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五通神(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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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的三妹特別撩人看了睡不著所以明天來看吧w  凡“樹靈”一族, 天生自帶木係靈根,以日光月華為食,天長日久, 便可化出人形。

    由於性情溫和無害,樹靈常被當做寵物。飼養樹靈, 在修道之人中一度頗為流行。隻需在樹種上滴下一滴血,待成功化形之後, 樹靈就會認滴血之人為主。至於化出人形之後的相貌如何,全憑種植者的心意而定。

    當然,化形時間的長短要視滴血之人的道行而定,像季三昧這種廢靈根的修士, 恐怕直到老死也等不到樹靈變成人來供自己使喚。

    名喚“長安”的樹靈顯然有個不錯的主人,治愈法術在樹靈中算得上高階了。從他掌心湧出的透明樹汁覆蓋在季三昧頸部的傷口上,還蠻舒服的。

    季三昧在短暫的怔愣後回過了神來。

    看到這張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臉, 他不僅不惱不氣,還有點美滋滋的。

    上輩子,季三昧的記憶在自己十八歲生辰時戛然而止,在兩年後,不知道發生了什麽,自己就死了。

    把這稀裏糊塗的兩年刨去, 掐頭去尾,滿打滿算, 季三昧迷戀了沈家三郎沈伐石整整十年光景。

    但因為種種原因, 季三昧隻能將這份愛意暗藏心底, 與他以朋友身份相識相交,逛花樓,同飲酒,不越雷池一步。

    問:如果你上輩子傾心愛慕求而不得的人,造出了一張和你長得一模一樣的臉陪在身邊,能證明什麽?

    答:至少證明他對你的臉很感興趣。

    想通了這一點,季三昧對長安就生不出額外的惡感來了。

    ……更何況他一向喜歡自己的臉。

    季三昧與長安之間距離很近,近到憑空生出了幾分曖昧的情愫,季三昧探出手去,食指和拇指搔過長安的手掌心,取回了那顆翡翠珠子。

    季三昧讓珠子靈巧地指掌間翻覆了幾個來回,往上一拋,又輕鬆抓握在了掌心中,隨後,他把珠子湊到鼻翼邊嗅了一下,珠子表麵帶著一層被陽光蒸透了的樹葉香氣,清冽中帶有一絲辛辣的芳香,一聞便知是長安身上的氣味。

    他對長安留下一個令人浮想聯翩的淺笑:“你身上很香。”

    不意被誇獎了一番,長安忍不住紅了小半張臉:“謝……”

    話剛說到一半,季三昧便主動往後退去,抽身走掉。

    ……調戲自己皮囊的感覺還不錯。

    在他身後,長安原本撫在季三昧脖頸處的手還虛舉在半空中,他愣愣地望向季三昧剛才蹲著的位置,好久回過神來,慌慌張張地用目光追隨著季三昧的位置——

    經過剛才的一片混亂,季三昧身上裹著的白絹綢已經變得鬆鬆垮垮,有一角拖到了地麵上,露出一片勻稱修長的大腿風光。

    沈伐石同樣注意到了這一點,他微微皺眉,單手解下袈/裟,罩在季三昧身上,把人裹得連個腳趾頭都露不出來。確定包裝無虞後,沈伐石將季三昧打橫抱起,放在了高約兩尺的展台邊緣。

    在他身後不遠處,王傳燈收了那丈八有餘的火鐮,一把抓起還呆呆地注視著季三昧的長安,垂眸肅立:“總督,我和長安先去白帝山了。”

    沈伐石:“……嗯。”

    “不愧是我看中的人。”季三昧裹緊袈/裟,厚顏無恥地想,“一個‘嗯’字都這麽有腔調。”

    王傳燈恭敬地一弓腰,拖著長安的後領,徑直把他拽出了賣場。

    在被拖出賣場前,長安的目光就沒有離開過季三昧。

    直到季三昧在他的視線中消失,他才攤開手掌,輕輕嗅了嗅上麵的味道,又伸手抓了抓掌心裏被季三昧碰過的地方。

    ……好癢。

    賣場裏。

    季三昧用目光在沈伐石的腰腿胸襠四點纏綿一圈,繼而埋下頭去,裝作思考的模樣,抽動鼻子,嗅著袈/裟上屬於沈伐石的氣息。

    ……還是那股熟悉的木蘭香。

    這種沈伐石式的一成不變的作風,反倒讓季三昧安心了起來。

    直到這時,他才產生了和故人久別重逢的實感。

    “抬頭。”

    這聲音足夠冷肅,或許還能夠嚇哭些膽小的小孩兒,但季三昧卻甘之如飴地抬起頭來,繼續放肆地用視線描摹沈伐石嘴唇的形狀。

    “你叫什麽名字?”

    因為太過專注於欣賞沈伐石說話時孤寒秀薄的雙唇,季三昧沒有注意到,問出這個問題時,沈伐石的手在發抖。

    久久等不到季三昧的回應,沈伐石竟焦躁地舔了一下唇,季三昧敢保證自己剛才在他的唇畔邊緣看到了一閃而逝的舌尖。

    那一點看上去就爽滑可口的舌肉讓季三昧想禮貌地硬一下。

    但是在低頭看到自己尚未發育完全的零件後,他艱難地放棄了這個想法。

    沈伐石又問:“你叫什麽名字?”

    剛才小淚痣在慌亂中喊出他的名字,季三昧能夠確定沈伐石聽到了,所以他並不打算在這個問題上撒謊。

    他迎上了沈伐石的目光,字字分明地答道:“季三昧。”

    “如何寫?”

    季三昧來了精神,正大光明地拉過沈伐石的手,細瘦的指尖緩慢地滑過他的掌心紋路,將自己的名字一筆一畫寫得很長,恨不得讓手指沿著沈伐石的手腕一路爬進他的衣服裏頭去。

    沈伐石不大習慣這樣的身體接觸,但他終究是忍了下來。

    尤其是在埋頭看著“季三昧”三字在他掌心一點點成型後,他就連那小小的抗拒動作都沒有了。

    他近乎貪婪地直盯著季三昧腦後小巧的發旋,左手所持的法杖上懸掛的靈鈴叮叮當當地躁動不停。

    寫完自己的名字,季三昧戀戀不舍地放開了沈伐石的手。

    沈伐石握緊了右手,像是要把那三個字的紋路鎖死在掌心裏,不給任何人看:“哪裏人氏?”

    季三昧眼睛也不眨一下:“原籍豳岐。”

    沈伐石手中的法杖再也握不住,應聲落地。

    他半蹲下身來,視線和季三昧保持平齊,恨不得把他鎖進自己眼中:“……你是他嗎?”

    ——是他嗎?

    ——是他叛道修佛,修來的來世再見嗎?

    沈伐石的眼裏有火,燒得季三昧臉頰滾燙,但在猶豫片刻後,季三昧還是下定了決心。

    他的眼中彌漫起一片茫然的霧氣,純良幹淨得讓人不忍觸碰:“我該是誰?”

    沈伐石咬緊了牙關,腮幫子處因為忍耐過度繃起了一道肉棱,他的指節不住發抖,發出脆亮的劈啪響動聲,可他卻不舍得握緊眼前人的肩膀,生怕把自己的痛轉嫁到他身上去。

    在腦海中撿撿拾拾了很久,沈伐石卻始終找不到合適的、能夠形容自己對季三昧心意的詞匯,隻好心不甘情不願地吐出了四個字:“我的……朋友。”

    季三昧暗歎一聲。

    ……朋友,果真是朋友。

    前世他和沈伐石就是摯友,他不想再次轉世,卻要又同他再從摯友做起。

    更何況……自己還是這麽一具七歲稚童的身軀。

    說來好笑,在世人眼中,他季三昧能憑一己之力,協助燭陰吞並曾和燭陰齊名的瀧岡,令燭陰一躍成為大陸上的第一仙派,必然是玩弄人心的一把好手,遊走人世間,唾手可摘星。

    可季三昧有多麽自卑,恐怕隻有他自己才知道。

    ……尤其是在沈伐石麵前,季三昧常常有種抬不起頭來的感覺。

    因此,在長到最好的年紀之前,季三昧根本不敢在沈伐石麵前披露自己的身份。

    見季三昧遲遲不答,沈伐石一時心急,竟不自覺拔高了音調,周身騰起一片細小的靈力渦旋,戾氣洶湧不已,唬得一旁的牙行老板臉色大變倒退數步:“……你若不是他,怎會出身豳岐?!你若不是他,怎會和他用一模一樣的名字?!”

    季三昧唇角一翹,瞎話張口就來:“……我不知道。這名字是我父親為我取的。”

    “你父親是誰?”

    季三昧脫口而出:“季六塵。”

    沈伐石:“……”

    自重生以來,季三昧也時常會想起自己那個乖巧懂事的胞弟。他和自己一母同胞,一起長大,對自己言聽計從、無比依戀,就像是一隻家養的小狼狗。

    自己若是橫死,那小子絕對做得出給後代起自己的名號、方便時時處處紀念自己的混賬事兒的。

    沈伐石千算萬算也沒有算到這樣的答案,難以控製地露出了詫異的神色:“季六塵……娶親了?為何我從未聽說過?”

    這反問讓季三昧也是一怔。

    ……六塵那小子竟然還沒娶親?

    不過對於季三昧來說,世上最容易的事莫過於胡說八道的娓娓道來,他巧妙地模糊掉了沈伐石的問題,答道:“我四歲時被拐到了雲羊來,從那之後就再沒見過父親。……父親告訴我,我出身豳岐,這個名字也是父親為我取的。”

    這話說得太過理直氣壯,就連一旁的牙行老板都被這種張口說瞎話的精神所惑,一時間完全忘記了“季三昧根本就是在奴隸窩裏出生的”這一基本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