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北河愣了一下，鬆開鉗製著蕭莫予的手掌，坐直身體道“出去！不要靠近我！快出去！”
    林北河意識到自己不對勁，連忙推開了蕭莫予。
    蕭莫予見狀不敢刺激林北河，隻好退了出去，林北河衝進衛生間，靠著牆壁滑坐到地上，他蜷縮成一團，將腦袋埋入膝間。
    林北河不知道自己為何會變成這副模樣，但他知道，這肯定跟那個靈精有關係。
    林北河痛苦地抱緊了雙臂，瑟瑟發抖。
    他不想變成怪物！他寧可死也絕不想變成怪物！
    林北河痛苦萬分地蜷曲在地上，不停喘息，他拚命克製自己，讓自己保持清醒。
    然而，腹部劇痛卻依舊如潮水般湧來，仿若千萬把利刃刺穿他的身軀，將他切割成碎片，鮮血淋漓，觸目驚心。
    林北河死死咬住嘴唇，才勉強遏製住喉嚨中的嘶吼，可劇烈的疼痛還是讓他忍不住蜷縮成一團，渾身抽搐。
    林北河不知道過了多久，直到他漸漸失去力氣，再也無力支撐，他終於昏厥過去。
    他的意識飄蕩在無邊黑暗中，不斷下墜，永遠無法找到歸宿……
    蕭莫予站在門外同樣煎熬，屋內是他此生最愛的人，可他卻不知道該用什麽方式去愛他。
    當他的愛變成一種傷害，他變得不再勇敢，他甚至不敢靠近一步，害怕那靠近帶來的不是甜蜜溫存，是萬劫深淵。
    林北河不喜歡他。
    林北河討厭他。
    那又如何？
    隻要能守護住林北河，哪怕他隻是一個惹人生厭的人，也沒有關係。
    這一次，他不想逃避。
    他已經錯了太多次，他不想繼續錯下去，所以……
    他必須留在他身邊。
    蕭莫予輕輕打開房門，走進了病房，床上空無一人，蕭莫予微微怔住。
    林北河不見了。
    林北河不見了。
    林北河不見了。
    林北河不見了。
    蕭莫予呆立在原地，他的耳畔反複縈繞著林北河的那句話——
    “你給我滾。”
    蕭莫予恍惚地跌坐在地上，他茫然地望著前方，仿佛陷入了一個巨大的漩渦中，他無助地掙紮著、呐喊著，卻始終擺脫不掉。
    蕭莫予從未感覺世界如此冰涼，仿佛整個世界都拋棄了他，他的心口像被挖出了一塊肉一般，汩汩流淌著鮮血。
    絕望中蕭莫予瞥到衛生間的燈亮著，他如獲新生，起身走到衛生間，看著躺在地上的林北河，身形消瘦，臉色蒼白，高聳的孕肚像一座壓垮他的小山。
    蕭莫予緩緩蹲下身子，顫巍巍地伸出手，放置在林北河額頭之上，冰涼的觸感令蕭莫予的淚腺瞬間崩潰。
    他哭了。
    這些日子以來積攢的情緒全部爆發，蕭莫予抱住林北河，哭得撕心裂肺。
    林北河艱難地扭頭看向蕭莫予，神情恍惚，似乎認不出他是誰，他努力扯了扯僵硬的嘴角，低聲喃喃道“你怎麽進來了，快出去！”
    他的手在發抖，因為他實在沒什麽力氣了。
    蕭莫予搖搖頭，哽咽道“不，不管你說什麽，我都不離開，你休想趕我走，我不聽，我不聽！”
    林北河的眼底閃爍著晶瑩剔透的液體，他費盡全身力氣握住蕭莫予的手腕，語氣堅決，帶著濃重鼻音“走啊……”
    “不，我不會走。”
    蕭莫予固執地搖頭。
    林北河歎了口氣，無奈道“你不走，難道是想看著我死嗎？”
    蕭莫予猛地抬頭看向林北河，他眼眶通紅，布滿了血絲，眼裏充斥著悲慟與恐懼“你別嚇唬我，你不會死的，我會治好你的。”
    林北河閉了閉眼，啞著嗓子，一字一頓道“蕭莫予，我現在很累，沒時間和你爭辯，請你出去，給我留一點顏麵可以嗎？我不想你見到我這麽狼狽。”
    蕭莫予仍舊固執地搖頭“我不會離開你的，無論你說什麽。”
    林北河皺眉，他的眼皮越來越沉重，他疲憊地說道“蕭莫予，你真的到最後了都還要給我添堵。”
    “你不會有事的。”蕭莫予說著將靈氣度給林北河，可惜毫無作用，林北河並沒有好轉，反倒是越來越嚴重了，“北河，我怎樣做你才會活下去，隻要你說，我就去做，求你你別睡好嗎？”
    林北河的手指慢慢鬆動，他的視線變得朦朧，仿佛隨時會暈過去。
    “不，我不許你死，北河，你答應過我會陪我到老的，你忘記了嗎？你忘了我們說好要結婚的嗎？”
    林北河忽然笑了，他看著蕭莫予，目光平靜“我不會和你結婚的。”
    蕭莫予瘋狂搖頭“北河，我求求你了……求你不要離開我。”
    林北河的目光落在凸起的腹部，眼裏浮起幾縷溫柔“隻可惜這個孩子不足月，可以的話你救救他好嗎？”
    蕭莫予的心髒像被一隻鐵爪攥住，疼得幾乎無法呼吸，他的聲音帶著哀求“北河……”
    林北河的嘴角勾起一抹諷刺的弧度，他嘲弄道“不論你覺得這個孩子是誰的，我懇求你好好照顧他。”
    蕭莫予的腦袋嗡嗡作響，他完全懵了。
    林北河說的每一個字，他都能明白，可是連貫起來，卻令他無比震驚，他張張嘴，想問些什麽，喉嚨卻像被什麽東西卡住了一樣，發不出半個音節，眼睛幹澀酸脹，仿佛有什麽東西要奪眶而出。
    林北河的聲音沙啞而虛弱“你一定要好好的對他，如果你感覺到抱歉的話，這就算做贖罪了。”
    林北河說罷，呼吸變得急促，他雙手緊抓著蕭莫予的胳膊，眼眸瞪得極大，死死盯著蕭莫予，仿佛要把蕭莫予刻入骨髓中。
    他奮力的呼吸，身體止不住的抽搐痙攣，嘴裏溢出痛苦的呻吟，血從口中湧出。
    “唔……”他拚命捂住自己的肚子，試圖阻止孩子的流逝。
    他感受到一股熱浪襲擊而來，他的眼前漸漸模糊。
    他知道，這是失血造成的，但他更害怕這種失血，他不敢睜開眼睛，生怕再也醒不過來。
    林北河感覺自己快要昏厥過去，但是他咬牙忍住了，他怕，怕一旦昏迷就再也醒不過來了。
    他的耳朵轟鳴不斷，他甚至聽不清蕭莫予的聲音。
    他唯一能感受到的便是，蕭莫予正在竭嘶底裏地呼喚著他，那聲音仿佛要將他淹沒，讓他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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