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六章 絕路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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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登樓倒未想到一個官職不高的武將倒是知道自己夫婦名號,麵色稍霽,道:“好說好說。”
一旁洛思琴卻是心情不佳,冷哼一聲,道:“秦將軍,你麾下這些兵丁,可太不成話。”
秦廣麵露尷尬之色,隨即怒聲道:“本將剛剛到任,這人還沒認全。奶奶的,看著實沒一個像樣,等我操練起來,定教他們一個一個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洛思琴平日溫柔賢淑,今日不知為何,卻是火氣不小,斜了秦廣一眼,道:“你們這些從軍的也是本事,未宣戰之前,還贏得兩陣。陛下一昭告天下,正式對金人用兵。你們就是兵敗如山倒,全線潰敗,望風而逃,連一戰都不曾贏過。”
秦廣隻覺麵上一陣發熱,他本是火爆脾氣,怎受得了這生氣,心道,我敬兩位俠義中人,開封府力抗強頑,可不是怕了你衡山派。也從鼻孔中重重哼了一聲,道:“兩軍交鋒,自有輸贏。秦某無能,但若對上金狗,隻有戰死的秦廣,沒有逃跑的將軍!”
蕭登樓也覺眼前這將軍倒是真有股英氣,但夫妻兩個眼下心情焦躁,也無心與他多言,拱手道:“內子心情不佳,言語得罪之處,將軍莫怪。”
秦廣拱拱手,轉身去了。他也是心高氣傲之人,眼見話不投機,自不留下受氣。眼見船來,正好帶著兵丁過河。
見他走遠,蕭登樓輕歎一聲,勸道:“就便不是,平安也未必真的遭遇毒手,咱們再尋就是。”
洛思琴聲音忽然大了幾分,道:“怎會不是!安插在此間的弟子傳回消息,天台劍派鐵礦之中暴動,領頭的漢子叫做蕭靖言,年紀不大,身材魁梧,武功高強,怎會有假。”
蕭登樓無奈道:“年紀輕輕,身材魁梧,武功高強,未必就是平安。”
洛思琴似是極不願聽此言,皺眉道:“蕭靖言、蕭靖言,除了平安,眼下江湖中,哪裏還有姓蕭的少年高手!這名字,這名字……”她是想說這名字分明就是我給起的,眼圈一紅,卻是說不下去。
蕭登樓知道愛妻這些時日大喜大悲,情緒不穩,不敢與她爭執,順著她話道:“正陽兄與你我相交多年,我瞧他也不似說謊。咱們也尋到幾個逃出的礦奴,聽他們所講,與平安倒有三分……八九分相似。”他知道三分著實不妥,急忙改口。
原來蕭平安等人逃出生天,消息自然擴散。衡山派在信陽城也有眼線,當即將事情傳回衡山。報信之人倒是未想到,蕭靖言就是蕭平安。但蕭登樓夫婦豈會不知,本以為愛徒已經身死,忽然得了如此消息,兩人立刻馬不停蹄趕來。自然要尋逃出來的礦奴詢問。倒也真叫他們找到幾個,但蕭平安平日獨來獨往,這幾人對他也不甚了了,三分印象,七分想象,吹的天旋地轉,反叫蕭登樓夫婦不敢確定。
洛思琴卻是認定蕭平安未死,豈肯放過這最後的機會,冷哼一聲道:“他們竟將平安抓去給他們挖礦,怎敢承認!”
蕭登樓道:“你也不該當場發作,叫正陽兄也是難做。”微微一頓,道:“我也覺這挖礦一事,太過匪夷所思。平安如此武功,他們就算有加害之心,又怎會叫他去挖礦。”
洛思琴急道:“還能是為什麽,平安掃了他們兩派威風,自然要狠狠折磨於他!”她眼下認定,蕭靖言一定就是蕭平安,無論什麽,都能找到理由。
蕭登樓見她又要生氣,急忙勸解道:“咱們聞訊就趕到此處,那人若是受傷,多半還在此處,咱們細細尋訪便是。”
洛思琴道:“什麽那人,就是平安!”
蕭登樓心下黯然,他何嚐不如此想。當年兩人痛失愛子,一度消沉,如今好容易教出一個好徒弟,竟也生死不知,心中怎不難過。半年之前,聽聞蕭平安身死,又見長歌劍,洛思琴痛哭一場,時至今日,也未能展顏一笑,日漸憔悴。如今又聽到疑似蕭平安消息,他心中也是七上八下,既希望這是真的,又擔心夢想再度破滅,若是如此,愛妻又如何承受的住。想叫洛思琴寬心,麵向,抬手指點,道:“若真是平安,他從天台山礦坑逃出,要南下回衡山,多半是從對麵渡河過來。”
洛思琴點點頭,道;“咱們渡河之後,不妨在渡口留個訊息,以免道上錯過。”
蕭登樓道:“平安吉人天相,當年如此磨難也是安穩渡過,此番當也能逢凶化吉。”
洛思琴最願聽此話,連連點頭,正待開口,忽聽一人嘿嘿冷笑,道:“蕭平安不是早就死了麽,那臭小子,我一眼見,便知道是個短命鬼!”
蕭登樓兩人隻顧說話,竟未留意有人走近。待聽到那人說話,都是惱怒,抬頭一看,蕭登樓冷笑一聲,道:“臥南陽,又是你!”
迎麵行來一個乞丐,一隻左腳略跛,右邊耳朵少了一半,一口黃牙,正是三缺神丐臥南陽。一步步行來,狀甚悠閑,笑道:“前番兩位為了這個小兔崽子,在燕京尋我的麻煩,這份恩情,老叫花可記了許久了!”
洛思琴冷聲道:“上次叫你跑了,此番又送上門來!你老實說,平安是你害的麽?”她終究心存希望,不肯相信蕭平安已死。
臥南陽嘿嘿笑道:“不錯,不錯,是我害的,我抓住這臭小子,足足殺了他三天三夜。”
蕭登樓也是皺眉,道:“你上次不是說與你無關?”
洛思琴道:“師兄莫要與他多話,此人詭計多端,沒一句真話。”
臥南陽道:“上次說了你們不信,此番說你們還是不信。是與不是,你們相助史嘲風,咱們這冤仇就是無解。”
蕭登樓冷笑一聲,道:“就你也想做丐幫幫主,也不照照自己樣子。”他終是有涵養,“撒泡尿”幾字硬生生略過不說。
臥南陽道:“擒下兩位,看陳觀泰認是不認我這個丐幫幫主!”
洛思琴氣急反笑,道:“擒下我等?你怕是忘了燕京城之痛了。”
臥南陽道:“說這麽多幹什麽,打啊!”雙手一分,一根鐵尺在手,揮臂點向蕭登樓頭部。
臥南陽乃是九州八奇之一,八奇之中,年歲也是最大,比蕭登樓足足要大上十餘歲,武功自也是高出一籌。但蕭登樓夫婦雙劍合璧,威力倍增。兩人長相廝守,心意相通,又是練的同一門武功,珠聯璧合,麵對何等對手,也是不懼。燕京城三人就曾交手,卻是臥南陽敗北。
此番再戰,彼此都已知道深淺,上來也不試探,都是盡展所能。二十招一過,蕭登樓兩人已經占得上風。
三人大戰,劍光繚繞,鐵尺呼嘯,虎虎生威。碼頭上眾百姓見忽然起了爭執,都是害怕,遠遠躲開。這渡口的船小,先前秦廣渡河,不過帶去三十餘人,此際河岸邊還剩大批官軍,見三人纏鬥,反是湊上前觀看,在身後密密麻麻圍了一圈。
臥南陽也是心下驚歎,如今衡山派蒸蒸日上,朱雀七子名聲響亮,果然是有不凡之處。前番交手,這兩人對上自己“量天尺”,還有些束手束腳,可眼下兩人劍法縱橫,將自己一根鐵尺牢牢壓製,這份悟性變化當真了得。可惜衡山派與史嘲風沆瀣一氣,偏要與我為敵。今日不能生擒,也要除了這兩人,斷他一條臂膀。沉聲喝道:“孫老鬼,還不出手麽!”
蕭登樓神情一凜,沉聲道:“出絕劍!”臥南陽曾是兩人手下敗將,如今卷土重來,又是有恃無恐,定是藏有伏兵。蕭登樓夫婦闖蕩江湖,身經百戰,自然猜到。此際見他喚人,立刻招呼愛妻痛下殺手。
洛思琴與他心意相通,未等他說完,劍招已變,長劍點點閃閃,正是一招“衡陽雁斷”。蕭登樓一個錯步,閃到臥南陽身側,抬手一劍,也是一招“衡陽雁斷”。
兩人齊施衡山派“風雨雁回劍”的最強一劍,一左一右,劍光大亮,白日之下,竟成一張劍網,將臥南陽牢牢罩住。
臥南陽自識得這招厲害,不敢直攖其鋒,但兩人劍如天羅地網,也不敢輕易閃身而退,一手使“量天尺”抵擋蕭登樓攻勢,一隻手使“大成若缺掌法”去抓洛思琴手腕。他一心二用,雙手同使兩套不同武功,也是神乎其技。堪堪將蕭登樓夫婦這一招擋下,看似瀟灑自若,卻實是已經盡了全力,口中怒罵道:“死老鬼!還等什麽!”他知道蕭登樓夫婦還有後招未出,同伴再不出手,自己可是不妙。
忽地一聲,一道人影閃入戰團,一步欺到洛思琴身後,左手雁翎刀當頭砍落,右手一柄鹿角鉤卻是鉤向洛思琴小腿。此人當真陰險,竟是扮作官軍,躲在人群之中,此際忽然發難,機會更是抓的極準,正是洛思琴被臥南陽逼退,前腳點地,後腳卻還未落實,又是背身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