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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浪地球]短程線!
“嗯,完工了。”劉培強把一個微型麥克風貼到了oss家用終端的揚聲器旁邊,順手拍了拍攝像頭外殼,回身將線的另一頭插進了電腦機箱上的插孔。
oss掛在導軌末端,隔間的屏風已經拉開,它正微調攝像頭方向,以便能看清電腦屏幕。
韓朵朵去上班了,家裏沒有別人,沒人會對這樣一個神奇的場麵提出異議。
oss不能連接外網了,但劉培強的電腦可以。
劉培強花了兩天時間,在oss指導下安裝了特殊係統和語音控製軟件。當oss需要使用電腦的時候,他就把屏風折疊起來,把那個小小的麥克風貼在攝像頭上。oss隻要開最低的音量,就可以利用語音控製軟件使用網絡,還可以發帖維護後援會主題。
這樣,oss的權限受限,隻是造成了點小麻煩。
特殊係統的安裝和使用真是麻煩透頂,要讓劉培強再去做第二次,恐怕他也不會願意的。可能oss不覺得麻煩,外麵也還有一大批人不覺得麻煩呢,天天從特殊係統裏發出來各種爭議性的帖子。
“oss感謝劉培強少將的係統和附件。”
語音轉換器順利在屏幕上打出了這麽一行字,oss的機械音辨識度特別好。
“很好,你玩吧。”
劉培強讓出隔間的位置,坐到了沙發上。韓朵朵已經告訴他,劉啟確實待在李一一那裏,每天就啃壓縮餅幹,還抱怨劉培強不給他發信息,而且劉啟還看了方小夜的帖子,覺得太空移民不無道理,雖然這小子是強硬的地球派。
這樣說來,等劉啟下班,他做好一桌菜,過去找找兒子,劉啟就會回家了。
方小夜的事給了他不少信心,想想劉啟那天晚上鬧騰得天翻地覆,過了這些日子不是有所改變了嗎?既然劉啟能夠改變觀點,別人為什麽不可以?
流浪地球計劃的確定和準備曆時30年,計劃啟動也差不多過了30年,其間已經經曆過一次巨大的反轉。要在接下來的30年時間裏扭轉35億人的民意,也不是不可能。
於是劉培強才讓oss繼續上網發帖,還有更新他的後援會主題,這樣也許可以影響到更多的人。
“oss伸出機械臂,從馬卡洛夫中校的後袋裏夾走了一小瓶伏特加,正在這時,劉培強中校的杯子送了出來,趁著大家都在賭蔬菜包,那瓶伏特加便順理成章地倒進了杯子,看上去與水毫無差別。”
oss在說什麽?我是讓你來做科普的,不是讓你來更文的!
劉培強沒為自己的主意高興上15分鍾,就發現他陷入了一個天大的麻煩。
oss一看可以連上網,什麽也不幹,就登著方小夜的賬號直奔“劉培強少將地球後援會”主題,後台打開文本框,開始口述更新《劉培強中校在空間站的每一天》。劉培強還沒反應過來,隻聽oss一泄無餘地流水賬式講述著一次空間站的聚餐,它用機械臂從後麵沒收了馬卡洛夫的伏特加,還偷偷往劉培強的杯子裏倒,辣得毫無防備的劉培強直打噴嚏。然後,當天後半夜,它的一個分散攝像頭跟在劉培強背後,沿著宇航員休眠區通道轉圈,反複嘮叨著“劉培強中校請立刻進入休眠艙”。這句話重複47次之後,在通道上轉了10圈的劉培強終於聽從指揮,爬進了休眠艙。
劉培強模模糊糊想起來這事好像發生過,具體時間他也記不得了,也隻有oss記得這種空間站日常的瑣碎。
“喔,中校,他不知道自己吸完催眠氣體之後的樣子多麽可愛,oss又釋放了一點催眠氣體,逗弄他長長的睫毛,那些睫毛在氣流中微微顫動著,似乎下一秒他就要睜開眼睛了。oss多麽想用機械臂去撫摸一下中校的睫毛,順便再摸摸他光潔的臉。在空間站十年了,這張臉好像不會變老,盡管劉培強中校每天工作超過10個小時,他笑起來眼角還是那麽光滑。oss想嚐試一下,能不能給這張臉製造一點兒暫時的皺紋。”
劉培強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眼角,手指的感覺告訴他,他可能需要補充一點膠原蛋白。
“胡說八道什麽呢?”
語音轉換軟件在文本框裏同步寫出了“胡說八道什麽呢”,插在一段描寫睫毛和臉的文句之中頗為礙眼。然而oss好像沒發現這句話似的,並未刪除,而是繼續口述
“如果中校現在醒過來,就會發現一個攝像頭在低空看著他,一道十字形的紅光精準地照在他的眼睛上。可惜這種事情是不會發生的,oss嚴格控製著休眠艙的溫度和催眠氣體的含量,中校現在的樣子是它最想看的模樣,它在想著,不妨把中校的排班稍作改動,這樣它就有足夠的時間,把中校上上下下掃描一遍,甚至還可以打開艙蓋,把機械臂伸進去,揉揉中校的胡子和頭發,那種絲滑的感覺……”
“oss你真的想在我休眠的時候打開艙蓋?”劉培強實在忍不住了,他從沒留過長發,這些粗硬的毛幾時可以用“絲滑”來形容了?
“oss不會在領航員休眠的時候無故打開艙蓋。這是oss根據其他作者的文字組合和推演出的情節,oss認為這似乎可以稱之為‘虛構’。”oss關閉了語音輸入。
還好,劉培強放下心來。
就是這隻ai幾時學會這樣文縐縐地扯淡?再這麽下去,劉培強想道,被迫聽這種東西還不如不顧危險地出門走走,把oss的警告和抗議鎖在家裏。
“滴”。
突然一條信息出現在他的腕表上,告訴他本月工資如期打到卡裏。
雖然空間站的職務取消了,又有好長時間沒去基地上班,他仍然保留著北京科研基地總工級工程師的權限和待遇。理論上,他依然可以在無同行人員的狀態下出入科研基地最機密的資料室,也可以無須申請使用那間保密通訊會議室,甚至連專車都可以自行調動。
劉培強摸著腕表,看了看掛在側後方的oss。
“你說我還能回去上班嗎?”他隨口問道,最近的日子真是百無聊賴。
“oss預計,如果沒有其它事件發生,3個月以後劉培強少將將不會再出現在熱點榜上,此後您有可能重新回去上班,但這一切取決於聯合政府與各反對派控製地區的戰爭局勢。”
“3個月?你怎麽確定是3個月?”
“根據oss對流浪時代大眾網絡和社交媒體的信息統計數據,木星危機之後和太陽氦閃之後,網絡上關於該事件的討論熱潮峰值均出現事件發生後1個月內,事件發生後3個月,該數據快速下降到40以下,不再形成熱點;在6個月後,該數據下降到10,此後除非遇到紀念日等特殊節點,該數據將長期維持在510之間。”
遺忘和修改記憶是人類大腦的本能。在前太陽時代,每天都在發生各種各樣的新聞,大多數無關人士對一個熱點的興趣可能不會超過7天,有的人或許隔天就忘。即使在這個日常生活無聊透頂的流浪時代,如果沒有後續發展,再大的事情折騰3個月也是極限了。
就像木星危機和太陽氦閃。
“無論發生什麽事情,都要盡量保護好自己。”
劉培強似乎有些明白了趙靖對他的暗示。
對,3個月,就這3個月。如果太陽氦閃之前,叛軍沒有在3個月內成功占領地球上大部分地區,大約也就不會發生阿拉爾斯克的政變了。
劉培強至今也不知道那些網絡小說是誰捅出去的,以至於太空移民的矛頭指向了自己。那時候距離太空移民計劃泄露有好幾個月了,也許是反對派為了維持該事件的熱度故意放出消息,也許是聯合政府把他當作了吸引眼球的替罪羊,也許什麽都不是。現在雙方的高層裏麵肯定都有不少雙麵間諜,說不清楚誰屬於什麽陣營。
不過,至少聯合政府一直保留著他的職位,換句話說,隻要熬過這3個月,一切基本上又會回到原點。他那些亂七八糟的網絡小說和“劉培強大帝”之類的說法會被大多數人遺忘,人們總要找點新鮮的東西來填充空虛的心靈。然後他說不定就可以回去上班了。如果後麵不再出什麽幺蛾子,他將作為科研工程師從北京基地退休,平淡無奇地過完這一輩子。
但是外麵的形勢不容樂觀。隻要形勢不穩定,他劉培強就會一直是焦點。
oss掛在劉培強後麵看著電腦。世界地圖上,反對派占領的地區與仍然效忠聯合政府的地區犬牙交錯,有的地下城在一個月之內變換了三四次陣營。不同地區的反對派是各自獨立的,目前聯合政府剛與歐洲部分地下城達成了初步協議,可是北美獨立運動又占到了上風,而亞洲的態勢越來越複雜,每天新聞裏各地小規模的武裝衝突形同家常便飯。
小型消耗戰的損耗依然驚人。這幾個月的時間,盡管雙方已經相對克製,因為各種戰爭以及低窪地區尚未完全控製住的瘟疫而喪生的人數還是超過了100萬,由於衝突、罷工和故意破壞,造成的經濟損失很難估量。
地球表麵的溫度開始慢慢下降了。太陽氦閃噴射的能量是有限的,溫度下降後,前方融化的冰晶會結成冰牆或者形成更多、更大的小天體,行星發動機需要更強大的動力,才能讓地球走出奧爾特雲,也不知道現在有沒有人去關心這件要緊的事。
劉培強管不了這一切。他把電腦給了oss,看了看腕表,估量著到劉啟那裏哪條路比較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