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難眠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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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線杜雲!
“送什麽送,她敢給,我們就敢要,帶家來吧,你也沒帶過孩子。”
毛線驚得嘴巴都合不上了,毛瑾又囑咐了一句“快點回來。”
“好。”毛線掛斷電話,衝杜雲說了一句,“我媽讓抱回家。”
“啊?”杜雲這心裏就更慌了。
完了,這好不容易在準丈母娘麵前積下的那點好感,一下子都沒了。
“啊什麽啊!”毛線瞪了他一眼,“多大的人了,盡給我惹事。”
毛線從沒有跟杜雲提過美茗單獨找她的事,對杜雲,她有自己的判斷,更不會聽風就是雨,她在意的是態度。
她這個年紀,已經見過了太多的愛情和婚姻,她想要的關係是真正的親密,無所不能言的親密。
顯然,她和杜雲,還做不到。
毛線的抱怨落在杜雲的心裏,像是一根火柴扔在草原上,他心裏那小心藏匿的呼啦啦就燒開了,照得他滿臉通紅。
“對不起!”
這句等了許久的話,終於聽到了。
毛線的身子有點發抖,順勢倚在牆上,站穩。
但是,還不夠。
毛線努力揚起臉問他,“你做了什麽對不起我的事了?”
杜雲一愣。
他沒想到,毛線會在這個時候刨根問底兒。
“我,我不該跟她攪合在一起。”杜雲突然磕巴了起來,“我沒有處理好跟她的事情,我……”
毛線不說話,抱著雙臂等他的解釋。
“都是我的錯,我對不起你。”杜雲的鼻翼兩側冒出了細小的汗珠。
“你知道,這些都不是我想聽的。”毛線轉過身,不再看他。
“我不該什麽都不說就走了那麽長時間,還不跟你聯係……”杜雲在後邊說道,“我真的錯了,對不起!”
毛線身子僵了一下,半響才說“對不起有用的話,就沒人會犯罪了。”
“我會補償你的!”杜雲抱著已經熟睡的孩子,又從冰箱上拿下一罐奶粉。
“你拿什麽補償?”毛線見他隻拿了奶粉,又去找了一個奶瓶。
“拿我的一輩子!”杜雲一本正經地說著。
毛線怔了下,忍著淚意,舉起奶瓶作勢要打他,卻也隻是虛晃了一下,又放下去了。
他沒在的那些日子,她在心裏打過他千百次,可是,麵對麵的時候,她根本就下不去手。從她和鑫遠受傷到現在,他一直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守護著她。
這一點,她是知道的。
“你別以為我會就這麽繞了你!”毛線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倆人一前一後地往家走去。
“任憑發落。”杜雲在後邊抱著孩子,乖巧得像個小媳婦。
而走在前麵的毛線,早已忍不住淚流滿麵。
等倆人回去的時候,毛瑾和王鑫遠已經在客廳候著了。
“就睡
我們那屋吧。”
毛瑾剛剛已經叫兒子找出了他小時候睡過的嬰兒床,老王一個做木工的工友親手打的,王鑫遠一直睡到八歲呢。
她看了一眼那孩子,粉粉嫩嫩的,這心瞬間就柔軟了許多。
老王才走,就有人上趕著給她家送孩子,莫非這是老天的安排?毛瑾對這孩子,憑空多了幾分好感,多日陰沉的眉頭也舒展開了。
毛線看著她媽臉上的變化,心中一動。
她媽這麽喜歡孩子的話,倒不如讓鑫遠跟尼雅早點結婚,生個孩子,興許能哄著她媽高興高興。
可是這家裏才出了白事,辦紅事合適嗎?
毛線看向王鑫遠,卻意外撞見了他那一臉的惆悵。
的確,王鑫遠這一晚上,都在想著藍娥口中的那個親弟弟。
要不要先見上一麵,帶他去給父親上個墳?
王鑫遠還是個小孩脾性,什麽事都寫在臉上。
毛線看看表已經十二點多了,直接跟杜雲下了逐客令。
“別回去了,就在這裏住下吧。”毛瑾好不容易把眼睛從孩子身上挪開,軟軟地說了一句。
“媽!”毛線拉了一下她媽的衣袖,暗示這樣不好。
“姐,讓杜雲哥跟我睡一屋吧!”王鑫遠插嘴道。
毛線想到杜雲那一屋子的狼藉,想著他若是就這樣回去的話,估計也得收拾一晚。
算了,讓他湊合一宿吧,公司那邊還指著他幹活呢!
晚上睡前,毛瑾還讓毛線給孩子溫了奶。
那小孩長得還蠻好看的,睡著的時候,長長的眼睫毛覆在粉糯的肌膚上,很是可愛。
不過毛線還是不習慣,這小孩渾身散發著奶味兒,總讓她想起美茗那次在咖啡館向她挑釁,當眾撩起胸脯哺乳的事情。
那之後,她就再沒吃過奶製品,連酸奶都戒了。
“想什麽呢?”毛瑾問她。
“媽,我們小時候,是不是也那麽點?”毛線撇了一眼床上的小不點。
“你生出來,可小了!隻有這麽點!”毛瑾伸出胳膊比劃了一下,“一直都不長個兒,可愁人了,還挑食!媽那會兒奶水不足,家裏又沒錢買奶粉,尋思著給你喂點羊奶算了。”
“啊,我還喝過那玩意兒?那得多膻啊!”毛線一臉的驚恐。
“喝個屁!你是一口都不沾!怎麽喂進去怎麽吐出來!”毛瑾提起這事兒就來氣。
跟著那家人真是倒了八輩子黴了,她遭罪就算了,害得她閨女也受罪,月子裏那個難過呀,愣是把她閨女餓得嗷嗷叫。
一直到六歲,她家毛線都比人家同齡的小孩要少幾斤的,個兒頭也是差了不少,還是跟了老王以後才有了改善。
要說這老王待她娘倆還真是不錯,即便是最困難的時候,也舍得讓毛線跟著王鑫遠吃小灶,那牛奶也是姐弟倆一樣的份,生生把毛線補成了個小胖子。
“媽,辛苦你了。”毛線摟著她媽的胳膊,把頭枕上去。
“媽做
什麽都是應該的,就是可惜了你爸,他是個好人。”毛瑾說著話,那眼淚就流到耳廓邊上去了,濕乎乎的。
“媽,別難過了。”毛線把身子往她媽身邊靠了靠,“你得好好過日子,才對得起我爸。”
毛瑾聽著那句“我爸”,心裏又是一陣酸澀,她已經不記得從什麽時候開始,跟閨女談及老王不再用“他”了。
“媽知道,媽知道。”毛瑾厚重的手臂拍在毛線身上,她這倦意就上來了。
毛瑾把自己肥厚的身子靠上去一點,半條腿騎在女兒身上,像小時那樣把她夾在懷裏,這毛線片刻就睡著了。
“睡吧,閨女,好好睡一覺。”
毛瑾關了床頭的燈,看著紗簾上的左右搖擺的樹影,想著明兒該去看看老王了。
他走的時候,她哭得昏天暗地的,他該多惦記啊。
這一晚,對毛瑾來說,注定是個不眠之夜,她昏睡了很多天,此刻卻是異常的清醒。
公司怎麽樣了?鑫遠的兩個姑姑沒作什麽妖吧?那藍娥到底藏了什麽心思?美茗這孩子是杜雲的嗎?女兒能接受養育別人的孩子嗎?那尼雅父母對鑫遠還滿意嗎?
毛瑾一件一件地捋著,她很想把他們都叫過來,問個清楚,把這些疑惑一個個都排空了。可是,她不能去打擾,她知道,這些日子,她的孩子們累壞了,是該好好睡個安穩覺了。
毛瑾這麽想著,不知不覺就到了淩晨兩點鍾。
她一點兒都不困,這腦子是越來越清明。
輾轉難眠的,不隻毛瑾,還有王鑫遠和杜雲。
杜雲躺著床上,腦子裏過著跟毛線的對話,回來這麽久,她對他,總算沒有那麽疏離了,這是個好兆頭。
可是一想到美茗,還有那孩子,他這後背的汗毛就立起來了。
出殯那日,毛線已經打上手了,他才看清來人是美茗。但是,很顯然,那美茗不像是第一次上門找茬,可是毛線從來沒有跟他提過。
她是不信任自己?
還是根本就不在乎?
這兩個答案,都令他懊惱不已。
旁邊的王鑫遠也在翻來覆去的烙大餅,那件事像塊石頭一樣堵在他心裏,壓得他喘不過氣來,他很想找個人一吐為快,可是又實在說不出口。
“你有什麽事?”杜雲打一進門就看出王鑫遠有事,這孩子臉上不藏事兒。
“沒,沒有。”王鑫遠冷不丁聽得這一句,腿肚子一下子就繃起來了。
“跟我說說吧!我不會告訴你姐的。”杜雲說道。
“告訴我姐倒好了。”王鑫遠心裏想著。
他這一晚上也沒等到跟他姐單獨說話的機會,杜雲問起,他才想到自己焦慮的不是問題本身,而是沒能得到姐姐的回應。
從小到大,他已經習慣了事事跟姐姐商量,照她說的做。不管好的還是不好的,從某種意義上說,大他三歲的姐姐算得上半個家長了。
王鑫遠最終還是沒有跟杜雲說,這畢竟是他的家事,他怕姐姐知道後會不高興,畢竟她和杜雲的事,還很曲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