綜以父之名！
    賈母沒想到黛玉會這般直白地拒絕她，同時也更加地想要黛玉答應下來了，正是因為黛玉的這般毫不猶豫，那麽隻要她應下來，那麽絕對是會說到做到，不會食言的。
    如果真都能那樣，那麽她是真的給寶玉找了個依靠了。
    所以她一直在用祈求的眼神盯著黛玉。
    黛玉雖然滿是不忍，可還是沒有應下，她比誰都知道，她代表的不是她，而是林家，所以絕對不能輕率就是了。
    賈母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遺憾極了。不過她也沒有要放棄的意思，除了黛玉之外，還有女婿呢。
    她相信，就算是黛玉不會答應，可是女婿會為了黛玉答應的，誰都願意自己的兒女能有個幸福美滿的人生啊。
    黛玉送走了太醫之後，隨後也離開了。
    回去之後，黛玉心事重重，總覺得自己的做法是不是過了些呢？
    老太太畢竟年紀大了，哄哄她其實也沒什麽的。
    可是黛玉怎麽都應不下來。
    蘇正清聽了之後，冷笑不已。
    “老太太打的好算盤，一片好心腸也的確動容，可是你怎麽就從不為黛玉想想呢，她比起寶玉來，更可憐，不是麽？”
    賈母被人拆穿了也不氣惱，稍微地有點兒難堪，她對著寶玉的確是夠盡心盡力的。
    賈家的兒孫不老少，可唯獨寶玉不同，肩負著振興賈家的職責，她偏心一些也是應該的。
    賈母沒覺得有什麽問題！
    唯獨這麽理直氣壯地要求黛玉，要求林家做事兒，倒是有些屏蔽的關鍵字道的。
    “黛玉有你這個當父親的籌謀，我操心也沒用！”
    這話聽著是恭維，可實際上麽，不提也罷！
    “既然你都這麽說了，那我自然不會辜負了老太太的心思，自然會為了黛玉好生打算的，決計不會讓她陷入被人算計的境地中去！”
    蘇正清冷笑一聲，對著賈母道。
    “既然寶玉的父母不同意這門親事，那麽此事作罷，我也不是那等愛強求人的。林家絕對不會向賈家低頭的，任何人都不行！”
    蘇正清在想，他是不是有些太慣著賈母，太慣著賈家了，讓賈家人覺得他們可以在林家麵前為所欲為了？
    “所以，老太太，知足常樂的，別想著得寸進尺，想要拿林家當墊腳石，做夢！”
    要不說這人啊，真的是愛犯貝戈，之前蘇正清客氣的時候，他們反倒是這也不好，那也不行的，有恃無恐。
    可是這會兒，蘇正清徹底否決這門子親事的時候，慌了的決計不會是賈母一個人。
    因為哪怕是賈政與王氏也知道，想要回京，隻依靠寶玉是不行的，原本不過是要挾之意，他們倆人比誰都更渴盼這門親事能成，可以早日借助林家的力量離開這裏，最不濟，改善現在的生活處境。
    朝中一品的能量他們不敢想象，可也知道，能有現在這樣自己無法忍受的生活，其實已經是沾光林家的結果。
    不過即便如此，他們對於現在的生活還是沒辦法滿意的，畢竟這樣的生活，對於他們來說，簡直不可想象。
    賈母的書信讓兩口子沉默，之前以為林家會投鼠忌器，再怎麽著也會為黛玉的名聲著想，可是現在看來……
    那位妹夫其實真不是好拿捏的，況且沒了寶玉，人家其實也會有更好的人選也說不定。
    隻要想到這個可能，覺得林家是真正地想要悔了之前的約定，兩口子一個比一個慌的！
    這可不行的，這樣下去，他們的寶玉怎麽辦？他們怎麽辦？
    老太太歎了口氣，對於二房兩口子的打算一清二楚，她人老成精，怎麽可能會看不透，不過是放任而已，為的就是借助林家的手段，讓老二兩口子吃點兒苦頭，曉得厲害，為了給寶玉減輕負擔和麻煩罷了。
    不得不說，老太太盡管再怎麽用心良苦，蘇正清還是不想搭理，畢竟算計的是林家，是他，是他的寶貝閨女，這老太太，著實可惡。
    比起一心為自己考慮的賈家老二夫婦，老太太簡直更惡心。
    一片用心良苦那也是為了寶玉！
    所以他讓人將寶玉在林家的東西送了回去，有些時候太過好說話，反倒是讓人以為自己是個好欺負的，這不是笑話麽？
    他就真的是個好欺負的麽
    蘇正清的這麽一反常態，倒是讓賈母著急起來了，因為很是關注林家的動靜，所以她知道林家的管家請了位口碑良好的官媒入府。
    更多的消息是打聽不出來的，可這也已經足夠了，對於賈母來說，這可不是什麽好消息。
    當然，寶玉的懵懂讓他對這些事情根本不關心，所以這些日子，寶玉跟著幾個交好的朋友往來的極為高興。
    林家將他的東西送回來了他也沒覺得有什麽問題，反倒是有了這些日常用的，他更歡喜了。
    賈母被孫子的單純給打敗了，隻能細細地分析林家的意思給寶玉聽，讓他少出去交友，而是多去去林家，跟著黛玉多處處。
    “林妹妹是不會喜歡上一個充滿算計之人的……”
    寶玉的拒絕讓賈母氣了個仰倒，這麽說是個什麽意思，她老太太是個充滿算計的，可是自己算計自己的親外孫女，是為了誰？
    寶玉一點兒也不懂得麽？
    竟然還這樣在自己的心口上插刀子，真的是太過分了些！
    似乎是看出了賈母的心情不虞，寶玉倒是安慰了她兩句，
    “林妹妹不是那樣市儈之人，林姑父也不是，所以老太太您別擔心！”
    林家人在寶玉心中的觀感實在是太好了，簡直是風光霽月的仙人，再不濟也是君子。
    “……所以咱們這樣做是不對的！”
    他最後一錘定音!
    這比剛才的話更讓賈母生氣。
    這算什麽呢？
    “那你想不想跟你的林妹妹成親呢？想不想成為一家人？永遠在一起不分開呢？”
    賈母換了個方向，寶玉自然是毫不猶豫地就咬鉤了，這是肯定的啊！
    \如果你真的想心想事成，那就按著我的吩咐去做，不然你肯定會失去你的林妹妹的！\
    這下子，寶玉倒是狠心點頭同意了。
    不管怎麽樣，老太太是為了他和林妹妹的將來考慮，是為了他好，他還是明白的，不過是不願意算計罷了。
    道理他其實比誰都明白的。
    說動了寶玉，賈母覺得心情好了許多。
    這前腳花了林家不少的銀錢，如今吃的藥也是林家請的太醫開的，各色不要錢的補藥也是林家差人送來的。
    可是賈母在算計林家，算計黛玉時，照樣一點兒也不含糊就對了。
    蘇正清還能說什麽呢？
    這老太太果然是個狠人！
    “你瞧，這就是你外祖母的所為，不得不說，寶玉真好命啊，自始至終地有個人在為他周全，為他打算！”
    聽著父親的感歎，黛玉是有些難過的，不過也不是太傷心，
    “寶玉有外祖母籌謀，我也不差，甚至父親所為，比起外祖母來，更加了不起，不是麽？所以我並不羨慕寶玉。”
    蘇正清無語，他這樣說的目的是讓黛玉對著賈家死心，而不是這個，不過聽著她這樣說，蘇正清內心還是高興的。
    果然，黛玉比起寶玉來，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這樣的好孩子，自己再怎麽替她周全都不為過。
    蘇正清心甘情願地為黛玉打算，賈母為寶玉算計，也是同樣的道理。
    人啊，果然是很奇怪的。
    寶玉入贅，黛玉對於這樁親事不抵觸，也沒原先想的那麽高興。
    經曆了這麽多，她覺得這是最合適的了，寶玉是個不愛管事，隻顧著享受的性子，這對於她來說，是個很合適的人選，而不是單純地因為兩個人之間的感情。
    所以她從來不將自己的希望放在寶玉的身上，從來沒想過要依靠過寶玉。
    大多數時候，寶玉是個能讓人放鬆，能讓自己換個角度看這個世界，享受這個世界的道具？
    或者是這樣的沒錯兒！
    不過也還是那句話，寶玉是個很有趣的人，跟這樣的人一起生活，同樣也很有趣。
    他們之間很少會有爭執，因為寶玉懂的東西太少，或者是說他不願意去懂那些，黛玉也不會告訴他，自己麵臨的是什麽樣的危機，經曆了些什麽，隻是和寶玉一起，和孩子們一起享受家帶來的安寧就好。
    這也許就是這樁婚事帶來的最美好的結果了。
    此為後話，暫且不提。
    回到眼前來，蘇正清的態度大變，賈家也隻能妥協了，兩個孩子的事情很快地就公布出去了。
    寶玉有些生氣的，他的那些朋友們，曉得他不是娶林尚書的閨女，而是入贅之後，對著他表達一番鄙薄之情，不少人因為所謂的文人氣節，甚至不跟寶玉往來了。
    寶玉是真的生氣了，他結交朋友時，並不會因為對方的家世如何而選擇，而是因為品性，因為才華。
    可惜啊，別人卻是不同，寶玉覺得自己很受傷，他有股子被欺騙的感覺，氣屏蔽的關鍵字！
    索性地和大多數人不來往了，那樣的人不值得自己花費時間，精力去成為朋友的。
    當然，林家的贅婿又如何，隻要能攀上林家，前程不可限量啊，所以更多的人看到了跟寶玉交好的利益，所以外頭的宴請啊，文會的不知凡幾，多少人等著請寶玉一起吃酒呢！
    可不想，一向瞧著單純的寶玉竟然拒絕了大多數的宴請，反而是縮在了自家家裏，不知道成日裏在做些什麽。
    因為兩個玉兒的事情定下來了，賈母總算是可以放心下來了，這口氣就再也沒提起來過！
    老太太沒了，寶玉茫然極了，當然更多的是痛苦傷心。
    整個賈家，真正為老太太的去世傷心的，應該也就寶玉吧！其他人更多的是惶恐，少了老太太的庇護，他們該如何在偌大的京城生存下去？
    賈母沒了，朝廷送來了奠儀，到底是個老誥命，皇後赦免了賈赦父子，讓老太太的長子長孫回京治喪！
    至於賈政夫婦，同樣也是要回京奔喪的。
    賈赦父子，賈璉夫婦倆一起回京來了。他們最牽念的就是平兒照顧的兩個孩子了。
    盡管書信的往來上說的是一切都好，林姑娘但凡是有求必應的，老太太對著兩個小孩子也頗為照顧，可是為人父母的，牽念自己的孩子，這是絕對的。
    王熙鳳早就看不出原先的一分半分兒光彩了，跟賈家原先四五十歲的老仆婦都不如。
    賈璉倒是還算強一點兒。
    賈赦傷了肺腑，早晚咳的厲害，每次隻要咳起來，總讓人覺得驚心動魄，感覺他要將自己的五髒六腑都咳出來了似的。
    這次回京，賈璉盼著能找個好點兒的大夫能給父親瞧瞧身子，調養調養。
    盼著他能多活幾年……
    這個世界上，父子天性如此，可是在邊疆的這幾年相依為命，讓賈璉對著賈赦原先所有的抱怨都沒了，他們是父子，這個世界上最親近之人。
    至於王熙鳳，夫妻感情早就散的一幹二淨了，如果不是為了兩個孩子，他是真的早就將這個敗家精給休了。
    可是看在兒子的麵上，王熙鳳還是跟著賈璉一起回京了。
    賈母沒了，賈赦以為自己並不傷心的，老太太偏心了一輩子，他以為所有的感情早就在這幾十年中消磨的一幹二淨了呢，可沒想到，真正回來時，看到老太太的棺木時，自己竟然還會有眼淚流，竟然還會哭的昏死過去。
    賈家沉浸在悲涼之中，得虧探春早就備好了大夫，不然這會兒，賈赦能不能救過來還是兩碼事兒呢！
    “年紀大了，再加之傷了肺腑，好生保養吧！”
    老大夫一把年紀了，早過了避諱的年歲了，況且現在賈家也不是什麽高門大戶，也沒誰會想著這些小事兒的。
    老大夫開了方子，也都是普通的藥材，補品的話，依著如今賈家的情勢，應該也是吃不起的吧！
    賈璉還是有些不放心，求到了林家門上，林管家對著賈家的事情也是無語，不過不會不管，打發了個小子去請了太醫，跟著老大夫的說辭也差不多。
    這下子，賈璉才算是死心了。
    他也知道自家欠著林家的人情太多了，如果不是因為父親之故，他是不會求上門的，等將來，自己的兒子考科舉，入官場之後，那才是真正求到林家的時候呢。
    賈家準備闔家護送老太太的靈柩南下，回去老家安葬，日後賈家長房也要生活在老家了。
    盡管沒多少的祭田了，可是老宅子畢竟還在，不管怎麽著，總有辦法生活下去的。
    賈璉一個大男人，也要想辦法去養家糊口了。
    當然，這次回來，長房和二房算是徹底地分家了。
    誰都覺得委屈無辜，弟兄倆相互指責謾罵，覺得對方連累了自己，總之一地雞毛。
    也算是如願以償！
    這裏的宅子在寶玉的名下，二房兩口子等到賈母下葬之後還要繼續回到流放之地，所以寶玉，探春姐弟能有個落腳之地。
    這也是讓賈赦氣憤的地方，老太太實在是太偏心了，就算是到底都偏心著二房，偏心著寶玉，他原本的五分傷心，如今一分也沒有了。
    不過是盡最後的職責罷了。
    蘇正清曉得賈赦兄弟回來之後，倒是去了一趟賈家，讓外頭的館子送了一桌席麵，請了兄弟倆吃了一頓。
    因為在孝期之故，沒有酒，不過好菜也盡夠了。
    賈家的這個小院子，因為兩家人的到來顯得擁擠不堪，外加上治喪，簡直連落腳的地方都沒有。
    蘇正清也不嫌棄，他本來就是來觀賞他們的落魄來的，怎麽會嫌棄呢？
    女眷們狼吞虎咽的樣子同樣也讓黛玉大開眼界，記憶中的矜持，高高在上，似乎是夢一場，虛幻，縹緲，甚至是不存在的。
    可是她的記憶良好，從自己當初入賈府到二舅母指教自己離著她的“混世魔王”遠些的情景，曆曆在目！
    現在眼前這個比起賈母來還要蒼老的，比起林家最下等的仆婦還要粗糙的老婆子，竟然是原先那個二舅母。
    黛玉倒也不是刻意地盯著王氏瞧，可即便是這樣不經意地瞄一眼，還是讓王氏心中的憤恨疊加。
    可惜現在，就是這份兒憤恨，也是一點兒也不敢露出來的，回來的路上，賈政已經嚴厲警告過王氏了，若是壞了寶玉的好事兒，瞧他怎麽收拾王氏。
    想起了這些年賈政的手段，王氏心中一哆嗦，筷子上夾著的一塊兒菜就掉在了桌子上，她也麵色如常地繼續撿起來吃了。
    黛玉心中歎了口氣，她一直從頭到尾地陪著，看著這些人將一桌子菜吃的幹幹淨淨，那種幹幹淨淨的意思就是真的幹幹淨淨的，用饅頭將菜湯都沾的一幹二淨的。
    這算是給賈家的送行宴，日後再相見，誰知道會是個什麽情形了。
    “這是五百兩，老太太的後事兒，也算是我的一份兒心意。”
    蘇正清隻給了賈赦，賈赦很滿意。
    “多謝如海了！”
    然後毫不客氣地將錢收下了，既然是給老太太送葬用的，那自然是他長房的事情，跟二房有什麽關係啊。
    這一路上的開銷，賈赦可算是不擔心了。
    賈政一直表現的還挺矜持的，以為林家會看在他們是親家的份上，看在寶玉的身上，怎麽著私下也會照應二房一二的，可惜的是，直到他們走都沒有等到林家的這份兒照應。
    這才讓賈政明白，林家是真的惡了二房，惡了他了。
    那叫一個氣啊！
    然而無可奈何，隻能將自己的這股子惱火藏在心裏，發泄在別的地方。
    寶玉是當頭第一個，誰讓他是賈政的兒子呢？
    寶玉發現自己的屋子跟進了賊的一樣，曉得是那位成天罵自己“窩囊廢”，“沒出息”的貨的父親所為後，他也隻能歎氣了。
    這些事情，他能怎麽辦呢？
    除了歎氣之外！
    將寶玉值錢點兒的東西換成了錢裝在了自己身上之後，賈政滿腹的惡氣總算是散的差不多了，當然，最後的那點子，直接地發泄在了王氏的身上。
    探春在服侍嫡母時，被她身上的慘象給嚇著了。
    王氏看著探春這樣，惡從膽邊生，對著探春伸出了罪惡之手，探春疼的半死，死死地咬住了嘴唇，不敢哭出來。
    王氏似乎是發現了其中的樂趣一般，欣賞著探春的淒慘模樣。
    賈政的目光也放在了這個如花似玉的庶女身上，將她給賣了，哦，嫁了的話，至少可以不用擔心花費了。
    有了這些錢，說不定自己能在那蠻荒之地謀求更好點兒的生活。
    唯一有點兒麻煩的就是他現在沒空去找個合適的人來，當然，商人們永遠都是最好的人選。
    隻是沒時間啊!
    賈政頗為遺憾，探春被父親與嫡母的眼神嚇的半死，得虧老太太臨走之前已經將她的婚事安排好了，不然的話，她都不知道自己會麵臨什麽。
    不過這些日子的遭遇已經夠讓她受的了！
    不能說是渾身遍體鱗傷，可也是傷痕累累了，偏生這樣的事情，她都找不到人去訴說，這裏也沒人會關心她的遭遇，大家都自顧不暇，甚至是麻木的狀態，沒人會去關注別人的遭遇。
    所以探春也很聰明地沒有去求誰，因為她知道，目前沒誰能救得了自己。
    這一路上，探春覺得自己的人生比起賈家剛抄家時沒什麽兩樣，甚至更黑暗。
    直到有一次，寶玉“偶爾間”撞破了這件事，他詫異於自己的母親如此這般醜陋的嘴臉，一時之間，嚇的直接逃走了。
    探春甚是失望地垂下了腦袋，她的眼淚這是第一次不為求饒而流，而是真正地，徹底地意識到了，寶二哥哥原來真的不是能依靠的。
    這種認知打破了小姑娘這麽久以來一直的堅持，這種傷害是深刻的，永久的！
    賈母也永遠不會知道，她一直灌輸給探春等人的想法，讓她們幫扶寶玉，寶玉也會成為她們的靠山的想法就這麽完蛋了。
    不過現在她永遠也沒辦法去糾正了。
    王氏嫌棄地將探春推出了船艙，反正現在真的就真的是自掃門前雪，沒人會管閑事的。
    探春那天一直在船艙外待了一晚上，第二天就開始高熱，即便這樣，也沒人理會，最後還是寶玉不知道從哪裏搜出來了幾顆藥丸子，給她灌了下去。
    探春大病一場，虛弱了許多，當然對著賈家也徹底地死心了。其實早就不該抱著幻想的，不過還是那話，之前上頭有老太太頂著，所以還能讓她們天真天真。
    現在這天徹底地塌了，從今天開始，她的一切都要靠著自己了。
    現在她算是明白了林姐姐對著寶玉態度的由來了，當然，林姑父對著寶玉的輕慢也不是沒有道理的。
    盡管不知道林家為何非得要寶玉入贅，可林家的態度其實很明顯的，他們瞧不上賈家，瞧不上寶玉的。
    盡管想的通透，可是表麵上，探春對著寶玉仍舊是尊敬有加，甚至似乎是因為那幾顆藥丸子之故，更加地感激了，這讓黛玉其實有些不好意思的。
    因為造成探春這樣的人是他的生母，可是寶玉不知道該如何去指責生母。
    “這個世界，果然艱難，盼著你別怪我！”
    他說的坦誠，探春也沒想到一向天真的寶玉竟然會說出這樣通透的話來，她怔了一下，笑著搖頭，
    “不會的……”
    盡管不知道真假，可寶玉也不想去探究真假，因為真相一向都是傷人的東西，他不敢。
    這樣的寶玉怎麽能不讓人覺得失望呢？
    一路上還算是平靜，路過揚州，看著這天底下一等一的繁華之所，賈政終於動心了！
    這裏是有名的銷金窟，想要給探春一個好的歸宿，一個不受苦的將來，這是最好的機會了。
    他並沒有要跟任何人商量的意思，也沒有要通知探春的打算，而是自作主張，下船了一趟，然後很快地帶著人上船來了。
    “三丫頭，為父對不住你，讓你受苦了，日後不會了！跟著這位大娘走吧！”
    嚇住的不僅是探春，還有寶玉，還有賈家的其他人！
    誰也沒想到，賈政竟然這般迫不及待！盡管早就知道這位不是個東西，可是這一刻，賈赦還是覺得自己恥於與他為伍！
    “我已經有婚約了，和翰林院院正的嫡孫結親了，是老太太生前就安排好了的，林姑父親自保的媒，您想給我一個好去處，那也得林家答應呢！”
    她這擺明了就是以林家壓人，一個翰林院院正並不能唬住賈政，護住自己。
    賈政果然傻眼，他是真的不知道！
    而且不隻是屏蔽的關鍵字，王氏同樣也不知道。沒想到啊，這個小丫頭片子竟然這般有城府，她那麽待她，竟然還是咬緊了牙關，一聲不吭的！
    “這可真是……真是……”
    那來領人的婦人對著賈政一陣冷嘲熱諷，然後拿著自己剛送出去的千兩銀票走人了。
    賈政被個紅塵婦人謾罵的一句也沒法還口，而且也沒人會幫著他還一二句，所有人都極為冷漠地看著。
    包括探春，寶玉在內。
    寶玉內心的痛苦快要將他給淹沒了，不僅是自己的母親讓人無法直視，同樣品質的還有自己的父親，他日後要如何麵對三丫頭？
    他也不知道。
    寶玉抱著頭，蹲在地上，像極了書中描述過的鴕鳥。
    探春有些無厘頭地想道，她甚至都一點兒也不覺得悲傷。
    還有這樣胡思亂想的心思，探春對著自己也是佩服極了。
    因為這件事兒的戳穿，她的處境看似好一些了，不過其實也沒差的，不過還是那話，有了底氣的探春是不在乎的。
    等到老太太的後事完了，她就會和寶玉一起回京，而父親與嫡母二人則要返回流放之地，繼續受苦，這後半輩子，除非遇到大赦，他們是決計不可能回到京城的，所以探春還算是能沉得住氣。
    因為探春的親事不錯之故，賈璉對著這個妹子多了幾分維護，究其原因，探春一清二楚，也不抗拒，同父的兄長靠不住，堂兄一樣也是兄長，對於她來說，賈璉比起寶玉來，強了不知道多少。
    聰明人相處起來容易多了，賈璉欣喜探春盡管是個庶出的，可是比起迎春來不知道強了多少，況且她嫁的比迎春也好，將來自己的兒子正需要這樣的姑姑呢！
    有了賈璉夫婦的援手，探春的日子這下子是真的好過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