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四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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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風暴來的太快,林思詠有些無措和難以置信,記憶的潮水在此間瘋狂湧入林思詠的大腦。
原主是個孤兒,很小時被少年樓主搭救,送到了樓裏打雜,根骨不錯被挑去了練武,十多年不分日夜地練武隻為偶爾回樓的少年多看她一眼。
氣質清冷的少年恩人到後來麵若刀刻,深藏不露的青年樓主,她也從瘦骨嶙峋的窮苦乞兒到後來刀法冠絕,英氣逼人的武法大人。
說來可笑,那常配腰間的雙刀是原主用忠貞的心和身體換來的,她爬上他的榻又第二日清晨麵平心靜地喝下第一碗湯藥,這雙刀就被他派人賞了下來。
原主也該第一次知道,這個男人給不了她情愛,還要她化為他手中最鋒利的刀刃替他披荊斬棘。
可是她就是深陷其中,用卑微的姿態把自己遞了出去,從此腰配雙刀,深領他的意誌。
紛雜的記憶碎片裏多是男子的側影,背影,偶爾夾雜著燭火裏男女交頸糾纏的倒影,多次閃現著原主在清晨喝下黑色湯藥的畫麵。
……
林思詠不是傻子,她在記憶裏看出原主竟對樓主愛的深沉而且一直走無私奉獻流,而眼前的男子沒有給她任何回應,偶爾的同榻在林思詠看來最多是因生理需求罷了,想到這她胸中憋悶,有點呼吸困難。
記憶的回溯隻在幾息間,林思詠收斂了情緒,端起桌上湯藥,眉都沒皺一下就仰頭喝個見底。罷了將碗底朝樓主揚了揚,放回了桌上。
林思詠想著這態度夠坦然誠懇了吧,趕緊送走瘟神好讓她就著糕點回回甘,下狠了心這種勞心勞力,傷身傷神的事以後再也不能有了。
眼前的人似乎掃了一眼自己的臉,並未在說什麽,起身抬步向門口走去。門開了,王侍監在門外恭謹地候著,待那瘟神走出去,轉身幫林思詠把門關上了。林思詠立馬沒了形,抓起灑落的糕點盒子,一塊塊往嘴裏塞。
……
“主子,奴才瞧著這武法大人並沒有觸您的禁,您少生氣注意身子。”王侍監瞧著離林思詠房間遠了,小聲地勸道。
“是麽?為著她這麽多年的忠心,我隻能給她我能給的,其餘的我給不了她也肖想不得”
王侍監聽著這冷酷的話在耳邊如寒風刮過,他琢磨著好像探到了主子冰冷的心,打了個寒戰。主子冷清慣了,又是要成大業的人,怎麽會耽於女色?王侍監轉念一想又心下暢快起來。
……
重梳洗穿戴了一番,林思詠把刀架上的雙刀掛上腰間,出門往太陰堂走去。太陰堂在主樓西北角,不消片刻林思詠已經邁入堂內。堂中立著兩個背影,林思詠一眼看出左邊著深紫長衫的人正是早上那打探她隱私的宋儀,而他右手邊站了個比他矮半個頭,更瘦弱的書生。沒待她走近,鼻尖就飄來淡淡的藥草香,那這書生背影的人不消猜就知道是醫法孫一聞。
前頭說話的兩人聽到腳步聲齊齊回頭看過來,孫一聞見是她,衝她甜甜一笑:“思詠姐姐”。
林思詠知道這孫一聞是個少年,可是這麽對自己甜甜一笑,一聲姐姐,那心情可熨帖了,應了聲就走上前摸了摸少年的發。哇,就像擼貓一樣,太溫順了。林思詠不知道自己眼裏的寵溺震懾了邊上的宋儀,孫一聞抬頭看了看她,又笑了笑。
“林思詠你別像惡虎一樣,嚇著我家一聞。”宋儀看不下去了,惡狠狠瞪著林思詠,把孫一聞輕攏到另一側,脫離了林思詠的魔爪。
林思詠輕撇宋儀一眼,轉臉對著可愛少年,哄聲道:“好弟弟,姐姐那有早上剛買的糕點,稍後都給你送去。”
孫一聞站在那裏怯怯地點著頭,眼睛裏盡是期待。這可不是林思詠見色起意,而是她靈魂三十歲,而這少年左右十五六歲,乖巧禮貌,母性大發啊。
“一聞,待會哥去你屋裏蹭點。”那個貌似碧玉實為臭石的宋儀,捏著嗓子學林思詠的腔調逗弄著孫一聞。這孩子臉紅耳根軟,幾不可見的點了頭,宋儀得了趣,樂得直笑。
隻見宋儀止了笑,肅容看向屋內,林思詠端正了身形站好,看向來人。走在前麵的自然是瘟神,後側的不是王侍監,而是一身著素白長袍,袍子下端印染著山水畫,貌似是秀麗江山圖樣式,遠看有種氤氳之氣,腰帶上掛著塊玉,還有根短蕭。這個人渾身上下透露著“快看我的文豪氣韻”,定是那位文法大人卞關清。
林思詠腦子裏關於原主的記憶不完全,僅看現有的,原主和文法卞大人不熟。
瘟神和文豪走到三人麵前站定,三人跪下行禮,文豪默默退到了林思詠一側跪下。
“起來吧。”四人起身的時候,瘟神已轉身走到一塊手繪地圖麵前站定,深邃的眸掃了他們一眼,他們自覺走了過去。
“這回我回樓是因著接到了個任務,需要我親自出馬。”樓主平靜地開口,頓了頓,似在等我們的回應。果然,宋儀一臉訝異,率先捧哏:“敢問什麽任務竟要勞煩樓主親至?”
林思詠眯了眯眼,心裏感慨這宋儀真乃演技派。逗哏沒出聲,林思詠趕緊收回漂散的視線,定定看向瘟神的眼睛。哪知那瘟神似乎發現她在走神,看她的眼神帶了絲質疑。林思詠立馬低頭,擺出一副認錯的態度。好在,瘟神繼續了他的發言。
“想必你們也知曉武陵縣發了洪澇災害。”四人聽了俱是點頭,那人又說:“北邊打仗今年的洪災較曆年嚴重。”
文法卞大人點著頭,沉聲道:“正是,北邊打仗一直在征兵征糧,這武陵縣沒人力提前疏浚,朝廷聽說賑災的糧都撥不出來。”
宋儀聽卞關清說完就激動地喊出:“何止武陵縣,荊湘地區都受著災,隻是那武陵縣嚴重。”
孫一聞出聲的時候已沒有少年的拘謹,滿麵憂國憂民色:“澇災都伴隨著疫病的發生,雖說平日裏當地官府得預備著,可從我今日得到的消息那武陵縣已有幾個村子染病。”
他們你一言我一語說完了,樓主大人看向林思詠,其他三人也看向林思詠。
……
林思詠心裏歎了口氣,看了他們一眼:“難民會因為洪水因為疫病因為缺糧而向外奔逃,帶著疫病,帶著暴力。這時候需要軍隊的力量去協助官府隔離,賑災,疏浚以及維護治安。隻是,這糧,軍隊,治病的藥……”
雖然在林思詠每一次現代社會開會時,領導反複強調,我請你們是來解決問題的,不是來拋問題的。但是,她在這個異世界還是無恥地把方法和問題都拋出去了。
出乎她的意料,樓主大人對她的發言很滿意並沒有要她給出方案,很明顯連看著她的眼神溫和了許多,其他三人都在沉吟。
“這回我們接的就是去武陵縣救災的任務。這個任務是縣府親自發的。”
“可是我們不是不接朝廷任務嗎,何況要啥沒啥怎麽接。隻怕這水深著呢”卞關清眉頭緊鎖看向樓主。
“正是水深,我才要接。”樓主轉了身看向牆上的地圖,不再說話。
林思詠一個頭兩個大:“那咱就接唄,隻是這破局之法未定。”
孫一聞對著樓主那高傲的後腦勺,莊重地出言:“樓主,我轉道藥王穀去準備應對疫病的藥草。”宋儀和卞關清也前後表態會去沿路各城造義倉收糧運到武陵賑災。
可是,這根本不夠。
林思詠四人都算到了糧食不夠,可是能想的都想了,總不能殺富濟貧一路殺過去。四人一齊看向前方的樓主,期待著他能有什麽辦法。
……
良久,在林思詠以為要散會的時候,前方的人轉過頭來,伸出手掌心落著塊金色令牌,宋儀和卞關清看到令牌時迅速雙膝跪下,行了大禮。林思詠沒意識到那金牌是何物,隻咬咬牙跟著跪了下去。
頭頂傳來清涼如泉水的聲音,可是聽到後林思詠覺得那涼意貫穿了她血液。
“我乃太一樓樓主,亦是當今四皇子”
那塊金燦燦的令牌被懸掛在身兼多職的大人物腰上,垂了下來,林思詠抬著眼看到那令牌右下角刻著“成蹊”,小小的金燦燦的字,灼傷了李思詠眼睛。
林思詠心中哀嚎,這就是要登基的李成蹊?原來自己早就在造反的賊床上了。
“孤這次是以皇子身份接下賑災的任務,你們需要配合按照先前的計劃動身,剩餘的糧草和軍隊你們不必擔心,孤有辦法。隻是要麻煩思詠和孤一路去取。”
“五日後武陵匯合,你們先退下。”
“是。屬下告退。”
林思詠隻顧沉浸在李成蹊和登基上,方才這人說了啥也不清楚。見身邊人紛紛起身退走,她也起身往後退。
“站住,誰讓你走了!”一道低喝劈頭傳來,林思詠抬頭走回去。那人陰著臉,身上的威壓未散,妥妥的上位者氣象,林思詠有些怵在離那人三丈遠站定,還是問出聲:“樓主,還有什麽吩咐?”
李成蹊走了過來,用手勾住了林思詠的下巴抬起來,眼中帶著玩味,輕笑出聲:“嚇到了?”林思詠配合得點點頭,垂眼不去看他。
哪知這人彎下腰靠近林思詠,那張冷峻的麵孔就在林思詠的麵前,林思詠顫了顫,熱乎的氣息包裹著清淡麝香撲麵而來,也不知是誰先亂了氣息。
“孤方才安排你和孤一道去調軍隊和糧,五日後與他們在武陵匯合。”李成蹊難得耐心地對林思詠重複了遍:“你去收拾,午後與他們用完膳我們就出發。”
“是。”
“退下吧。”
“是。”
“……”
……
林思詠派人把糕點送去給孫一聞,沒啥收拾的,幾套換洗衣物和雙刀,輕裝上陣。
午間隻他們四個,都帶著行李到廳裏匯合,因心裏都有事急著出發,一頓午膳吃得囫圇,互相道了保重,各自拜別。
王侍監來知道他們結束了午膳來廳裏接她,引著她到後門口,隻見門外兩匹馬,一匹上坐著深青色勁裝的李成蹊,靜坐在馬上看她。他就像一把刀,凜冽的刀。林思詠心中感慨,上前拉過韁繩飛身上馬。
“駕!”身邊人一聲短喝絕塵而出,林思詠看著那人的背影,有種宿命感油然而生。
“駕!”林思詠身背雙刀,一騎循著那人背影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