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哪吒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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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天裏的毛毛蟲!
    既然他在尋人,她就不妨當一次幹擾的選項。說不定,一個不留神,他就選了她。
    趙加加盼望著明日的太陽快快升起,就可以再次見到貴公子。隻是,他還會來集市嗎?
    一夜無夢,她睡得沉,都不知道老鼠什麽時候啃了她的鞋子。幸好啃的是鞋子,不是鼻子,耳朵什麽的。
    天空下起小雨,陰冷陰冷的,集市的人不多。偶然有幾個路過的也是行色匆匆。
    罪奴們都把腦門磕破了,也是求不來一個願意掏銀子的客人。
    趙加加隱隱感覺不好。
    果然,貴公子沒有來。
    人牙子兄弟攛掇著她。“要不,你再唱一曲?興許能招來人?”
    “我哪裏來的那個本事,昨天也是誤打誤撞。”趙加加一邊看著四周,一邊說“這個買賣就好像種莊稼一樣,有大小年,昨天是缽滿盆滿,今天就當是吹吹風,透透氣。”
    “那是你沒瞧見自個中意的公子吧?從來都是公子選奴婢,就沒見過還有你這樣的,挑主子的。”
    趙加加眼珠子一轉,來了主意。“你們要是真的準我自己挑主子,我就再唱一段更好的。”
    “你,和旁人不一樣,你的主,我們兄弟可是做不了。”人牙子兄弟很是為難的樣子。
    趙加加也不強求。“全當是給大家解個悶。就是要唱,是不是也給我一口熱湯喝啊?”
    熱湯來了,竹板也穿好了。趙加加試著揮了揮,又調了調繩子長短,緊了緊繩結,才正式開始。
    左手右手交替打,劈劈啪啪脆又響,快板立刻傳出半條街去。她說的是山東快書《哪吒鬧海》。
    藍蕩蕩的大海映日紅,
    風清浪靜萬裏晴。
    小海燕不住的把歌唱,
    它是高一聲、低一聲、短一聲、長一聲,一聲一聲唱不停,
    它的翅膀一扇抖雙翎,
    撲棱棱的就飛上了半天空。
    大海邊鳥語花香美如畫,
    從這花叢裏鑽出來一個小頑童。
    嘿這個小孩兒,
    圓圓的個臉蛋兒如滿月,
    鼻似懸膽嘴唇兒紅。
    彎彎的個眉毛濃又密,
    可這稱出來呀黑眼仁兒大白眼仁
    水汪汪的一雙大眼睛,
    他是忽閃忽閃的挺機靈。
    ……
    一邊說著,一邊豐富著臉上的表情。一雙眼珠轉了轉,兩條眉梢抖了抖,那是俏麗可愛,又調皮,活靈活現似哪吒。
    年幼的時候,父母送她少年宮學過山東快板。她還登台演出過,獲過獎的。
    這些動作,這些詞,一直都裝在她的腦子裏。外婆是最愛聽她說《哪吒鬧海》。因為中考,她沒能見外婆最後一麵。那是她終生的遺憾。
    她說了幾段,擺攤的伸長了脖子望,走路的放慢了步子,不自覺地朝著土台子聚攏過來。
    竹板打得越發響,陣陣震耳,聲聲入心。下邊說到了龍太子。
    你這肉骨凡胎是個混蟲!
    我來告訴你,三江四海歸我管, 一手遮天任我行。 我說天陰就天陰, 我說天晴就天晴。 我說下雨就下雨, 那個我說刮風就刮風! 太子我要是惱一惱, 讓你們三年沒收成!
    ……
    “小丫頭,真有你的!怎麽看,你都應該跟著老娘走!”燕春樓的老鴇聽著聲響,忍不住趕了過來。
    人氣有了,機會也來了。
    趙加加換了詞,七拚八湊講出來。
    南來的,北往的,
    遊山的,玩水的,
    看風的,賞景的,
    賣茶的,解渴的,
    討巧的,還跑的,
    來來來,瞧一瞧,
    走過路過,不錯過。
    今有巧女,趙加加,
    文能提筆,安天下,
    武能上馬,定乾坤。
    心存謀略,何人勝,
    古今英雄,唯是君。
    說得美,誇得大,不如事實來說話。
    加加嬌娥,勝似君。
    能伸能屈,無緣故。
    能上能下,無牽掛。
    能烹能煮,無拘束。
    能言能辯,無依靠。
    能歌能舞,無親故。
    東街走,西街走,
    該出手時就出手,
    機會不是天天有。
    該出手時就出手,
    機會不是天天有!
    趙加加雙臂一收緊。響也停,聲也止。
    台下一陣喝彩,一陣哄笑,說什麽都有。
    “牛皮都被吹破了!”
    “小丫頭,真像你說的,別說是千金,萬金也值啊?請了你回家,當成佛供著了!”
    “可惜是投錯了胎,上邊多了點玩意,下邊了少了點東西。”
    “最可惜的是伍家的奴兒,要不燕春樓一準不放過她,太浪費了……”
    這時候,有人撥開人群。來人是一位老者,頭發花白,胡須細長。“你叫什麽名字?”
    “趙加加。”
    “哪個趙?哪個加?”
    趙加加脫口而出。“走叉趙,加減乘除的加。”
    老者是一臉地茫然。
    她在地上寫出了自己的名字,還特意用了繁體寫趙字。
    周圍人一陣唏噓。“她還會寫字呢?”
    什麽情況?難道古代的奴婢都不識字的嗎?趙加加忽然覺得自己太惹眼了,忙說“我也隻是會寫自己的名字而已。”
    “不識字,也不礙事。我是醫館的大夫,想找一個試藥方子的人,你可願意隨我去?”
    “願意,我願意!”趙加加已然是聞到了老者身上的草藥味道,覺得安心。
    老者手撚長須,說“不怕委屈了你的曠世奇才嗎?”
    “不委屈,一點都不委屈。”
    “那好,你就隨老朽來吧?”
    人牙子兄弟一聽慌了,連忙阻攔。“這位老人家,您有所不知,她是朝廷罪臣的家奴,圈定過去邊塞,問過官家才好買賣的。”
    “這個你放心,不會叫你為難,老朽和太守有點交情,已是拿到太守的手劄。你們隻管說個銀兩數目就是了。”老者是有備而來,掏出了書信,遞了過去。
    人牙子兄弟看了半天太守的官印,也不敢多要,也不甘心少要。他們商量後,要了一百兩銀子。
    人群又是一陣唏噓。要知道,普通小丫環也就四五兩銀子,至多二十兩,百兩可算是天價了。
    一兩銀子不到500,一百兩也就人民幣5萬,還不夠她一個假期的補課費呢。趙加加想不出來,爸媽要是知道女兒的價錢是什麽個樣子表情?是不是會覺得,養女兒就是賠錢貨,還是血本無歸。
    當場,雙方寫好了買賣契約。有好事的就湊到前邊看,一下子看到“伍府”兩個字,就變了臉色。眾人紛紛散去,仿佛是躲瘟疫,又仿佛是見了鬼。
    “老伯伯,我還有一個姐妹,可不可以把她也買下來?”趙加加指了指碧唐。
    “老朽隻帶了這麽些銀子,恐怕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