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Chapter072 沉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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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佑艱難地睜開雙眼,淺藍色的營養液順著他濕漉漉的頭發流進眼睛裏, 他卻沒有感覺到絲毫不適。
“太好了!又救回一隻Omega!”身穿白大褂的青年高聲說著, 不知按了什麽按鈕, 關著米佑的透明容器自動解體,裏麵的營養液以一個極快的速度流失殆盡。
身上的溫度被營養液帶走, 米佑覺得有點冷, 不由地皺了下眉, 還沒反應過來,一條白色的毛巾落在他腦袋上——那個身穿白大褂的青年用柔軟的毛巾, 小心擦幹他身上殘留的液體, 動作輕柔得像在對待一件易碎物品。
確實, 在這個ABO比例嚴重失衡的星際時代, Omega已成了“星際一級保護動物”。
——剛才那個場景,是米佑最初的記憶。
那個時候, 他剛滿9歲。9歲之前的記憶一片空白。
……
第三次星際大戰過後, 大量Alpha戰死,Omega脆弱的體質承受不了空氣汙染帶來的巨大危害,幾近滅絕。
如今,星際ABO比例已失衡到了6:32:1,帝國高層不得不新增一條法律——未滿16周歲的Omega不得擅離醫院, 滿16周歲後, 經過嚴格的體檢, 確認身體的各項指標都達到安全值以上,方可在監護人的陪同下進入帝國初級學院,進行為期兩年的學習。
隻有通過了最後的安全考核,Omega才能在監護人的幫助下“自由”選擇自己的人生。
……
“簡直像在坐牢。”剛滿16周歲的米佑,任由身穿白大褂的青年擺弄自己赤|裸的身子,鼻子裏發出不滿的輕哼,“萊伊,你弄得我很癢。”
名為萊伊的青年,就是米佑當年的主治醫生,是個Beta。因為米佑是被人從垃圾堆裏撿到後送進醫院的,至今沒能找到他的父母,所以萊伊不得不擔任起了他的監護人。
萊伊覺得自己這輩子,大概就當這麽一次監護人了——認領Omega的手續太繁瑣,實在不想再經曆第二次。
聽到米佑的抱怨,萊伊沒有回應,用特殊的儀器很自然地挑起他兩腿之間的某物,仔細觀察測量了一會兒後,一邊收回儀器一邊說:“好了,這樣一來,最後一項指標也達標了。”
“所以,萊伊,我能出院了麽?”米佑一邊說著,一邊從一個四四方方的儀器上走下來,拿起掛在另一個儀器上的衣服,瀟灑披上。
說是衣服,倒更像一塊布,隨便往身上一披,腰帶一扣,就算穿好了——這7年來,他一直穿著這種衣服,說是為了方便檢查和治療。
房間裏的儀器太多,米佑小心地繞開,想要靠近萊伊,視線無意中瞥見萊伊白大褂口袋裏的金屬鏈條,他用纖細的手指一勾一挑,便輕易地拿到了手上。
——是一條白金項鏈。
項鏈上掛著一個白玉製成的牌子,上麵刻著一個名字——休米佑斯。
休米佑斯——這才是米佑的全名,沒有姓。
此時此刻,萊伊正用電子手環裏釋放出的電子屏分析數據,分析到一半,心血來潮想看看他的米佑在幹嘛,結果看到他手上那條項鏈,不敢相信地瞪大雙眼:“哎呦我去,你什麽時候拿過去的?”
“就剛才。”米佑輕描淡寫地說著,把項鏈準確地扔回萊伊的口袋。
“好吧,這本來就是你的東西,倒不如說,這是你的父母,或者相關人員留下的東西。”萊伊說著,總算把數據分析完,發送到了它該去的地方,然後轉身和米佑對視,“Omega的身體很脆弱,怕項鏈對你造成什麽意外傷害,所以先由我保管著。”
“隨便。”米佑漫不經心地轉過身,“萊伊,我累了,抱我回去。”
萊伊一陣無語:“那個……你已經16歲了。”
“所以?”
所以為什麽還要我抱!萊伊在心裏吐槽著,認命地歎了口氣,剛準備抱他,忽然想到了什麽,微微一笑,“要不這樣,你叫我一聲爸,我就抱你回去?”
米佑一聲不吭地離開了房間。
萊伊無奈歎氣——他是不是對米佑太過溺愛了?瞧他現在這副德行,完全不把他這個監護人放在眼裏啊……
幾天後,體檢的結果出來了,和體檢結果一起出來的,是米佑的電子學生證——米佑通過了體檢,可以去帝國初級學院上學了。
“不過是從一個監獄到了另一個監獄。”坐在床沿的米佑晃著兩條白皙修長的腿,神色悠然地看著窗外。
他和萊伊不同,五官有著藍星東方人種特有的柔和,好看的大眼睛,琥珀色的,在陽光的照射下會變成炫目的金。長長的睫毛彎著優雅的弧度,再加上那頭淺金色的微卷長發——他的長相無可挑剔,若不是有著男性的特征(雖然小),幾乎要被人錯認成少女。
“萊伊,如果我沒通過初級學院最後的安全考核,會怎樣?”米佑忽然問。
坐在他床邊的萊伊懶懶地打了個哈欠:“可以選擇重考,但隻有三次機會,三次沒通過,你就隻能一輩子待在醫院裏了。哦,當然,你也可以選擇放棄重考,直接回醫院。”
“拒絕。”米佑皺了下好看的眉,“我討厭醫院。”
“那就好好學習,天天向上吧!爭取一次通過!”
“過了之後會怎樣?”
“當然是找個好Alpha嫁了,跟TA一起生好多好多的孩子啊!最好能多生點像你一樣的Omega。”萊伊說得自然,米佑的臉上卻流露出了明顯的厭惡。
米佑並不反感生孩子——現在的他還不知道怎樣才能生孩子,他隻是不想嫁人。
9歲之前的記憶一片空白,就像被封印了,整整7年,被帝國的法律困在醫院裏,接下來還要在學院裏束縛2年……米佑最最最討厭被人束縛了!
嫁人,在他眼裏,就是把自己的人生全權交給另一個人掌控,這種總是被人壓製著、牽著走的感覺,讓他很不爽,超級、極度地不爽!
他——休米佑斯,不想嫁人!不想被任何人標記!他要做一隻自由的Omega!
例行的一圈跑完之後,米佑下意識地看向茉莉,本想等她離開了問問貝蒂——她是不是真的一直都在看我?為什麽?我不是已經道過歉了麽?
然而,出乎他的意料,茉莉居然沒走——她幾乎是在老師宣布解散的同時,轉身麵朝他的方向,大步流星地走了過來!
那一刻,米佑幾乎是本能地後退了一步,連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麽。
“那……那個……”茉莉在米佑身前站定後,視線不自覺地下移,看著自己站成內八字的腳,雙手縮在胸前,十指交叉,不停地攪動,好半天才把想說的話說完整,“我……我也想跑步……不,那個,我的意思是——你看,我的體能成績也不是很高,隻比及格分高4分,所以……我能和你一起跑步嗎?”
米佑:“……”想跑就跑,問我做什麽?
還沒想好該怎麽回應,穿得一身黑的維迪不知從哪裏冒出來,麵無表情地開口:“那我也跑。”
米佑:“……”體能成績隻比滿分低4分的人給我圓潤地滾!
一陣有些尷尬的沉默過後,依然沒想好該怎麽回應的米佑,幹脆放棄治療,繞過兩人,自顧自地上了跑道,然後頭也不回地說:“你們不跑我先跑了。”說完,真的繞著操場跑了起來。
茉莉還在愣神,又一個人繞過她,追上米佑的腳步——是貝蒂。
貝蒂輕而易舉地追到米佑身側,用餘光看著他有些鬱悶的側臉,不知為何覺得很好笑,忍不住笑了一聲,立刻遭到米佑狠狠一瞪。
笑什麽?他在心裏問。
“沒有,就是突然發現——你的情商真不是一般地低啊~”貝蒂故意拖長了尾音,語氣要多欠揍有多欠揍。
“哈?”米佑果然被刺激到了,“憑什麽這麽說?”
“一點都不懂察言觀色。不過,你就算察言觀色了,也無法理解吧?”貝蒂聳了下肩,“也是,能在開學第一天說出‘萊伊讓我跟你們好好相處,可我覺得沒這個必要;我隻想通過最後的安全考核,除此之外,其他任何事都與我無關。’這種話的人,情商能高到哪裏去?”
米佑的臉一紅——為什麽自己認真說過的話,被她一字不差地複述出來,會覺得那麽羞恥?
“煩死了!”惱羞成怒的米佑驀地加快速度,想把貝蒂甩在身後,然而,他快,貝蒂也快,他慢,貝蒂也慢,兩人之間的距離怎麽也拉不開。
——該死的Alpha!
茉莉默默跑在兩人後麵,和他們保持著一定的距離,臉上的神情明顯有些悶悶不樂。維迪追到她身側,無聲地陪她跑完一圈後,終於忍不住開口詢問:“你不開心?”
沉默寡言的麵癱臉居然會主動跟自己搭話,茉莉小小地驚訝了一下,放慢跑步的速度,轉頭看他:“為什麽這麽問?我表現得很明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