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諉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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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柔道:“遼西公孫?那是名門貴族啊。那麽其是汝之同門了?”
    劉備臉上露出苦笑:“公孫大兄允文允武,橫擊鮮卑,名動幽州。小人與其雖是同門,實難望其項背。”
    王柔道:“汝也不必妄自菲薄。努力自有回報。”擺擺手,示意高睿將劉備帶下去。
    劉備等人皆是黎民黔首,王柔問了幾句,見確實不是奸細,便沒了興趣。
    高睿家不是名門,世吏州郡,全靠了賣命拚殺才升到了千石的軍司馬,現年已經四十多歲,對這個職位相當珍惜。
    他對劉備眸中的渴望和失落都看在眼裏,有些感同身受,拍了拍劉備的肩膀道:“蠻族跋扈,屢犯邊境,正是豪傑用武之時,汝年紀輕輕,有的是機會,不必沮喪。”
    劉備感激地對高睿道:“多謝高司馬勉勵!備必然不敢懈怠,也不會喪氣。”又試探著問道:“敢問這裏可是有戰事?我等販馬,是否要換個地方?”
    高睿沒太多警惕,隨口道:“放心,沒什麽戰事。我等是在追拿流賊。但我估計是追不上了。汝等盡管販馬便是。”
    劉備道:“多謝高司馬指點!”
    高睿讓劉備等人閃在道旁,大軍呼嘯而過。
    張飛羨慕地道:“大丈夫就該如此,挾弓槊,擁萬騎,橫行天下!”
    劉備望著東方經久不散的煙塵,道:“看來關君在東。我們與關君卻是錯過了。”
    張式道:“我等過來,一路都沒遇到。這些官兵想必也隻能撲空。”
    劉備分析道:“之前蘇儀說關君有兩處營地,一在走馬水,一在秀延水。既然不在走馬水一線,那麽可能會在秀延水一線。走馬水正對著西河郡治離石,秀延水則至西河與河東兩郡相接處。那麽關君有可能去了河東?”
    張式連連點頭,道:“大兄分析很有道理。關君乃是河東人,很可能回了家鄉。”
    張飛不解道:“河東雖是關君家鄉,但他乃是朝廷要犯,回鄉能做什麽,不怕連累鄉人麽?”
    劉備道:“未必是投鄉人,也許是投某些豪強。我們且往河東趕,到時問問便知。”
    眾人唯劉備馬首是瞻,他拿了主意,便都聽他的。
    那就回頭。
    眾人沿著來路東行,到了奢延水邊,不過河,轉往南走。
    一路跋山涉水,不太好走。
    但路上偶爾能看到大隊人馬行進留下的痕跡。
    劉備喜道:“看來關君就是走的這條路。”眾人遂加快腳步。
    王柔一路追到西河郡治離石,沒有關羽的蹤跡。
    心中大概有了譜,這關羽八成是去了河東。
    按理說天子命令王柔剿滅關羽,關羽跑到哪裏,王柔就可以追到哪裏。
    但現任河東太守郭恂乃是中常侍郭勝的族人,屬於閹黨。
    而太原王氏乃是清流中的清流,是閹黨的死對頭。
    王允年輕時刀斷小黃門之頭,與中常侍王甫的族人太原太守王球“犯顏固爭”。
    進入河東,就得跟閹宦子弟打交道。
    王柔萬萬不敢,也不願跟郭恂打交道。
    清濁不可同流,水火不可相容。
    王柔不如王允剛強,但他比王允圓滑,立即搶先上了一道奏章,稱:“臣王柔接詔後,星夜起兵,深入草原,捕殺關羽。
    一路追擊,賊部大半散失,關賊獨與數十大賊躥入河東山穀中。
    臣皆騎兵,無法入山,遂振旅而還。
    經此一役,關賊再失根基,必將一蹶不振。
    此數十賊寇,可由地方郡縣率兵討滅,無須勞動朝廷大軍。
    然關賊善於鼓動流民,其多次憑愚民而複振。
    臣請陛下嚴令郡縣不得擾民害民,以免百姓為關賊所惑而從,致使賊勢再張。”
    王柔章上,天子覽奏猶疑:“王叔優是否虛報戰果?”
    張懿就存在誇大戰果的嫌疑,但他總算砍了不少首級,而王柔張口就是將關羽殺散,卻沒什麽首級,不得不讓人懷疑。
    楊賜也不好判斷王柔所言是真是假,但關羽逃入河東應該沒錯,而河東是閹宦主政,怎麽回答不難做出,他向天子奏道:
    “陛下,之前不論是並州還是馮翊都奏稱關羽騎兵百餘,這些騎兵與王叔優數千騎兵相比,強弱之勢一目了然,關羽豈敢硬抗,隻能選擇入山。
    王叔優騎兵,不便棄騎就步,翻山作戰,且河東屬於司隸,而王叔優一直在並北,匈奴騎兵也不便帶入三河之地,免得擾動百姓,故而為難。
    不如敕令河東太守率步卒甲士入山討之,必可建功。”
    劉宏點頭道:“楊卿所言是正理。”下詔,命令河東太守郭恂入山捕殺關羽。
    郭恂自關羽斬李傕之首而去後,羞憤、恐懼之意難平,下令各縣均要舉薦勇士,並努力訓練郡兵,以便日後關羽再來時好報仇雪辱。
    楊縣令舉薦一名縣吏,稱有勇力,堪當重任。
    郭恂急命招來。
    初一見麵,郭恂便皺起眉頭。隻見那人身材倒是極高,八尺開外,但瘦骨嶙峋,一臉病容,似乎風一吹就倒。賣相不佳。
    問答幾句,郭恂眉頭皺紋更深。這人語言粗疏,談吐平平,問一句答一句,有些木訥,對兵法戰略也說不出什麽來,反反複複就知道一些老生常談。
    郭恂又命其演武。
    那人手持長槊,來來回回就是刺、挑、掃、砸那麽幾下,氣勢倒是很威猛,但一點都不精彩。
    這人不行。郭恂下了斷語。
    什麽堪當重任?當個陷陣小卒都未必合格。
    除了這大個子,穿上盔甲可能有些唬人外,一無是處。
    郭恂心中對楊縣令也打了個叉——眼光堪憂。
    郭恂擺擺手,命將那人帶下去,交給賊曹掾郭從和新任兵曹掾衛固。原來郭恂還想著如果真是個豪傑,就從鬥食吏提拔到百石吏。一腔期待化為烏有,大失所望。
    連帶著其他縣舉薦的豪傑也沒心思看了,命都送交郭從、衛固看著處理。比如原來是白身的,就給個鬥食吏的身份,原來是少吏的,俸祿由郭衛二人酌情考量,報自己審定。
    郭從是郭勝、郭恂的族人,自家鐵杆。
    衛固出身河東名門衛氏,其父衛定知情識趣,出手大方,兵曹掾李傕遇害,衛固便接任此職。
    楊縣舉薦的那壯士入郡兵營中,一人迎麵笑道:“公明入得府君之眼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