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割”。
    這個蟲子腦袋說出的詞匯，直接揭露了它來這裏的本質目的。
    尤桓認為自己的處境很危險。
    這家夥是來“收割”這個世界的，自然算不上什麽好人。
    而這個在世界當地居民眼中，恐怕是大反派的生物表示，尤桓與它所知的當地生物有些不同……
    如果因為懷疑、好奇，這家夥把他抓走……不知道會發生什麽。
    他卷著那個意識波交流器，用意念轉移了話題：“收割世界？”
    “喔，這件事。”蟲子腦袋在意念中的“語氣”聽起來十分彬彬有禮。
    “這個世界在上古時期，就已經納入我們的‘領域’當中，該世界的當地生物，每個宇宙季度都需要向我們提供這裏的特產——情緒力量。”
    “一直等到這片世界變得貧瘠，產出急劇下滑，就是我們使用這些預先放在這裏的裝置，進行最後的大收割的時候了。”
    “按照計劃，這些裝置會在啟動後完全破壞這個世界，以得到這個世界當地生物的最後的情緒力量。”
    它聽上去真的很友好，也很健談。
    這是尤桓的第一個想法。
    第二個想法是，它真的很恐怖。
    因為它在描述的，是一場世界層麵的，收割莊稼的過程。
    每個“宇宙季度”，它代表的生物群體，都會從這個世界收割一些好處。
    而在這個世界與之對應的，就是每一年人類必須要進行一場血腥的獻祭，通過獻出同族以換得生存。
    直到這片世界土地變得貧瘠，再也長不出它們想要的“莊稼”，它們就會用這些泰坦一般的裝置，進行最後一次不可再生的收割。
    也就是所謂的，“上古之神”的現世。
    這樣看來，這一次獻祭的全員失敗，或許是看似偶然的必然。
    如果，這個諸天世界的管理局，聽到他們從古至今每年祭祀的“上古之神”，在他們眼中魔神一般的存在，隻是一種農具……
    他們還不得瘋了？
    這隻蟲子，從一出場到現在，沒有做出任何攻擊行為——甚至給他送了2點強化點。
    還送了他意識波交流器用於兩方交談，語氣也很禮貌。
    但當它談論起它對這個世界的所作所為，它來這裏的目的時……
    平淡無波的語氣，與話語中那充滿血腥與痛苦的內容，形成了鮮明怪異的對比。
    它的身上有一種古怪的割裂感。
    這說明在它心中，這個世界本身，還沒有與尤桓交談重要。
    這樣想著，尤桓姑且算是代表了這個世界的廣大居民，提出了一個疑問：“你們……是誰？”
    “嘩啦啦——”
    麵前的白光中泛起水波般的漣漪，這個蟲子腦袋的全身緩緩從中飛出。
    幹癟的長條形身體，身下垂落著幾對功用各不相同的肢體，背上是黃褐色的類似昆蟲的翅翼，翅翼看起來有點萎縮。
    體長大約隻有一米五。
    這個長相醜陋的生物飛在空中，在身後那“泰坦”的襯托下更顯渺小。
    它通過意識波交流器說道：“先生，你應當已經聽出來了，我們，是另一個世界的文明中的一個。”
    “那是一個……比這裏更加強大的世界。”
    尤桓想聽它多介紹一些它所在的世界的情況。
    不知道這隻蟲子的世界，與他在上個諸天世界透過石子孔看到的，是否是同一個世界？
    它的世界又處於什麽等級？是否會對自身產生威脅？
    然而這隻幹癟的類蟲形生物話鋒一轉，兩對泛著斑斕光芒的眼珠緊緊盯著尤桓道：
    “先生，那麽你呢？你是誰？”
    此話一出，尤桓渾身上下鱗片移動，開始緩緩地向後退去，以免這隻蟲子發難。
    同時他用一種疑惑的思維在腦海中說道：
    “我是誰？這是什麽意思？如你所見，我就是一條蛇，我在那個人類的組織裏吃了很多和我一樣的巨大生物，從而長到了這麽大……”
    “不不。”蟲子拍動有點萎縮的翅翼，繞著他巨大的蛇軀飛舞了一圈，語氣禮貌地道。
    “先生，你可不止是一條蛇、一個當地的生物，你擁有在我的記錄中，從未出現在這個世界的氣息。”
    “——‘都市’，你來自‘都市’嗎？”
    這下尤桓是真的疑惑了：“‘都市’？”
    蟲子緩緩在他腦袋前方停下，相比百米長的眼鏡王蛇，它看起來羸弱極了。
    “‘都市’，是我們記錄中的一個世界。”它說，“你有符合‘都市’的氣息特征——雖然非常稀薄。”
    “那麽，你是來自‘都市’的一名世界穿梭者？還是曾接觸過來自‘都市’的物品？”
    如果蛇能流汗，尤桓現在已經開始發汗了。
    話題正在朝一個他既好奇，又似乎有些危險的方向滑落。
    這隻蟲子口中的“都市”……
    是他的本體所在的世界？是怪獸卡的來源？還是與前兩者都沒有關係，隻是他無意間觸碰到過來自‘都市’的物品？
    沉默片刻，他選擇了一個最誠實的回答：“我不知道。”
    他對“都市”半點不了解，又如何編造一個回答？還不如真誠一點。
    “這樣嗎？”蟲子看起來並不驚訝，“好吧，真是遺憾。我本來是發現這台裝置上傳了一段有一點小異常的記錄，一時無聊，才決定降臨這個世界來看看的。”
    如果它不降臨，這個世界將會在一台台沒有生物操控的“農具”下毀為一旦。
    沒有人會知道世界毀滅的真相。
    “既然如此，就算了。”蟲子聽起來興味索然，“我要回去了。”
    “——等等。”它又像是想起了什麽，用一種真誠友善的“語氣”用意識波對尤桓提出建議。
    “代號‘都市’的世界，在我們的記錄中，似乎擅長建造大型的世界傳送裝置。”
    “既然你似乎與‘都市’有所接觸，可以試著找找看這種裝置。”
    “找到這種裝置，就能去往‘都市’世界。”
    眼鏡王蛇上下點著蛇首。
    有一說一，如果不算上這個家夥來這個世界的恐怖目的，它還是挺熱心友好的。
    蟲子轉身朝泰坦胸口的洞口飛去。
    尤桓看著它羸弱的背影，思考了一瞬如果把這家夥吃了會怎樣。
    不過它既然敢離開泰坦的防護，肯定是有底氣的，如果自己貿然發動襲擊，說不定會得到一個深刻的教訓。
    “……再等等。”
    腦袋已經沒入了洞口白光中的蟲子，突然又退了出來，撲扇著蟲翼，用一種禮貌而平淡的語氣，對他發出了邀請：
    “先生，既然遇到了，你要不要看一看我們的世界？”
    蛇鱗瞬間微微豎起。
    尤桓吞吐蛇信，捕捉著從蟲子身上傳出的晦澀幹枯的氣味，一時精神緊繃。
    他不清楚，這是一個友好的邀請，還是一個惡意的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