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鎮鬥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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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正陽道人走到近前,更不多話,左手引個劍訣,一指紫陽,手剛抬起,寒光一閃,一劍已經刺到。紫陽哈哈一笑,倒躍而出,道:“好一招‘孤雲出岫’,正陽師兄,多年不見,見麵就要動手麽?”
    韓謙禮不遠處瞧的真切,隻見寒光一閃,竟沒看清正陽這招如何拔劍出手,心中大駭,心道:天台劍法果然厲害,這天台掌門原來還伏了暗手。
    正陽道人道:“休再花言巧語,今日與你恩斷義絕!”他聲如洪鍾,一言既出,又是一劍刺出。
    紫陽道人在攤前桌下一抄,也是一劍在手,劍鞘橫撥,擋住來劍,順勢劍鞘搭住來劍,輕輕一推,劍鞘繞了半個圈子,末梢橫掃正陽胸前肺俞穴,同時長劍出鞘,劍光點點將正陽上盤盡數罩住。正陽左手劍訣不變,化指為勾輕輕巧巧取過劍鞘,下麵飛起一腳將攤案踢起,將紫陽一招寒星漫天盡數擋住,手腕一抖,劍鞘穿案而過,直打紫陽前胸。兩人相距不過三尺,中間隔著攤案,那劍鞘破案而出如強弓勁弩射出,間不容發,紫陽後退一步,長劍平舉,劍鞘套劍而入,攤案碎裂,兩人各自又退一步。
    這幾下兔起鶻落,便如同門演練過的喂招一般,韓謙禮看的連連咋舌,心道:這兩個牛鼻子竟然如此厲害,若不是練了六合刀法,這幾招換了我隻怕定要掛彩。
    正陽道人道:“打的好,本門劍法你倒沒有擱下。”揮劍又上,紫陽不答,長劍出鞘,兩人又鬥在一起,兩人一脈同源,對彼此的功夫都是了如指掌,也不試探,招招都是殺手。
    純陽道人和五個弟子站在一側,也是看的目馳神迷,兩人分明使得的一路劍法,出手卻全不相同,正陽道人劍法飄逸辛辣,變化多端,一招使出必有變化,紫陽道人卻是招招四平八穩,重如泰山。純陽心道:掌門真人一雲一山之說果然不假,若不是親眼得見,我絕想不到正陽師兄這招“長河落日”使到一半竟能變“淺水浮萍”,紫陽師兄這招“猿猴獻果”接“越女扶蓮”,竟毫無中間痕跡,如同一招一般,印證自己所學,一時竟看的呆了。
    此時天氣忽變,未見黑雲,卻突然下起雨來,正陽道人鬥的興發,哈哈大笑,劍法愈是靈動,一招快似一招,那雨漸大,片刻正陽道人身上道袍已都是水痕,那紫陽道人身上卻幾一點痕跡也無,卻是正陽道人劍光如網,將落向紫陽的雨滴盡數擋落了。正陽棋逢對手,對手劍法精妙,與自己本身一脈,彼此卻走了兩個極端,此番較量彼此更是動了殺機,劍法中諸般精妙不斷湧上心頭,越鬥越是心喜,催動劍招,雨滴打在臉上,說不出的清涼愜意,豪興大發,突然漫聲吟道:“浮天水送無窮樹,帶雨雲埋一半山,今日龍王布雨,助我雲埋你山!”劍招一變,一式“盤根錯節”削紫陽足底,招未使老已變“玉帶橫圍”,橫劍平切,紫陽身形拔起,長劍反撩。正陽道人哈哈大笑,突然衝天而起,長劍“雄鷹博兔”俯身掠擊,這一連三招本是門中尋常劍法,此時在他手中使出卻是三招合一成了真正的殺手,紫陽是同門中人,見他使“玉帶橫圍”,自然要使“飛鳥投林”,連躲帶攻,正陽突變“雄鷹博兔”,紫陽飛身而起,正是撞在劍上。眼看勝負已分,純陽道人大聲叫好。
    兩人身形一錯,正陽落下地來,卻是腳下一個踉蹌,幾欲摔倒,右腿一道劍傷,深幾見骨,鮮血狂湧。這一下變生肘腋,眼看正陽道人招數得手,卻突然形勢反轉,受傷落地,看紫陽左臂衣衫破爛,也中了一劍,隻是略見血跡,高下立分。原來紫陽使“飛鳥投林”卻是虛招,作勢要飛起,雙腳站住地上卻是一動不動,正陽道人淩空下擊,讓他輕鬆避過,一式“白雨跳珠”,揮劍反撩,正中正陽大腿。
    那雨來的快,去的也快,此時已是雨勢已小,紫陽道人笑道:“黑雲翻墨未遮山,白雨跳珠亂入船,本門劍法以正大立根,以奇詭散葉,山不動,雲不停,你這雲卻埋不了我的山。”
    正陽勉強退後一步,點了幾處穴道,勉強止住了血,默然片刻,麵露糾結之色,半晌方道:“謝師弟你手下留情。”紫陽這一劍本可斷了他右腿,眼下隻是讓他皮肉失血,功夫大打折扣,自是還念舊情,手下留情,他性格豪爽,一是一,二是二,也不虛假,道:“若是師弟還念舊情,有什麽事情我們回山說個清楚,隻要師弟沒有對不起天台之事,我們還是同門兄弟。”
    紫陽道人搖頭道:“師弟有難言之隱,還望師兄莫要相逼。”
    韓謙禮心道:這紫陽道人當真是狡猾,他知道今日敵眾我寡,若是重傷了正陽,雙方再無餘地,隻能拚個你死我活,這一劍讓正陽右腳動彈不得,與殺了他也沒多大區別,他一句難言之隱,又叫同門猜疑,心中為難,此人心機之深,一言一行都大有文章。
    果然正陽道人臉上似有為難之色,他也不是奸詐狡猾之人,隻道紫陽是念舊情不肯傷己,他也不信紫陽會殺了本門鬆風濤風兩個師侄,若是紫陽下手,又如何會送屍體到天台山下?他卻不知是韓謙禮暗中插了一腳,隻是掌門師兄有令,一定要帶紫陽回山。正猶豫間,突聽遠處一陣馬蹄急響,循聲望去,自鎮西一隊人馬飛奔而來,看人影綽綽不下十五六人,眾人心中有異,都是停手觀望。
    不多時人馬馳到近前,齊齊勒住,一群人卻不下馬,反是圈轉馬頭,將天台眾人圍在圈中,當先的卻也是兩個道士,都是灰色道袍,四十多歲年紀。
    純陽道人上前稽首道:“原來是點蒼派的道友,不知圍住我等,有何見教?”他一眼瞥見兩個道人袖口之上都繡著一枝長劍和一座山形,知是點蒼派的標誌,隻是點蒼派遠在大理蒼山邊陲,甚少踏足中原,今日竟然遇到,這些人將自己和同門團團圍住,甚是無禮,心中不免有氣,今日門中紛爭,不願多事,強行忍住,言語之中也還客氣。
    當先一個道人麵皮黝黑,眼睛細長,拿著一根馬鞭,笑道:“原來是正陽、紫陽、純陽三位道友,貧道雲弄子。”一指旁邊道人道:“中和子。”那道人一張黃臉,一副癆病鬼模樣。
    純陽、正陽、紫陽三人聽他一口道破三人來曆,都是吃了一驚,不想這點蒼派不入中原,消息卻如此靈通,他們三人竟是認的一個不差,正陽心道:聽聞點蒼山有十九峰,掌門真人以馬龍峰為號,號馬龍子,其餘能以十九峰為號的不是掌門師兄弟就是派內長老耆宿,這兩人號雲弄子、中和子,想來也是十九峰之一,看了看餘下眾人,多是二十多歲的漢子,應是低輩弟子,當下抱拳道:“道友,有禮。”
    韓謙禮聽的清楚,心道:點蒼派的人?突然腦子裏靈光一現,前些日子紫陽所殺的道人臨死前豈不是喊他是點什麽,原來他想說的是他是點蒼門人!不對,那程英兄弟不過是個獨行的小偷,手底下功夫雖然不錯,可出了淮南西路知道字號的都不多,他哪裏去認識點蒼派的高手?這夥人整整齊齊,顯示有備而來,來者不善,隻怕有好戲看了。
    雲弄子擺了擺馬鞭,甚是輕浮,道:“罷了,罷了。不知幾位高手在此作甚麽?”
    正陽道人見他無禮,心中惱怒,哼了一聲,道:“原來這石渡鎮是大理地界,我倒是孤陋寡聞了。”言下之意,你們大理的人有什麽資格來管我們大宋國的事。
    純陽道人見對方人多,自己這邊還有要事,不願撕破臉皮,道:“敝派掌門與貴派無影神劍卓青行師兄甚是交好,許久不見,時常掛念,我們師兄弟幾個無事在此切磋劍法,倒叫貴派見笑了。”
    雲弄子聽他提到無影神劍卓青行,臉上倒是一緩,旁邊的黃臉中和子卻笑道:“幾位同門切磋,居然打的血流成河,自己師兄弟動手都打的如此認真,難怪天台劍派威震武林,佩服,佩服,你等可要跟著好生學習。”跟隨眾人一陣哄笑。
    人群中天台劍派的一名弟子大怒,躍身拔劍,罵道:“哪來的妖人,找死!”他跳到中和子馬前,惱他口出無狀,辱沒三位師叔師伯,下手也不留情,一劍直刺中和子大腿。
    中和子冷笑一聲,身上不動,突然飛腿踢出,他腿短,那天台弟子劍長,但不知怎地,那天台弟子劍還未到,胸前已經中了一腿。這一腳好不厲害,那天台弟子翻身跌倒,在地上連著滾了十多圈,這才停住,剛剛下過雨,地上都是爛泥,這一下整個人如同從爛泥裏挖出來一樣。那弟子隨即站起,看看自己渾身上下,竟是不見傷勢,這一腳用力極巧,他雖翻的狼狽,竟是毫發無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