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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紅穎腦海裏旋轉著李寂雪的小作文，捉摸不透他此刻的意思，但隱約有種被他帶著走的感覺。眼前少年老道的神情和消瘦的身形給她一種奇異的衝擊感。
    “趙老師，學生時代，之所以是讓人難忘的時代。就是因為他們簡單純粹，身體飛速成長著，大腦同時也在高速的吸收著知識。人年紀大了之後理解會加深，但對知識的理解速度，吸收頻率都會大大的下降。所以學生時代之所以要學習，其實是人類的內在本能。”李寂雪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道。
    趙紅穎點點頭，這些她在教育心理學裏麵學習過。
    李寂雪接著說道：“學校之所以禁止早戀，是因為學生們收不住，他們被荷爾蒙躁動著，一衝到底，像是貪吃蜂蜜的熊不知回頭。他們把精力都用在了這裏，就沒心思用在別處，而這一切都是因為他們沒有好的自製力，我說的對嗎趙老師。”
    “你的意思是你有很好的自製力？”趙紅穎皺了皺眉頭。
    李寂雪不置可否，“這並不是重點，即便我說了是，也並沒有什麽說服力。我想表達的是，這一種失控，其實是他們的一種幸福。他們可以張狂，可以肆無忌憚，可以不顧後果，他們可以享受。”
    趙紅穎沒有答話，她完全不知道李寂雪說一番把自己推向被動的話是什麽意思。
    李寂雪繼續說道：“這種幸福是他們的，但如何處理卻是老師該引導的。”
    趙紅穎皺著的眉頭放不下來，眼神茫然。
    李寂雪笑笑，“學生無論怎麽樣發展，他們內在的衝動是一定的，戀愛隻是一個選項，遊戲，體育，甚至打架都會是他們宣泄的一種方式，都會是他們沉迷的一種方式。”
    李寂雪想到一些事情，神色有些感傷，“所以學生隻有兩種路徑，一種是體驗幸福盡情的發展。一種是被打壓，封閉自我，變成機器。有些人很不幸，被打壓久了，到了社會突然沒人告訴他們怎麽做了，他們就好像被拋棄的鴿子，一瞬間不知何去何從，隻有用多年摸爬滾打的滿身傷痕來換回自己年輕是錯過的自我。”
    李寂雪看向趙紅穎，他相信80後的趙紅穎一定身後感觸。
    趙紅穎隻覺渾身一顫，如果說剛才的一番理論，還可以解釋為是李寂雪涉獵頗廣借花獻佛的話，那這一番話，趙紅穎是一點理由都找不到了，她甚至有一種自己就算想反駁也無從下口的無力感。
    “時間會前進，人也一定會往下走下去。但是有的人，活的瀟灑自如。有的人活得卑躬屈膝。很多孩子是可憐的，他們戀愛，隻是因為沒有人愛他們，老師和家長隻會打壓他們，從不會理解他們。他們是借助戀愛，來獲得關注，來體驗關注”李寂雪的神色一黯“更有甚至，是為了證明自己不是個被拋棄的孩子。”
    趙紅穎看著他神情的變化心裏一顫，她竟忍不住想要去抱住眼前的孩子，去柔聲的安慰他。
    隻一瞬，李寂雪恢複了笑容，“所以想要引導學生高效的學習，最恰當的方法不僅不是隔離、要求和促進。相反是激活、自由和自主。”
    趙紅穎眼神一亮，李寂雪的一句話，竟和她一直思索的某些地方有著奇妙的相似，這也是她為什麽聽到李寂雪數學課的鬧劇完全沒有責怪他，甚至很是讚許。
    李寂雪把水杯放下，趙紅穎不自覺的起身彎著腰添上了水。
    李寂雪忙起身弓著腰接過，等趙紅穎有些臉紅的坐下後，方才繼續說道，“對知識的渴求本身是這個年紀孩子的天性，他們渴望探索，充滿好奇，什麽都想弄明白。身為教師，完全可以借著學生的這個天性，去調整他們的學習方式，豐富他們的學校生活，讓他們的精力充分宣泄，對每一樣事情都充滿了熱情和動力。”
    李寂雪的總結回到了最初的起點，說明本意，讓趙紅穎心中發出一聲驚歎，這孩子竟在一步步的引導自己。
    驚歎之餘，趙紅穎認真的品味著李寂雪的建議，她閃過一個念頭，“你是說社團活動？”
    趙紅穎的聲音帶著驚喜。
    李寂雪點了點頭，知道自己的目的達到了。
    他繞了好大一個彎，從渴望知識是本能說到引導學生不是要禁止，而是要引導他們釋放，通過設計合理的課餘活動，來增強學生對所學知識的粘性。
    這就是他幸福計劃的第一步，他要借助趙紅穎關注人文的良好品質，用增進接觸來代替禁止接觸。隻有可以光明正大的增加接觸時間和機會，他才有可能完成後續計劃。
    開玩笑，讓他空個幾百章，一秒跳到大學，那日記本還寫個毛的初高中回憶。
    “其實，老師本來也有這個想法，聽了你上午的代課方式，老師本來也有意和你聊一聊關於上課方式調整的方式，沒想到你竟有這麽深的體會。”趙紅穎眉眼帶笑，聲音裏透著讚賞，李寂雪不僅說出了她的所想，還直接給出了具體方向，直接打通了她想做但不敢想的事情。
    “謝謝老師”，李寂雪心中徒然閃過一絲擔憂。
    “如果從我們班級開始做試點，先以學習小組的形式，慢慢推廣到整個年級，你覺得有信心嗎？”趙紅穎恢複了老師的威嚴。
    “這個，趙老師過譽了，我把腦子裏胡思亂想的主意隨便說說。”李寂雪暗歎，糟糕，還是說多了。
    “嗯，那真可惜，我本來是打算讓你和語文課代表先開始推行，這樣我也方便指導，既然你覺得不合適。我還是安排班長代替你吧”，趙紅穎似乎略顯遺憾。
    李寂雪看著她，語文課代表是溫銘，趙紅穎的話外之意有多麽明顯誰聽不出來，但此刻她偏偏要裝作漫不經心。
    都是明白人，非得裝糊塗，李寂雪搖了搖頭，“雖然我是隨便說說，但能為趙老師分憂是我的榮幸。班長事務繁忙，還是讓他專心本職工作吧。”
    “嗯，那好，你回去之後正式通知一下語文課代表。”趙紅穎點了點頭，示意談話結束了。
    李寂雪走到門口，順便關上了門，想了想，突然打開。
    趙紅穎正拿出教案，有些奇怪的皺了皺眉，“還有什麽事嗎？”
    “沒有，沒有”，李寂雪尷尬的關上門。似乎有著奇怪的第六感告訴他突然打開門就會看到“禦姐”偷笑的場景。想想自己還是太自戀，收斂下心神，奔著校門口走去。
    遠處兩個小巧的影子，在校門口搖曳著，宛若林盡花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