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七十一章 會心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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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放也是驚訝,不敢相信道:“當真?”他自知意劍之難,自己不知曆經多少磨難,方才略窺門徑,怎如此輕易就能被柴霏雪學去?他自是不介意柴霏雪學去自己劍法,隻是驚歎如此簡單。
德秀滿臉羨慕,道:“我瞧八九不離十,沈兄弟,要不咱們也試試,看咱們是否有同契之質,你那意劍功夫也對我使使如何?”
沈放遙望那邊林子,心中越覺德秀所說不錯。方才自己劍法強盛,出手自己也難控製。柴霏雪轉身救助自己,也叫自己意料不到。劍法一出,竟將她與臥南陽一並裹入。本想叫柴霏雪速退,但誰知柴霏雪見了自己劍勢,竟還大膽將劍伸了進來。他心中驚惶,本以為自己劍法已經收勢不住,要令柴霏雪受傷。誰知柴霏雪劍招遞過,竟如水乳交融,與自己“天地囚籠”融合一體,自己劍招也生出了此前未曾有的變化。
自己既然也有所得,柴霏雪悟性隻怕尤在自己之上,若就此領悟了意劍功夫,倒也是不無可能。
一旁葉素心卻已到了蕭平安身前,見他一隻手臂血淋淋,還在不住淌血,心下大急,上前給他裹傷。
蕭平安坐在她身邊,兩人相距極近,聞著意中人身上幽幽女兒香,當真是魂飛天外,手足無措。看葉素心峨眉微蹙,一臉關心模樣,心中樂開了花,簡直巴不得胳膊上的傷再大上幾寸。
葉素心幫他上了傷藥,又取麻布包紮,處置停當,忽然麵上一紅,一閃而過,又自懷中取出一塊青色汗巾,在麻布外裹了一層。抬起頭來,卻見他傻傻看著自己。又是甜蜜,又是好笑,輕聲道:“你看什麽。”
蕭平安脫口而出,道:“你真好看。”
葉素心不想他竟出此言,麵上不禁一紅。
蕭平安大悔,連罵自己,蕭平安啊蕭平安,葉姑娘神仙一般的人兒,你怎能出言如此輕薄,急道:“不是,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你千萬莫要生氣。”
葉素心見他手足無措,又是感動,又覺好笑,道:“你誇我好看,隻要語出真心,我又怎麽會生氣。”
蕭平安急道:“真心,真心,我是真心的。”
葉素心美目流盼,故意道:“你什麽是真心的?”
蕭平安麵紅耳赤,道:“你好看,我說……”抓耳撓腮,隻是說不下去。
葉素心難掩笑意,又知他麵皮薄,不欲叫他為難,急忙錯開話題,道:“方才你們打鬥,可驚呆我了,沈公子和柴姑娘也好生厲害。”
蕭平安乃是根直腸子,一帶就走,點點頭,道:“是啊,今天柴姑娘好凶,原來她打起架來這麽嚇人!”
葉素心忍不住一笑,道:“為什麽,你瞧不出來麽?”
蕭平安不解,道:“什麽為什麽?”
葉素心道:“今個路上,柴家妹子就不高興,你不知道麽?”
蕭平安茫然道:“我跟她又不熟,她為什麽生氣?”
葉素心搖頭道:“自然是因為你那兄弟沈公子了。”
蕭平安奇道:“這又是為什麽,沈兄弟也沒得罪她啊。”
葉素心道:“你不知道,她乃是柴府千金,江湖上哪個敢惹。自小跟著柴先生、寄前輩、龍教主這般的人物長大,眼界豈能不高。她骨子裏其實是男人的性子,爭強好勝,更瞧不起碌碌無為之人。方才路上問話,你沈兄弟說的不合她心意,還與她辯論,她臉色多難看,你們居然都看不出來。”
蕭平安道:“可我師傅說過,人各有誌,莫要強求。天下恬淡性子的人多了,她又為何獨獨對沈兄弟發火?”
葉素心忍不住笑道:“她喜歡上了沈公子,你瞧不出來麽?”
蕭平安嚇了一跳,道:“不是吧!”
葉素心略帶幽怨瞧他一眼,道:“莫說是你,怕是柴家妹妹自己也還分不清。”
蕭平安道:“那你怎知,哦,你是旁觀者清。可是沈兄弟已經有花姑娘了啊。”
葉素心不動聲色,輕描淡寫道:“你們男子漢三妻四妾又有何稀奇?”
蕭平安急忙擺手,連聲道:“不是的,不是的,我師傅說過,男人有心愛的女子,這輩子一個就夠了。”
葉素心展顏一笑,道:“你師傅說的不錯,你可要聽他的話。”
蕭平安渾然不知,自己適才大難不死,險險逃過一劫,連連點頭,道:“那個自然!”
葉素心大是滿意,低頭道:“先前我在燕京誤會了你,你不生氣了吧。”
蕭平安連連擺手,道:“不怪,不怪。都是我不好,怎麽能怪你。”渾忘了當初自己為此事如何的寢食難安。
兩人竊竊私語,間或還笑上幾聲,自然落在旁人眼裏。沈放自是笑笑不說,更是遠遠避開。慕小倩看兩人模樣,心下卻又是嫌棄又是不忿,心道,天知道這個傻子怎生練成如此武功,我慕小倩聰明伶俐,怎就沒有這麽好的運氣。左看右看蕭平安不順眼,大踏步過來,道:“傻小子,你傻笑什麽。葉家妹子,不要管他了,我瞧他啥事沒有,還有力氣笑呢。”
蕭平安狠狠瞪她一眼,心道,這人真是討厭的緊,這麽大的地方,非跑到我眼前來礙事,也怕葉素心真的不管自己,她一雙纖纖玉手,柔若無骨,放在自己臂上,這傷已經好了一半,怎舍得她忽然離開,連忙裝作疼痛,齜牙咧嘴。
他這點小伎倆如何瞞得過慕小倩,冷笑一聲,道:“別裝了,你這傷死不了人。”伸手拉起葉素心,道:“你瞧他裝腔作勢,分明對你不懷好意,咱們可莫要上他個臭男人的當。”
慕小倩拉著葉素心走開,德秀卻是晃了過來,對蕭平安左看右看,口中嘖嘖有聲,道:“稀奇,稀奇,你方才一臉煞白,人都要沒了。這片刻功夫,怎就好了!這便是你的明神訣神功麽?什麽個功法,教教我好不好?”
無端端被人攪了好事,蕭平安對慕小倩不敢發作,對德秀卻是簡直想暴打他一頓,氣道:“我願教,你敢學麽!”
德秀嚇了一跳,道:“不教就不教,幹嘛這麽大火氣。”
蕭平安道:“我餓了,你去尋些水來吃幹糧。”
德秀道:“為什麽是我!”
蕭平安斜他一眼,道:“憑什麽不是你。”
德秀咕噥了幾句,果真乖乖去尋水去了。
不多時已經天黑,柴霏雪一直未曾出現,隱約能聽見林中劍風之聲,一夜未絕。直到次日天明,柴霏雪方才回來,仍是板著麵孔,招呼眾人上路。
沈放有心想問她可有進展,但看柴霏雪臉色,又乖乖把話咽了回去。
一行人又再上路。日出東方,天色大亮。蕭平安這才注意,自己手臂上裹著這條汗巾,卻是有些眼熟。先前自己與臥南陽打過一次,葉素心當時就曾掏了這條汗巾出來,卻又匆匆揣了回去。此番纏在自己臂上,越看越是眼熟。
忽然明白過來,這是師娘給自己的汗巾啊。當年在柳家堡,葉素心受傷,自己掏了出來,本有些自慚形穢,卻被水靈波一把搶去。不想葉素心竟一直留在身上,心中忽覺一股熱流,望著前麵葉素心窈窕身影,說不出的溫柔愛慕。
他心中栗六,麵上神情也跟著變幻,精彩萬分。發了會癡,又忽然眉頭緊鎖。龍陽道人雖敗,但他一番言語卻如一根巨刺紮在他心頭,叫他惶惶不安,愁腸百結,憂心忡忡。
雲陽道人竟敢惡人先告狀,不辭勞苦,親去衡山派誣陷自己,叫他也是始料不及。衡山派乃名門正派,自己更沒少被師傅師娘教誨,勿要結交匪類,勿要沾染邪派武功。自己如今跟魔教不清不楚,已是犯了大忌。派中如何發落,師傅師娘又會怎會想?衡山派自己還回不回得去?
思前想後,越覺前途黯淡,不知該如何是好。
注:最早的家書:1975年,hub省雲夢縣發現了著名的睡虎地秦墓。一個叫喜的小吏葬在此處,隨他安葬的是一套完整的秦國律法。而在他的墓不遠,還發現一個稍顯寒酸的秦墓。
這位墓主人叫做衷,簡單的不能更簡單的陪葬物之中,有兩塊二十多厘米的木牘。那是兩封家書,是哀在外當兵的弟弟黑夫和驚寫給他的。兄弟二人來信的主旨很明確,希望家裏趕快寄些錢過來,天氣轉熱,哥倆還穿著棉衣都快捂出痱子來了,他們催促母親趕快給自己做幾件夏裝。
黑夫和驚兩兄弟的性格截然不同。黑夫是個挺會過日子的男人,特意叮囑母親關注一下家鄉絲布的價格,如果家鄉安陸的布比較便宜,就從家裏買,如果價格不合適,那麽就直接把錢捎過來,他在駐地淮陽這邊買就好。黑夫在信的末尾還問到自己替家裏爭的爵位分到了沒有,他相當好奇是什麽樣的。
小弟驚應該是新婚不久,除了問候母親並且要錢和衣服外,還挺想念自己的新婚媳婦。他希望大哥能幫他好好照看媳婦,不要讓她一個人去太遠的地方打柴。驚也囑咐媳婦要孝敬老人,還告誡大哥不要去新地,那裏盜賊多不安全。他在信中還把自己的親戚給問候了一個遍。
黑夫與驚再沒能回來,大哥衷在去世的時候,特意把兩兄弟的信帶到了墳墓中,兄弟三人不知道在地下能不能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