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第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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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有盛桃!
    這夜,青丘沒怎麽睡著。
    雖說他是口口聲聲地說自己已經想通了,但橫在自己心頭的那道坎始終是沒過去的。
    就像一道魘,始終縈繞在心頭。
    他打算想點兒別的事兒來轉移注意力。
    他想起了白晴來。
    可那人的模樣,已經三年未見了。即便他天天都在思念著他,也是逐漸淡忘了那人的模樣,聲音,氣息。
    每一樣,都淡了。
    他不停地幻想著白晴的樣子,可想起的卻總是一個熟悉的身影。
    沈瑜。
    沒錯。就是沈瑜。
    他想起沈瑜那晚在篝火旁,說他很關心他時,湊近的臉龐。
    他想起沈瑜帶他騎馬時,那溫暖的懷抱。
    他想起沈瑜在談及自己部下精兵時,那閃閃發光的桃花眼。
    他想起沈瑜在他頭頂的一次次呼吸,一點點氣息。
    啊啊啊怎麽總是想起那家夥!
    青丘一想起沈瑜,便是感到有些心神不寧。心頭總感覺像是擰了股麻繩,怎麽也解不開,剪不斷。
    他自己並沒有發覺,他取下麵具後,那白皙的臉頰上的一抹不自然地緋紅。
    恰如萬千思春少女,想起了自己的夢中情人。
    一定是最近和那家夥混得太緊了。嗯,一定是這樣。我才看不上那呆頭呆腦的家夥呢。
    青丘自我安慰道。
    但誰知,這究竟是心聲,或者是不願承認的自欺欺人呢?
    一夜無眠……
    ……
    “小軍師怎麽了?總感覺臉色不大好?”
    胡萊這等粗人也是看出了青丘那無精打采的模樣,好奇地上前問道。
    青丘沒有說話。他隻靜靜地翻身上馬,隨後長籲出口氣。
    周圍人也是感受到來自他那裏的高氣壓,有些畏懼地朝一旁縮了縮脖子。
    青丘瞄了瞄沈瑜。
    少年仍一身紅袍,鮮衣怒馬,風華絕代。他正抬頭凝視著前方,也許是在尋找飛鳥劃過的痕跡。
    青丘微微垂眸,想起自己的那點小心緒來。
    我是……喜歡他嗎?
    不不,肯定不可能,我這肯定是見色起意!!!
    他使勁兒地甩了甩頭,似乎是在迫使自己甩掉這個想法。
    於是從沈瑜這個視角來看,青丘就像一個撥浪鼓一樣一直甩個不停。
    “你頭不昏的嗎?”沈瑜覺得有些好笑地道。
    聽見沈瑜這聲音,青丘的腦海裏不禁響起了那句想了一晚上的——“你這是在關係本帥嗎?”……
    媽呀!魔鬼!
    他趕緊撇過頭去,不敢直視沈瑜的目光,麵具後的臉頰有些發紅。
    有點奇怪……沈瑜覺得今天青丘變了些,但又說不出來是怎麽一回事兒。他疑惑地摸了摸腦袋,卻摸不出個所以然來。
    見青丘仍舊不看他,沈瑜有些失落地轉過頭,發令道“走吧。出發吧。”
    “一切按小軍師的意思進行。”
    ……
    朝懿城外,河泰王的軍隊如潮水般湧了過來,黑壓壓的人頭匯聚成烏雲,將這片不大的城池給圍了起來。
    河泰王麾下的士兵個個用虎狼般的眼神凝視著城內的士兵,仿佛饑餓的猛獸正盯著眼前孱弱的羊羔。
    “周將軍,已經三天了……”一名士兵朝一個身處高台的將軍報告道。
    周廣臉上浮現出一絲苦澀來,但未曾歎氣,道“是呀,已經是第三天了呢……”
    這個第三天,無論是對於朝懿城內還是城外的士兵來說,都是最後的機會。
    對於城內的將士們而言,若能挺過這個第三天,等到沈瑜的第七軍團前來支援,便是他們的勝利。若挺不過去,現在他們已然被圍困在這個小城中將近十天了,已經彈盡糧絕,兵疲力竭,隨時可能會被敵人攻破城門,最後輸了這場戰爭。
    然而對於城外的河泰王的部隊而言,他們必須在這個第三天拿下朝懿城。若是再遲遲無法攻克,等到沈瑜帶領部隊和糧草前來和周廣匯合,敵方軍力大增,是勝是負還很難說。
    雙方士兵都紅了眼,此刻,誰也不會讓著誰!
    “周將軍,沈瑜少帥他們什麽時候才能到達支援啊?”有副將小心翼翼地問了一句。
    周廣自然是明白,他給沈瑜傳信去的時候,按照信鴿來回飛的時間來算,他們距離朝懿城起碼還有個六七天的路程。
    而那第七軍團士兵秦川冒死前來傳達的信息,也不知是不是沈瑜等人為了安慰城內將士隨口而言。
    周廣雖心裏自知這場戰爭勝利的幾率是何其微小,可是作為將軍,決不能在士兵們麵前失了鬥誌。
    他自信地昂起頭,對眾人道“快了。沈少帥他們,今天太陽落山前,一定會來的。”
    他忽而神色緩和下來,嚴肅的臉上竟帶起了微笑,溫和地對眾人再次道“希望我們以富貴相見……”
    ……
    河泰王正在戰輦不耐煩地轉著自己左手拇指上的玉扳指,有些油膩的臉馬了起來,沉吟了好長一段時間,這才慢悠悠地道“今天,必須拿下朝懿城。”
    眾部將自然是明白此舉的重要性。他們軍團現在被冠上了“反賊”的帽子,後半生也隻有兩種可能了——
    要麽成功,進入京城,統治天下。
    要麽失敗,被捉入獄,了結此生。
    而今天的朝懿城一戰,便是他們所有人人生的轉折點,是決定他們生死的重要關頭。
    所以他們不想輸,也不認為會輸。
    隻要趕在沈瑜帶軍隊前來支援之前,突破這道城門。
    “準備好了嗎?”河泰王把玉扳指戴回拇指上,問道。
    “一切就緒。”
    “開戰吧。”
    ……
    現在,天色才剛剛破曉。一刹那,鐵騎突出刀槍鳴,喊殺聲震天響。
    城樓上下的士兵都殺紅了眼,一個個揮舞著大刀使勁兒在身前揮舞著,或是要將爬上城樓的士兵打下去,或是要將城樓上駐守的士兵擊退殺死。
    一具具屍體從高聳的城樓上墜落,砸在地麵上,再也睜不開眼,站不起來。
    四處血流成河,就連那灰撲撲的城牆上,都沾滿了斑駁血跡。場麵一度血腥,讓人作嘔。
    偶爾城樓下的士兵成功地翻上了城牆,直起身來還沒站穩,便被一隻劃空而來的飛矢擊中,再次倒下。
    周廣身披戰甲站在城內樓上,皺眉望著這一切。
    “周將軍,南門快守不住了!”
    “立刻調遣預備軍隊兩千人前去增援。”
    “將軍!西門的範勒副負重傷!”
    周廣對身邊一名副將穿著的人使了個眼色。那副將朝周廣一拱手,跟隨前來報告的士兵衝向了西門。
    “將軍!北門和東門的守將都犧牲了!”又是有人來報。
    周廣有些犯愁了。
    這幾天下來,副將不知換了多少,一旦上陣就像是變成敵軍的靶子一樣,刀隻管往他們身上砍,箭隻管往他們身上飛。
    現在最後一名副將也跟著人去了西門,全軍還能遊走的將領也隻剩下了他自己。你說若是隻有一門有需要,他自己還可以上陣。但現在兩門都缺了將領,他已然是分身乏術了。
    周廣咬了咬牙,對前來報告的士兵道“通知下去。北門東門我一起指揮……”
    “這可使不得啊將軍!”那士兵臉色一變,連忙道,“將領分心同時指揮兩門,這在防守上可是大忌啊!”
    “那還能怎麽辦!”周廣也是不大耐煩了,直道,“難不成丟下一門放任不管?”
    士兵沒再說什麽了。因為他也清楚這肯定是不可能的。
    周廣拿上自己放在桌邊的佩劍,就要前往北門東門,卻被身後一個聲音叫住了。
    “哥!”那即便身披戰甲也略微看得出曼妙身姿的人叫住周廣道。
    “哥,你去北門,東門就交給我吧!”那人道。
    “媛兒?”周廣回過頭,有些驚訝但很生氣地道,“你在這兒做什麽!這可不是女娃娃該來的地方!快回後方去!”
    “哥!”媛兒也是很著急地跺了跺腳,道,“你覺得你真的可以同時守住兩門嗎!你也知道這根本就不可能,為什麽不讓我試試!我好歹也是帶過幾次兵的!”
    “是呀將軍,媛兒小姐的軍法可比有些副將高明多了……”那士兵也是焦急地勸說道。
    周廣閉上眼,深吸了一口氣。他知道,在這個分秒必爭的戰場上,猶豫是軍隊最大的敵人。
    “你自己小心,河泰王可能下令所有人進攻守將。”他最終還是妥協了,道。
    媛兒眼裏立刻閃著激動的神色,行禮道“是,將軍!”
    ……
    周媛在東門眾將士驚豔的目光中走上了指揮台。剛上去,負責進攻東門的河泰王麾下將領也是笑了起來。
    “你們軍團還真是沒人了哈哈哈!竟然讓一個嬌滴滴的小娘子來守城!丟不丟人!”
    笑聲此起彼伏,周媛也隻在嘴角輕輕揚起笑容,略帶嘲諷地道“樓下的人,你們姑奶奶我分分鍾送你們去見自己的老祖宗!”
    “喲,還挺橫!也不掂量掂量自己這小身板幾斤幾兩!來來,你若投降,從了我,我還保你不死!可好?”
    “呸!”周媛狠狠地朝那將領那邊啐了一口,不屑道,“來,姑奶奶我就站在這兒!你若行,你就來殺我啊!”
    “哈哈哈,小娘們兒,別讓老子抓住你!”
    周媛不再同他喊話,立刻部署起軍隊來,有條有理,絲毫不乏大將風采。
    “所有人聽好了!守住這道門,不要讓你們的親人、愛人失望了!”
    “是!”
    整齊洪亮的喊聲起伏,在東門震響。周廣聽訊,不禁揪心道“真是……什麽時候才能改改你那德行!”
    “第十五軍團將士聽令!出擊!”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