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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牛兒早都吃飽了，都坐在地上等她。章瑜終於從睡夢中清醒，見天色不早趕緊把牛趕回去，不然又要被嘮叨一頓了。
    抄起書丟進儲物袋，她突然想起黑衣服務員說的三個金手指來。找了一找，儲物袋裏果然多了三個綢緞麵的錦囊！
    章瑜眨了眨眼，捏捏這三個幹癟的錦囊，感覺什麽東西都沒有。黑衣服務員沒有說具體給她開什麽掛，那應該是想開掛的時候再打開？她忽然仰頭呼出一口氣，把它們放回儲物袋：“還是別亂動，先回家吧！”
    乘著晚風踏在小路上，天邊的夕陽映紅了章瑜的臉。她嘴裏哼著歌，心裏卻並不輕鬆，還在想著夢中的事情。到了城外，她停下腳步。
    牛兒都回過頭看她，她在看鹿河城，還有周邊的青山綠水。
    章小魚就是在這裏長大的啊，足足生活了一百年，還是周年。這裏是一個修仙的世界，年數不能和自己的世界相提並論，一百年，對任何人來說都好似彈指一揮間。
    章瑜穿越過來時，就是在章小魚一百歲的生辰會上。章爹章娘都嚇了一跳，說她突然趴在桌上不省人事，第二天才醒來，他們還以為鬼修上身了。事實上，她後來的表現就如同鬼修上身，因為她還沒有搞清楚這個世界的規則，也不會使章小魚原本擁有的法術，更對百、千這樣大的數字有著未知的恐懼，整個人渾渾噩噩的。
    不過不久，大概是習慣了章小魚的身體，從前的記憶便慢慢浮現上來，章瑜很快適應了這個新世界……
    “魚兒，在外麵發什麽呆？”章小魚娘的聲音突然冒出來，把章瑜的思緒一拽。“牛都要走散了，快回家！”
    “哦哦，來了來了！”
    走在四通八達的路上，母親在趕牛，章瑜跟在旁邊。“我等會兒就跟你爹說去，要你放什麽牛，你就安安心心當先生好了，多的時間就去修煉，少在那兒看閑書，有這工夫找個道侶也好呀，別整天苦著張臉一個人呆著，能有什麽長進……”
    “誰說我看的是閑書，都是跟功法有關的典籍。”章瑜悄咪咪在心裏爭辯了一句，任由母親嘮叨去。她不由想到自己很快適應這裏的原因，她跟章小魚挺像的，連家人都挺像的。
    這種極高的相似度令剛來時的章瑜很不滿，那我還穿越幹嘛？難道隻是為了摘掉一副眼鏡不成？……雖然這也是一件好事吧，可怎麽看都顯得多此一舉。
    然而現在想起黑衣服務員說的話，章小魚在現實世界過得不錯，想必適應得很好吧，如果係統恢複，她會願意和自己換回來嗎？
    章瑜好像沒有選擇了。
    “算了，好歹也來了五十年了啊，就在這裏過下去吧。”章瑜安慰自己。說不定換換狀態，也能和章小魚一樣轉運呢？
    不一會兒母女倆就到了逐鹿書院。把牛關進牛棚，母親就去準備簡單的夥食了，章瑜則點起燈繼續念書。過了一刻她聽到門外有哞哞聲，出去一看，原來父親回來了。那頭最大的青牛老實本分地站在原地，章爹正在青牛背上搗鼓新做的鞍子。看材質和色澤，那不是普通的凡物。章瑜啞然失笑：“爹，牛兒真有福，連它都有法寶了！”
    “那當然，這可是我找煉器房的老劉做的，花了不少靈石呢！”章爹笑嗬嗬的給青牛戴好。青牛晃著尾巴在原地走了一圈，左前蹄蹬三蹬，竟是腳生靈霧，淩空升了起來。
    章瑜看得歡快，但是也很不解：“可是它要這麽好的鞍子有什麽用啊，不是都要被宰了吃嗎？”
    原本歡脫的青牛眼睛張得銅鈴大，不滿地“哞”了一聲。
    “你看看你，它開靈竅了都不知道。”章爹笑著指指她，“它隻是普通的青牛，能開竅很不容易，以後能到什麽境界就看它自己的造化了。這鞍子就當給它的禮物，戴了能飛得更快，它還可以給我們當坐騎啊。”章爹看著半空輕踏在靈霧上的青牛，摸著下巴又思索起來，“嗯，那還得弄條韁繩，它這麽老實，還要不要弄個鼻環呢……“
    “爹，你忙，我繼續念書了。”
    章瑜淡淡地笑了笑走回去，一切都是那麽自然。這裏的章爹也跟自己老爸一樣，手腳快活愛找事做。
    話說回來，在這個到處是修仙人士的世界裏，章小魚一家和章瑜一家一樣，也是十分普通的存在。章爹章娘和章小魚都是逐鹿書院的築基中期修士。當然，“書院”這種地方不同於這個世界的其他門派和家族，沒有嚴格的師徒關係，隻帶初來的修士入個門而已。章爹章娘也不是書院的先生，隻負責一些後勤工作。
    他們已經很久沒有突破瓶頸了，自覺無望，因而把修煉的期望都寄托在女兒章小魚身上。章小魚不是什麽天賦異稟的人，靈根是很普通的主土、副水木的三靈根。章爹章娘隻希望女兒能夠盡可能精進，再當個先生定期賺點靈石，安安穩穩到壽盡就好。章小魚確實如父母所願，按部就班地修行：習武、打坐、練法、念書；習武、打坐、練法、念書……正當一百歲的時候，她進了逐鹿書院做先生——不過隻是臨時的。
    章爹章娘很希望女兒可以早日轉正，這樣就能更安心地修煉。隻是章瑜也沒想到，這個修仙世界的競爭也會這麽強。凡人界靈氣充裕，流行習武、練法為主，打坐服丹為輔的修煉方式，速度較從前的修行方式快上許多，因而人才濟濟，大能輩出，飛升到仙靈界的趕不上出生的人多，找個賺靈石的工作比在章瑜的世界還難。雖然鹿河城不是什麽大地方，但逐鹿書院卻不錯，充實了書院，也給鹿河城漲了些名聲。
    章小魚一百歲的時候，書院招先生的門檻已經很高了，每五年一次考試，每次隻進一個修士，甚至不達標的話一個也不進。章小魚是得了地利才勉強成了臨時工（想想還是有點運氣的），哪位先生準備閉關一陣子了，她就跑去補個缺，另外她還兼食肆、煉器閣、煉丹房、拍賣會、鬥法會等等雜活。事太多不穩定，也不利於她修行，所以章小魚立誌要轉正。
    穿越過來的章瑜繼承了章小魚的意誌——不就是換個世界繼續奮鬥上岸嘛！考出經驗的章瑜有的是耐心，才不懼怕這些。逐鹿書院的考試分文試和武試，前者考修行理論，後者是進入試煉之地進行實戰，比誰在限定時間裏捕殺的妖怪多，最後文武試合起來算。後者對初來乍到的章瑜困難一些，但經過一百零五歲的那次考試後，她很快就有底了，然後躊躇滿誌地參加一百一十歲的考試。
    然後，一直考到現在。
    章瑜沒想到自己能堅持這麽久，當然她更感到強烈的危機和挫敗。她按部就班地修煉，好不容易從築基初期突破到中期，而書院新來的先生卻已是金丹後期的單靈根修士了，比章小魚還要小十歲。
    章瑜知道自己雖然不出色，卻也不是不夠好，很多時候都隻差一點。在這個世界的修行方式以武鬥法術為主後，築基期的修士不一定打不過金丹期的修士。章瑜在這方麵還不錯，可每次都差那麽一點。譬如一百二十歲那次，她隻比贏的人少打一隻妖怪；一百三十歲那次，她打的妖怪最多，但敗在了文試；一百三十五歲……好不容易拿了第一，卻是空歡喜一場，一個不收，章娘氣呼呼地說可能早內定了。接著，一百四十歲和四十五歲，章瑜開始走下坡路，連文試也一敗塗地。章瑜明明記得自己都背得熟練，可一翻書卻發現都背錯了，簡直要懷疑記憶出了問題，頓時意誌消沉。
    話說回來，前兩天正是章瑜第十次參加逐鹿書院的考試。其實現在想想，假如不是為了不辜負章爹章娘的期待，章瑜可能會繼續幹點雜活，延續現在的日子；又或者什麽也不幹，選擇一個洞府辟穀打坐，遊山玩水，了卻此生。
    倒也不錯的樣子。
    但她還是堅持了一把，隻是少了股拚勁兒，有點得過且過又僥幸的意思。
    章瑜百無聊賴地翻著書，突然想到三個金手指。
    馬德，要是早點來就好了啊！
    可惜她不是會員，沒有重生的機會。
    三天後放榜，也就是明天。章瑜已經沒有了緊張期待的心情，天一黑就上床打坐了，任由蠟燭幽幽燃盡。
    到了第二天。
    陽光明媚，春暖花開。
    “章先生章先生！放榜啦放榜啦！”
    “別吵我……”
    一陣小風呼呼進來，一前一後地推著章瑜：“先生快點醒來啦！今天放榜了，快點跟我去看！”
    ……醒來？
    當章瑜發現自己打坐竟然睡著了，心裏直念叨“罪過罪過”，趕忙清醒過來。
    已經不是大早上了啊。
    “楊青青！”
    “先生我們快走吧！”
    “我才不看，又沒有我的名字。”
    “萬一有呢？”楊青青還隻是一個九歲的小女孩，眼睛裏充滿了對她的期待。“雖然我做先生的弟子才三年，但先生的威名早就聽書院好多人說起了，今天一定要跟您一起去看看！”
    章瑜不明白：“什麽威名？”
    “考了五十年的威名呀！”
    楊青青等不及了，直接拉著來不及整理的章瑜出門了。章瑜又感覺自己沒清醒過來，一直到城中張榜處，看著圍觀泱泱人群，更不想動了。
    ——不過，有沒有可能真的中了呢？
    抱著小小的僥幸心理，章瑜偷笑著彎下腰：“青青，你幫先生看看吧？”
    “好！”小小的身影愉快地奔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