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7章 加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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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毛線杜雲!
    毛線早上醒來時,沒摸著書涵,當然,也沒有杜雲,她看著旁邊被褥上的痕跡,撲過去打了個滾,很幼稚,很滿足。
    陽光從窗格子裏漏進來,扯出一條明亮的帶子,有灰塵在裏麵起舞,一跳一跳的,粒粒可見。
    有果香從門縫裏擠進來,一絲一絲地,怎麽都扯不斷似的。
    毛線將所有的窗戶都打開,屋子裏一下子亮堂起來,有風迎麵撲來,隻是那麽撲了一下,虛張聲勢一般,沒有想象中的冷,也不夠輕狂,隱約夾帶著一絲曖昧的暖,撩得人心癢,禁不住想走出去瞧一瞧有無花開。
    毛線洗漱了一番,出去抱起滿地爬的書涵“你怎麽又出圈了?”
    杜雲端了餐盤進來,摸了下她的頭“飯馬上就好!”
    “哦!”毛線應了一聲。
    一個男人,一個女人,一個孩子,躥著香味的廚房,怎麽看都像是一家人……毛線對著廚房裏杜雲的背影發愣,一不留神,被突然回頭的杜雲逮了個正著。
    四目相接,毛線迅速垂眸,覺得自己這臉皮比城牆還厚。
    杜雲嘴角掠過一絲笑意,問“豆漿要不要加糖?”
    “不要!”
    “加一點吧,冰糖?”
    “好!”
    “算了,還是別加了!”杜雲道。
    下一秒,毛線就躥出來了“神經病啊!加!必須加!”
    杜雲將她的腦袋扣在胸口,揉了揉“放紅棗了。傻子!”
    毛線這才反應過來又被這小子涮了,照著他的手臂狠咬了一口,泥鰍一般從他懷裏滑出去。
    當然,也沒有那麽狠啦,不過是落下一圈紅印而已。
    “知道疼人了!不錯!”杜雲對毛線此舉甚是滿意。
    餐桌上的氣氛很友好,毛線沒有再別捏,大大咧咧地吃東西,偶爾也會良心發現給杜雲麵前的餐盤裏丟一兩個包子,杜雲看過來時她又馬上別過臉不理他……這算是他們之間第二次美好時光。
    第一次美好時光是在上一年的四五月份。
    毛線想到這裏又是一番感歎,她一直覺得過年是一件特別浪費時間的事,大張旗鼓地辭舊迎新啊,臘月沒進就開始各種準備,正月出了還沒緩過勁來兒,等反過勁來一看,驚覺第一季度已經接近尾聲了,為了一個除夕,忙活了一個季度,也是醉了。
    毛線感覺時間就像是杜雲給她做的包子,咬一口下去,白宣的麵皮,飽滿的湯汁,可口的餡料。
    難以置信,那些嫩綠的青菜,紅白相間的肉末,白的麵粉,黑的芝麻,雜七雜八的調料,是在什麽樣的玄機下轉化成這等美味的,誰會想起它們曾是一粒一粒的種子,不經意間落入那吹過春風,淋過夏雨,經過秋霜,受過冬雪的土壤,發育成一個一個的胚胎,經過了春夏秋冬四季的洗禮,開了花,結了果,從一粒粒種子長成一株株穗子,從小到大,由青變黃從一粒種子,變成一口美味,著實要經過很長的距離……
    有人經曆了那些時間創造的奇跡,有人見證過那些時間留下的痕跡,有人享用了那些時間造就的美味。
    毛線覺得,自己是幸運的。
    那個早晨,毛線安靜地享用了來自杜雲的早餐,她沒有想過去,也沒有想未來,就好像一根甘蔗,掐頭去尾,隻啃了中間這一節最甜的。
    接下來的幾天,兩個人都過得很鬆弛,除了外出就窩在家裏,倒也沒有什麽特別的舉動。
    毛線喜歡在正午的時候坐在窗台上翻書,書涵被她用腿擋在了裏麵,他總是時不時地朝著地上蹲著的那兩隻狗崽子發出挑釁,“哎嘿”一聲之後,又迅速將身子收回來,兩隻手緊緊地把住毛線的腿。
    “我以為您是個高大上,您這就是個蔫慫壞啊!”毛線抓過書涵,教他跟毛球丟線團玩。
    她話音未落,毛球嗷嗚一嗓子,腦袋“誇嚓”一下就撂地板上了,好似受了多大的委屈。
    “行了!”毛線
    伸腿踢了她一腳“老實點,別打擾你大爺工作!”
    杜雲無語搖頭,真不知道這輩分是從哪裏論的。
    偶爾毛線也會良心發現,去煮一點果茶,悄悄給杜雲杯子裏放點薑汁白醋之類的,然後躲在一旁偷看杜雲的反應。
    杜雲常常會配合作出各種浮誇的表情,尖叫,質問她是不是下了藥?
    毛線這時會作出無辜的表情“咱倆是一樣樣的呀!是不是你舌頭出了毛病?或者人品有問題?”
    這個遊戲一直玩到杜雲忍無可忍直接將毛線抓過來,讓她親自感受一下他的舌頭到底有沒有問題。
    日子好像一下子就慢下來了,倆人雖不像熱戀中的年輕人那樣黏糊,卻也不再刻意回避彼此的接觸,偶爾,毛線也會突然伸手在杜雲臉色捏一把,逗狗似的。
    臘月二十九那天,毛瑾買的豬,終於浩浩蕩蕩地坐車進城了。
    “你也過來吧?幫咱媽搭把手?”杜雲在電話裏道“好多呢!”
    “不要!我可不想弄一身豬味兒!”毛線拒絕得很是幹脆“讓她自己弄去!”
    “我讓你商量呢!”毛瑾白了杜雲一眼,一把搶過電話“趕緊給我滾回來!今兒過年!”
    “明兒不才三十麽!著什麽急呀!”毛線一聽過年這倆字就膩得慌。
    “明兒杜雲不就走了!趕緊回來!你蘭姨他們馬上就到了!”毛瑾說罷直接掛斷電話。
    毛瑾說罷朝杜雲眨了一下眼“你跟她就得厲害著點!別老啥都聽她的!這丫頭懶著呢!”
    杜雲趕緊替毛線開脫“媽,她累了!”
    “啥都沒幹,能……”毛瑾看了杜雲一眼,舌尖一緊,後麵的話沒說出來。她這幾天忙得腳不著地,竟把這倆孩子的事給忘了。瞧這意思,像是好了?
    毛瑾上下打量了杜雲一番,倒也沒看出啥來。
    “算了,由著他們折騰去吧!最好給我折騰個外孫子出來!”毛瑾進屋拿了一瓶果啤遞給杜雲“喝一口,解解乏。”
    “謝謝媽!”杜雲剛要伸手就被王鑫遠搶走了“我先喝一口!”
    “你不是不喝果啤麽!”毛瑾遞給他一瓶水。
    “我就嚐嚐!”王鑫遠打開了喝了一口,就放一邊的石凳上了,朝杜雲翻了一個嘚瑟的白眼。
    “這孩子!”毛瑾對兒子這幼稚舉動也是無語了,多大了還爭寵!
    “媽,我可是您唯一的兒子!”王鑫遠時時不忘強調自己的家庭地位!說什麽都不能叫杜雲給比下去!多掉麵兒呀!
    “嗯嗯!”毛瑾點頭“兒子!去給你哥拿罐果啤來!別忘了用熱水燙一下啊!”
    杜雲在後邊對著王鑫遠聳肩攤手,表示他自找的。
    “呃!母命難違!”王鑫遠極不情願地拖著兩條腿去給杜雲煮果啤去了。他覺得十分有必要請李銳來家裏串個門什麽的殺一殺杜雲的銳氣了!
    娘幾個說話的功夫,貨車就到了。
    而此時,毛線也抱著書涵趕過來了。
    “怎麽這麽多?”毛線問領頭的邢武。
    “姐,前麵這一車是豬肉,後麵那兩輛是餃子!”邢武道。
    “餃子?”毛線驚得差點叫起來。
    杜雲過來,低聲道“媽訂了5噸餃子,村主任親自押車送來的。”
    “啊?”毛線看著她媽整了整大衣,目不斜視地從她麵前走過,徑直走向第二輛車,跟下來的人握手“林主任,實在是不好意思,還麻煩您親自送這一趟!”
    “要的,要的!毛總您為我們老百姓謀差事,我們應該感謝您,謝謝您讓我們鼓著腰包過個好年。”那位林主任說著拍了拍自己的上衣口袋。
    他身著一件青灰色的中山褂子,下身是一條藏青色的牛仔褲,頭戴一頂鴨舌帽,舉手投足間都是濃濃老幹部風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