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十三章 雲湧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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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諸葛飛卿也是暗皺眉頭,衡山派以朱雀為標誌,但卻從未聽聞有此陣法。隨即心念一動,自己一身本事都是師傅所教,師傅定也早看出這其中有異,故而才想先行一試。
    身旁李承翰低聲道:“衡山派這陣法想也不熟,是想拿師傅來試招。”
    諸葛飛卿微微點頭,目光一瞬不瞬,想瞧出這陣法端倪。
    奚章台一步退過,六人齊動,陣勢已經結成。陸秉軒道:“得罪了。”雙掌齊揚,打向顧敬亭。
    顧敬亭錯步讓開,足未落下,衛霧閣與白世鏡雙掌跟著拍落。
    顧敬亭右掌一翻,已經抵住衛霧閣手腕,順勢撥開,人已自兩人之間穿過。
    迎麵一掌,卻是奚章台當麵攔截。
    顧敬亭單掌拍出,與他對了一掌。
    電光火石之間,已經交換三招,各自心驚。
    衡山派七人已有四人出手,另三人也看的清楚。顧敬亭雖是年高,但腳步輕盈,內力充沛,招式如行雲流水,當真是一等一的高手。旁觀眾人亦是驚訝,衡山派這陣法運轉之快,幾人配合銜接之巧,已臻化境。
    顧敬亭與奚章台交換一掌,紋絲未動,奚章台卻是退後一步。那邊殷長殿,孟方醒跟著出招,陣法已全被帶動。
    諸葛飛卿與李承翰說的都是不錯,雙方都有試招之意。顧敬亭倒不擔心燕長安落敗,而是擔心不知陣法虛實,燕長安上場,輕重拿捏不住,再有損傷,仇怨更深。
    衡山派原本並不擅陣法,多人合擊的功法也是不多。但這些年,受天台劍派的影響,也在用心鑽研。這套“朱雀離火陣”便是陳觀泰與派中好手心血之結晶。陣成以來,一直秘而不宣。今日若不是要對付的是燕長安,還不會輕易示人。
    顧敬亭博學強記,才華橫溢,琴棋書畫,奇門遁甲,無所不通。武學一道,也是非凡。他的“焚冰訣”,乃是天下一等一的內功心法,更有陰陽二氣加成,“龍陽烈火掌”和“鳳回凝冰掌”,一陰一陽,妙用無窮。
    確如陳觀泰所言,武林之中,多半人都以為,顧敬亭登頂灌頂境,不過時間而已。
    衡山派七人,真正見過顧敬亭的,卻是不多。鬥了片刻,人人不自禁暗暗點頭,師傅所言,果然不虛。此人武功修為,真的與灌頂境,不過層紙之隔。
    但場上翻翻滾滾,鬥了數十招,顧敬亭已是左支右絀。
    衡山派七人,武功都是練的紮實。不但奚章台與江忘亭已近八奇水準,孟方醒更是厲害,幾已可與八奇比肩。剩餘除卻白世鏡稍遜一籌,衛霧閣、殷長殿、陸秉軒三人,也都是一流高手。
    顧敬亭武功,早在八奇之上,但麵對衡山派高手,也就一對二的局麵,三人齊上,便要招架不住。這七人陣法之下,差距更大。
    衡山派七人,本意乃是試招,知道顧敬亭不敵,手下卻並未留手。又鬥片刻,江忘亭首先發覺不對。顧敬亭步步為艱,卻每每能化險為夷。
    柴霏雪自也看出顧敬亭不敵,但她對陣法所知極少,隻得問沈放道:“你可瞧出些什麽?”
    沈放道:“這陣法厲害的很。”
    柴霏雪給他個白眼,心道,純屬廢話,看來你也不過如此,繡花枕頭大草包。
    沈放忽地心念一動,陣法一道,師傅自比自己這三腳貓厲害的多,但旁觀者清,自己一旁提醒兩句,就算幫不了師傅,總能亂這幾個衡山派高手心緒,拿定主意,立刻道:“此陣乃從南天諸星,朱雀之象而來。”
    柴霏雪不置可否,道:“嗯哼。”
    沈放接道:“朱雀七宿,井宿星八,鬼宿星四,柳宿星八,星宿星七,張宿星六,翼宿星二十二,軫宿星四,共計五十九。陣法既以天象為應,基礎之位,當不出此數。”
    柴霏雪道:“陣法乃人定,自有變化。”
    沈放搖頭道:“非也,所謂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為何要截取星象,正是因為天演之道乃是大道。其中奧妙,得一絲便受用無窮。縱有才智如鬼神之輩,也不敢說演盡天道變化。”輕歎一聲,道:“衡山派當真厲害,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先前都不聞他派中有什麽陣法。要知據傳全真教重陽真人有傳‘天罡北鬥陣’,甚是厲害,不過七星而已。衡山派一出手,就是五十九星陣法,當真是不同凡響。”
    柴霏雪道:“聽聞‘天罡北鬥陣’,便有五千零四十種變化,那他這朱雀陣還得了!”
    兩人說話,聲音也不掩飾,眾人都聽的清楚。
    奚章台冷冷道:“臭小子,還算有些眼光。”
    沈放一笑,接道:“我說人豈能窮極天道,這陣法若能演盡五十九星,完美無缺,豈不天下無敵。”
    奚章台道:“對付尋常人也夠了。”
    柴霏雪道:“破陣要先亂陣,叫陣中之人失位,方才補應不足,露出破綻。如此說來,這七人最少,也有五十九個位子可占,各得其一,陣法便固若金湯。”麵色微變,道:“那豈不是要……”
    沈放道:“其變化三億四千一百一十四萬另九千四百四十六!”
    柴霏雪連連搖頭。
    一旁魯長庚道:“此乃理數之變化,至極之數。姑娘如今知道天道之威力了麽。雖有這三億多變化,施展起來,還是要看人。陣法七人,練的熟了,人人皆可換位。各人武功性格不同,陣法又生無窮變化。”
    呂鑫道:“鬼與軫都是四星,不妨從此兩星下手。”
    沈放搖頭道:“選這兩星,便是大錯特錯。這兩星其實暗藏變化,最是凶險。鬼四星曰輿鬼,為朱雀頭眼,陣法之中,乃主觀測動向之人。鬼宿中央有白色如粉絮者,謂之積屍,一曰天屍,如雲非雲,如星非星,應虛實之變。軫水蚓,屬水,水無形,最是變化無常,軫宿為朱雀之尾,主平衡,其四星之中,第三星,卻是兩顆,一黃一紫,應陰陽之變。這兩星恰是陣法變數所在。”
    柴霏雪道:“富貴險中求,越難的也越是關鍵,莫非翼宿方是正解?”
    沈放道:“翼宿二十二星,自身盤旋餘地最大,看這陣法,應是主策應,又有張、柳兩宿響應,三足鼎立,自成陣勢,陣中有陣,也是個大大的陷阱。”
    陣中江忘亭等七人,麵色都是微變。奚章台性格暴躁,喜怒形諸於色,忍不住扭頭看了沈放一眼。
    李承翰道:“星宿為首,柳翼為雙足,其餘四宿合成雙翼,攻防一體,這陣法當真是不得了。”
    柴霏雪道:“那這陣眼?”
    沈放皺眉道:“我還瞧不出,看著各個都似,卻又都不像。”
    身旁諸葛飛卿道:“這陣眼就在江掌門。”
    諸葛飛卿淡淡一言,落在江忘亭七人耳中,人人隻覺背心發冷。難怪七人聯手,反一時拿顧敬亭不下。他教出來的徒弟都如此了得,旁觀幾眼,便將此陣最核心的機要說的八九不離十,那師傅自己,還不知看出了多少。雖說短短時間,能盡解陣法奧妙,那是不經之談。但陣法便是如此,懂與不懂,差距當以裏計。顧敬亭若是真的洞悉陣法大義,七人聯陣,反會被他利用。
    陣法本身沒錯,但選來試陣的對手卻是大錯特錯。
    柴霏雪雖不懂陣法,卻擅察言觀色,見江忘亭幾人神情,便知八九不離十,當即馬屁送上,不忘貶低一下沈放,對諸葛飛卿道:“大師兄好厲害,一語中的,不像某些人,半瓶子醋晃蕩。”
    沈放隻覺無語,柴霏雪自跟自己蹭到了意劍法門之後,好像變的有點不正常了,她以前冷若冰霜,哪裏有這麽多話!不過對師兄自己也是心服口服,論真才實學,自己是差了不少。隻怪師傅會的實在太多,自己又猴一般的性子,什麽都感興趣,什麽又都是淺嚐輒止。說說大話唬人還行,真的遇事,便顯出差距。若不是如此,師傅也不至連練功的時間也沒有,想來自己年少,當真也是不懂事。
    諸葛飛卿接道:“井宿之名,源起古邢國,井宿東西兩列,恰如井壁,東南為四瀆,與地麵長江、黃河、濟水、黃河四水之形,一般無二。此宿所在,正是陣法之源。”
    陣中顧敬亭哈哈一笑,虛還一招,退後兩步,道:“罷了罷了,老骨頭撐不住,撐不住,諸位高抬貴手。”
    衡山派七人也是停手罷鬥,人人如同吃了個蒼蠅。此番當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沈放跟諸葛飛卿能說出這些,跟顧敬亭居中引導密不可分。打鬥之時,不及思索,此刻停手,終於想的明白。顧敬亭入陣交手幾招,便將陣法概要領悟,故意帶著七人比鬥,倒似解題一般。外麵幾個還怕燕長安不懂,一五一十現場解說一番。
    短短時間,自不可能將陣法精義盡數揭露,但對江湖高手來說,知曉這些,這“朱雀離火陣”已失出奇製勝之能。
    奚章台把心一橫,今日無論如何,要與燕長安走上兩招,橫眉道:“燕大俠,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