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傳武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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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時天已微亮,眾人都看著沈放,心道:“難道燕大俠今天不來了?我們的武功都要這孩子來教?不知下個他要找誰。”
    沈放卻在謝少棠身邊躺倒下來,道:“可真累死我了,好啦,我的事情完啦,你們等燕叔叔來吧。”對謝少棠說道:“你沒事麽?要不陪我在這裏玩會吧,這些人悶的很,就知道什麽武功武功。”
    謝少棠對沈放大有好感,讚他聰明伶俐,心道:“看這孩子如此,他的叔叔燕大俠,定是奇人,當要一會。”有心見識一下這個燕大俠,心道有這個孩子相護,自己也不會有什麽危險,他原先見沈放孤身一人,年紀幼小,存了照顧之意,此際卻想要孩子照顧,心中一想,自己也不禁有些好笑。和沈放說了會話,沈放雖然年紀幼小,見識卻是不凡,每每都有獨特之見,雖未必就對,卻也獨辟蹊徑,謝少棠更是稱奇。
    等到紅日將出,突然山下傳來一聲長嘯,朱心武喜道:“燕大俠到了,正是卯時,燕大俠果是信人!”
    毛彪奇道:“大哥怎麽知道是燕大俠到了?”
    朱心武笑道:“約在卯時,咱們自己心急,一個來的比一個早,燕大俠言而有信,一諾千金,自是準時到了!”
    隻聽一人笑道:“什麽人在這裏奉承我,定是那夔州朱黑心,你又賣了多少假酒?”方才聲音還在山下,轉眼人已到了附近。
    朱心武冤道:“哪有此事,我做生意那一向是貨真價實,童叟無欺。”
    哈哈大笑聲中,一人突然如一隻巨鷹般掠起,空中輕輕一個轉折落到亭內,此人也不甚高,人人卻要對他仰視,形容粗獷,一臉胡子根根戟立,長的也不好看,眉眼口鼻間卻說不盡的英雄豪氣,正是燕長安。這幾年他倒是蓄須了,他落在亭內,正是紅日破雲而出之時,哈哈大笑道:“你不是說金盤洗手,專心做買賣了麽?怎麽還想來學武功?”兩人竟是舊識。
    朱心武道:“燕兄你多年前救了兄弟一命,我天天也想著見你一麵,隻是神龍見首不見尾,好不容易知道你的所在,爬我也是要爬來的,這壇酒我已經給大俠留了三年了。”打開挑子,原來他裏麵還帶著一壇子酒,始終沒有拿出,此時拿了出來,道:“這是進貢給皇上的百年紫馨液,可一滴水都沒摻!”
    燕長安哈哈大笑道:“你這小子千裏迢迢來見我,不會是隻想給我送壇酒來吧。”
    朱心武也哈哈笑道:“本來確實也是想順便學手功夫的,不過既然我這兄弟也來了,我倒省了這份心啦,我年紀也大了,也不想在江湖上混了,咱這手功夫再練也就這樣。”
    燕長安奇道:“你兄弟?”
    朱心武道:“正是,”拉起毛彪之手道:“燕兄你是我的大恩人,救過我一家老小的命,我感激的話也不說了,我這輩子就欠兩人情,一輩子也還不清,一個是你,一個就是我這兄弟,他叫疤麵三郎毛彪。”
    燕長安點了點頭,看了毛彪一眼道:“疤麵三郎毛彪?”看他滿臉大胡子下麵果然隱隱有一道刀疤。
    朱心武道:“是啊,他也是救過我一家之命!年輕時我張狂的很,誰都不放在眼裏,有一次我以前的一個朋友,說以前的朋友,以前是朋友,如今已經不是啦,鐵臂拳羅曠。他帶著毛兄弟來我家作客,嗬嗬。可那時候我和羅曠是拜把子的兄弟,好的不得了,幾個人在城裏喝酒,多喝了幾杯,也不知怎麽就得罪了震三山雷老爺。”
    燕長安道:“震三山雷萬霆?”
    朱心武道:“正是此人,燕兄你也知道,這老爺子脾氣古怪的很,得罪了他那是沒好啦,他撂下話來,我一家老小要是還想活命,三天之內就滾出夔州去。我那時年輕,知道不是雷萬霆的對手,又咽不下這口氣,心想大不了一家大小都給你殺了就是,就是不走。過了三天,雷萬霆果然找上門來,我那好兄弟羅曠說好幫忙,一見雷萬霆轉身就跑了,屁也沒放一個。豈隻是他,平日裏一幹稱兄道弟的朋友全跑的幹淨,唯獨毛兄弟不走。毛兄弟那時候和我還沒結拜,就是跟著羅曠來看我,跟我可一點交情還沒有,他見羅曠跑了,破口大罵羅曠。雷萬霆也不認識他,見他大罵羅曠就說,你倒是很有種,看在你是條漢子份上,你走吧。我這毛彪兄弟不但不走,還請雷萬霆饒過我,那雷萬霆又豈會聽人勸。”
    毛彪一旁臉漲的通紅,道:“都是好久以前的事情啦,還說他作甚?”
    朱心武正色道:“這事我從來沒跟第三個人說過,你對我的恩情我還需要說麽,今天說給燕兄聽,是要讓燕大俠知道我有這麽一個義氣深重的好兄弟。”頓了一頓又道:“當時我們倆就和雷萬霆動上手,那雷萬霆真是厲害,我倆聯手也沒在他手下走出二十招去,我給他打的動也不能動了,眼看一家老小就要送命。雷萬霆卻還是對毛彪兄弟另眼相看,說他隻要不管此事,就放他走人。毛彪兄弟就是不肯,道,要是雷萬霆願意放了我一家老小,他願意以死相替,那雷萬霆被他惹惱了,說道,你叫我饒了他一家也可以,我恨這小子入骨,恨不得吃他的肉,今天你割十斤肉下來,我就饒了他們!”
    燕長安怒道:“這雷萬霆如此可惡!後來又如何?”
    朱心武道:“如何?我這兄弟二話沒說,叫人拿了個稱來,脫下衣服,拿了把刀子就朝身上割去,一口氣真的割了十斤還多,麵不改色。那雷萬霆也怕啦,轉身就走,從此在街上見了我都要繞路。十斤肉,嘿嘿,十斤肉,我這兄弟撐到雷萬霆出門才倒下來,差一點就救不回來。那時候我和他又有什麽交情了?就是請他在我家住了幾天,喝了幾頓酒!”拉過毛彪,輕輕拉開他的上衣,道:“這就是毛兄為兄弟做的!”隻見毛彪胸前肋下累累的盡是一塊一塊紅中發黑的大疤,又道:“我這兄弟也不如何健壯,胸前肋下割的見了骨頭,又從大腿、胳臂上割,一麵割一麵說這塊肥,可以紅燒,那塊瘦,炒著卻是最香。就這樣割了十斤肉下來!”說到這裏,伸手擦了擦眼角,顯是禁不住流淚。
    一旁謝少棠聽的清楚,正色而起,一躬到地,說道:“我佛舍身飼虎、割肉喂鷹,這位毛兄所為當真是仁俠義勇,世所難有,請受我一拜!”
    朱心武和毛彪都是一愣,連忙還禮。
    燕長安看了謝少棠一眼,點了點頭,道:“正是,來,我們幾個敬毛兄弟一杯。”舉手拍開了泥封,朱心武想的甚是周到,酒杯也帶了不少,當下一一擺出,給每人倒了一杯,燕長安搖了搖頭道:“我就用壇子喝,來,毛兄弟我敬你一壇。”
    那毛彪先前話多的不得了,在燕長安麵前卻窘的手足無措,慌忙端起杯子就喝,一杯酒幾乎倒進了鼻子裏。
    燕長安放下壇子,突道:“那邊的朋友怎麽不過來喝上一杯?”遠遠坐著那人始終沒動,見燕長安發問,連忙抱拳道:“小的在這邊喝也是一樣。”
    燕長安點了點頭,伸手拿起個杯子,道:“好,你就在那邊喝。”抬手一揚,那杯子呼嘯一聲,如強弓硬弩般射了過去。那人見他擲杯過來,剛想去接,卻見那杯子來勢凶猛,竟帶著呼嘯之聲,駭人之極,哪還敢伸手,眼見那杯子直朝額頭打來,連忙一縮脖子。那杯子到了他麵前突然斜飛而起,擦著他的眼角越過額頭,隨即直直落了下來,正落在他頭頂,滿滿一杯酒卻沒有灑出一滴。那人大驚失色,這酒杯來勢如此詭異,若燕長安真是有意暗算,自己此刻已經是個死人,嚇的一身冷汗,連忙抄起酒杯喝了。
    燕長安動了動嘴角,似是笑了笑,問道:“你這朋友的事情說完了,你來這裏幹什麽?”
    朱心武道:“不瞞大俠,我和毛兄弟甚好,每年毛兄都要來舍下盤恒幾天,可是這兩年卻一天也沒來過。我擔心毛兄出事,一打聽才知道,毛兄和衡州的鐵馬銀鉤呂南仁結下了梁子,連著幾次敗在他的手下。我這兄弟脾氣硬的很,非要打敗這人不可,就在衡州住了下來。我去了衡州卻沒找到毛兄,心想既然來了,就去會會那呂南仁。我存心找碴,和他動上了手,這人武功也不見如何厲害,隻是他銀鉤十三劃,這最後一招‘夜雨十年’甚是了得,我也敗在他手下。這才想起找燕大俠來,看能不能學個破這招的法子,不想在這裏見到了毛兄弟,那我這功夫倒不用學啦。”
    燕長安點了點頭,對毛彪道:“既然如此,你先來吧,你們幾個就請到那邊等上一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