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4章 他也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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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線杜雲!
一番洗浴之後,毛線這心裏也收拾幹淨了。
她瘦小的身子藏在寬大的浴袍裏,渾身上下被杜雲的氣味包裹著,莫名覺得很踏實。
“睡了?”毛線輕聲問道。
她話音未落,書涵骨碌一下就爬起來了,朝她咧嘴笑了一下。
“本來是要睡了!”杜雲笑道。
毛線瞧著書涵已經換了衣裳,問“你給洗的?”
樓上出了那麽大的狀況,裏麵的東西自然是要不得了,包括書涵專用的小浴盆,以及邢大娘新做的被褥。
“他自己洗的!”杜雲揚眉,將書涵舉過頭頂比畫了下,“我們爺倆洗的淋浴。”
書涵被他逗得嘎嘎直樂,毛線這心裏鬆了一口氣,她還怕給孩子落下什麽心裏陰影呢。這麽瞧著,應該是沒什麽大礙。
杜雲知曉她的心思,道“孩子對動物還沒有什麽認知,應該不知道害怕,可能是你的反應嚇著他了!”
“哦!”毛線點頭,問“都處理了?”
“嗯!”杜雲大概說了下樓上的情況,著重強調了“不咬人,無毒”。他當時的注意力都在毛線和書涵身上,沒注意到屋裏的情況,可毛線是看了個全乎的……他怕給毛線留下心理陰影!
“你懷疑是有人故意放進來的?”毛線擦頭發的手停了下來。
會是誰呢?
她腦子裏迅速過了一遍跟他們又恩怨的人藍娥在監獄裏,楊子嬌還在醫院,這倆怕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尚玉萍倒是有可能,可她若動手,應該不是嚇唬嚇唬這麽簡單,怕是要下死手了;還有公司裏才被開除的那倆,劉香雲和趙文馨也都是些狠角色;元圓嗎?還是……毛線看了杜雲一眼,麵前掠過美茗那張僵硬的臉……
這麽一捋才驚覺她在不知不覺跟那麽多人結了怨。
竹本無心,奈何節外生枝啊!
毛線情緒微落。
“興許是老板得罪了什麽人,搞得惡作劇!”杜雲看老板那半遮半掩的態度,不像是個無辜的。
毛線“哦”了一聲,沒說話。
杜雲最看不過她這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兒,試探著問“要不咱換個地兒住?”
說罷,他抬腕看了下時間,實在不行,就帶著她娘倆回去唄!
“沒那個必要!”毛線抬眸,回了他一個笑臉“凡不能毀滅我的,必使我強大!”
該來的總是要來的,遲到不如早來!
毛線不是什麽善人,可她也不曾有過害人的心思。這事若是個巧合,也就算了。若是真有人從中作梗,她倒要揪出來看看。
“好!”杜雲嘴角掠過一絲笑意。
他家毛線,果然是個有膽識的,小小的身體裏藏著無窮的力量啊!杜雲很是欣慰,他覺得,若毛線是個男人,那他倆一定是不錯的兄弟,可以共生死的那種!
“你也去睡吧!”毛線懶懶地來了一句。她下了半天的地,又叫那蛇嚇了個半死,這會兒感覺全身乏力,隻想躺著。
也顧不上挑剔什麽鋪的蓋的了,反正裹著睡袍呢,她往床上一倒,順便將書涵拖了過去。
“要不,讓書涵跟我睡吧?”杜雲想著那小崽子咬了毛線……就恨不得把他丟給王鑫遠去!
“不用!”毛線道。她可不想再惹孩子哭了!那小眼紅的,可心疼死她了。
“好!等你們睡著了,我就過去!”杜雲打開早就準備好的筆記本,開始繪圖。
“哦!”毛線應了一聲,沒有拒絕。
這個時候,她其實是不想杜雲走的,她這一閉眼就感覺有蛇在眼前晃,這心裏還真是有些發怵呢。
鄉下的養狗的人家很多,有人進出就會聽到狗吠,此起彼伏。
書涵的眼睛就在半閉與半睜之間來回切換。毛線隻好坐起一點,將他抱在懷裏,用手捂著他的耳朵,輕輕地晃著,偶爾她會歪著脖子,用肩膀蹭一蹭耳旁的碎發。
杜雲的餘光瞥著牆上晃動的影子,心裏也是暖融融的,他突然覺得,眼前的一幕甚是熟悉他和他的妻子以及他們的孩子,一家三口在小小的房子裏,安靜地過著屬於他們的小日子——夢寐以求的事情竟然毫不費力就實現了,杜雲這顆脆弱的小心髒迎來了一波猝不及防的小跌宕。
歡喜是有的,憂傷也是有的。
喜的是他完全可以預見他和毛線的幸福生活,若他們在一起,定是比眼前的畫麵更加甜膩;憂的是他已經在離滾蛋不遠的路上,奔波已久,什麽來日方長,什麽未來可期,不過是他的自我安慰罷了。
當然,作為一個已經被定性的前任,這種情緒的跌宕起伏是不應該的,沒有立場,亦沒有正當理由。故而,杜雲很努力地控製著自己的麵部表情他雙唇緊閉,抿成一條線,眼睛一動不動地盯著筆記本的屏幕,讓自己看上去是在“工作”,隻是,眼睛的餘光仍是不受控製地掃著牆上的影子……
昏黃的燈光投射在沙發的絲絨布上,杜雲被一片暖絨絨的絲光包裹著,這讓他剛硬的麵部線條看上去柔和了不少。
毛線的視線從他臉色掃過,莫名有些心疼。
想著杜雲比王鑫遠還要小兩歲,卻成天在她麵前充老大,強裝老大哥,硬是生生把自己活老五歲,努力縮短他們之間的鴻溝,她這心裏就說不出的難受,像被什麽東西狠狠扥了一把。
“往後他可以找個年齡相當的女子,結婚生子,安心地過日子。他應該會是一個很好的丈夫……”毛線想到這裏,眼睛就酸得厲害,索性合上了眼假寐。
隻是她這一天,實在是太累了,上下眼皮一對,就粘一塊了,怎麽都分不開。
迷迷糊糊中,她感覺有人從她手裏抱走了孩子,還將她抱起一點,放平躺下,她沒有害怕,亦沒有擔心,她聞得到他身上獨有的味道——杜雲身上總是夾著一點淡淡的顏料味,若有若無地,很踏實,很溫暖。
杜雲瞧著懷裏的毛線,歪著腦袋,左嘴角上翹,似笑非笑地掛在那兒,眼睫毛輕輕地覆下來,像是鋪了一層流蘇……杜雲拚命忍住想親一親她的衝動,小心地將她放在床上,幫她蓋好被子,準備起身的時候,感覺到腰上的牽扯,往下一看,才發覺毛線的一隻手扥著他的襯衣。
杜雲心裏所有的委屈、不滿都被她這一把扥走了,瞬間海闊天空,一片清明。
原來,他真正介懷的,不過是她的一點留戀。
杜雲覺得自己就是那不知死活的飛蛾,隻要毛線那裏釋放出一點點的光芒,他就會奮不顧身地撲上去。哪裏顧得上前途有無光明,是否坦蕩。她本就是他的光明啊!他這一生,都將逐她而去!她才是他人生唯一可走的坦途!
“乖,好好睡!”他小心翼翼地掰開她的手指,俯身親了親,將她的手臂放回被窩,又捋了下她額上的碎發,這才輕手輕腳地轉過身。
牆上的老式掛鍾在無聲地搖著,似在配合著他此時的心情。
杜雲窩在沙發裏,仰頭向上,正對著天花板。那上麵有一層斑駁的印跡,深深淺淺地疊在一起,是被雨水浸泡過的。瞧著瞧著,那些雨水好像洇到了他的臉上,匯成兩道河溝,順著他的鼻子走下來,緊跟著,一路向下直奔胸口,將他那塌陷的心房填補的滿滿當當,直至滿到裝不下了,溢出一層色彩斑斕的泡泡,四處翻滾,流竄……
杜雲強壓著滿腔的情緒,隻輕輕地,小心翼翼地運動了一下喉結,順手抹去臉上的濡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