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1章 文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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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黛玉此舉誰都未有預料,即便是唐衍也未曾想過,她會如此大膽。
    坐在外間尾席的賈家姊妹們聽聞元妃應允,似是比林黛玉本人還要激動,竟是滿眼噙淚,雙雙抱在一塊兒,哽咽起來。
    薛寶釵與林黛玉遞著眼色,引她先往席間就坐。
    與同輩女眷這邊的慶賀不同,男丁那一方都是黑著臉色。
    也就賈政心思通達,以為本該如此。
    其餘人賈赦,賈珍,賈璉,賈寶玉無一不是臉黑如炭。
    曾幾何時被他們瞧不起的山野小子,這遭是真要和賈家牽扯上了,要迎林黛玉過門,夢想成真。
    這榮國府成了什麽,幾番阻攔無濟於事,還落得別人笑柄。
    往後出門怕是在茶館酒肆,都得被人在身後指指點點。
    有家姐,元妃為婚事撐腰,作見證人,賈寶玉心頭最後的希望也被磨滅了。
    遙望林妹妹的一身華裳,美則美矣,卻是為別的男子所穿,與他毫無幹係,身上真有如切膚之痛。
    再難過,此時也得忍受住了,這等場合若是發起癔症來,可不是丟他一人的麵子。
    攥起桌上的酒杯,手臂發顫,牙齒緊咬,恨恨吐著粗氣,如今賈寶玉隻後悔那一件事。
    自己沒有再多些擔當,請纓隨著林妹妹南下照顧,讓唐衍趁虛而入,得了時機。
    即便是賈母再擔心,王夫人再不允,他終究是個男丁,總是要在外麵闖蕩的,哪有一直當雛鳥,護在窩裏的道理。
    賈寶玉此時還不明白,是他的貪玩享樂,毫無作為,逐步釀造了賈家女孩子們的悲局。
    暫且不說晴雯,金釧這些因他而死的,隻是釵黛二人的悲局,他也是逃脫不了幹係。
    若是沒有唐衍在,劇情重複多少遍,林黛玉也隻會因他的無能,鬱鬱而終。
    一旁與賈寶玉最不對付的賈環,見寶玉的表情越發沉悶,心頭竊喜。
    平日裏賈寶玉是兄弟之間最得寵的,賈環又是庶出弟弟,地位差很多,在寶玉麵前抬不起頭來,女孩子們也多圍著寶玉轉,賈環哪能不妒忌。
    這遭見寶玉也會吃癟,賈母,甚至賈元春也不為寶玉站隊,實是開心的緊,湊近些佯裝關懷問道:“怎麽了寶二哥,身子不適?”
    寶玉搖了搖頭,喝了一口悶酒,完全沒有想要搭理別個的意思。
    賈璉看到這一切,也隻能暗自歎息,再偏頭看向前方老爹,大老爺賈赦處,也不是好麵色。
    想當初迎聖旨時,唐衍曾經作踐賈赦,賈赦這等記仇的哪能咽下這口氣。
    本來還以為元春封妃,聖眷重顧,榮國府能借此再揚眉吐氣一回,可如今連個毛沒長齊的小子也奈何不得,如何能讓他心平氣順。
    “大老爺,何必與一不知深淺的小子慪氣。他被封翰林院編修,自然有別的人被頂下去了,早就被人記恨上了。”
    東府裏的大爺賈珍出言與賈赦勸說著,“聖眷一時,誰能摸得清楚。往後自有他的苦頭吃,大有機會整治他。”
    聞言,賈赦偏頭過來,甕聲甕氣道:“北靜王府可又有消息了?”
    賈珍搖頭,與賈赦過來碰杯,“這就不急了,總有喚到大老爺的時候,暫且瀟灑享受著。”
    ……
    與元妃省親同一日,北靜王府也是趁著元宵佳節,在府中舉辦盛會。
    遠行遊子,也是要回家吃團圓飯的,來自京城周邊的青年才俊,聞名大儒,飽讀詩書之輩,盡皆齊聚在此。
    其中一穿戴奢侈,白玉腰帶滿鑲寶石,綢緞衣襟,精雕骨扇捏在手中,顯得是格格不入。
    沒錯,這人就是混進來的薛蟠。
    即便唐衍是這一場的中心人物,但終究也沒人認識唐衍,薛蟠並沒受到阻礙,遞交上請柬,便進了王府大門。
    庭院深深,水榭樓台,各處吟詩作對,評古論今的文人三五成群。
    瓜果蜜餞,美酒佳釀,隨意取用,為雅色再添韻味。
    若是在朝中任職,又或是才名遠播之輩,身邊圍著的人便多上幾層。
    薛蟠穿行於人群之間,實難找到一個能攀談的,從而一展才華,興致闌珊。
    捧杯四處尋找倒酒的侍女,欲要嚐遍王府的瓊漿玉液。
    文會讓他逛成了酒會。
    忽得,庭院之中響起幾聲鑼響,停步賞景的諸人盡皆往一個方向而走。
    薛蟠便也隨著人流,匯聚道庭院中央處。
    大條案在一片空地上,圍了裏三圈外三圈,各自桌上都擺放著筆墨紙硯。
    中央是一台麵,放著更為華貴的金絲楠木桌,同樣置放好了文房四寶。
    文會的一項,參與者都已知曉,就是來領教皇恩之下的第一才子,破格錄入翰林院的唐衍,究竟有何等文采。
    眾人皆是摩拳擦掌,早就準備好了問題為難,但也沒人搶著風頭,先登台上。
    遵著名聲大小,才學實幹,眾人依次落座,等候主家,北靜王水溶主持盛會。
    薛蟠就隻能先坐再最不起眼的外圍,看著場間熱鬧。
    適時,隻見一白簪纓銀翅王帽,穿著江牙海水五爪坐龍白蟒袍,係著碧玉紅鞓帶,麵如美玉,目似明星的雋秀人物登上高台。
    北靜王水溶朗聲開口道:“時逢盛會,歲在上元,群賢畢至,少長鹹集。今日乃以文會友,以友輔仁,遙想古人之風,曲水流觴之美,把酒言歡成歌,亦是本王所好,欲想仿之。隻待諸位,施展才華,塑傳世經典,亦可為後人所傳唱。”
    一陣叫好鼓掌聲過後,北靜王再又喚道:“不知唐衍唐公子落座於何處了?”
    聽到喚起人名,眾多來客皆是環顧四周,翹首以盼,見見這在京城學子中口口相傳的人物。
    可過了半響,還無人起身,便有踩低者應話了,“定是酒囊飯袋,怕了這般陣仗不敢來了,王爺還是不必等了,進行下一項吧。”
    “有道理,卑賤商賈通曉誰家詩文,有他在此,才是辱沒了盛會。”
    水溶眉頭微皺,喚來管家,低聲問道:“請客貼怎麽記的?不是說人來了?”
    管家滿臉苦澀,也不知所謂,“請柬都收回來了,本人應當是在的呀。”
    “小的哪敢編瞎話糊弄王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