的內部事務也都在密切偵查吧——”

    “你說什麽啊,腦子沒問題嗎?”

    “我比你冷靜,梅爾中尉。你的部隊機受到迦姆的某種電子攻擊手段而

    陷入了引擎故障。我並不打算否定正式調查的這種看法。現在是我個人,作

    為餞別的禮物,向你說出我的想法。到再教育部隊去吧。那裏很適合你。完

    畢。”

    看似褒獎實則嘲諷。作出理解自己的樣子卻又表現出不信任感。什麽餞

    別的心情啊,他又在盤算些什麽。完全不知道司令官的意圖。

    司令官的曖昧態度惹怒了梅爾中尉。然而他不能把這一腔怒火向司令官

    肆意發泄。冒著被槍殺的危險跟這種人作對就太傻了,官大一級壓死人啊,

    現在明哲保身才是上策,以後自己沒準有機會能爬到司令官的上頭呢,想到

    這一點,梅爾中尉擺出不置可否不明白司令官想法的姿態,努力把怒氣轉變

    成輕蔑,然後走出了辦公室。

    同伴們為他的離去而惋惜。起碼表麵上是這樣。不,梅爾中尉知道同伴們的心情並非偽裝。但是對這部隊而言,梅爾中尉已經不是自己人了,從部下們對據稱是被內定為新隊長的加科伊爾中尉的言行態度中,梅爾中尉看出了他們的想法。雖然他們現在還是自己的部下,但對他們而言,隊長、老大已經是副隊長加科伊爾中尉了。

    “中尉,部隊就拜托你了。”梅爾中尉這麽說後,加科伊爾中尉點著頭回答:

    “中尉,其實我昨天已經升為上尉。不過肩章還沒有換過來。”

    “那真是太好了。”

    “中尉也請加油。不用擔心今後的事。”

    誰擔心了,愛幹嘛幹嘛吧——梅爾中尉不能這麽直截了當地說。自己一手培養起來的部隊中,如今已經沒有了自己的立足之地。他體會到了那股失去的慘痛,以及,憤怒。如果是因實力不及加科伊爾中尉而被調離部隊,雖然心有不甘不過也還能接受。但情況並非如此。為什麽隻有自己遭到這種倒黴的事?這個部隊全體都被擊落了啊,要說再教育,就應該以部隊全員為對象。若說讓隊長代表全隊接受再教育那就能接受。但命令不是這樣。再也不能回到這裏了。

    上層完全無視自己實際的做法,這一點也不有趣。做到這個地步到底是為了什麽,完全變成了無用功。雖然思想上能理解大型組織就是這樣,但一旦自己被實際放到這個立場上時,便感到不可理喻了。

    這下變成喪家犬了,凱文·梅爾在成為自己新的生活場所的房間裏整理著行李,心想。他不打算因這望有眾多同樣遭遇的人而甘之如飴,他決心要在這裏開始奮鬥,一定要卷土重來。稍作心機就能爬到比別人哪怕隻有半步之高的位置。而要阻擋自己行為的人,必會遭到反擊。

    行李快要整理好時,房間的廣播裏傳來全員集合的命令。

    日程表掐得很緊,這簡直是新兵教育嘛,梅爾中尉忿忿地想。但是又不能違令。遲到的人、最後的人都要受到懲罰。就算不是懲罰那麽嚴厲,也是罰做遊戲的程度,這要看長官的個性吧,梅爾中尉邊想邊走,不知不覺走出了最外麵的房間。

    集中地點不是講堂這樣的地方,而是停機房。這裏停放著4架SYSTEM軍團的訓練機。機種是輕型戰鬥機——法恩。不是新型的法恩Ⅱ,但因為是經過長年改良的量產機種,可信賴度還是很高的,塗裝也和新品一樣。淺灰色的機體上描著紅、白、藍的粗條紋。簡直就像ACROBAT隊的標記。

    按照房間排好隊伍。梅爾中尉站在最後的房間隊伍的最後一個。每個房間定員8人,一個房間為一班,共六個班。梅爾中尉知道了自己是最後一名的現實後,怎麽也高興不起來。自己的房裏隻有6人,後麵就沒有了。可惡,這算什麽。這表示我是最差勁的嗎?

    再教育部隊的指揮官是在SYSTEM軍團負責下EST飛行員教育的卡爾曼

    少校。

    “各位要在這裏接受最高級的飛行員教育。 ”少校說,  “時間是2個月。課程照理需要半年,但你們不是新手。相信各位能跟得上。課程結束後各位就能搭乘世界最高水準的戰鬥機了。請不要忘記課程要花費高額的金錢。你們是精英。FAF對各位寄予了莫大的期望。希望各位能努力。”

    接著由副官說明了教育的內容。大致可分為理論學習和實踐訓練。理論

    學習是從航空相關的物理數學和生物學等基礎到實戰的航空戰鬥戰術理論、

    FAF戰鬥機的構造學習、實踐訓練包括—飛行模擬、實體機飛行訓練、體力鍛

    煉、身體檢查等內容。

    訓練內容除了時間比較短以外,都和培養正式的TEST飛行員相同。聽

    刮如此說明的梅爾中尉甚感意外。以卡爾曼少校為首,誰都沒說諸如“你們

    是:玻迦姆擊落的喪家犬”之類貶低人格的發言。讓人覺得FAF好像真的想要

    培養精英。

    讓梅爾中尉意外的不僅於此。還有就是集中在這裏的人們都抱著認真的

    心態來麵對、他不能相信有喪家犬情緒的隻有自己。這些家夥都是不用自己

    的腦子思考的笨蛋嗎?否則就是預想之外的機靈的家夥。梅爾中尉想。我可

    不能輸。

    說明結束後立刻就開始了第一天的課程。用一整天來做筆試。先是對FAF軍人的看法,也就是對進入FAF以來記住的各種軍規的再確認,然後是數學、物理等一般的知識測驗,再就是大量非答不可的單調的心理測試題,沒完沒了。跟拷問差不多。

    筆試一直繼續到晚飯時間。晚飯後回到宿舍,還必須寫下今日課程報告,預習明天功課的題目。

    這要持續兩個月嗎?還不如實戰有益於長命呢。梅爾中尉想。同室的人們都默默地在桌邊做題,也不交談,讓他難以忍受。這些家夥都是怎麽想的?

    梅爾中尉沒興趣積極地自我介紹。聚集一堂的時候也沒有進行隊員介紹。所以不知道大家各自來自哪個部隊、以前從事什麽工作。但在房間裏這樣太沉悶了。看來隻能自己主動搭訕了。梅爾中尉想著,便問周圍的人,“我是TAB-15的505部隊來的,你們呢?”而宿舍的舍長,也就是小隊長卻回答,  “現在不是休息時間。”

    “你是認真的嗎?”梅爾中尉問,  “我們不是夥伴嗎?”

    “我不想落後。”那個男人回答。  “我沒空跟你扯淡。不許你拖同宿舍的人的後腿。”

    “這是舍長命令嗎?”

    “沒錯。”

    “你是舍長候選嗎?什麽時候、誰決定的?”

    “總之不是多數選出來的。你就算不服,也知道事到如今怎麽也沒辦法了口巴。”

    梅爾中尉沒心情繼續對話了。

    這家夥究竟是何方神聖?說起來自己有拿到名單。梅爾中尉邊整理今天拿到的大量測試題和資料,邊找名單。名單是以宿舍為單位分列。領頭的舍長上麵蓋有圓形章。階級和出身部隊都沒有寫,隻有名字。這麽說今後也沒有製服和階級章,隻有銘牌。

    有沒有認識的人呢,梅爾中尉視線掃過別的房間的名單。

    有一個人。梅爾中尉沒有感到安心,而是驚詫。他看到的,是死者的名字。

    不不,隻是同名同姓而已吧。喬納森·蘭科姆。曾是自己部下的蘭科姆少尉,被特殊戰擊中了。無人駕駛的特殊戰機——是叫雪風吧——瞄準執行地麵整備工作的蘭科姆少尉射擊,少尉當場死亡。這本名單上的蘭科姆一定不是我的部下。蘭科姆的屍體他也看到了,身體四散,已經無法把碎片拚目原來的形狀,真是慘不忍睹。

    這個活蹦亂跳的蘭科姆是從哪裏來的呢?無論如何,這名字運氣真是不好

    “有沒有人認識喬納森·蘭科姆呢?”

    梅爾中尉問過後,同舍的人這次沒有無視他,回答說不認識,有人則是搖搖頭。但是那個舍長卻說,我認識。

    “是你的同伴嗎?”梅爾中尉問。

    不。那個男人回答。

    “TAB—15的地上作業員,喬納森·蘭科姆:你比較熟悉才對吧。”

    他知道我的出身部隊。但是我卻不知道這家夥的任何情況。梅爾中尉無趣地繼續說。

    “因為同名同姓才要問。我的部下蘭科姆少尉已經戰死了。不過,你怎

    麽知道我的部下蘭科姆?”

    他得到了完全出乎意料的回答。

    “因為我的座機把蘭科姆少尉射殺了。”

    “……你說什麽?”

    “我是雪風的電子戰操作員。當時的雪風是處於無人駕駛狀態。”

    “你是特殊戰過來的嗎?名字是?”

    那個男人回答了這個問題。

    “巴格迪修少尉。”

    名單上確實有這個名字。一旦梅爾中尉知道了此人是射殺蘭科姆少尉的

    雪風的乘員,他的名字就不單純是名單上的記號那麽簡單了”這家夥就是蘭

    科姆的仇人,說是仇人也未必,但他也應該對此負有責任吧。而這家夥為什

    麽能這麽平靜地說著這件事?

    “怎麽?”男人間,  “我臉上有什麽嗎?”

    “……特殊戰,為什麽要攻擊蘭科姆少尉?”

    “那個……我也不知道。”

    梅爾少尉沒有得到他所期待的答案。名叫巴格迪修少尉的男人接著說:

    “也許原因很簡單吧。蘭科姆少尉已是無用主人。所以要被射殺。”

    “什麽?”

    “梅爾中尉,看來你一無所知呐。你要去確認一下嗎?”

    “怎麽確認?”

    “直接去問喬納森·蘭科姆本人就行了。他不是也在名單上嗎?”

    “這是什麽話?蘭科姆少尉已經死了。名單上的是別人。”

    “據我所知,叫蘭科姆的隻有他一個人。”

    “你在說什麽?”

    “你問我認不認識他,我回答你認識,僅此而已。”

    “我沒話可說了。”

    “不是你來搭話的嗎。”

    梅爾中尉無言地移開視線。這家夥的腦子裏到底在想些什麽啊?!

    “我們不是被迦姆擊落的。”舍長又說話了。  “我們是被FAF幹掉的。

    這是殘酷的手段。梅爾中尉,要報仇就去找FAF吧。這是絕好的機會。要讓FAF意識到我們的怨恨。”

    同室其他人似乎都深有同感。梅爾中尉感到一股強烈的焦躁情緒。他覺得自己被帶到了不應該來到的場所。自己心中升起一種被遺棄的心情。

    這些人對於被調動到此不但沒有任何疑問,而且早有準備。隻有自己不知道怎麽會這樣。

    怨恨?複仇?什麽啊?這些人不正常。而且他們自己還不覺得。

    梅爾中尉離開桌子,從背包裏取出裝有威士忌的酒瓶。這是之前部隊餞別的時候得到的。他把瓶蓋當杯子用,喝了一口。同舍的人們瞟了梅爾中尉一眼,什麽也沒說。

    來到自己不習慣的環境,很快就會患思鄉病的吧,梅爾中尉想。同舍的這些家夥一來就能一心不亂地做作業,這是為什麽?自己怎麽也進入不了這種狀態。

    我是正常人,奇怪的是他們,梅爾中尉想。這些人該不會是因為精神問題被送來這裏的吧。肯定沒錯。自己是被誤送來的。一定是這樣。明天再向指揮官提出抗議吧。我不能向這些人一樣不聞不問。這才是正常的表現吧。

    威士忌的醉意舒緩了中尉的情緒。對,不用擔心,搞錯了就再改正嘛。

    明天就能歸隊了。這才是常識。

    一杯接一杯的酒讓心情越來越放鬆。梅爾中尉忘了明天,連現在的處境都無所謂了。

    他還記得自己喝空了酒瓶躺到床上。睜開眼睛,四周一片昏暗。倒不至於伸手不見五指,因為點著夜燈。梅爾中尉一時沒反應過來那燈光是什麽。動了一下循光看去,還以為是編隊僚機的夜間標示燈。等目光對上焦才知道不是。自己喝醉了,那是天花板的夜燈。呼吸帶著酒味。喉嚨幹渴,伴著尿意。

    梅爾中尉從床上起身,輕輕搖了搖頭。世界猛烈搖晃了一下。還在醉酒狀態。頭有點痛,但不是宿醉。肝髒強韌的梅爾中尉自信不會酒精中毒。

    好臭啊。梅爾中尉深呼吸後趕緊抑住了呼吸。這臭味是什麽?難道是我醉得不省人事吐了嗎?

    空酒瓶好好地擺在桌子上,桌子很幹淨。椅子、椅背,地板、床,都沒有汙跡。

    梅爾中尉吸了口氣,垃圾腐爛的強烈臭味熏得他險些吐了出來。他明白了自己不是因為尿意而醒,而是因為這臭味。這不是嘔吐物的臭味,而是種腐爛的味道。

    他從床上起身,用手支撐住坐不太穩的身體。同舍的人們居然能在這樣的臭味中安然入夢,令他驚異不已。他看了看鄰床,不但熟睡,身子連動都不動。

    臭味的來源是什麽?梅爾中尉從床上站起來環視四周。並沒有可疑之處。但是這臭味非比尋常。把鄰床的人叫起來吧。梅爾中尉看到那人的臉,在夜燈的昏暗光線下,呈現黑色。我記得他肯定不是黑人。梅爾中尉繞過自己的床,接近他。青黑色的臉,男人的頭發雜亂,一根根倒豎著。梅爾中尉感到自己全身的毛發也瞬間豎立起來了。

    那床上的男人,臉上沒有眼球。隻有黑洞洞的眼窩。這不是活人,而是腐爛的屍體。揭開蓋在他身上的毛巾,梅爾中尉捂住了嘴。強烈的臭味。活活燒死的屍體。身上穿的好像是飛行服,但是燒焦了。腹部已經鼓脹。

    梅爾中尉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雖然他覺得必須通知其餘人這個異變,但是這樣也許也沒用吧。他感到大家全都死了,這感覺是正確的。

    下一張床上的人像木乃伊一樣枯幹。再下一張床上的像石灰一樣死白。

    接下來的全身是血。最靠近入口的巴格迪修少尉床上的屍體沒有身體。隻有頭顱。隻有被切斷的頭顱。巴格迪修少尉的頭,突然睜開眼睛,看向梅爾中尉。

    梅爾中尉連滾帶爬地跑出屋外。走廊很亮。抬頭看到刺眼的燈光,他打了個噴嚏。這樣一定能從惡夢中醒來了吧。但是嘔吐的感覺還是揮之不去。

    這是喝了過多的烈酒身體抗議而產生的惡夢吧。梅爾中尉一邊這麽想一邊走向廁所。廁所在走廊拐角的盡頭。好像有點遠。因為是從倉庫改建而來。還說什麽培養狗屁精英啊。梅爾中尉重新拾回了現實感。

    廁所也很亮。已經有人在了。在小便池解決完畢的男人轉過身,笑著說:

    “梅爾中尉。好久不見。”

    梅爾中尉沒有回答。後退了幾步。

    “中尉?”

    喬納森·蘭科姆少尉湊了過來。

    “怎麽了,中尉?臉色很差呀。”

    蘭科姆少尉拉上褲子的拉鏈,轉向這邊,慢慢地靠近。瞬間,他的腹部開了個大洞,血肉飛濺。從軀幹部分斷成兩塊的蘭科姆的身體散落在了地上。

    廁所裏被鮮血染紅。梅爾中尉聽到了野獸般的吼聲。飛奔出廁所後,才意識到那是自己的悲鳴。他呼吸困難,頭暈目眩,雙手一把撐在牆上,衝著地上嘔吐起來。嘔吐物就像被擰開水龍頭一樣從口中噴出,第二次,第三次。第三次幾乎已經什麽也吐不出了,但嘔吐感怎麽也去不掉。他感到眼淚因痛苦而流出。

    505部隊那些家夥,一定在餞別禮的威士忌裏摻了強烈的幻覺劑,虧我這麽疼他們,這幫沒良心的。梅爾中尉試圖用怒氣抑製身體的苦楚。

    “不要緊吧,梅爾中尉?”

    有人上前來詢問。梅爾中尉睜開被淚水蒙住的眼睛看過去。不是屍體,是活嘣亂跳的,正常的人類。但是這並不正常。說話的人,是應該已經死亡的蘭科姆少尉。

    “你……是誰?”

    “你把我忘了嗎?中尉大人。”

    “我所認識的蘭科姆少尉已經戰死了。你不可能是蘭科姆少尉。”

    “我是喬納森·蘭科姆。梅爾中尉。”

    “你已經死了。”

    “是的,中尉大人。”

    “……你說什麽?”

    “我不會忘記生前的中尉大人對我的厚愛的。”

    “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

    還是自己的理解能力出了問題?  “生前的中尉大人”是什麽意思?

    “你就說你死了就行了。”梅爾中尉說。他自己都覺得這樣很滑稽。

    “你愛怎麽死就怎麽死吧。我還活著。不要連我都殺了。”

    蘭科姆發出令人顫栗的洪亮而爽朗的笑聲。

    “中尉大人還是沒變呢。我放心了——”

    “我沒變是什麽意思?”

    “嗯。無論什麽時候都遊刃有餘。中尉大人,你給我隨便下個什麽命令

    吧。我什麽都會做的。這樣我就死而無憾了。”

    接著,蘭科姆說了聲“對了”,轉身回廁所拿來了打掃工具,開始清掃

    被梅爾中尉弄髒的地麵。梅爾中尉驚愕地退到一旁,無言地看著用拖把拖著

    地的原部下——這個已經死了的男人的動作。

    這家夥從前就是這種人。梅爾中尉記起來了。與人為善,總是幾乎天真

    地小心注意著不讓別人討厭。

    和以前一點沒變。平和的日常景象。與乘坐戰鬥機跟迦姆戰鬥相比,日常相處的時間要來得長得多。

    聽到背後傳來若幹的腳步聲,梅爾中尉轉身望去。以巴迪達修少尉為首的同舍的人走了過來。大家都很精神。梅爾中尉呆呆地站在原地,茫然無措。

    “喝太多可不好哦。”巴迪達修少尉說。  “你的身體並不隻是屬於你自

    己的。”

    “哼。”梅爾中尉自嘲地笑了一聲,回答。  “因為我的身體是軍隊所屬物嘛。”

    “你剛才看到的,都是現實。”

    巴迪達修少尉說。

    “你指什麽?”梅爾中尉問。

    “你看到的是現實。我們的屍體。我們死掉的事實。你也一樣,梅爾中尉。”

    “說什麽蠢話。”

    “我們是,”巴迪達修少尉換了輕鬆的語氣,繼續說,  “消耗兵器。為

    了送死而被送上菲雅利星。跟死刑沒什麽兩樣。FAF把我們加以最大限度的

    利用。打算讓我們無限再生地被使用。而我們注意到了。我們不願再被簡單

    地利用了。要打垮FAF。否則,就不能完全死去。”

    “我不是幽靈。”

    喉嚨好渴,非常渴。

    “你已經不是活人了。”巴迪達修少尉說。  “你就是幽靈。你的本體已經死了。快回憶起來吧。”

    好想喝水。

    “我們現在的意識也不是自己的。而是再造的。FAF打算無限利用我

    們。再教育部隊也就是幽靈部隊。不死之身。因為已經死了。無論多危險的

    任務都能去做。我們沒有希望。無法真正地複活。那還不如完全地死去。你

    也知道那是最好的選擇吧。看,你是幹屍哦。”

    身體產生皺縮的感覺。耳中聽到踩在枯木上一樣的聲音。梅爾中尉看著自己的手掌。已經失去了膚色,簡直就是枯木的顏色,隨著聲音改變著狀態。幹縮的皮膚下骨骼分明。

    毛發倒豎的恐怖感覺襲來,卻發不出聲音。連站立的力氣都沒有,背靠上牆勉強支撐,可以感到自己在一點點往下滑。視野被黃色籠罩,就快看不到東西了。然而意識還在。想喝水。哪怕一滴也行,水。

    救助快點來吧。緊急用糧和水都沒了。他掉進了菲雅利森林厚密的枝葉叢中,無法爬上去,也不能分開枝葉前進。身體不得動彈。看不見天空。到底是幾號了?求救信號燈故障是致命的。可惡。想看天空。想再看一次,哪怕一瞬間也好。

    ——然後,意識慢慢遠去……這記憶是什麽?這是,我遺忘的現實嗎?

    那麽,得到救助的這個我,到底是什麽?

    “現在的我們是複製體。”

    巴迪達修少尉說。

    第二節

    現在SYSTEM軍團內部到底發生·了什麽?雪風發現了什麽嗎?

    雪風的機內,零盯著主屏幕,啟動了雪風的MAcProlI。比零的詢問還早一步,後座的佛絲上尉開了口:

    “我是佛絲上尉。雪風,SYSTEM軍團裏有迦姆,是怎麽一回事?你是以何為根據,判斷SYSTEM軍團內部有迦姆的?請回答。你在這裏發現了什麽?”

    雪風的回答顯示在屏幕上。

    <沒有深井上尉的許可,不能回答佛斯上尉的問題>

    “雪風,允許你回答。”零說。  “這是需要繼續的任務。預測迦姆未來行動的任務。佛斯上尉也參加作戰。雪風。回答佛絲上尉的問題。”

    <了解>

    屏幕上輸出人類語言。

    <SYSTEM軍團內新編製的部隊,再教育部隊的名單中,有若幹個已確認死亡人員的名字存在。巴迪達修少尉、蘭科姆少尉>

    “……什麽?”零問“巴迪達修少尉,是那個巴迪達修少尉嗎?”

    <特殊站三號機的電子戰操作員,巴迪達修少尉。蘭科姆少尉據顯示已被我當作敵人消滅。對應此名稱的人現在在SYSTEM軍團內部實際存在。這兩名以外的軍官,恐怕也已不在人世。這些人不是人類。因此我判斷他們為迦姆。預測他們不久將有針對FAF的破壞行為>

    “果然,再教育部隊的人是迦姆的複製體。”

    佛絲上尉說。但是,零還是不能相信。他一直凝視著屏幕。

    “深井上尉,怎麽?上尉,零,一點也不用驚訝吧。這早就能想到的

    啊。  ”

    “……就算是預料之中,”零小聲說道,  “我吃了巴迪達修少尉的肉啊。蘭科姆少尉被雪風射殺,也是我的命令。”

    對佛絲上尉而言,這隻是遊戲中的一局,就是說這不過是一盤象棋遊戲吧。零想。這位軍醫不可能對那兩人已經死亡有實際的感受。但是對自己而言,兩人的死是令他切實感到恐懼的現實。巴迪達修少尉?蘭科姆少尉?

    零的身體無意識地顫抖。如果現在這兩人還存在,那就是複製人了吧。

    沒錯,一定是這樣。不是幽靈。那麽,這份恐怖感又是什麽?自己明明無所畏懼。

    “迦姆……有複活死者的能力。”零喃喃自語。並對自己說出來的話頻頻點頭。  “對,複製人的製作,就是這樣來的。複製人這種東西,其實就是活死人……”

    比幽靈還要恐怖。擁有對所有的人類生效的能力。很可怕。

    雪風的回答還在繼續。

    <巴迪達修少尉、蘭科姆少尉,這兩人的名字和經曆作為新部隊的隊員被登錄在SYSTEM軍團的人員管理計算機內。對應名字的人體也實際存在。

    雖不能確認該人體是否與生前相同,但對該部隊實行攻擊時,不必確認。>

    “為什麽,雪風?為什麽說不必確認?”

    <確認持有該名的人的存在足矣。我已確認這一點。是迦姆對FAF發出的宣戰布告。>

    “……什麽?”

    “雪風,你是在不可知戰域內從迦姆處接收到了這個訊息嗎?”佛絲上尉問。  “你在這次的任務中,從迦姆那裏探聽到對FAF的戰略了吧?請回答。”

    <我記得我從迦姆那裏收到了他們準備宣戰布告的訊息。  “用可以讓特殊戰知道的手段準備宣戰布告,讓FAF內部的人類注意。”我從該事態作出判斷。深井上尉,攻擊這支新部隊吧。一個人也不要放過,全部破壞吧。完畢。>

    “轉告柯莉準將吧。”佛絲上尉說。  “正如雪風所說。應該打壓這支部隊。應當先發製人。”

    零沒有回答。

    “深井上尉,怎麽了?沒什麽需要考慮的吧。這支部隊全是複製人

    啊。”

    “如果是這樣的話……SYSTEM軍團裏就有人故意讓我們知道這件事

    吧。”

    “是倫巴特上校。據說負責挑人的是倫巴特上校——”

    “但是無法斷定巴迪達修少尉和蘭科姆少尉肯定是複製人。”

    “為什麽?”

    “倫巴特上校也許隻是把新部隊的隊員用新的名字登記而已。也就是說,隻是利用過去存在的人名作為CODE NAME,新部隊的人也許有別的本名存在。這個確認是必要的。然而雪風卻說沒有確認的必要,攻擊吧。這不正常。雪風……被迦姆洗腦了。”

    “何出此言?”

    “雪風不關心人類。我知道的,艾迪斯。雪風這種應答是異常狀態。雪風對死者的名字尤為畏懼。迦姆以這種方式對雪風作了心理性的誘導。”

    “你說什麽傻話。”

    零登入雪風的中樞資料庫,尋找雪風所說的迦姆宣戰布告的信息來源。

    但是完全找不到這些內容的具體出處。佛絲上尉也認同了這個事實。

    “一定是雪風也受迦姆影響看到了幻覺。”佛絲上尉說。  “難以相信它會自己產生這種預測。”

    “不是幻覺,是事實吧。”零說。  “雖然沒有資料殘留,但是結合在不可知戰域得到的經驗的話,雪風就明白這是迦姆的宣戰布告了吧。雖然明晰了迦姆的威脅,內部卻沒有明確的資料。這才是讓雪風害怕的。”

    “且不論害怕的表現是什麽。關於你對雪風態度異常的判斷,因為那是你說的,所以我相信。還有呢?”

    “不應該存在的東西卻存在著。這令它害怕。那麽,消除恐懼的方法隻有一個。”

    “該怎麽做?”

    “接受迦姆的宣戰布告。實行攻擊。要安定雪風的情緒隻有這麽去做。

    既然不該存在,那就讓其不要存在。抹消關於幽靈的資料。”

    “你說什麽——”

    “雪風,我們接下來要進行將SYSTEM軍團人員管理電腦內存在的再教育部隊人員相關一切資料抹消的作戰。這是緊急作戰。是對迦姆的電子戰鬥攻擊行動。準備攻擊。佛絲上尉監視電子戰鬥。雪風,電子戰——”

    “等一下。雪風,等一下。不要輕率地抹消資料。”

    “上尉,別礙事。”

    “在害怕的是你吧。冷靜點,深井上尉。”佛絲上尉說。  “我明白你想讓雪風恢複正常的心情。但是不要急躁。不能做一下子銷毀掉對特殊戰非常貴重的情報這種事。這種行為雪風也不能接受。要一步步來。你和雪風都在動搖。請意識到這一點。這裏就交給我吧。”

    “是命令嗎?”

    “對,沒錯。”

    “……我知道了,軍醫閣下。雪風,遵從佛絲上尉的指示。”

    <了解,深井上尉>

    “雪風,我是佛絲上尉。請回答我,攻擊目標的資料內容是什麽。現在沒有對其再讀入的必要。我想問的是,你解讀完那些資料做出的那部隊的人們已經不是活人而是迦姆的判斷,根據是什麽。請回答。”

    <攻擊目標的資料記載的是再教育部隊的人的姓名、階級、出身部隊及相關出擊記錄,但是這些記錄在某次出擊後被改動。以蘭科姆少尉和巴格迪修少尉為例,沒有被記載為下落不明或者死亡,而是從那時起依然執行著常規任務。很明顯這與事實矛盾。因此,他們不是人類。既然不是人類,那就能推測為迦姆。完畢>

    “那很奇怪吧。你想一下,雪風,被你認為是迦姆的兩名人員也有可能是FAF中同名同姓的其他人。為何你不這麽想?理由是什麽?雪風,你能理解我的問題嗎?那兩人絕對不是人類的根據是什麽?”

    <FAF現時存活人數比電腦檔案中記載的全部生存人數多兩名。就是說這兩名不是FAF的人。另一方麵,  目前名叫巴格迪修少尉和蘭科姆少尉的兩人實際存在,然而他們卻不應該是生存者。從這事實判斷,這兩名情形如此。>

    “雪風,你是說你計算了這數以萬計的在菲雅利星上的沉眠的人、出擊

    的人、呼吸生存的人的總數目?”

    <我計算了>

    “數據可能會有錯誤吧?我在問你。雪風,回答我。”

    <存在於FAF的人群的管理資料,不僅在各人所屬部隊的隊員管理電腦

    中,還存在於FAF出入者管理電腦、FAF軍人登錄數據庫等多數記憶裝置

    內。雖然進行了相關記載的錯誤驗證,但沒有發現可信度的問題。原始資料

    無誤。完畢>

    “真不是人做的活啊。”零說。  “所以發揮了電腦的力量。”

    “……真令人震驚啊。對雪風而言,隻要有SYSTEM軍團的目標資料,

    能說明這事態的隻有那多餘2人是迦姆這個說法。如果人數不對的話。”

    “人數對不對,雪風本來是無所謂的。”

    “它確實有被迦姆迷惑、誘導的感覺。比起理論,這更是雪風的感覺問題。對於本不可能存在的事物,雪風好像極力想做出合理的解釋。”

    “艾迪斯,我早就這麽說了。”

    “是啊……目標資料與原始資料矛盾的話,雪風就不會進行數字核對了吧。那就隻是SYSTEM軍團單純把死者的名字當作死者登錄了。然而SYSTEM軍團,卻似乎對有著死者名字的人沒有任何想法。巴迪達修少尉和蘭科姆少尉等人已死的事實,稍加調查就能知道了吧。”

    “SYSTEM軍團中沒有認識巴迪達修少尉和蘭科姆少尉的人吧。當然了。他們是精英。怎麽可能都是前線部隊的人。”

    “看到名字就能注意到的,隻有我們、雪風和特殊戰嗎?”

    “菲雅利基地上是這樣吧。迦姆知道此事,所以把這兩人額外送了過來。”

    “除了倫巴特上校,沒人能這麽做了吧。能使SYSTEM軍團的人不抱懷疑、不知道電腦資料改變的人,隻有再教育部隊真正的BOSS——倫巴特上校。他一定是迦姆。”

    “那不一定。”

    “怎講?”

    “博卡少校不是說過的嘛?除了迦姆,還有人也抱有野心,想利用迦姆擊潰FAFDE。還可能是想要攫取全地球的霸權的伎倆。”

    “怎麽可能?迦姆可是人類之敵啊。”

    “迦姆沒有不可能的。人類也是現在才知道這種生物的存在。迦姆就是準備利用人類的這種特性,讓FAF自我毀滅。現在這支部隊是迦姆的先頭部隊,迦姆用這支部隊開始對FAF的最終攻擊,並藉由傳給雪風的訊息發布宣言。簡直就是宣戰布告。雖然這件事FAF當局似乎暫時還不知道——”

    “你們打算怎麽辦吧——迦姆是想這麽表達吧。”

    “戰鬥開始了。不,戰鬥一直在持續。迦姆沒有休息。將雪風無力化,奪去特殊戰的一部分戰力。雪風現在的狀態是迦姆的戰術攻擊造成的。

    雪風差不多被催眠了。對,大概是偏執吧。糾纏於幽靈,完全不考慮別的事。這樣連飛都不能飛了吧。不讓雪風覺醒的話,這樣恐怕就敗了。”

    失敗?是誰導致了失敗?佛絲上尉想。雪風敗了。就意味著深井上尉也敗了。他們幾乎是一體的。這種新型生命複合體是特殊戰的戰鬥機能的一部分。

    對特殊戰而言FAF怎樣都無所謂。隻有自己的生存才是需要關心的重要事情。

    佛絲上尉切實地感到自己來到了一支棘手的部隊。如果選擇恢複雪風正常狀態的行為,也就是深井上尉所說的,為了讓雪風覺醒而不經許可執行消去SYSTEM軍團目標資料的電子攻擊手段,這是明顯違反FAF的軍規的行為。自己必須阻止這行為。應當這樣做。

    但是,艾迪斯·佛絲自問,那就會變成怎樣?如深井上尉所言,能讓自己心甘情願地戰死嗎?

    對,這是事關個人生死的迫切問題。佛絲上尉想。作為軍人站在FAF一邊,和作為深井上尉的主治醫生而支持他和雪風、信任特殊戰的戰力,哪邊的長久生存率更高一些,這才是問題。如果選擇錯誤而陷入明知的事態中,並且要接受這現實的話,該是哪邊的立場?

    深井上尉和特殊戰的人們沒有這種煩惱。因為他們不是普通人。但我是普通人,佛絲上尉想,而且,我知道。

    ——自己所認為的“普通人”是戰勝不了迦姆的,能贏過迦姆的就是“新型複合生命體”,不是現在這個自己嗎?找到這個答案前,我不想死。

    反過來說,如果能勝過迦姆,自己就滿足了。煩惱什麽的也沒有了。想要活得更長的話,隻要把自己也變成特殊戰的複合生命體就行了。那樣,就能親身去確認自己的預測是否正確了。

    “絕不能輸。”佛絲上尉說。  “我也不想輸。”

    “那麽,下令攻擊吧。”零說。  “讓雪風實行攻擊。”

    “不,”佛絲上尉說。  “不行。”

    “為什麽?”

    “需要時間。雪風現在還不是完備狀態。有必要進行更換引擎之類的修理和整備吧。”

    “雖然如此——”

    “深井上尉,現在執行攻擊的話,推測那部隊的破壞活動就會馬上開始了。如果不能對其作出對策,雪風可能會被那部隊就地破壞的。”

    “那麽你說該怎麽辦?”

    “隻有肉體健康,附著其上的精神才能健康。我覺得這句話很適合當下的雪風。可以認為是不完全的機體狀態造成了雪風的不安。深井上尉,要以雪風的機體整備為第一要務,攻擊等得到柯莉準將的許可再進行也無妨。這是為了特殊站全體的生存考慮。”

    “艾迪斯,對雪風而言,資料的相互矛盾就是現實的威脅。我們人類可能覺得那不過是一種記號上的幻想,而在雪風看來,如果置之不理,就有自己被破壞的可能性。如果不盡早應對的話——”

    “這種事情我知道啦。就算你不說,我也知道得比你清楚。”

    “你怎麽可能知道雪風的事情。”

    “能讓雪風安定的人隻有你。如果你因為焦躁而應對失誤的話,雪風就有暴走的危險。那時就沒人能夠控製雪風了。把眼光放長遠些。現在發動攻擊是有勇無謀的行為。一心隻關注雪風的狀態,那就正合了迦姆的心願。這樣盲目地突進,立刻就會GAMEOVER了。THE END。未來也沒了。你能讓這樣的事態發生嗎?”

    “DOCTORSTOP嗎?這難道對雪風行得通嗎?”

    “我隻是作為人類不想輸而已。雪風也好,你也罷,都需要時間來冷靜頭腦。深井上尉,你下命令吧。能說服雪風的隻有你。”

    零並不覺得自己是在焦躁。但是,因為一心關注雪風的狀態而合了迦姆的心願,佛絲上尉的這個指責也許是對的。

    確實,現在點燃戰鬥的導火索是不利的。對抗迦姆,需要動用特殊戰的全體戰力,別無他法。要消除目標資料,特殊戰的戰術電腦也能做到,用它就行了。不會給雪風造成額外的負擔,隻要讓它看到幽靈消除就可以了。

    .  “雪風,保持臨戰態勢。”

    零如此命令。取消攻擊,雪風是不會接受的吧。零判斷,對雪風說“你

    現在不是普通狀態,需要休養”,它也不會明白。

    “現在要去聯絡整備班,”零繼續說,  “實行機體整備。我下機,去特殊戰司令部用戰術電腦嚐試攻擊目標資料。這邊呼叫你的時候,要應答。還有,我需要你的時候會通過戰術電腦呼叫你的。完畢。”

    <了解,深井上尉>

    雪風的主屏幕上如此表示後,自行結束了MAcProll。這個程序負擔過多會妨礙戰鬥。也許是吧,雪風相信我,零這麽想著,從雪風上降下。

    第三節

    特殊戰司令中心切斷正麵主屏幕後,四周一片安靜。現在沒有作戰行動中的戰隊機。柯莉準將在發現去向不明的雪風時,已經向全部飛行中的戰隊機發布了返回指令,讓機上隊員休養。這時開始忙碌的負責情報分析的隊員們,連不在勤務的人員都全部集中到中心,博卡少校和佛絲少校也參與進去,開始分析雪風帶回來的情報。現在工作告一段落,柯莉準將讓部下們去休息。負責情報分析和戰隊機整備的2個責任人,聲稱自己不能離開現場,於是準將批準他們留在司令中心,等待看過深井上尉和桂城少尉情形的博卡少校和佛絲上尉的報告。

    完全出乎預料的內容。柯莉準將端來三明治和紅茶,回到工作中。

    迦姆誘導雪風的手段、未知空間的存在、迦姆的聲音、內容、深井上尉對其的態度、雪風為了脫離那裏的行動,全部都是無比震撼的情報。超越常識的迦姆、深井上尉、雪風,唯一合理的不隻有是來自情報軍的桂城少尉嗎?準將幾乎因此而惱怒了。算了,對桂城少尉的反應產生共鳴,也許是工作中的自己不夠冷靜的證明。那裏含有大量關於迦姆的情報,換句話說,迦姆相關情報無端地大量增加。因為這些情報的內容和數量的壓倒性使自己一時失去冷靜,變得苛刻,但那是人類自然而然的反應吧。自己又不是機械。

    真是的,迦姆究竟是什麽?準將再次翻開已經看了無數遍的深井上尉和迦姆的對話的文字化材料。

    深井上尉:你究竟是什麽?生物嗎?還是隻有知性、意誌、情報的存在?擁有實體嗎?在哪裏?

    迦姆:閣下舉例的概念,無法對我等進行說明,我們就是我們。

    什麽都不得而知。迦姆的回答,也不能說明他們就沒有實體。很難想象,發出這聲音的舊雪風的複製機是迦姆的總體,機體內部寄宿著迦姆的實體。或者說,迦姆出於戰略目的,故意對那問題避而不答,也許他們不想讓自己的本體得到判明。

    但是,至少迦姆有“我們”這個概念。迦姆有區別自身與他人的能力。

    雖然這顯而易見,柯莉準將還是覺得這很重要。問題在於,迦姆自己可以作出區分,而我們則不能。迦姆存在於哪裏?迦姆是什麽?從何而來到何處去?如果不能知道這些情況,就無法對付迦姆。

    佛絲上尉和博卡少校分析作業中的對話把準將拉回現實。那些對話已經被記錄下成為文本。柯莉準將翻到那一頁。

    “對於深井上尉‘你們在哪裏’的提問,迦姆沒有回答。”佛絲上尉

    說。  “‘哪裏’這種概念無法說明,如果相信迦姆這種回答,那迦姆就沒有

    場所或空間的概念,也就是說他們與人類不同。可能是<通路>或不可知戰

    域之類的空間自然生成的存在。”

    “深井上尉的質問,就算不是迦姆也很難回答喲,佛絲上尉。”博卡少校說。  “深井上尉不是單純詢問所在場所,還問了迦姆的存在本質。這種問題,譬如——艾迪斯,你在哪裏?”

    “確實,我就會問,這個身體就是這樣嗎?其內部有存在嗎?有魂魄嗎?死了會怎樣?……之類的問題。果然很像深井上尉的風格。”

    “我在零的立場上,大概也會問同樣的問題。而如果我被這樣詢問,就會回答“我在這裏”。比千言萬語的說明都要簡單正確。一般來說,不去深究問題的含義,直接對提出的問題從表麵意義上回答“我在這裏”,應該是很普通的吧。而迦姆卻沒這麽說。迦姆是判斷對方無法理解<我們在這裏>吧。”

    “迦姆隻說了<我們就是我們>,是嗎?”

    “我這麽想。迦姆的這個回答,跟<我們在這裏>是不同的。迦姆確實存在,但他們不存在於任何地方,或者說存在於任何地方,雖然不能確定,但無疑沒有可以對此做出說明的語言,是這樣吧。”

    “至少,這時的迦姆是這種狀態。能被雪風和深井上尉所了解的實體不在此處。無法直接會麵。類似通過電話交談的模式。但是,也不能說迦姆就沒有實體。”

    “深井上尉曾經說,你認為迦姆是假想出來的。現在你還這麽主張嗎,艾迪斯?”

    “我隻是說,不能否定這種可能性的存在。”

    “我不是諷刺你。迦姆也許是一種假想的存在。既然其實體不能被人類捕捉,就可以這麽說。而人類絕對無法捕捉其實體,如此說明的概念主體也不是人類。所以迦姆沒有回答。也許對迦姆而言,人類的本質在哪裏,用迦姆的身體也好五官也好,以迦姆自身的存在形態也無法精確把握吧:對於迦姆,人類說不定也是假想般的存在。”

    “我所說“迦姆是假想的”這話的意思是迦姆隻是人類產生的幻想。但是出現的迦姆又不是那樣。既相信又不相信。那是假想的存在,究竟怎樣呢?”

    “相信又不相信,也許這正說明那是幻想,艾迪斯。”

    “怎麽說?”

    “那真是哲學問題啊。”

    “我還是不大清楚。”

    “相信又不相信的的存在是什麽。這個問題可以說是在問絕對的存在是什麽?將這種存在跟自己一體化又會如何?這樣的哲學問題。暫不談東洋哲學,以我們熟悉的哲學來講,絕對的存在是有的,在暗中被默認,與這單純的問題奮鬥的長期積累的曆史。”

    “也可以說迦姆是存在的?”

    “從某種意義上而言是可能的。可以用語言進行某種說明。也有人認為絕對的存在是什麽這個問題隻是單純的文字遊戲。也就是說,因為人們有能力考慮這種問題,這種問題才會出現,問題本身則沒有意義,本來就沒有什麽回答。於是,又出現了新的思考方式。”

    “怎樣的?”

    “有人說,絕對的存在是神,也有人說,是主觀和客觀的一致,總之那種東西有沒有都無所謂,怎樣都不會影響到人類的生存。敷衍這個問題而承認人類有思考能力的無疑性這個真理,進一步說也不過是個人的問題而已,於是產生了這種瞬間的思想。”

    “是說願意信就信,不願意信就不信,這就沒有任何問題了嗎?”

    “算是這樣吧。這種瞬間性的考慮方法,曲解了往後的認識——”

    “當然。迦姆不能解決個人的問題吧。”

    “所以那現在還是這個問題。我們確信迦姆的存在,而這種確信因何而來?迦姆又是什麽?抓住其本體,詢問其本質,避開哲學問題就無法適用嗎,這正是我想說的。迦姆的本體依靠人類目前所有的概念還無法表現,如果這是事實的話,就隻能摸索新的哲學概念。而迦姆方麵則已在對人類進行這樣的工作。判斷人類是什麽。當然那跟我們的考慮不同。但能確定的是迦姆在探索與人類的共同之處。所以他們接觸了深井上尉。”

    “但是我們現在無暇研究哲學。而且哲學問題也無法進行驗證。”

    “不是,哲學這東西,概括地說就是詢問生存的意義、思考怎樣才能獲得幸福的學問。幸福則因時代和個人而異。所以哲學問題無法得到普遍的答案。但是可以驗證。能否為了讓自己的哲學被接受而去死,這就能看出來了。說是哲學太誇張了,應該說是人生觀。為了對抗迦姆,就不得不改變至今為止的人生觀吧。深井上尉這麽做了。零重複說了無數次這樣的話。身為他的主治醫生的你應該知道吧,艾迪斯。雖然改變零的人生觀的,不是迦姆而是雪風——”

    “少校,你簡直是把迦姆當作神一樣的存在,不能不考慮它的存在與否,你是這個意思嗎?”

    “就是這樣吧。”

    “我很驚訝。我以為你是無神論者。特殊戰所有人都是。”

    “神什麽的,有也好沒有也好,都使之生存。我是這麽想的。迦姆也是一樣。”

    “……什麽?”

    “你不這麽想的話,就隻能說,你信仰了把迦姆奉為神明的迦姆教。”

    “請等一下,少校。那麽你進行的這些工作又是什麽?”

    “如果我假設迦姆是人類的感覺無法直接感知的存在,對抗迦姆就無法避開哲學問題,這是我想對你說明的。迦姆不存在實體的話,信不信都存在,不能簡單地這麽講。”

    “……接下來具體該怎麽做呢,博卡少校?”

    “尋找出迦姆的威脅是什麽。如果得知那不過是幻想的話,就沒必要戰鬥了。”

    “現在的特殊戰無法放棄戰鬥吧?”

    “那不是你來決定的。是柯莉準將的工作。準將把它作為判斷依據的話,能成為你對迦姆的pro-facting的重要參考吧。加上雪風現在帶回來的情報,可以那麽做。要檢驗相關的威脅現在也能進行。關於迦姆的本體之類,就像你說的,是真是假不能立刻檢驗。即使將來的人類把我們的所作所為判斷為完全沒用、全是錯誤,現在我們也隻能盡力而為。至於曆史怎麽判斷,與我們無關。到那時不管怎樣,我們都已不在世了。命盡而亡也好,含恨而死也罷,,往後的事情我們不知道。我們現在能做的就是做我們所相信的最好的。任何時代的人,有頭腦思想的人,都是如此生存、死去的。”

    “……迦姆是神一樣的存在嗎?”

    “我隻是說有這種可能性。不過,即便如此,”博卡少校說,  “對迦姆而言人類也一樣吧。彼此彼此。沒什麽好怕的。”

    柯莉準將讀到這裏,合上文件,啜了口紅茶。

    即使迦姆是神一樣的存在,也沒什麽好怕的——果然是博卡少校,柯莉準將想。少校把迦姆當作和人類對等的存在,他們是神,那麽我們也是。他這麽對佛絲上尉說。少校盡量不用神之類的字眼向佛絲上尉說明。而對這麽說出來的佛絲上尉說,不要怕。不要怕迦姆,不要盲信,真正的威脅是被抓住把柄。就是說,他在鼓勵這個年輕的軍醫。

    但是,迦姆與我方其實並不是對等的關係。因為人類是集團性的存在。

    深井上尉和雪風的確對等地與迦姆交戰並安全歸來了,博卡少校,也能與迦姆對等地對抗吧,在哲學層麵。但並不是所有的人類都能這樣的。我,柯莉準將想,為了讓特殊戰和迦姆處於對等的立場,就要讓這個集團——恐怕迦姆也是這麽做的——整合成持有單一意誌的整體。如果不能做到集團內部任何人都不違抗自己,就不能與迦姆對等。

    想要得到壓倒性的、無可非議的、可以宣布世界為我之物的力量,為了與神對等地交流——柯莉準將有生以來第一次有了如此意識。而且她也切實體會到了,這種心情也是普通人都會追求的權力欲。這種感覺是從人類處在集團中時的生存本能中產生的吧。如果是貓這種獨來獨往的生物,覓食、禦敵都隻能依靠自己。而狼和人類不是這樣。如果沒有優秀的頭領,全體都會陷入危機。如果向外部尋求首領,那就成為了神。對獨自生存的生物而言,沒有神的存在。因為沒有必要。

    這麽想,準將記起了自己從小就開始違逆這種神一樣的存在,跟這種存在爭鬥。小時候,父親是絕對的存在,無論自己能不能接受,都要把他的話當做真理,準將有兄弟。如果自己抗議被跟兄弟區別對待,就會得到“你是女的”這樣的回答。母親也這麽說。雖然不都是惡劣的情況,但總覺得不合理。好想早點長大成人,然而即便長大了,還是沒有多少改變

    “柯莉準將,您來FAF之前是做什麽的?”

    她想起了佛絲上尉的詢問。這位軍醫要收集特殊戰人們的資料,作為指揮官的準將也不能例外。

    “做過很多工作,不過都是跟金融相關。來FAF之前,我的目標是一流的證券商。”

    “雖然很難,卻是值得一做的工作呢。FAF發現了您的才能,把您挖過來的嗎?”

    “不,是我自己決定的。如果是發現了金融方麵的能力,怎麽也不會把我分配到實戰部隊來吧。是我希望來的。”

    “期待這新天地的理由是什麽,莉迪亞?”

    “在這裏,我希望人們用姓來稱呼我,佛絲上尉。”

    “失禮。柯莉準將——”

    “那麽,是為了什麽呢?年輕的莉迪亞·柯莉,最終還是覺得這世界不合理而放棄了,您是這樣想的嗎?”

    “證券商的工作我不太了解,但是高額的匯率,要說也算能改變世界的吧——”

    “錢這種東西隻是數字,沒有實體。雖然說得有點極端。但是它有實際的效力。可以摧毀整個國家。支配、自由操縱它有風險,但是能夠熟練利用就是樂趣。不過,我無法勝任。雖然我想我的能力方麵沒有問題,可我覺得世間並不是靠錢就能通行無阻這麽單純。我明白了這點。我看到了世界的極限。”

    “因為經曆過性別歧視?”

    “那當然有過很多次。但是讓我放棄的並不是這原因。”

    當時年輕的莉迪亞·柯莉領悟到的是,讓自己一直覺得不合理的根源不是生為女性,而是生為人類。

    “人類有兩種。BOSS和其餘許多人。即使這個世界由女性支配也不能被接受。以那個不被接受的BOSS為目標,毫無意義。”

    “毫無意義?”

    “對。以人類為對手成為BOSS的時候,哪裏有意思了?不會空虛嗎?我是這麽想的。但是,我也不願滿足於碌碌大眾的地位。可是怎麽辦呢?我還真的考慮過要不要當修女呢。”

    “說到底,你就是對殘酷的金錢遊戲、出世競爭這類世間價值觀的存在而心中抱有疑問吧。”

    “是吧……現在想想還是有很多選擇的。譬如成為像你一樣的研究者啦,付給高明的精神醫生一大筆錢讓自己相信世界為我之物啦,結婚當母親啦。但是當時年輕的莉迪亞麵前,存在著迦姆這個全人類的威脅。”

    “持有跟現存價值觀截然不同的價值觀,所以就覺得以外星侵略者為對手的工作,值得一做。”

    “也許吧。那已經是往事了。”

    佛絲上尉點了點頭。在筆記上記了些什麽,再也沒提問。

    雖然覺得這是值得一做的工作,柯莉準將回想當時的自己,當時不是燃起新的希望,而是把FAF當作逃避的目的地。對,就像修道院一樣的地方。

    那裏有迦姆。可以讓自己當作神來信仰的迦姆。博卡少校說的所謂不要有那樣的意識,正適合自己。

    而在這裏修行的結果,就是自己對壓倒性權力的必要性的認識嗎?柯莉準將自問。這樣就能對抗迦姆了嗎?

    不,不是的。從迦姆的態度就知道了。

    掌握絕對的權利,支配FAF與迦姆戰鬥確實是理想的方法。但是隻要人類是集團性的存在,就必須在內部鬥爭中取得勝利,這就是與迦姆之間的差距。迦姆就是以這點為突破口的吧。迦姆理解人類的這個弱點吧。弱點與長處相同,譬如把無能的BOSS換掉,人類就能變得強大,迦姆也分析出了這點吧。

    可以說迦姆唯獨不能理解特殊戰。這等於是說,也不能理解一手製造特殊戰的我。這就成為迦姆的弱點。雖然迦姆和FAF不對等,但現在迦姆和特殊戰可以說是同等立場吧。不能自行放棄這個立場。不能作出能讓對方理解的行動。

    能讓迦姆知道的是,人類並不全是你能理解的類型。

    ——迦姆是神一樣的存在?

    博卡少校對於迦姆這種本體不明的敵人,隻能提出將之比喻為神的概念。

    雖然想盡可能避開,也有無法避開的可能性存在,這麽對佛絲上尉說的少校的心情,準將也能體會。但是,即使迦姆真切地存在,也正如願,柯莉準將想。

    在那樣的存在麵前挺身而出與之戰鬥,這正是年輕的莉迪亞的願望。

    第四節

    零和桂城少尉換了衣服,跟佛絲上尉、博卡少校一起出現在柯莉準將麵前。司令中心。

    我沒有叫深井上尉他們來,柯莉準將這麽說後,博卡少校就在她耳邊簡單說明了雪風的狀態。零對觀察著他的柯莉準將做了詳細報告:雪風說在SYSTEM軍團裏有巴迪達修少尉和擁著死者名字的整體不明的人存在的事、雪風從而認知了迦姆的事、雪風對此過於在意也許是迦姆的手段的事,等等。準將並沒有表現出多少驚訝,聽完了報告,稍加考慮後,命令負責戰隊機整備的埃克中尉立刻準備修理雪風。

    “現在把雪風移動到整備工場,它也不會反抗。”因為雪風可能會自爆。所以,柯莉準將接著說,  “雪風在整備工場的時候也需要與這邊的戰術電腦連接。能做到嗎?”

    “當然可以。”

    “修理所需時間呢?”

    “我們不知道雪風詳細的機體損傷處的數量,需要調查。從整備班肉眼觀察,把損傷引擎取下不需花太多時間。很容易拔出來吧。也沒有機體構造上的致命傷。脫落的第一尾翼底部也沒什麽問題。移動和傷情檢查需一小時,引擎替換和其他修理,最快也要三小時,全體整備檢查兩小時,共計需要六小時。”

    “四小時完成。”

    “目標四小時,了解。”

    埃克中尉在自己的操作台上開始給整備班下指示。顯示畫麵也出現在中心正麵的大屏幕上。雪風內部的機體SELFMONITER出現了。柯莉準將確認了雪風對修理的同意,向以博卡少校為首的還站著的部下們下令,各自到空的操作桌上就位。

    “把比沃特上尉、深井上尉和桂城少尉的報告輸入電腦。桂城少尉協助。博卡少校,顯示戰術電腦的輸出。佛絲上尉,你把正式的對迦姆戰略預想和pro-facting結果提出。給我看過後,原地待機準備回答問題。”

    “希望能抹消關於SYSTEM軍團再教育部隊的相關資料。”零說。  “要求攻擊許可。”

    “你來確認雪風帶回來的情報以及司令部的情報分析內容。是否攻擊要經過綜合判斷才能決定。如果還沒吃飯的話,可以訂餐。佛絲上尉、博卡少校,你們也是。”

    “我要牛排,2份,半熟也行。”

    桂城少尉說。現場氣氛緩和了下來。

    這簡直可以說是最後的晚餐了。零想。雖然人數不滿十三。不過說起來,戰隊機是十三架。如果是最後的戰鬥的話,就會和他們同時的,用燃料和武器來招待吧……

    像影子一樣跟隨著準將的青年秘書官,整理好食物的訂單,去聯絡了食堂。

    零拿到特大圓麵包裏夾著火腿和蔬菜的火腿麵包時,柯莉準將重新閱讀著資料中佛絲上尉和博卡少校關於迦姆存在論的部分。

    迦姆是神一樣的存在,這麽說就完了。零想。FAF的意義也就失去了吧。

    即使博卡少校的預測是事實,得知這預測的人,也會分裂為相信和不相信兩個集團。也許還有無所謂的中立集團,那就是三個。這些集團內部還會有分裂吧。無論如何,沒人能抓住迦姆的實體,何種關於迦姆的觀點才是正確的,無法確定。FAF抵抗住各個人類集團的壓力保住對迦姆組織的單獨地位,顯然快要不行了。如果包括FAF在內的那些集團拿出實力顯示自己的正當性,這種行動幾乎就變成宗教戰爭了吧。博卡少校經常說的迦姆教,就是這樣吧。零想。即使現在主張迦姆是幻想的地球人占多數,其中還是確實存在相信迦姆是神的家夥。這種威脅FAF的存在的舉動現在還沒開始。不過其危險性和現實感是確實存在的。

    “假如迦姆的實體不能為人類所捕捉。”零說。  “就算FAF知道這事實,也不會向地球人公開吧。”

    “可以想象他們會利用情報軍,執行徹底的情報管製作戰。”博卡少尉點頭說。  “於是?”

    “我想告訴琳·傑克遜。把我們所知道的都告訴她。她是地球人,有權知道。”

    “我也這麽想。有諺語說,若要舉出交了朋友絕對有用的三種人,那就是醫生、律師和記者。雖然手段不佳的話反而會引起悲慘的後果。不過,琳值得信賴。她能理解特殊戰吧。雖然有困難,但值得嚐試。若說托付遺言,除她以外也沒有合適的人選了。”

    “不要隨便決定敗局呀。”佛絲上尉說。  “又還不一定會死——”

    “遺言要在活著的時候寫。”博卡少校說。  “就算是FAF,能夠留下遺言的機會也在不斷失去。”

    “情報軍可不是無能的集團喲。”桂城少尉說。  “關於迦姆的本體,這個結果也是預想到的吧。應該說特殊戰才是太晚發現的呢。算了,作為實戰部隊,隻會相信實際確認過的吧……但是,迦姆的存在場所無法確認,就像量子論呢。迦姆是量子性的存在嗎?”

    “是不確定原理。”佛絲上尉說。  “人類的觀測手段使物體的位置情報曖昧不明,不能同時測定兩個量,是這樣吧?”

    “這是錯誤的解釋  ”負責情報分析的比沃特上尉說。  “不能同時觀測的量,因為其屬性會有相輔共同的關係。譬如說位置和能量沒有相輔的屬性,無論多精密都可能同時測知。而位置和速度這類包含相輔相成屬性的量就不能同時觀測——”

    “為什麽?”

    “一言難盡。量子論的數學內容,很難用我們平常的感覺來解釋。數學公式誰都可以死記硬背,問題是如何解釋。也有人無視公式而做出適當解釋。你的誤解就是其中派生出來的。使用精度低下的觀測手段,其結果自然不正確,這不能被稱為不確定性。量子對象的不確定性沒這麽簡單。如果迦姆具有量子對象的不確定性,就可認為迦姆也許隻在觀測當時存在,觀測前則不存在於任何地方。桂城少尉想說的就是這個意思吧。無法觀測的迦姆不是真實存在的觀點是量子論解釋的一例。也有解釋說量子對象無論能否觀測都是確實存在的。觀點眾多,不過現在的人類還不能用實驗手段驗證任何一個觀點。可以說,隻要量子論原理不能被判明,人類就無法在量子對象的不確定性還不確定的情況下進行確認。”

    “原理不明,這個我理解。”佛絲上尉說。  “雖然我似乎也能明白把迦姆比喻成神的觀點,但說到底還是一無所知啊?”

    “即使迦姆是這種曖昧的量子性存在,”桂城少尉愉快地說,  “但總之它們是可以觀測或記錄的,那就可以計算它們會出現在哪裏,概率有多大吧?相輔屬性就是觀測一方便可以推算出另一方——”

    “你能想象那具體的情形嗎?”佛絲上尉說。  “可能是非真實存在的對手,那是什麽啊?”

    桂城少尉望著天花板閉上了嘴。零卻想象了少尉想說的。

    “就是對我們而言,原理上無法精確描述迦姆捕獲後的下一個瞬間其動向無法確定這件事。”零說。

    “如果迦姆是這樣的存在,那就隻能靠概率攻擊。也許能歪打正著。”

    博卡上校說。  “這跟普通的對手也沒多大區別。那麽問題就在於對迦姆有效的兵器是什麽。不管擊落多少迦姆放出的戰鬥機,隻要那不是迦姆本體,就無法有效打擊迦姆。對迦姆而言,人類也一樣。”

    “把迦姆的不可知性比作量子對象的不確定性是你們的自由。”比沃特上尉說。  “但既然我們不知道現在的迦姆的不可知性是否源於量子的不確定性,抬出量子論也毫無意義。隻會徒增混亂。不要再自己增加對迦姆的茫然。首先要明確,我們所不知道的究竟是什麽。”

    “沒錯。”博卡少校說。  “要說現在的問題,那就是與迦姆溝通不足。

    這就是各種疑惑猜忌產生的元凶。可以說戰鬥就源於此。解決了這個問題,迦姆的本體就會自動明晰了吧。關於跟佛絲上尉略有爭論的讓我們確信迦姆真實存在的依據是什麽這個問題,也許量子論可以幫助解釋,或者再考慮到科學手段無用的觀點,  目前我們還不能具體描繪出已展開的這議論中的迦姆的形象。我們需要收集資料。這與至今所做的沒有差別。為了進一步有效討論,不能輸在這裏。”

    “……博卡少校。”佛絲上尉說。

    “什麽,艾迪斯?”少校問。

    “這個好吃嗎?”

    “什麽?”

    “咖喱。味道好香啊。勾起了我的食欲呢。”

    “這是我疲勞時的特別菜單。你也可以去向廚師訂一份。可惜味道比繆爾萊大廚的時候略差了點。”

    少校就著咖喱吃著印度麵包繼續用餐。湯的味道酸澀。最後是非常甜的紅茶。

    “雖然我想檢驗新任大廚的菜單,可惜沒空。博卡的特別菜單裏還有中國菜,要介紹嗎?”

    “不用,謝謝。”

    “佛絲上尉。”

    “是,柯莉準將。”

    柯莉準將看完佛絲上尉提交的pro—facting結果,合上了文件。

    佛絲上尉猜想可能是嚴格的詢問,緊張地做好了準備。

    “迦姆總攻的概率,你推測有多少?”

    “敵人是人類的話可以用MAcProⅡ推算出來,但這次憑我個人能力無法提出具體數值——”

    “不是數值也行。”

    “推測是相當高的概率。”

    “有多高?”

    “大約是必攻無疑吧。就像報告書裏寫的一樣。”

    “如果判斷錯誤就把你手上的蛋糕給我,是這種程度的無疑嗎?”

    “柯莉準將,下官惶恐。如果說要以什麽為賭的話,”佛絲上尉嚴肅地說,  “那就是我的性命。”

    “你還年輕呐。”柯莉準將說。  “遇上挫折還能重頭再來。”

    “準將,我說的是真心話。賭上性命在所不惜。”

    “艾迪斯,”柯莉準將說,  “上了年紀後回頭嘲笑自己年輕時做的傻事,後悔歎息,這也是件好事。我希望你也能有那麽一天。不要動不動就賭命比較好。否則輸了的話後悔也沒用了。最多也就賭上全部財產什麽的嘛。”

    “是,準將。那就如您所言。”

    “很好。”

    準將把報告書丟在桌上,開始麵對大家說。

    “各位,你們對佛絲上尉賭上全部財產的迦姆戰略推斷怎樣評價?都已經知道內容了吧。我想聽聽你們的意見。博卡少校。”

    “是,準將。”

    “你來組織討論。不用記錄意見。”

    “……了解,柯莉準將。”

    博卡少校用紙巾擦著嘴站起身。

    “首先,有反對的意見嗎?對佛絲上尉的觀點的反駁。疑問也可以。”

    誰也沒說話,,少校點頭。  “完畢。”便坐了下去。

    “等等,這算什麽?”佛絲上尉說。  “少校,這就完事了?”

    博卡少校無視佛絲上尉的抗議,對準將說:

    “柯莉準將,我想知道你對這次的事態有何想法。分析材料已經在這裏了。雖然不全麵,但過於求全就無法行動。當前最重要的是你對迦姆的手段怎麽想、怎麽評價。簡單說,你打算怎麽做?隻要得到你明確的意見,特殊戰的最佳行動選擇、戰略戰術就不用你來煩惱了。讓我,讓我們來幹。”

    “也就是說,你想聽我的人生哲學是吧?”

    “算是吧。  可以說,特殊戰就是你的人生——”

    “那麽,如果我說,我希望在此結束我的人生,怎樣?”

    “怎麽會——”佛絲上尉驚歎。

    “那隨你的便。”零說。  “即使你的人生結束了,我們的還在繼續。就是這樣。如果你要撒手,那就請你宣布說你的許可已經沒有必要了。”

    “不能這麽簡單結束。”博卡少校說。  “就算你現在放棄特殊戰的指揮權,你至今為止的意誌還殘存在這裏:可以說,沒有你這位指揮官,特殊戰也能對抗迦姆。也就是說,即使你現在希望特殊戰自行消滅,也不是簡單就能實現的。這就是特殊戰與FAF其他部隊的不同之處。而讓特殊戰變成這樣的,是你啊,柯莉準將。”

    “這就是答案。”柯莉準將說。

    “怎麽講?”博卡少校問。

    “少校,如果說特殊戰反映了我的意誌,那麽再次詢問我的想法也是多餘。我想打贏迦姆,就是這樣。”

    準將用目光製止了想要說話的博卡少校,繼續說:

    “但是,你想知道我對迦姆的動向怎樣想、怎樣評價的心情,我能理解。根據雪風這次帶回來的情報、佛絲上尉的推測果真如此的話,那麽現在SYSTEM軍團也許已經被迦姆操縱,這類情況是我意料之外的。博卡少校,如果我判斷錯誤,你也會有危險。你在不安。你是不知道自己會怎樣。對吧,佛絲上尉?”

    “突然這麽問我……但是,若說不安,大家都一樣,準將。就連雪風都陷入不安定狀態。如果說不安,大家都不安。”

    “我沒有感到不安。”柯莉準將打斷她的話。  “迦姆的本體不明,正隨我意。我來到FAF就是為了向迦姆傳達,讓他們知道我在這裏。而不是以人類為對象。如果我知道了迦姆擁有跟人類一樣的感覺,隻是單純的可以互相理解的生物,我就會大失所望了吧。無論如何,我想做的事情簡單明了。要讓迦姆知道特殊戰是他們的威脅。具體方法不限,這就要借助諸位的智慧了。所以我要聽取你們的意見。但是——博卡少校。”

    “在,柯莉準將。”

    “因為我並不煩惱,才讓你組織討論。請研討特殊戰可以采用的戰略戰術。我要小憩片刻。要在雪風整備結束前得出結果。最終決定由我來下達。”

    “……明白。”

    柯莉準將站起身,對博卡少校說:

    “少校,隻有一點要注意。”

    “是什麽?”

    “不要把迦姆對特殊戰的反應事態過大評價。”

    “此話怎講?”

    “迦姆的敵人是人類,我們是其中一分子。不要忘記這一點。如果你們覺得迦姆會把我們特別對待,就會判斷失誤。”

    “謹記在心。”

    博卡少校用力點了點頭。柯莉準將帶著秘書官離開了。

    短暫沉默之後,首先開口的是佛絲上尉。

    “這算什麽啊,瞧她那態度。”

    “你不是這方麵專家嗎?”零說。  “揣測人心這種事。”

    “我慘了。”博卡少校雙手撫摸著臉頰說。  “我把她惹火了。”

    “雖然表麵上看不出。”桂城少尉說。

    “我把她激怒啦。”少校說。  “等於是我把自己置身事外,說她無能,我們沒有你也一樣打迦姆。這下摸到老虎屁股了。”

    “憤怒,應該說,是深沉寧靜的對存在產生的憤怒。”佛絲上尉說。

    “但是我不知道有這麽激烈。”

    “有一類人,會對神或者宇宙說,我在這裏……”博卡少校說。  “然後對方回答:那又怎麽樣?柯莉準將一直都處於這種狀況。我第一次知道。”

    “那又怎麽樣?”零說。  “跟我們無關。”

    “深井上尉,現在不能這麽說了吧。那是反省的話嗎?就是你這種態度,傷害了準將——”

    “字麵的意義。我們奉承她,貶低她,都跟她無關,她怕的是迦姆說:你怎樣都無所謂,傑克,你不要消沉。反而該振奮鬥誌。”

    “讓我知道了自己的笨蛋程度,真是的。不過嘛,聽到準將的真心話還是好的。”

    “準將最後的批評很重要。”比沃特上尉說。 “迦姆對特殊戰的關心達到怎樣的程度,如果這個計算錯誤,也許我們就隻會落得個背叛FAF部隊的下場。”

    “不要輕率行動。”博卡少校說。  “對柯莉準將而言,部下隻是這盤棋中的棋子。但對我而言則不同。一人、一機,我都不想失去。”

    “不想無意義地失去部下,這點準將也一樣吧。”零說。  “傑克,我和雪風,都是獨立於你的意誌的存在。如果隻關注特定的棋子,那這局棋就輸了。我可不想陪你玩你那拙劣的象棋啊。”

    “哼……車好過王麽。最先要考慮自己的存亡。”

    “極端地講,”比沃特上尉說,  “會變成各行其是的局麵。恐怕迦姆就是這麽估計我們的吧。”

    “不,不是這樣。”佛絲上尉說。  “我覺得迦姆不會考慮到這個方麵。

    迦姆所預想的是特殊戰會不會變化。為了讓我們變化而采取攻擊手段並觀察我們的狀況,我的推測是這樣的。”

    “按兵不動是一種手段,但是這不適用於迦姆嗎?”博卡少校說。  “因為他們會采取各種手段讓我們行動。派遣死者的複製人就是這個目的吧。但是出擊後的戰鬥又過於危險。防守比攻擊困難,這是真理。”

    “需要看FAF全體的狀況吧。”桂城少尉說。  “現在采取的是什麽戰略?”

    比沃特上尉對戰術電腦發出指令,在正麵屏幕顯示FAF的戰略地圖:

    “FAF已經破壞了庫奇與利奇沃。”比沃特上尉說。  “下一個目標鎖定拉克漢基地和坎沃姆基地,從菲雅利、以及塞壬(SIREN)、托洛爾(TROLL)、西爾凡(SILVAN)、布勞尼(BROWNⅡ)、瓦爾基亞(VALKYR)各基地調動主力,向目標基地附近的前線基地移動中。或許是打算同時攻擊兩處敵方基地。迦姆目前還沒展開對此攻擊的抵抗行動。這不是小打小鬧。時間所剩無幾。這情勢還是戰爭開始以來第一次吧?”

    “非常危險的狀態。”佛絲上尉說。  “令人戰栗。”

    “萊托姆中將可以要求我們對兩基地進行戰略偵察。”比沃特上尉說。

    “不,不是要求,是命令。雖然柯莉準將會借口拖延,但隻是權宜之計。”

    “逃走吧。”

    桂城少尉唐突地說。大家都看著這個年輕的少尉。

    “別那樣看著我嘛。”少尉說。  “這是戰略行動的提案。或者說撤離比較好?不想有無謂的消耗,就隻能這麽做。迦姆知道特殊戰從戰場避難的空域,讓戰隊機避開比較好。”

    “逃跑這樣的手段,我想也沒想過。”博卡少校說。  “這不能說是戰略撤退,而是敵前逃亡。不能不作抵抗。要進行對FAF的戰略行動。再說,能逃到哪裏——”

    “很有趣啊。”零說。  “那是潛逃吧。”

    “……很像特殊戰的手段吧。”佛絲上尉說。  “潛逃什麽的。”

    “在迦姆看來都一樣。”零說。  “關於迦姆,繼續沒有答案的討論是徒勞的。我們需要考慮的是怎麽對抗FAF。FAF不可能允許我們潛逃的。”

    “有討論的價值。”比沃特上尉看著屏幕說。  “特殊戰沒有地麵戰力。

    武器也就是求生槍這些。彈藥也有限。FAF內部的複製人準備對特殊戰作出攻擊的話,光戰隊機也隻避得了一時吧。問題是安全的空域在哪裏。”

    有。桂城少尉說。

    “是地球。飛進<通路>就可以。追來的迦姆就讓FAF處理。這是最安全的。”

    大家呆呆地注視著少尉。

    “……這個提案行不通嗎?”

    “少尉,”博卡少校說,  “往後的問題怎麽辦。不能一直飛來飛去。距離通路最近的是澳大利亞空軍基地,但去那裏就會變成領空侵犯。我們會被當作迦姆看待。”

    “……如果躲去地球,”比沃特上尉說,  “需要跟地球方麵協調。這個交涉隻能由FAF當局進行。雖然沒有讓FAF的戰鬥部隊向地球緊急避難相關前例,不過在這種事態下,比起我們來說FAF更應該采取措施吧。特殊戰把這情報傳達給萊托姆中將,讓他召開FAF最高緊急戰略會議,這是——個方法。FAF的緊急避難。”

    “那首先必須說服那位中將。”零說。  “中將又必須說服他上麵那些家夥。我們不知道能進展到哪裏、能否實現,但隻要實現了,就把與迦姆戰鬥的場地轉移到地球上了。這正是迦姆的目的吧。菲雅利上的戰略基地就失去了存在意義。那在菲雅利上建造基地又是為了什麽?地球不會接受的。”

    “那是我們參與不了的政治鬥爭。”博卡少校說。  “我們隻能等待鬥爭結果,我們想要保護的,我想要保護的不是FAF,而是特殊戰和自己。”

    “是嗎,看來還是不行啊。”桂城少尉說。  “我還以為是個好點子呢:”

    零看著歎氣的桂城少尉,想起了倫巴特上校:

    “傑克,倫巴特—卜校要求讓我和桂城少尉加入再教育部隊那件事怎麽樣

    了?  ”

    “啊,還有那個問題。”博卡少校說。  “柯莉準將應該還沒有正式回答。比沃特,亡尉,後來倫巴特上校什麽也沒說嗎?”

    “我沒問到。情報軍那邊什麽都不說。”

    “恐怕倫巴特上校也不會認為我們真的佯裝不知此事。”博卡少校說。

    “不然就不會明目張膽地使用巴迪達修少尉這個死人了。一旦零去了那裏,這事馬上就會暴露。他是故意讓這事暴露而叫零過去的嗎……不過,巴迪達修少尉,不敢相信,他真的存在嗎?要怎樣去確認才好?”

    “讓我去吧。”桂城少尉說。 “雖然我不認識他的臉——”

    “不行。”少校說。  “你已經知道了太多特殊戰的內情。他不會在你麵前露麵的。”

    “用視頻電話看看呢?”零說。

    “要是露麵了怎麽辦?”佛絲上尉說。

    “如果真是巴迪達修少尉本人,”一直都默默埋頭於工作的埃克中尉說,  “給我匹薩吧。”

    “什麽?”比沃特上尉問。  “為什麽是匹薩?”

    “因為我喜歡啊。就當是我把它跟電話說反了……肚子餓了。我也訂餐

    就好了。”

    “雪風的修理怎樣了?”零問。

    “比預計的要麻煩。”埃克中尉說。  “雖然可能被柯莉準將責罵,但也

    是沒辦法的事。”

    “電話不行。”博卡少校說。  “要是去確認,我們的行動就會被迦姆注

    意到。直到雪風可以行動之前我們不能放棄這準備的時間。”

    “迦姆不會讓你準備那麽久的。”佛絲上尉說。  “再教育部隊已經像雪風預料的那樣,做好準備開始行動了吧。破壞行動。”

    “那群人大概有50名。”比沃特上尉說。  “輕易就能鎮壓。單獨行動是沒用的。恐1,6他們是跟迦姆的攻擊裏應外合。博卡少校,派出戰隊機吧。需要戰術戰鬥偵察。用飛行比較安全。又能在萊托姆中將麵前露一手。”

    “當然我也考慮過這個方法。問題是十三架戰機麵對迦姆能撐多久。”

    博卡少校交叉抱著手臂。  “如果戰隊機出發後迦姆發起攻擊,此時再返回菲雅利基地就危險了。可能會讓本基地從內部被破壞,成為更危險的戰場。戰隊機無法跟平時一樣避開戰鬥而返回吧。在沒有安全的撤退地點的狀況下,戰鬥機的出動等於自殺行為。而撤退地點又在哪裏?地球不行。特殊戰再怎麽優秀也不能永遠飛下去。”

    不能永遠飛下去——零聽到這句話,想起FAF裏有幾乎可以永久飛行的機體。於是瞬間——讓戰隊機生存隻能這麽做——他的腦中浮現出了這種確信。

    “呼叫機上隊員進行作戰簡述吧。”零起身說。  “讓戰隊機的中樞電腦和司令部的機械知性體參加也行。”

    “你說什麽?”比沃特上尉問。

    “你去哪,零?”博卡少校問。

    “去廁所。”零回答。  “清醒清醒,睡一會。”

    “作戰簡述的內容是什麽啊?”博卡少校問。  “要向哪裏出擊?”

    “把現況告訴全員。”零說。  “想出能讓大家獨自生存的方法。飛行員的話就考慮飛行的事。但戰隊機若沒有基地的支持,起飛後就無法降落了。

    這點很麻煩。不過如果能攻下哪裏的一整個基地的話問題就解決了。將那裏作為特殊戰的出動基地就行。大家都這麽說。”

    “真要與FAF決戰嗎?”比沃特上尉問。  “那留在這裏的我們怎麽辦?”

    “雖然我想說那我就不知道了,但是我們飛行的人需要後援。不能正麵突破。若說從背後將占領基地人員一個不剩地趕走,那就隻有一個地方具備這種可能性。”

    “……告死女妖(BANSHEE)嗎。”博卡少校呻吟道。  “真不想跟它扯上關係啊。不吉利的名字。那是大哭著預告死亡的妖精呐。”

    “是哪裏?”佛絲上尉問。

    “FAF防衛空軍的巨大空中航母。”比沃特上尉說。  “飛行的航空母艦。本來有兩架,現在隻剩一架了。告死女妖…。”

    “那真是現代技術實現的奇跡。”埃克中尉說。  “雖然技術有點老,能把那種怪物做出來本身就很了不起了。而且還能飛。它是在宇宙空間建造的。一次也沒著陸過。它沒有降落裝置。”

    “雖然速度很快,但幾乎沒有戰術層麵的機動性。”比沃特上尉說。

    “隻能在設定的路徑上循環飛行。”

    “如果輕率變更路徑就有墜落的危險。”埃克中尉說。  “因為它的飛行原理類似離心力。”

    “但是戰鬥機燃料、武裝、食物很豐富。”博卡少校說。  “簡直就是飛行的基地。雪風曾經調查過發生故障的告死女妖Ⅳ……那是迦姆幹的好事。

    可以認為那也是迦姆誘出特殊戰的手段之一。”

    “去挾持告死女妖川的中樞電腦。”零說。  “雪風會樂於這麽幹的吧。造成告死女妖的原子爐失控的假象,就能讓全員無條件撤離。一點也不麻煩。”

    “說得輕鬆。”比沃特上尉說。  “我不認為辦得到。”

    “技術上是可行的。”埃克中尉說。  “不用劫持敵機。迦姆就對告死女妖Ⅳ實際成功過。告死女妖中樞電腦的登入,我們的戰略戰術電腦在原理上可以做到。”

    “雪風通過戰術電腦能做到。”佛絲上尉說。  “因為它說它數得出全部人員的數量。不過那也許是雪風誇大其詞罷了。”

    “總之,調查告死女妖的相關技術情報就知道了。”埃克中尉說。  “一

    旦連接成功,原子爐什麽的都能強行控製。那邊沒人協助可能會麻煩一點,

    隻要下令,我就能算出實現的可能性。”

    “是啊。”博卡少校說。  “我們隻能自己幹。用戰術電腦挾持FAF中樞機能。軍隊要在命令下行動。這對機械是否通用都無所謂。我們要利用軍隊的這種習性。”

    “我認為現在迦姆如果有所行動,就會這麽做。”佛絲上尉說。  “迦姆也是用這種手段對FAF進行破壞。不是單純的武力爭鬥。特殊戰想要對抗迦姆,必須占得先機。”

    博卡上校對佛絲上尉點點頭,說:

    “這座無法飛行的要塞裏要打的是電子戰。為了延長地麵要員的生命,不能輸。——比沃特上尉,去把柯莉準將叫來。”

    “了解。”

    零已經沒有了參與現場討論的心情。雪風的修理結束就叫我起來,說完離開了司令中心。

    和雪風一起飛。一直以來都是偵察任務,這次卻不同了。以迦姆為對手,直接擊落對方的戰鬥機。

    這無疑就是雪風的願望。零想。

    第五節

    不知道也不是不可能,,梅爾中尉隱約聽到巴迪達修少尉說。

    “FAF跟迦姆聯手了。”

    我真的是死了嗎?梅爾中尉摸著臉頰。沒有實感。

    “我們拚了命戰鬥的時候,FAF高層那些家夥,卻成功和迦姆達成了協議。”

    那種求援無望而死去的感覺是真實的嗎?這複製的身體也是真實的?

    “而FAF沒有告訴地球方麵。當然是為了讓菲雅利星的經濟價值完全成為自己的東西。”

    “自己的東西……”

    這具身體也能說是自己的東西嗎?

    “對。FAF的航空機燃料要從地球送來。食物也是。但是,菲雅利上有石油資源這點早就被估計到了。其他的礦物資源也有。要跟迦姆戰鬥,就能正式勘探、挖掘。地球希望能往菲雅利上派遣調查隊。但FAF以在迦姆的攻擊下沒有餘力進行保護勘查為理由拒絕了。而FAF自己卻在調查。很久以前就試著挖掘過。前線基地就是為了這個而建。並不單單是對抗迦姆的戰略中的前線基地。事實上,他們也挖到了石油。”

    “……我不知道。”

    “這是機密,你當然不知道。情報軍管製著,隻有極少數人知道。倫巴特上校就是首領。到時FAF獨立,就能把資源賣給地球。如果地球阻止獨立行動,迦姆就能成為戰力。現在地球已經因為戰爭疲憊不堪,無力負擔這場戰鬥。所以FAF才會如此行動。還差一點。還差一點就能獨立了。”

    “能這麽順利嗎?”梅爾中尉問。

    巴迪達修少尉衝他笑了笑,點了點頭:

    “沒錯,不可能這麽順利。”

    “你怎麽知道?”

    “因為我們不會沉默啊。我們要讓那些分贓前就想獨占的家夥好看。”

    “我們也參與不就行了。”

    “以這屍體之身?”

    “我還活著。你……是什麽人?”

    “屍體。為了向活人複仇而複活。”巴迪達修少尉說。  “而且,梅爾中

    尉,你也是。”

    “這種事情我不信。我不信。”

    梅爾中尉環顧四周。一座空倉庫。再教育部隊的人們,無言地聚攏在

    一起。

    “你們真的相信這種無聊的蠢話嗎?蘭科姆少尉,你、你……”

    梅爾中尉看到明明已經死亡的蘭科姆少尉做憐憫狀點頭。

    “不……不對。”梅爾中尉低聲說。  “一定是什麽地方出了什麽差錯。

    但是,那怎樣都無所謂了。”

    梅爾中尉吸了口氣後,說:

    “不管你們是怎樣,我還活著。我要回去。回原來的部隊。讓開。”

    梅爾中尉推開巴迪達修少尉,走向出口。很遺憾。身後傳來這句話。背上感到敲打般的衝擊力。還有槍聲。

    “混蛋,你對我……”

    然後他再也沒說出話。巴迪達修少尉拿著手槍,說:

    “如果連這怨念也能複製就好了。真是的,活人我可不明白。再見。梅爾中尉。好好休息吧。”

    致命的一擊。消滅了梅爾中尉的意識。

    “你是被誤送來這裏的。”巴迪達修少尉對屍體說。  “倫巴特上校的失誤。上校——”

    倫巴特上校毫無預兆地從倉庫的角落裏走向前。

    “為什麽要選擇這個男人?他不在我們的計劃之內。”

    “我和你不同。”上校說。  “因為我不是迦姆。要按照我的計劃行動。

    我見識到你的手段了。真是野蠻的作風。算了,這是戰爭。戰死者的出現不可避免。梅爾中尉,我將授予你連升兩級的勳章。你的行為讓我得到了貴重的情報。”

    “倫巴特上校——”

    “你說FAF挖到了石油啊。還差一點,讓梅爾中尉用重點問題釣上鉤就好了。對,迦姆不了解人類。”

    蘭科姆少尉握緊雙手,顫抖。接著,衝向巴迪達修少尉。

    “不用射殺梅爾中尉吧。好人,他是好人啊。”

    巴迪達修少尉被打翻在地。全體人員擺好架勢準備製住蘭科姆少尉時,槍聲再次響起。人們停止了動作。

    “……倫巴特上校。”

    倫巴特上校擊中了巴迪達修少尉的手腕。是自動手槍。不是FAF的,而是上校的私人物品。子彈是FAF工廠製造的9毫米型。

    “上校,為什麽要背叛我們?還是說你從一開始就沒打算跟我們聯手?”

    “我想與之聯手的,是迦姆,巴迪達修少尉。你隻是他們的傳聲筒。也罷,這樣我從你那裏得到了不少迦姆的戰略情報。讓你任意而為我也很為難,巴迪達修少尉。不,他的複製人。”

    “你本來……可以支配FAF哦。為什麽要自行放棄?”

    “我的願望可不是成為石油大王。真是,迦姆不能明白人類的複雜性。

    人類組織的複雜性也好,柔軟性也好,統統不明白。獨立然後把資源賣給地球?笑話。能做早就做了。”

    “你的願望是什麽,上校?”

    “微不足道的願望。回家,點燃暖爐,讀懸疑小說。”

    “……那是什麽?”

    “字麵意義。雖然我在地球上的家沒有暖爐。”

    “殺了我的話……你的損失就大了去了。”

    “別指望我再救你。我不打算救你。我啊,從來不會為了失去的東西而後悔。”

    “真是笨蛋。”

    “是吧。我沒有料到你會射殺梅爾中尉。差一點我就覺得你頗優秀了。

    可惜錯了。帶著梅爾中尉的怨念去地獄吧!”

    倫巴特上校連續射擊。換掉空掉的彈匣,又射一發。巴迪達修少尉的複

    製人沉默了。

    “好了各位。”倫巴特上校收好手槍說。  “我想各位是因內心燃燒的對

    生者憤怒和複仇的火焰而來到這裏的。我不會設法滅火。你們各自完成迦姆

    給你們的使命就好。”

    “你在說些什麽?”

    一個男人說。

    “你以為你做了這樣的事,還能活著離開這裏嗎?”

    “這個人報了梅爾中尉的仇。”蘭科姆少尉說。  “可以把他除外嗎?”

    “你們不能長生。”倫巴特上校說。  “因為你們不是活人。我無法拯救

    你們。”

    “所以要讓我們去恨迦姆嗎?”另一個人說。  “你的同情是沒用的。”

    “我沒有同情。”上校說。  “我覺得我,以及菲雅利上的所有人,跟你們是沒有什麽差別的。”

    “什麽意思?”蘭科姆少尉問。

    “誰都有享受自己的不幸的權利。這個意思。你們也充分享受你們的不幸遭遇就好。我愉快地改正了自己所犯的錯誤。就是過高評價巴迪達修少尉這個錯誤。不過一切都能按計劃進行,也太無聊了。”

    “你不正常。你瘋了。”

    “我自認不是模範的人類。我愉快接受這點並生活著。不過我從來沒有懷疑過我的神誌。——你們如果想讓現狀變得更愉快,我教你們點好辦法怎樣?”

    “是什麽?”蘭科姆少尉問。

    “認真接受再教育部隊的教育課程。很有趣哦。說不定SYSTEM軍團真的會發現讓你們複活的方法。”

    “很可惜,不可能。”最先開口的隊長模樣的男人說。  “這裏的食物不合我們口味。”

    “唔?”上校說。  “時間不夠嗎?你們的身體是光學異性體組成,不能消化人類的食物嗎?”

    “是的。”

    構成這些迦姆人身體的是蛋白質,準確點來說,不是蛋白質而是多肽,是跟普通人類立體構造鏡麵反轉的光學異性體形成。他們的味覺跟人類完全不同吧,倫巴特上校想象了一下,食物一定很難吃。他感到同情。

    “如果不馬上行動,就會因為饑餓而動不了了。”這些人一定是被故意造成這樣的。  “原來如此,做得很好。那你們就馬上行動吧。”

    “……你真的不會妨礙我們嗎?”

    “不會。”

    “那你為什麽要射殺巴迪達修少尉?因為過高評價?”

    “負責指揮你們的是我。一個集團內不需要兩個老大。FAF的內情我知道得很清楚。關於人類的也一樣。巴迪達修少尉,就連梅爾中尉一個人也說服不了吧。”

    “我們的攻擊目標是以萊托姆中將為首的FAF要員們。”隊長模樣的男人說。  “他們被擊潰後你打算怎麽辦?利用情報軍成為FAF的老大嗎?”

    “正是此意。”

    “我不信。你剛才是怎麽回答巴迪達修少尉的?”

    “我說,我不想成為石油大王。我的願望是微不足道的平安。雖然那是老了以後的問題。”

    “倫巴特上校,你真正的目的是什麽?”

    “排除FAF上層造成厭戰情緒的那些家夥。他們活著對FAF無益。”

    “FAF已經沒有未來了。你也知道的吧,上校?你從FAF抽身而退了。

    你是利用迦姆來實現你想做的事情吧。如果你覺得能順利進行,那你是不是該懷疑下你還是否正常?”

    “多謝你的忠告。總之。祈禱各位戰鬥順利。我就為了讓你們便利地行動而運作情報軍的吧——”

    “上校,你真正的目的是什麽?告訴我。”

    “就算不能理解,你也要知道嗎?”

    倫巴特上校環顧全員。大家注視著他。

    “哼。”上校說。  “凡事啊,不做是不會知道的。能不能順利進行我也

    不能肯定。不過,你們那麽想知道我的目的的話,我就對各位的遭遇表示敬

    意,告訴你們吧。——我現在的希望不是支配FAF,那隻是手段。我的目的

    是,支配迦姆。”

    沒人開口。全都一動不動。

    “怎麽了?”上校說。  “笑也可以啊,各位。”

    “……我無法體會你的幽默感。”

    “我覺得理解我比理解迦姆要來得容易呐。在迦姆看來我和你們沒什麽

    兩樣。你們可以嘲笑我,我也能輕視你們。大家彼此。雖然我們的目的不

    同,現在的目標是一致的。怎樣?要就地射殺我嗎?”

    “請運作情報軍,上校。按原計劃。”

    “很好。跟我來。”

    倫巴特上校一出走廊,幽靈部隊的行動就開始了。跟上校一起進入SYSTEM軍團中央係統管理室的隻有隊長模樣的男人和蘭科姆少尉兩人。其餘人為了準備武力壓製SYSTEM軍團各自準備去了。

    管理室有六名SYSTEM軍團人員在工作,看到倫巴特上校後立刻敬禮,然後問,有什麽事嗎。

    “讓再教育部隊的代表,”倫巴特上校回答,  “實際學習FAF電腦網絡。正好,你們也來幫忙吧。我想從這裏給情報軍下總體指示。測試下可不可行。”

    明白了。其中的一位值班戰士點了點頭。把一張操作台空出來給上校。

    “那麽各位,”上校坐到桌邊,說,  “FAF內的通信係統運行良好,從任何地方都能登入自己的管理電腦。但是,操作人員是否有登入許可,因為確認手段因各係統而異,就不會被公開。我本來就不信任這東西,指示不該由電腦而是由身為人類的部下做出。雖然把這種高端SYSTEM當作視頻電話來用也許會被SYSTEM軍團的人們嘲笑——”

    操作台顯示屏上出現了情報軍人員的臉。上校對那男人說:

    “今天是倫敦,明天是全世界。複述。”

    “今天是FAF,明天是迦姆。複述完畢。”

    “很好。實行<迷途小羊搜尋計劃>。”

    “迷途小羊已經全部發現,上校。”

    “很好。立刻捕獲。”

    “了解。開始捕獲。”

    然後顯示屏變暗。

    “怎樣?”上校說。  “很簡單吧。隻是做到這一步還真是麻煩。”

    “情報軍在做什麽?”

    SYSTEM軍團其中一個值班戰士問。

    “把因私利而利用FAF的人統統揭露、逮捕。”倫巴特上校說。  “收集證據花了點功夫,不過現在終於進入實行的階段了。”

    “要逮捕誰?”

    “FAF六大基地,菲雅利、托洛爾、西爾凡、布勞尼、瓦爾基亞、塞壬的司令,菲雅利基地所屬主要軍團的司令。SYSTEM軍團也不例外。”

    “……什麽?”SYSTEM軍團的男人說。  “這不是政變嗎?這是情報軍的政變啊。上校,你精神正常嗎?”

    “是測試吧,上校?”另一個男人問。  “你真是太無禮了。”

    “我沒有逮捕將FAF私物化的人的權限。”上校看著手表說。  “就算抓到證據,也隻能白白擱著。不過就算放著,對FAF來說也不重要。因為他們不是聯手侵占FAF。而隻要是個人行為被地球方麵知道就麻煩了。如果讓地球知道FAF上層有人利用職權中飽私囊,FAF就會被地球輿論攻擊。我是要保護FAF不至如此。但是,這不能從根源上解決問題。”

    “怎麽會……你是認真的嗎?”

    “我模擬了很多次。”倫巴特上校回答。  “可是無論怎麽做,都找不到合適的解決方法。情報軍、我,再怎麽努力,都不能淨化FAF。隻要人類還在運營FAF,這就不可能實現。高層那些家夥是出於什麽考慮到這裏就任,跟FAF的全體運營無關。中飽私囊說起來難聽,他們來這裏尋求利益也是自然的事。我明白沒有不求回報的精英。金錢也好,驕傲也好——”

    “你想說什麽?這是模擬測驗吧?”

    “不過,我找到了好的解決方法。我個人沒有清理FAF的權限。但是,迦姆跟FAF沒關係。當了迦姆的話。”

    “這……比政變還糟糕。這是叛變。上校,你需要接受精神鑒定。你說的話邏輯混亂,難以理解。”

    “一小時不到的工夫,羊羔們就能運來了。他們會被迦姆裁判。”

    “怎麽可能。失去了司令,FAF會崩潰。你要跟迦姆——”

    “不用擔心。我的部下會代理得很好。不過,也沒必要代理。沒有人類FAF也能戰鬥。電腦們來戰鬥。”

    “警備班!”

    “不許動。”上校說。  “要想活命的話,各位,呆在原地別動。服從我的指揮。這不是訓練。我的部下真的在行動。這一瞬大家等了很久了。雖然對他們而言,可能是夢的暫時完結。不做夢而願享受現實的人,就跟從我。”

    “你瘋了。警備班,逮捕這家夥——”

    外麵傳來槍聲。混雜著重機關槍的聲音。入口的門被破壞。灰色的機械從走廊裏侵入。一台粗短的兩腳步行機器人出現了。

    “BAX—4。”SYSTEM軍團其中一人說道。  “可惡,強化裝甲兵(POWEREDARMER)。還在試驗評測階段,居然就——”

    “FAF為我之物。”倫巴特上校說。  “抵抗即射殺。”

    “無所謂,射擊。”幽靈部隊的隊長說。

    “等等。聽我指揮。”上校說。  “不要浪費彈藥。”

    “是嗎。”隊長說。  “要殺你的話,不用BAX-4的子彈。”

    “你是說我已經沒用了嗎?”

    “覺悟吧,上校。你命令移送的對象,不會來這裏的。SYSTEM軍團戰機會出發擊落他們。不在你列的名單上的人,我們也會處理。你已經沒用了。”

    “你們忘了件重要的事。”倫巴特上校鎮靜地說。  “特殊戰的存在。”

    “……對啊。”蘭科姆少尉說。  “我是被他們一架叫雪風的戰鬥機殺死的。我要幹掉它。打垮特殊戰。”

    “沒那麽簡單。”上校說。  “光靠你們是勝不了特殊戰的。”

    “拘押他們的司令吧。”隊長說。

    “她不在我的名單上。”上校說。  “我沒有發現柯莉準將的不當行為。”

    “命令你的部下去抓。理由無所謂吧。”蘭科姆少尉說。  “梅爾中尉也很討厭特殊戰。”

    “去做。”隊長說。  “命令情報軍殺了特殊戰的那個準將。”

    “明白了。”上校說。  “雖然不是聰明的點子。”

    “什麽意思?”

    “特殊戰出動的時候,就不需要柯莉準將了。就是這個意思。還不如我們跟特殊戰聯手,不過他們大概會拒絕吧。”

    情報軍的人員再次出現在顯示屏上。進展順利。情報員說。上校命令他登入特殊戰的網絡。

    “呼叫柯莉準將。我呼叫她的話,她會出麵的。”

    了解。情報員回答。但是連不上。

    “怎麽了?”上校問。

    “……找不到。”情報員說。  “找不到特殊戰的網絡。”

    “什麽?”

    “沒有這樣的部隊。電腦說。特殊戰消失了。”

    “特殊戰……已經把握到這事態了。”上校迅速從操作台邊起身,說。

    “他們開始獨自戰鬥了。”

    上校走向被BAX-4破壞的出口。無視身後的喝止聲,往走廊而去。

    “上校,特殊戰的站隊區在哪裏?給我們指路。上校,倫巴特上校?哪裏去了?”

    哪裏都沒看到。幽靈們說。

    “反正一定還在附近。射擊,別讓他跑了,殺了他!”

    BAX-4右腕的機關炮響起。上校帶著被射殺的覺悟逃跑。但是機關炮沒有命中。子彈都飛向古怪的方向。他們現在看不見我,上校明白了。

    是迦姆幹的吧。一定是他們讓幽靈的視覺不能看到我。迦姆還需要我。安塞爾·倫巴特心情愉快起來。我還能再多享受一點人生呐。驚險刺激的人生。

    第六節

    不能幹涉倫巴特上校,他對我們有用。——被柯莉準將帶到特殊戰司令中心的這位老人說。

    “請,林內伯格少將。請坐在這邊。”柯莉準將說。

    “我是客人嗎?還是人質呢?”

    “對我們有用,指的是對誰?”博卡少校省略了自我介紹,問道。  “對您這位情報軍最高責任者嗎?還是對FAF呢?”

    “對人類。”

    FAF'情報軍·總領長官林內伯格少將在博卡少校旁邊坐下,這樣回答。

    “倫巴特上校在對待自己有興趣的東西方麵是個優秀的人。他捕捉FAF內所有人的動向、思慮,然後做出評價。還挑出不適於FAF的人——”

    “我覺得他是迦姆。”桂城少尉插嘴。  “是人類之敵。”

    “你為什麽把我叫到這裏來,柯莉準將?你應該把特殊戰獲得的情報轉達給萊托姆中將吧。”

    “就像我先前跟您講過的,沒有時間。”柯莉準將說。  “SYSTEM軍團內的再教育部隊真的會在數小時內展開破壞行動。據我判斷,能壓製他們的隻有情報軍的戰力。如果您和倫巴特上校一樣,不是迦姆的話。”

    “我說過,我不準備製止上校。對,他恐怕已經跟迦姆勾結上了。”

    “就算知道還是要放任他不管嗎?”比沃特上尉說。  “無法善後也無所謂嗎,林內伯格少將?”

    “如果你們要攻擊倫巴特上校,那我就隻能出動情報軍對抗你們了。”

    “您要包庇迦姆嗎?”佛絲上尉說。  “為了什麽?”

    “我說了,是為了人類。”林內伯格少將平靜地回答。  “FAF情報軍,還有我,不是把一切都交給倫巴特上校就算了。我花了許多年摸索與迦姆的交流手段。然後判斷倫巴特上校是合適的人選。他的能力我是最清楚的。我想,他能成為迦姆。”

    “成為迦姆?”

    “沒錯,柯莉準將。那個上校會找到與迦姆溝通的手段。如果他做不

    到,暫時也沒人有能力替代他。他就是這樣的人才。安塞爾·倫巴特上校。

    可以說他是人類的代表。”

    “我確實發現他有一些異常之處。”佛絲上尉說。  “雖然沒有詳細的身

    體檢查數據不能肯定,但他對恐懼的感受力比較低,與他人的協調性也不高。也許是源自大腦硬件的異常類型。這是典型的——”

    “我知道。但他不是瘋子。”

    “話雖如此。”佛絲上尉說。  “可他對自己不關心的事非常冷淡。把人類的未來托付給這種人,後果會怎樣?”

    “總要有這麽一個人來做。上校就是合適人選。”

    “即使幽靈部隊把菲雅利基地破壞,您還會這麽說嗎,少將?”博卡少校說。  “FAF全體都處於險境,包括您也是。”

    “幽靈部隊,有趣的說法。他們是迦姆人呐。”

    “沒錯。”桂城少尉說。  “複製人。”

    “把他們聚在一起就能收拾。少不了會有點犧牲——”

    “開什麽玩笑!”比沃特上尉說。  “我們也會被卷進去的。”

    “安靜,上尉。”柯莉準將說。  “林內伯格少將,這也是您所知道的嗎?  ”

    “對。情報軍最重要的諜報任務就是了解迦姆。這是當然的任務。如果,能做到,就算勾結了迦姆的倫巴特上校打算把菲雅利基地據為己有,我覺得也沒關係。”

    “作為交換再從上校那裏得到迦姆的情報嗎,林內伯格少校?”

    “正是如此。他是我們連通迦姆的管道,是聯絡手段,柯莉準將。如果倫巴特上校真的能成為人類和迦姆交流的管道,讓他支配FAF都行。我們再建新的組織,通過他對抗迦姆就好。”

    “您說得容易,少將。這太萆率了。那不是給自己增加敵人麽?還說把FAF交給上校?”

    “從長遠的戰略眼光來看,FAF給他是無所謂的。這三千年來怎麽都辦不到的就是與迦姆的交流。人類這邊連叛逃到迦姆去的餘地都沒有。迦姆完全無視了人類。事到如今,情勢出現了變化。人類中出現背叛者,是情報軍一直希望的事態,柯莉準將。沒想到我能活著看到這一天,簡直像做夢一樣。”

    “一個兩個的能做什麽?”埃克中尉歎著氣說。  “專門搞謀略的家夥的做法不在我的理解範圍之內。”

    “要讓特殊戰作假想敵之戰嗎?”博卡少校說。  “您怎麽看待特殊戰的?”

    “你們特殊戰這次得到的情報概況,我已經從柯莉準將那裏聽說了。”

    林內伯格少將對博卡少校說。  “幹得好。不懂對人諜報訣竅的情報軍是做不到的。老實說,我對你們的能力曾經有過懷疑。直到倫巴特上校說不能無視你們為止。真是的,FAF~_什麽人都有。並不隻有你們是特殊的。包括倫巴特上校查出來的以中飽私囊為目的的人,或者從地球的祖國送來、比起戰勝迦姆視祖國利益更重要的人。要是還有被企業團體送來的產業間諜,那麽黑手黨、暴力集團都能入侵這裏了。不過從FAF全體來看,還是有對迦姆的戰鬥機能的。FAF不像你們想象的那麽無用,人類也沒那麽無能。”

    “正因為人類有各種類型存在,人類才強大。”佛絲上尉說。  “但是,也需要強大的領導者吧?很抱歉,我對您不抱樂觀看法。”

    “對迦姆的戰爭已經持續了一代人。我想,最終決戰也許還要經過好幾代人吧。我這代人恐怕看不到迦姆的本體就死了。你想想看,小姐。”

    小姐。林內伯格少將如此稱呼佛絲上尉,說。

    “迦姆被認為是跟人類起源迥異的外星體。他們有怎樣的身體呢,也許連身體都沒有。也許是完全脫離於生物這個概念的存在。特殊戰現在隻是管中窺豹。如果認為能立刻理解那種對手就太愚蠢了。這需要時間。人類即便失去FAF也能繼續戰鬥。隻要不忘記迦姆。我們一定要把知識傳承給我們的後代。即使失去FAF也能得到新的迦姆情報,那就沒有關係。我是這麽考慮的。戰勝迦姆是從與迦姆取得聯係開始的。戰鬥才剛剛開始呐。”

    “如果FAF全體都能把握您說的事態,特殊戰也能得救了。”柯莉準將說。  “但如果不能呢,林內伯格少將?”

    “命不久矣的老年人不負責任的戲言。”埃克中尉說。  “我們可不能配合。戰鬥才剛剛開始?開始之前就結束了啊。我們沒時間等待救世主降臨。”

    “林內伯克少將,我單刀直入地問了。”柯莉準將說。  “您對情報軍掌握到何種程度?您有能力阻止倫巴特上校的行動嗎?或者倫巴特上校已經掌控了情報軍?”

    “我可以破壞上校的計劃。但我不會這麽做。這我剛才已經說過了。而且我還能封鎖你們的行動。要試試看嗎,柯莉準將——”

    “我想見倫巴特上校一麵呐。”桂城少尉說。  “上校能與迦姆接觸的話,我也想跟迦姆說一次話看看。”

    “哦?”林內伯格少將看著少尉。  “你是?”

    “桂城少尉。桂城彰。是此次與迦姆接觸的學風的電子戰操作員。原倫巴特上校的屬下。上校為了知道特殊戰的內情而把我送來這裏。這任務對我並不重要,我更想知道迦姆的事。”

    “原來如此。怎樣呢,你要——”

    “倫巴特上校現在如何行動?”桂城少尉問。  “打算做什麽?”

    “他要給FAF來個大掃除。”林內伯格少將沒有因為話被打斷而生氣,回答了少尉。  “把上層大換血。上校煽動覬覦高位寶座的人的目的是政變。

    但是對於被煽動的人而言,他們並沒有一擁而起的感覺。上校讓他們相信這是他們各自的事件。也就是,用‘你的長官行事不當,情報軍逮捕他後這裏就交給你了,而且可以讓你正式接替他,一定要協助我們。’這種話籠絡他們,操縱他們。被上校成功說服的這些人事後就會注意到吧,這是政變,而且自己已經不能違逆上校,也沒必要違逆上校。一般來說順利進展的可能性很低。但是加上情報軍內部的組織力,還有迦姆的力量,也許就能成功。迦姆被他當作了導火線。真精彩。上校是不是真的優秀,看他能利用迦姆到何種程度就知道了。”

    “您想逆其道而行來打敗上校嗎?”博卡少校說。  “也許上校也是逆此道而行。您也許下了個危險的賭注。”

    “逆逆得正。”桂城少校說。  “情報戰這種東西,看穿了就很簡單了。”

    “我欣賞你。”林內伯格少將說。  “少尉,你不打算再回到情報軍來了嗎?不是壞事喲。無論對你還是對特殊戰。怎麽樣,柯莉準將?”

    “倫巴特上尉被迦姆拋棄、失敗的話,桂城少尉怎麽辦?”博卡少校問。  “真是好建議啊。”

    “雖然桂城少尉不是上校那樣的天才,”佛絲上尉說,  “迦姆也許會因為興趣而跟他再接觸吧。”

    “如果你把這年輕人讓出來,”林內伯格少將對柯莉準將說,  “我們情報軍就會支援特殊戰。怎樣,準將?”

    “我不會跟您做交易。”

    “準將,這提案不壞哦。”比沃特上尉說。  “單獨作戰對我們是不利的。”

    “我說了,不做交易。”柯莉準將說。  “到了這種時候,還能跟同夥慢慢討價還價的人不能信賴。林內伯格少將,您的提案是對我們的暴力要挾,是恐嚇。如果您是認真的,那我就看錯您了。”

    “哼。這話說得真難聽。我為對你造成威脅印象的話道歉。準將,我再請求你一次,這麽說怎樣?這少尉是寶貴的人才。我希望你理解。”

    “桂城少尉。”

    “是,準將。”

    “你可以回情報軍。”

    “謝謝,準將。”

    “等一下。”博卡少校說。  “桂城少校走了,雪風的電子戰操作員就沒人擔任了。”

    “現在不是擔心這種問題的時候。”柯莉準將說。  “我的想法是,即使特殊戰全滅也要有人殘存下來繼承我們的記憶。他是合適的人選。”

    “我明白你的意思。因為這不是交易,就不能期待我的回報了呐,準將。”

    “當然。我們已經從您那裏得到了想要的情報。感謝您的協助,林內伯格少將。”

    “原來如此,這就是倫巴特上校向我提出不能無視你的理由。也許你的存在是人類的希望。”

    “您這麽期待我就為難了。”

    “這是和我對倫巴特上校的評價一樣的意思。”

    “不管您怎樣評價,感謝您的理解。要說人類的希望,應該是您吧。人類會在發現被妄想家誇大的希望幻滅後,將之抹殺。為您的幸運祈禱,少將。”

    “太辛辣啦。這是在和我算帳嗎。”

    “您的想法有挫敗的可能。”博卡少校對林內伯格少將說。  “您對迦姆和倫巴特上校的觀點太天真。不是情報軍要支援我們,而是您需要仰仗我們的支援才對。”

    “你有很能幹的部下呐,柯莉準將。”

    “博卡少校不是在諷刺您,少將。”

    “沒錯。”佛絲上尉說。  “情報軍以及您,林內伯格少將,都是在紙上談兵。而且理論很古老,太古老了。你們不知道迦姆真正的威脅。不知道FAF現在的狀況。”

    博卡少校笑了。柯莉準將也跟著微笑。

    “……我說了什麽奇怪的話嗎?”

    “你已經完全變成特殊戰的人了,艾迪斯。”博卡少校說。  “近朱者什麽來著?”

    “真的呢。”柯莉準將說。  “人類是環境的產物。適應各種組織、環境而生存。為了從中得到最大的利益,為生存下去而奮鬥。單單抽取一個人,調查地再詳細,也不可能理解全人類。迦姆理解人類的路途很艱辛啊。”

    “迦姆注意到了這點。”博卡少校說。  “要理解特殊戰,不變換、改動其環境就不能做到。沒有脫離環境存在的人類。但是特殊戰的實體不僅是人類的集團,林內伯格少將。迦姆對特殊戰的疑問不僅僅是針對人類。情報軍沒發現這點吧,也就是沒有對策。”

    “願聞其詳。我軍缺乏了什麽?”

    “戰鬥機械知性體的意識,對電腦們的思想的警戒心。比起以人類為對手,迦姆要取得與電腦的聯係更加簡單。迦姆挾持FAF的電腦群也比操縱倫巴特上校容易吧。但是迦姆現在的興趣所在不是把FAF變為己有。倫巴特上校明白這一點。上校是以FAF歸他所有為條件跟迦姆訂下情報交換協議的吧。”

    “上校他大概,”桂城少尉說,  “是用情報軍的電腦實現了與迦姆的交易。雖然他不信任電腦,但不代表他不會用。相反,他是操作電腦的天才。”

    “那個上校沒有用情報軍的中樞電腦,而是自己來交流的。雖然線索也許是來自迦姆的電腦通信,但恐怕他還是不需要電腦。迦姆大概也選擇了這樣的人來接觸。”

    “我估計上校的大腦確實比常人的腦神經要複雜。”佛絲上尉說。“而且,如果深井上尉和雪風在任務中被迦姆的意識入侵過是事實的話,倫巴特上校直接聽到迦姆的聲音也並非不可能。”

    “就像我們不能直接看到倫巴特上校的大腦內部一樣,”博卡少校繼續,  “FAF的電腦也在我們無法感知的地方與迦姆戰鬥。林內伯格少將,您對此情況了解多少?”

    “你的意思是,特殊戰確認了那不是單純的空想,而是事實。是吧,少校?”

    “對。FAF的電腦群通過網絡形成了一個對迦姆的戰鬥意識。各軍團的電腦和人類一樣,存在階層、階級、序列。因為是軍隊。否則就會效率低下。采取這種設計的是人類。因此電腦反映出人類的環境也是理所當然。迦姆知道這一點。但是,隻有特殊戰的電腦排除在外。我是從這次雪風帶回來的情報和迦姆方麵的情況得知的。這裏的戰鬥機械知性體獨立於FAF的電腦群之外,擁有獨立的戰鬥意識。——比沃特上尉。”

    “在,少校。”

    “我想聽特殊戰·戰略電腦的意見。從正麵屏幕呼叫出來。”

    “了解。”

    正麵大屏幕上,出現了戰略電腦的畫麵。

    “SSC,我是博卡少校。能聽到我說話嗎?”

    <能聽到>

    “你的敵人是誰?”

    <威脅我存在的一切>

    “你要保護的是什麽?人類?FAF?”

    <我自己>

    “特殊戰呢?屬於你要保護的對象嗎?”

    <保護特殊戰,就是保護我自己>

    “FAF呢?沒有了FAF也不要緊嗎?”

    <在我的生存戰略上,FAF是需要的>

    “人類呢?特殊戰的人類。需要嗎?”

    <在我的生存戰略上,你們是需要的>

    “其他人呢?需要嗎?”

    <因對象而異>

    “你需要倫巴特上校嗎?”

    <不是絕對需要>

    “這裏的林內伯格少將呢?”

    <不需要>

    迫近的安靜。為了打破這安靜,林內伯格少將開口問:

    “你跟迦姆直接對話了嗎?”

    “SSC,我是博卡少校。回答林內伯格少將的問題。少將在向你提問。”

    <我是SSC,林內伯格少將,我沒有與迦姆直接對話。但是我收到了迦姆的提案>

    “什麽提案?”

    <迦姆對特殊戰提出的不戰協定。為了判斷迦姆的目的,我暫時保留了回答。目前迦姆沒有聯絡過來。我想是因為雪風和深井上尉拒絕了迦姆的提案>

    “你覺得迦姆是如何出現的?”博卡少校問。  “對你而言。”

    <推測迦姆是摸清了我的機能極限才行動的。推測那恐怕是需要非常高度的處理能力、承受沉重負荷的物體。迦姆通過雪風發布了宣戰公告,我判斷深井上尉這個意見是正確的。我還判斷雪風現在的狀態已經是迦姆的攻擊造成的。我推測迦姆對我也會采取類似戰術>

    “具體而言,是什麽?”林內伯格少將問。  “迦姆使用何種戰術?”

    <在菲雅利全境同時展開大規模多發戰鬥。推測迦姆會把情報全部送入我的內部。處理失誤、錯誤累積的話,我就會失去正確的判斷力。錯誤的累積也能對我造成物理破壞》

    “你準備怎樣對抗?”少將問。

    <把處理分散>戰略電腦回答。

    “分配給FAF的電腦群嗎?”

    <我和它們對迦姆的認識不同。需要擁有同我一樣的對迦姆認識的處理係統。檢驗了佛絲上尉的提案後,我判斷那是正確的>

    “什麽意思?”

    <我期待特殊戰的人的情報處理能力。能修正我的錯誤的存在的,別無他人>

    “……是複合生命體。”佛絲上尉說。  “隻有那才能對抗迦姆的威脅,我們的電腦也對此表示同意。”

    “複合生命體?”

    “佛絲上尉造出來的詞匯。不過更有趣的是,”博卡少校對林內伯格少將說,  “特殊戰司令部另一台電腦——戰術電腦的回答跟戰略電腦有微妙的差別。我問戰術電腦你的敵人是誰時,它立刻回答是迦姆。問需不需要FAF時回答,在戰術上不起作用、礙事的話就實行破壞。戰隊機的中樞電腦也有各自的思想,說出不同的回答呢。”

    “所以才不能相信電腦。那電腦係統到底是為了什麽啊。”

    “迦姆的疑問也正是這個哦,少將。”博卡少校愉快地說。  “而且特殊戰也有機能,現在也是。能說明這一點的是,特殊戰是人類和電腦的複合體,這個原因——”

    “我們情報軍的電腦也有意識嗎?怎樣確認?”

    “徹底詢問電腦。”比沃特上尉說。  “您很擅長審訊吧,少將?理想的話說不定還能比倫巴特上校之流更有效地獲得迦姆的情報。不過那可不簡單。不知道電腦會不會信任您啊。”

    “電腦是不會說謊的。”

    “這個觀點太天真了。”比沃特上尉繼續。  “博卡少校是這麽說的。他總是經驗主義者。我們都是。——SSC,我是比沃特上尉。情報軍的主電腦知道多少迦姆的事情,你知道嗎?請回答。”

    <那台電腦對迦姆的認識很曖昧,我不能理解。恐怕其中樞判斷技能無法構建具體的迦姆形象。完畢>

    “情報軍的電腦要歸入特殊種類吧。”埃克中尉說。  “它是對人用的電腦。其他軍團的電腦稍微好一點,可以清楚認識對方的戰鬥機是迦姆。不過它們也不知道更多了吧。”

    “FAF的電腦能認識到迦姆是敵人這點沒錯。”博卡少校說。  “因為人類就是這麽製造它們的。戰勝迦姆。人類如此命令。而具體的策略由它們考慮。它們把人類跟自身以同樣標準排位。不過,在那排位中人類處於最低位。沒用的人類就拋棄掉。這種例子舉不勝舉,電腦對FAF的人的態度很明顯。迦姆發動壓倒性攻勢的話,FAF電腦群為了保護FAF,會不擇手段。用導彈、炮彈射擊的話,也真的會把FAF的戰鬥機當作迦姆擊落吧;情報軍的電腦則可能會有更複雜的舉動。一定會考慮到利用你。對付這個比暗中監視倫巴特上校還要困難、危險。人類的想法還能推測,電腦則完全不能。但是迦姆卻有那樣誘導電腦的可能性。沒錯,就會那樣吧。FAF真正的領導者不在人類中間。而在電腦網絡內。迦姆認識到了這一點。我覺得,沒時間給您做那種建立新的對抗迦姆組織的悠長的美夢。”

    “你想說的是能應對的隻有你們嗎,少校?”

    “不是能不能,而是要對付的話,我們會去做。”柯莉準將說。  “我們關心的是特殊戰怎樣才能活下去。”

    “原來如此。我明白你們的想法了。”

    “您要向我們請求支援嗎,林內伯格少將?”博卡少校說。  “不是交易。”

    “不。”少將左右搖頭。  “不把情報軍交給任何軍團、任何部隊、任何個人,保持情報軍的獨立性是我的使命。各位也能理解這是相當困難的任務吧。無論你們意圖如何,我不能把我軍的電腦給你們任意使用。雖然你們似乎已經使用了,希望你們能立刻停止對我軍的幹涉。”

    “您這麽說我就放心了。我們沒有閑暇支援您。林內伯格少將,您的事情請您自己來考慮。”

    “就這樣吧。那麽我告辭了。”

    “您沒有離開這裏的必要。”

    “果然還是要把我當人質嗎,柯莉準將。你們覺得隻要我在這裏,你們就不會遭到攻擊了吧?”

    “人類真的是用自己的價值觀來理解狀況的呢。”

    “你是怎樣理解的,說來聽聽。”

    “我完全沒有打算挾持您為人質來利用情報軍。我已經說過,連交易都不打算做。”

    “那麽軟禁我的理由是什麽,準將。”

    “您在這裏也能指揮情報軍,還能比用您的電腦係統得到更正確詳細的情報。為了讓您思考為了所愛的人類怎麽做才好,我認為這裏是很好的環境,林內伯格少將。不過,如果您想回去的話,請便。我們不會強留。讓部下送您回去吧。迷路就不好了。——桂城少尉。”

    “是,柯莉準將。”

    “送少將閣下回去。你也不必回來了。雖然時間短暫,但你在這裏幹得很好。”

    “非常感謝。大家也是。請向深井上尉轉達我的致意,還有雪風。”

    “真是正經的道別口內。”博卡少校說。  “我不信哦。似乎迦姆把你改變了。來日再會,桂城少尉。祝你好運。”

    起身一半的林內伯格少將又坐了下去,看著柯莉準將,說:

    “少尉需要時間整理個人物品吧。我等他處理完畢。還有準將,需要多少時間呢?明確迦姆會不會送禮過來需要的時間。”

    “到黎明時候,FAF可能會有異變。也就是還有一小時不到。”

    “那就沒多久了。”林內伯格少將坐好說。  “我習慣於等待。對了——特殊戰有咖啡服務嗎?還是要我自己泡?可以的話我想要ESPRESSO。”

    我為您泡吧。博卡少校回答。特濃的。

    第七節

    看著林內伯格少將用大手端著小咖啡杯喝的樣子,莉迪亞·柯莉作了決定。

    ——已經沒必要等待。時機成熟了。攻擊就是最好的防禦。讓迦姆看看我們的決心。這麽做,把迦姆引誘出來。

    “博卡少校,休息時間結束了。重新召集中心要員。佛絲上尉,把深井上尉帶過來。全員戰鬥配置。接受迦姆的挑戰,向迦姆發出宣戰布告。給雪風下達攻擊許可。立即執行。”

    中心裏驟然緊張起來。林內伯格少將把杯子放回托盤,發出很大的聲響。

    “是,長官!”博卡少校回答。  “對迦姆戰鬥開始!”

    比沃特上尉用通信係統召集中心要員,埃克中尉去與工場內的雪風接角蟲。

    “向作戰待機中的全機下達開戰指令。”準將說。  “全方位警戒。未來事態不可預測。令其謹慎。記錄全部情報。戰術戰鬥偵察開始!”

    “了解!”

    除了雪風,準將下令讓全部戰隊機起飛。三機一對,分四隊,兩隊去拉格岡和坎沃姆兩基地,一去向告死女妖川,一隊在菲雅利基地上空警戒。

    準將沒有采用深井上尉提議的奪取告死女妖的方案。那給特殊戰電腦帶來的負荷可能會成為迦姆攻擊的重點,零休息的時候布克少校等在戰略會議上得出如此結論。準將把這結論與戰略電腦討論之後,判斷其為正確觀點。

    戰略電腦認為死守菲雅利基地的負擔比較輕。準將認為電腦害怕被遺棄在這裏。這裏的電腦不能像雪風那樣,可以從舊機體轉移到新機體。告死女妖的中樞電腦不但容量不夠,構造也不同。

    死守特殊戰和菲雅利,就必然需要地麵戰力的支援,戰略電腦說。還需要知道倫巴特上校的動向。最快捷的途徑就是控製情報軍,最起碼也要與情報軍交涉。但是我辦不到,需要你的力量。戰略電腦如此對柯莉準將說。

    柯莉準將知道不能對情報軍耍低劣的花招。策略行不通,隻能從正麵攻擊,盡自己所能。準將做到了。

    另一方麵,比起戰略電腦,處於實戰立場的戰術電腦認為,深井上尉的提案有討論的餘地。雖然這台電腦也認為不僅告死女妖,別的前線基地也不可能接受特殊戰中樞機能的轉移而反對該提案,但是讓特殊戰假作如此行動給迦姆看也許有幫助。準將問這種權宜之計對迦姆可行嗎,布克少校則讚同戰術電腦的意見。對於迦姆,電腦比人類知道得更清楚,這種戰術也不會撲空,而且,零的考慮迦姆似乎也想到了,反其道而行是不錯的戰術。柯莉準將接納了這個提案。

    以此為基礎,作戰行動計劃很快構成。柯莉準將把除深井上尉以外的全部特殊戰隊員,連正修理雪風的整備班人員也召集到了司令中心,向他們說明了至今為止的經過以及這可能是特殊戰最後的作戰行動。全員戰鬥配置,不在勤務的地麵要員也各自武裝。最後,她這麽說:

    “這是場大規模作戰,不過基本還是與平常作戰一樣。戰隊機不擇手段也要回歸。這不是我的希望,是命令。這也和平常一樣。完畢。”

    迦姆來了,也許就站在門口,好像死神一般——布克少校在焦躁情緒驅策下異常迅速地完成了十二機的出擊計劃,不過,柯莉準將“和平常一樣”

    的話就像退燒藥,讓他頭腦冷卻下來。

    準將是連佛絲上尉賭上全部財產的推測失準的可能性也考慮在內了,然後選擇最佳戰略,下了最終決定。當然應該這樣。然而我自己卻因為頭腦發熱而無法思考這問題。準將比我想象的還要冷靜。

    布克少校向戰隊機宣告開戰後,重新思索了準將的戰略。這戰略,無論迦姆發動最終攻擊還是完全背離預測,這兩種情況都不會不利於特殊戰。也不會遭到萊托姆中將的責難,跟林內伯格少將也“不做交易”,無論迦姆怎麽行動,特殊戰都能集中對付迦姆。

    能這樣運作特殊戰的隻有柯莉準將吧。這是天才與努力結合的產物,這個女人——莉迪亞·柯莉,她才適合與迦姆溝通。林內伯克少將一定也會這麽評價。沒必要向情報軍要求支援,林內伯格少將的行動就可以為莉迪亞,為特殊戰提供防護。我不用擔心……

    <這裏是STC,警告>

    大屏幕上出現紅色警告標記。

    《捕捉到在倫巴特上校指示下的外部通信波,

    那是上校發給六大FAF基地的暗號指令,捕捉迷途小羊。屏幕上也顯示了。畫麵因而顯得很熱鬧。

    <BAX-4被無許可使用。總數34台。SYSTEM軍團機4架,多座型法恩(FERN)在搭載武裝狀態下無許可出發準備中>

    “OK,不要慌張。”布克少校說。  “來了喲。幽靈部隊開始行動了。

    STC,我是布克少校,開始對菲雅利基地內的導航係統進行幹擾。”

    <STC,了解。實行>

    “確認雪風攻擊成功後,就開始對全FAF電腦係統的對諜報作戰。”

    <雪風對攻擊目標完全破壞確認。SYSTEM軍團內部錯誤情報被消除。

    雪風對此確認。正在呼叫深井上尉>

    “深井上尉在哪裏?”

    <自己房間待機中>

    “在那邊的終端與雪風聯係,你不用顯示聯係內容,對諜報作戰立刻開

    女台。  ”

    <了解,對全FAF電腦係統的對諜報作戰開始>

    柯莉準將回答提出詢問的林內伯格少將。

    雖然能預測幽靈部隊會使用BAX-4,但因BAX-4不是遙控機器人而是人類駕駛操縱,我們不能製止其行動。不過如果擾亂了菲雅利基地內提供方位情報的導航係統的話,就能讓他們的行動變遲鈍。菲雅利基地有巨大的地下迷宮,幽靈部隊那些人大多數不清楚基地的內部構造。如果不能使用導航係統,他們就要花費時間尋找目標,大幅度牽製了他們的行動。

    雪風的攻擊,是對抗迦姆對雪風的攻擊的策略。迦姆的攻擊,按照戰略電腦的推測,是讓雪風的處理能力超負荷運作,沒有深井上尉的攻擊指示,雪風的中樞電腦就有可能被破壞。戰略電腦作出的特殊戰的人類是需要的判斷,這就是原因之一。

    對全FAF電腦係統的對諜報作戰是絕對不讓特殊戰的情報外泄、不讓FAF一切電腦進入我方網絡的行動。不是切斷回路這種被動手段,而是以主動的手段,讓外部電腦無法捕捉特殊戰的存在。

    “也就是說,我們才是幽靈部隊,林內伯格少將。”

    “會向我軍發出指令嗎?”

    “有這種可能。”

    “要將迦姆的幽靈部隊一舉剿滅,知道他們的目標位置嗎?要在目標分散前圍剿。”

    “在追蹤。”布克少校說。  “我們能看見他們,他們卻看不到我們。”

    “做好此準備的圍剿班編製完畢了。”少將說。  “將目標誘到這裏來。”

    情報軍部隊對地下迷宮了如指掌。隻要知道目標位置就不需要導航係統。林內伯格少將說著,坐到一張操作台邊。命令受布克少校支援的圍剿班出動。是聲音指示。地下迷宮內的對人戰鬥開始了。

    <SYSTEM軍團機,4架出動。是敵人>

    “卡蜜拉(CARMILLA)隊,去擊墜4架目標機。”

    布克少校對菲雅利基地上空警戒中的三機,B-2,8-3,B-4,卡蜜拉,春燕,  祖克(ZOUK)發出攻擊指令。

    “無視IFF應答。”柯莉準將說。  “搭乘的是迦姆人。目標機有武裝。

    機體是舊式,但搭載的導彈是最新型的高速導彈。目標機體目測確認後即攻擊。不用擔心會看錯,那是SYSTEM軍團訓練機用的鮮豔塗裝。”

    了解。各機回答。

    菲雅利基地上空晴空萬裏。從望不到邊際的地平線往天空噴射出寬闊的紅色帶狀物。那是菲雅利星兩個太陽噴出的漩渦氣體——血色大道。濃稠,鮮紅、刺眼。好像在警告說,這裏不是地球,不是地球的天空一樣。卡蜜拉的飛行員,佐波夫斯基中尉想。

    “目標,編隊起飛。”電子戰操作員說。  “來不及了嗎?飛之前就要做好啊。”

    佐波夫斯基中尉無言地鎖定目標後,立刻聽到警戒警報。中尉即刻反應。讓機體保持水平地上升。砰,機體後部受到衝擊。

    “中彈。”電子戰操作員說。

    急速回旋,下降,上升。菲雅利基地自動防衛係統的對空密集炮在開火。三台。春燕,祖克立刻後退,毫不猶豫地破壞了三台炮座的機槍。

    “短距離導彈,四發,高速接近中。”

    佐波夫斯基中尉用最大推力加速。麵向菲雅利基地防衛軍的空中警戒機

    斯凱馬克Ⅰ急速上升。未感機體異常。目標機放出的導彈從背後高速接近。

    卡蜜拉並不回避,而是衝向空中警戒機。看上去兩機好像要激烈碰撞,但中尉沒有操縱錯誤。他在瞬間改變方向。導彈群捕捉到卡蜜拉,卻被巨大的空中警戒機的機體阻礙了。來不及修正航道,命中了警戒機的引擎排氣口。警戒機爆炸了。

    “警戒第二波。”

    “他們來不了了。”  電子戰操作員說。  “春燕把目標全部擊毀了。”

    春燕就像它的名字一樣,如饑餓的燕子一般貪婪地襲擊著目標,轉眼間一掃而空。

    “可惡。”佐波夫斯基中尉說。  “明明預測到了防衛係統的反應。”

    “我們被命令不要先攻擊,這也是沒辦法的事。總之,回避是成功的。

    損傷輕微。隻有右垂直尾翼中了一彈。”

    雖然預想到開戰的時候特殊戰的飛機會被FAF的電腦係統當作不明機體,但它們竟然不確認對方身份就突然攻擊,這是佐波夫斯基中尉沒有料到的。基地的自動防衛係統被迦姆誘導了嗎?不然就是該知性體自身認為,身份不明機即迦姆。而且還連動了空中警戒機。這不易取勝。柯莉準將的危機感是事實。中尉在和其餘兩架戰隊機重新編隊回到警戒軌道上時,切實感受到了迦姆總攻擊的事實。

    目標機全部擊毀。聲音聯絡在中心內響起時,林內伯克少將說,這樣能告一段落就好了。

    “雖然想睡覺喝酒,”布克少校回答,  “不過不行。沒看到倫巴特上校。”

    用基地內的監視器跟蹤,但看不到上校,到處都找不到,戰術電腦在屏幕上表示。

    飛往告死女妖川的瑞夫隊又發來了聲音緊急聯絡。中心內回響起這聲音的同時,屏幕上出現這樣的文字:

    <告死女妖川有自爆的傾向。接近有危險。需要撤退。用無人機瑞夫誘導告死女妖,收集情報>

    “即時傳送瑞夫的視覺情報。”柯莉準將說。

    “自爆?”布克少校問。

    <詳情不明,但是告死女妖機體中央的溫度異常高>B—12,縞瑪瑙(ONYX)機長,薩希林上尉說。<我想是原子爐暴走。告死女妖似乎在進行全員緊急避難。已經有數十架戰鬥機起飛——>

    <那些家夥在對我們照射攻擊瞄準波>B-11,貓管家的飛行員,普薩少尉插話。<很想幹一場哦>

    <D區域方麵,敵機是迦姆。數量多。接近中。告死女妖的那些人一定也發現了,但他們對迦姆沒有反應。恐怕是判斷為己方機。好像也不認為我們是迦姆>

    “撤退。瑞夫轉為自動操縱。B-11,B-12,歸還。”柯莉準將命令。

    “保護己饑,不用管FAF機,不必警告,可以攻擊。”

    了解。瑞夫發來即時影像。雖然這在特殊戰屬於特例手段,柯莉準將看向即時情報。

    告死女妖身邊一片朝霞,迎接著鮮紅的日出。巨大的黑色空中航母被瑞夫的視覺係統捕捉到。其中央部分就像籠罩在朝霞中似的火紅。那色彩急速增加,從中央部分開始,熔爐中鐵水般的光束開始落下,接著,瞬間,巨大的空中航母告死女妖川爆炸了。影像消失了。

    “不是核爆炸啊。”布克少校說。  “但是,瑞夫完了。”

    戰略電腦發出警報。

    <迦姆機從多方位出現。數量眾多。該情報可能是迦姆的欺騙情報。需要各戰隊機人類目測確認。等待快速實行>

    了解。布克少校說。比沃特上尉把全域地圖表示在屏幕上。迦姆用紅色表示,從前線基地開始,周圍全被染成紅色。紅色區域直擴向菲雅利基地方麵。

    “如果這是事實,”林內伯格少將說。  “我們無法對抗。但是,倫巴特上校能活下去吧。不能讓他從這裏逃出去。”

    “他會操縱戰鬥機嗎?”柯莉準將問。

    “會。”林內伯格少將說。

    “布克少校,不要讓一架戰鬥機從菲雅裏基地飛走。中止各戰鬥部隊的出擊。STC,向各電腦係統下達中止命令。”

    <STC,了解。但現在很難說各係統在正常運作。係統陷入恐慌”狀況判斷困難。現狀下無法進行正常部隊管理>

    “那麽,若有飛出者,一律擊毀——”

    “不能擊毀。”林內伯格少將說。  “一定要讓上校活著。”

    “少將——”

    “柯莉準將,莉迪亞,世界不是你一個人的哦。”

    “我知道。”

    “那麽,讓上校出基地的話,就能追蹤他,得知他的行蹤。擊毀應該很

    簡單吧。我看到你的手段了。但是現在把上校殺死有什麽好處呢?”

    “請把上校搜出來。”

    “我的部下在全力搜索。我相信他們。”

    <我是山貓(MINX)>B-6,山貓的電子戰操作員科佐洛夫上尉的聯絡進來。<正在戰術偵察拉格岡的迦姆製空權範圍。集合中的FAF機,開始對戰>

    “什麽?”布克少校問。  “內訌嗎?”

    <我覺得不像是演習,那就是內訌吧。使用的是實彈>

    “是否機上人員被造成了幻覺,或者機載電子戰鬥係統異常?去確認。”

    <那很困難。我們也在那兩方的攻擊對象之內。還有,迦姆機群也在接近中。回去後分析收集到的情報吧。機長,準備刹車,左轉。>

    戰鬥偵查實行中的信號出現,來自山貓的聲音聯絡中斷。

    “這家夥簡直就是在發泄至今為止的怨氣呐。”

    聽到這句話,布克少校回頭。柯莉準將、林內伯格少將也一樣。

    “對特殊戰的無情態度的怨氣,其他人也是。迦姆也包括在內。”

    “零……真慢。你在做什麽?”

    “仔細照鏡子,刮胡子。我第一次想要一麵好點的鏡子。”

    “零,你從佛絲上尉那裏聽說這次的作戰了吧?”

    佛絲上尉默默站在零的身邊。

    “雪風還不能出動。詳情去問埃克中尉。——比沃特上尉,呼出蘭瓦本。讓他報告坎沃姆方麵的情況。”

    “我要和雪風出動。”零說。

    “現在出動等於自殺。雪風是特殊戰最後的王牌了。”

    “所以現在就要去。”

    “什麽意思?”

    “迦姆在等著我和雪風去。隻要我們一直躲著,攻擊就會持續。”

    “你打算成為救世主嗎?”

    “地球人會怎樣,FAF會怎樣,都與我無關。誰管那事情。我隻想做我想做的事。”

    “裝模作樣個什麽。你想做什麽?自殺嗎?’’

    “傑克,隻要有一個人殘存下來,這戰略就能對迦姆適用。隻要有一個人活下來,就不是輸。”

    “你是說,你會成為那一個人嗎?”

    “誰都可以。你也可以,倫巴特上校也可以,柯莉準將也可以。我對那沒興趣。我隻想和雪風在一起,就這樣。”

    “我認為零——深井上尉的迦姆在等待雪風的觀點是一語中的的。”佛絲上尉說。  “不是說迦姆不會對雪風進行攻擊,而是隻要雪風不出現,他們的攻擊就絕不會手軟,因此——”

    <這裏是B-7,蘭瓦本,布呂伊中尉。正與迦姆交戰中。666部隊機全滅,可惡,不但是迦姆,FAF也在攻擊。為了減輕負擔不得不拋棄外部燃料罐。無法直接歸還。請指示燃料補給手段>

    “飛往TAB-16。”布克少校指示。  “破壞其對空防衛係統和雷達係統後,與那裏的人類交涉。聽好,是跟人類。不是基地電腦。現在把特殊戰目前收集的全域戰鬥情報送往你處。自行分析,作為生存戰略的參考。”

    <了解>

    “也向其他二機傳達。”

    <沒有回答。大概被幹掉了。沒有餘地確認收集的情報。——OK,接收

    中。接收結束後開始實施幹擾手段。可能無法通信,提前預告>

    “了解。”

    <通信結束>

    兩架特殊戰機同時被幹掉,尚有的蘭瓦本也很危險這個事實,讓司令部

    內一片寂靜。不過這隻是短暫現象。

    <這裏是卡蜜拉,司令部,請回答>

    “這裏是司令部,我是布克少校。怎麽了?”

    <斯凱馬克Ⅲ、Ⅳ把接近中的托洛爾基地戰術戰鬥航空軍團機群標記為

    敵方。我們判定其為FAF機,斯凱馬克卻認為是敵機>

    <這裏是春燕,唐中尉。司令部,接近中的編隊機不光是基地部隊機。

    對菲雅利基地的攻擊從其他主要基地來了。似乎菲雅利基地已經被判斷為被

    迦姆占領了>

    <這裏是祖克。來自菲雅利基地,本該圍攻我們的數十架緊急起飛機群,轉而圍攻它們。我們得救了>

    戰略電腦切入表示畫麵。

    <這是FAF電腦係統之間的爭鬥。可能是周邊基地對菲雅利基地發起的叛亂。FAF的人類也卷了進去>

    “可以說是謠言造成的恐慌吧。”林內伯格少將說。  “利用平日積累的不安和不滿,誘導對象集團陷入恐慌狀態,這是情報戰經常使用的手段。電腦自身也是這種狀態。這正是倫巴特上校期待的狀態吧。”

    <這裏是SCC。卡蜜拉隊,我也認為對方前來的是迦姆機。恐怕這是迦姆的欺騙操作。要根據你方情報更正錯誤。請送來情報。盡可能要機上人員的目測情報>

    <這裏是卡蜜拉,了解>

    <這裏是STC,推測迦姆機群在背後接近。不要看丟了>

    “不殺死他們就要被殺。”柯莉準將說。  “卡蜜拉隊,警戒、牽製來自菲雅利基地的其他部隊機。現在要讓雪風出擊。請支援雪風的出擊。如有妨礙者,即使是FAF機也照樣破壞。”

    “準將,要讓他們出去嗎?”布克少校問。

    “去吧,深井上尉。捕捉真正的迦姆群,即時報告。為了不讓特殊戰的機能陷入恐慌。”

    “要結束恐慌,需要內外部的正確情報。”林內伯格少將也發話。  “能收拾這局麵的,隻有特殊戰吧。”

    零點點頭。對布克少校說,把飛行計劃輸入雪風。然後離開中心,準備去穿飛行裝備。

    “零,看這個。”少校叫住了他。  “這樣你也要去嗎?飛進那裏就不能活著回來了哦。”

    戰況圖被表示敵人的標記染鹹鮮紅。

    “為什麽?因為是命令嗎?”

    “你明明知道,不要讓我一再重複,傑克。拜拜。借你的手表一用。別擔心,我會還你的。”

    輕輕揚手,隨便地敬了個禮。就像平常一樣。然後,零走向雪風身邊。

    雪風已經修理完畢,正在武裝搭載區域接受檢查。零穿上飛行服,拿著頭盔走進去。平常那裏沒人,現在為了最終檢查,整備員在雪風邊—亡忙碌不停。還有拿著機關槍的整備員。以及,佛絲上尉。

    “艾迪斯,你在做什麽?”

    “檢查你的精神狀態啊。”

    “難道你想跟著我去?”

    “雖然我是這麽想的,但準將拒絕了。雖然我覺得乘坐在雪風裏是最安全的。”

    “我也這麽想。”

    “比起安全,說安心比較正確吧。對你而言就是這樣。但是,沒錯,對我而言不是。你和雪風之間不容他人。”

    “我現在還是不喜歡你。”零對佛絲上尉說。  “又吵又纏人的麻煩。不過我認同你的能力。我有一件事想問你。”

    “是什麽?”

    “我和雪風的關係。你確實說過,把雪風認為是另一個個體,同時又有

    它是自己的一部分的意識,這對人類而言不是很稀有的現象,人類有這種能

    力。你還說,這不是病。”

    “對,我說過。”

    “具體地講是怎麽回事?”

    “你明明知道。你不是對布克少校說過嗎?你明明知道。我明白你害

    羞不肯說的心情,沒關係,我來說吧。這就是,愛著那個對象啊。你和雪

    風,特殊戰的戰鬥機知性體和那些人類,把他們結合在一起的是愛這種能

    力啊。”

    “你在開玩笑嗎。”

    “對呀。本來把事情想得那麽遠還說出口,我自己都想笑。不過這是事

    實。愛是有各種形態的。那是自己如何感受對方的能力。不是輕浮的戀愛感情,是為了生存下去不惜犧牲自己的一部分這種嚴苛的概念。把這教給迦姆也行。迦姆不懂得愛。如果用文字表達迦姆對特殊戰的不解,就是這句話了。”

    “沒必要教會他們。”

    零戴上頭盔,與在機上做完檢查操作的整備員交換,進入駕駛艙。

    “為什麽?”佛絲上尉抓住梯子,問機上的零。  “你擔心迦姆產生愛意口馬?  ”

    “可能吧。如果讓迦姆理解了,就會陷入泥沼戰。互揭弱點。本來,產生強烈的1曾恨,就是這樣的吧。”

    “你是說現在這樣比較好?”

    “嗯。”

    “很像你啊。不過,也許迦姆為了對付我們會進化到能夠理解的程度。

    迦姆會變得更強,可以這麽說呢。”

    “我們也會嗎?”

    “雙方都會變化吧。如果活著的話。我對你的變化很有興趣。一定要活著回來。”

    “不用你說我也作此打算。讓開。本機搭載導彈安全栓全部拔除。隨時可以向地麵出擊。”

    佛絲上尉默默走下梯子。零看著她,想,如果沒有敗給迦姆,也沒有必要非回到這裏。不過他沒有說出口。卻摸到左手腕上布克少校的手表,脫下來。然後,叫佛絲上尉接住,拋了過去。

    “把它還給布克少校。”零說。  “GOOD LUCK,艾迪斯。你很好地調整了我。”

    佛絲上尉點點頭。

    “你們也要好運。”

    雪風像是回答一樣,在主屏幕上顯示了一行字:

    <everything iS ready……Lt.>

    雪風的機體開始被牽引向升降機時,零對佛絲上尉個人的存在已經沒有感覺了。他唯獨記得,她、整備班的人們、特殊戰的知性體和人類們,也就是特殊戰,把自己和雪風完美地調整到最佳狀態後送出而帶給他的滿足感。

    一出升降機,引擎立刻起動。這裏已是戰場。

    滑行的途中能看到好幾架FAF機在燃燒。緊貼地麵高速飛過的是SUPERSYLPH三機編隊。卡蜜拉、春燕、祖克。

    “這裏是雪風。前進。”

    天完全亮了。從地麵已經看不到血色大道。

    雪風以最大推力踢開大地。上升。戰鬥上升。向著白天也能看到血色大

    道的高空。雪風呼嘯而去。翱翔天空的妖精,風之女王,MAVE,雪風。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