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道大興？且不說神州、四海、八洲、四極，就說星鬥層百千萬天地，有多少是仙道的？又有多少落入魔道手中？多少被佛道度化？多少隱藏了些許兼修妖道和巫道的道友？”
    混元真君抬手輕點虛空，浮現出東極辰光大天虛影，手指落在中央。
    “再說這神州，聖王大道殘留，當年數量繁多的一品和二品修士殘留道果匯聚的產物，不正是你現在也難以動手的緣故？至於四海東海因為太乙算是我等仙道，南海和北海更偏向於誰，你我心知肚明，至於西海更是魚龍混雜，不得安寧。”
    “向外八洲、四極，這方麵我仙道倒是占據主導，八洲有三大洲以仙道為尊，四極有兩極駐留仙真，但魔道同樣占據了兩洲一極的主導，佛道占據一洲一極的主導。剩餘兩洲……”
    說到這裏，混元真君頓了頓，沒有繼續講下去，而是看向虛空。
    “比起古仙時代，我等仙道占據四極六洲，星鬥層七成天地，現在也能被稱作是大興？同樣，巫藏得道，也不過還是一道之主，他是能夠像你一樣占據一洲之地，還是學習佛魔占據一極？再或者和血魔一樣，融入萬物造化之中？都做不到，憑什麽幹涉多方格局？”
    “最多最多，不過是多一個嘮嗑的人，於我等而言，這是一件好事情，畢竟能和我等交流的人，可不多了。”
    金橋震動，萬千霞光飛舞，將一道陰影從虛空之中震出，真君盯著君魔。
    “所以，能否麻煩道友你繼續陪我再坐一陣子？”
    “那金華宗的小子呢？你打算怎麽安排他？”
    “這就不是我的想法了。”
    混元真君的回答讓君魔愣了一下，而下方的楚泰則是看著哈哈老祖的氣息越發強大，道道璀璨光輝出現在半空中。
    那神祇虛影身穿華服冠冕，遍體金色流雲，萬千蝠環繞，為萬千祿壽福氣匯聚而成，正是先前出現在清離財仙身後的三天萬福君。
    作為清離財仙修行的一個方向，三天萬福君是為數不多在諸多仙道典籍之中有所記載，有對應神位，卻因為同三元帝君混同，而暫時沒有明確對應神祇的特屬存在。理論上來講，後來人是可以修成三天萬福君。
    而哈哈老祖正是借助這一情況，打算在救度眾生的時候，容納少許仙道氣數，進一步的填充自己的巫道本質。
    當然，哈哈老祖也知道此舉容易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因此，萬福君一顯化，虛空之中便響起層層疊疊，似男非男，似女非女，又非老非少，漠然無情好似蒼天開口的聲音。
    “三元萬福有令：致四方財寶，八方之穀帛，富積巍巍，施行功德，所向所欲，萬事成克，如心所願，如手所指……”
    此聲常人無法聽聞，但楚泰因因緣牽引，卻清晰非常，好似在耳邊高聲念叨。
    同時，點點福運落下，天狐結緣妙法感應，正道法、助仙真、梳神律、和因緣、祈祥瑞、化劫煞、護國昌、衛家寧和保安康九重玄妙各有少許精進。
    哈哈老祖亦是生出感應，看了楚泰一眼，並沒有阻攔福氣落下，在遙遙對著楚泰點頭之後，配合他鎮壓金華洞天附近的變故，同時也是將此地秩序稍微統籌一下，化作推進其突破三品的資糧。
    同樣的情況也是出現在其他地方，隨著福氣落下，黑水逐漸消退，諸多君魔道那位被陰影覆蓋的修士留存在外的力量也都是被不斷吞噬，被黑影籠罩的那位則是東躲西藏起來，布置的二十條顯露也是再次出現問題，一切似乎都在向著好的方向轉變。
    可突然，楚泰感覺到一絲絲不對，那萬福君的下方，似乎有什麽黑暗。
    “小心！”
    因緣牽引，楚泰開口示警，還是慢了一步。
    那影子直接撕裂了萬福君的衣袖，讓哈哈老祖心神瞬間一顫，有一種被撕裂的感覺，眼前驟然被黑暗籠罩，等他回過神來，已經恢複先前帶著儺麵的樣子，回到洞天空洞之中。
    他看向不遠處，一個人緩緩從諸多力量的暗流之中走出來。
    “哎，你們好像都把我給忘了了…真的是…我不想要管事情，可你們都在我麵前鬧騰起來，我若是真的不管，事後恐怕也沒有好果子吃嘍…所以…啊啊……”
    說到一半，那人又是打了個哈欠，晃晃悠悠的看向哈哈老祖：“巫藏，你謀劃了那麽多，算到了我嗎？”
    “你的道果！”
    哈哈老祖身上氣息升騰，想要和本體產生聯係，可二者之間似乎多了什麽。
    “猜得出來嗎？其實我們三個的道果都很類似，錢魔那家夥是空洞的心靈，導致了貪婪、刺激和腐敗，而這一切都需要錢財運轉，所以他將道果體現在了錢上。而死魔那家夥，同樣是空洞的心靈，但他卻打算從生死之間尋找自己存在的意義，所以他才會了聯合錢魔折磨那些文人和名人，希望從他們身上看到更多的生死觀，又想要在人間布局十二道生死路，八條陰陽路，借助多人的生死陰陽變化，探尋自身為何而存在；最後的我……”
    人影一步步向前，一種慵懶、散漫、無所謂、不在乎，甚至麻木、遲鈍、無意識等等氣息湧動。
    “你不是選擇拒絕，而是選擇接受自己空洞……”
    哈哈老祖看出了眼前之人的道果本質，同時也明白了自己先前沒有發現的原因。
    眼前這人的道果是選擇接受了虛無和空洞，進而衍生出無所謂的懶散姿態。
    就表現而言，力量不外顯，不出聲的情況下，同境界的修士都會不自覺地將其忽視，更何況是在借用了不可道、混動尊等異域大神力量形成的洞天空洞之中。
    知道了對方的道果，自然能夠想出應對的方法，哈哈老祖勉強壓下傷勢，看向眼前之人，皺眉道：“你先前為何沒有阻攔我奪取錢魔的道果？”
    “一方麵是沒睡醒，啊~嗬…另外一方麵是因為你先前太緊張和興奮了，唯有在你成功之後，伴隨極致喜悅的放鬆的那一刻，才是我最適合動手的瞬間…啊~嗬…你看，你現在不就放鬆下來了？”
    人影一步步向前，哈哈老祖有心阻攔，但精神狀態卻不受控製向著散漫靠攏。
    同時，正如先前哈哈老祖借助儺麵、神道的力量撬動人道一角，吞並錢魔道果一樣，此刻人影也是借著錢魔的道果為跳板，同哈哈老祖的力量交融在一起，試圖撬動人道的一角。
    哈哈老祖咬裂下唇，試圖借助痛苦讓自己打起精神，他看著眼前的人影。
    “不對！按照你的道果，你現在應該是直接殺了我，或者是慢慢同化我的道果，你現在做的事情根本不契合你的道路，你到底是誰，你到底想要做什麽！”
    麵對哈哈老祖的責問，人影並不在意，他不緊不慢的上前，每一步走出，都是讓空洞向著巫道侵蝕。
    並且這次的空洞，是從心靈轉移到更高的概念上。
    “我其實非常好奇，在聖王大道斬斷非人道路之後，巫道還剩下什麽？”
    “祭祀？可這部分大多已經被人道內部的祖先信仰取代，啊~嗬……”
    一陣突如其來的哈欠讓人影的氣息一下子衰弱了下去，也是讓哈哈老祖提起的法力瞬間散開。
    “神道的大部分殘留概念也被他們吞並，導致巫道就剩下了一下祭祀的手段和科儀，連祭祀的對象都沒有了。所以你才會選擇自己是祭品，自己是祭司，自己又是祭祀的對象，除你之外的，剩下的祭祀手段不是融入仙道，就是歸順佛道，再不就是成為魔道祭祀諸天秘魔的手段……”
    “再往下一些，就是同那些五花八門的下九流貨色結合在一起，你看看你先前調動的力量，有幾個上得了台麵？也難為你這麽多年來東奔西跑，東拚西湊的匯總出這麽個東西，等等，不對……”
    “我這裏弄錯了一件事情，不是除你之外，你其實也沒有祭祀的對象，否則先前你就不會選擇以三天萬福君的形象出現，而除去這位之外，吞了神道稍微複興帶來的少許氣數的你手下還有其他大神嗎？”
    人影說著，走到了哈哈老祖的身邊，氣息已經全麵壓製住了老祖，他不斷刺激老祖，點破巫道內裏空洞，失去核心的事實。
    “文明？或許古時候，人們需要巫來記錄和傳承信息，但現在這部分已經被諸子百家代替，巫道在這方麵的影響已經被吞並了，哦，不對，我又說錯了，按照你的說法，應該是他們撕裂了巫道的血肉……”
    “那權利？或者王權呢？這東西，嘿嘿……”
    人影沒有多說什麽，隻是輕輕的撫摸哈哈老祖的儺麵，讓其固定在王侯儺麵的狀態，冷聲道：“其實你也被那群儒家，或者說當今人道的那些所謂的聖王繼承人影響了，忘記了遠古時期所謂的王權到底是什麽，這也是你先前沒法馬上鎮壓錢魔的原因。若是完整的王權，在你同化清離的瞬間，錢魔就應該被你順帶同化了才對，甚至現在我也不可能通過空洞道果的力量，影響到你……”
    “力量！”
    哈哈老祖低聲說出一個詞，人影哈哈大笑：“正是力量！人道最初的時候，王權的概念哪裏有什麽仁義道德，哪裏有什麽感同身受，說白了就是暴力，於人道而言，一切的秩序就是基於暴力而生。唯有暴力，才有統治，有了統治，才有律法，有了律法才有了所謂的人道秩序。”
    “李家小子的理念和覺悟是很高，但他的理念隻是理念，沒有暴力的支撐，隻是作為引導眾生的德行而已，想要讓其貫通下去，唯有暴力，二者也恰恰是你先前欠缺的一部分。亦是我現在打算幫助你補全的部分，來吧，讓一切都為之傾倒吧……”
    隨著人影徹底融入哈哈老祖的身體之中，同一時間，整個洞天空洞之中所有異域道則法理的全部融入哈哈老祖的體內。
    在外界的楚泰也是第一時間察覺到不對，在他的感知之中，三天萬福君的形象徹底異化，諸多異色光輝湧動，原本的福氣化作了罪孽，黑水再次泛濫蔓延，向外擴散，且這一次不再是讓人墮落，而是讓人直接陷入絕望之中。
    “這還不如先前那樣爭鬥起來呢！”
    一位看到這一幕的仙佛修士忍不住怒吼出聲。
    而他這話也算是說出了不少人的心聲，畢竟救下一些被迫害的人還是比較方便的，甚至他們自己也會自救。
    可若是想要尋死的人，救起來就麻煩許多，特別是在這個環境下，你才救下一個，可能下一刻，他就又走了，根本救不過來。
    更麻煩的是，這一次的影響，遠比上一次要更加厲害，巫道的力量，哈哈老祖對於因緣的掌控，以及融入更多力量的部分，都是許多修士難以抵抗。
    而一旦他們陷入絕望，帶來的毀滅性破壞，也是遠勝於一般人。
    ‘不能讓他們這樣下去！’
    楚泰心中清楚，這樣下去的結局，隻可能導致大劫以另外一種形式完成。
    ‘隻是沒想到，當初的布局，竟然會落在這個地方。’
    微微歎息一聲，楚泰心念一動，聯係上了問俠峽一脈的翁解郭。
    “原來如此，當年道友你其實是察覺到這點結束的存在嗎？”
    翁解郭看著借因緣而來的楚泰，有些感慨，對此楚泰也是有些不好意思。
    “我原以為隻要道友你拿到傳承之物便可解決這個問題，但我先前得到一個消息，你這次出手，很有可能是導致你那一脈諸位前輩消失的原因之一。”
    “原來如此，不，應該說果然如此。”
    翁解郭擺手道：“這件事情，我師長亦是有所猜測，隻是沒想到最後是應在了我的身上，這樣也好，此後門人倒也不用太擔心了。一切都可以在我這裏塵埃落地。”
    楚泰聞言，想要再說些什麽，卻被對方擺手拒絕。
    “道友，我需要凝神靜氣，穩定情緒。”
    聞言，楚泰隻能退到邊上，而當初的班家小子正好待在邊上，此時的他狼狽不堪，手中八卦葫蘆拂上的長絲也是沒剩多少。
    他似乎看出了楚泰的擔憂，又見他的目光在自己拂塵上停留，便拿著拂塵上前寬慰起來。
    “前輩可是覺得我這拂塵內法禁獨特？這是我脈祖師留下的傳承之寶，當時同拂塵一起傳下的還有三條戒律。我等門人隻要謹遵戒律，便可不斷強化這拂塵的威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