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3章 皮膚也有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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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線杜雲!
“您的意思是,幫我留一個名額?”禹氷問。
“不是我給你留!”毛線搖頭“是你用半年的努力爭取一個重新進入職場的機會!”
“好!”禹氷點頭,又問“我可不可以每天都來公司……學習?”
“不可以!”毛線幹脆拒絕“公司是用來賺錢的,我和你都是老板賺錢的工具,你來了,我不給你錢,你不願意。我給你錢,老板不願意!”
說罷,往後看了一眼賈如。
“明白!”禹氷點頭,問“那職業培訓……”
“不可以。”毛線再次拒絕“職業培訓是給那些將要入職的人準備的,你還沒有資格參加!”
賈如在背後直撇嘴,這女人說話,還真是一如既往地狠呀!她很想提醒那個叫禹氷的女人,半年之後,她在不在這還不一定呢!
“我知道了!”禹氷點頭“謝謝您!”
“現在說謝,為時過早!”毛線依舊是冷著臉,一副公事公辦的態度。
禹氷點頭,告別。
如此,一場不正經的麵試就結束了。
人前腳剛走,毛線兩腿一抬,直接撂沙發上了“可累死我了!”
賈如起身“您這是幹什麽體力活了麽?”
毛線伸手拍打著發僵的臉“你一直保持一個表情試試!”
“該!誰讓你一直冷著臉!”賈如哼了一聲,順手給她擰了一瓶水遞過去。
“這你就不懂了!我一直冷著臉,她們會以為我長得不好看,是因為凶!我要是忍不住笑了,人家會以為,我笑得都那麽難看,那就是長得真不好看,沒有任何外因。”毛線兩條小腿擱在沙發邊上,來回晃著,很是愜意。
“我說你……”
賈如話沒說完就被毛線打斷了“閉嘴!你當我每天不照鏡子的呀!”
“挺有自知之明的啊!”賈如道。
“那是!”毛線丟了她一個白眼,剛人太多,有些悶熱,毛線直接撩了一半裙子,解熱。
賈如這臉上就有些不自在了,幸好有墨鏡遮擋,她瞥了毛線一眼“毛老師,裝重點!請把裙子放下來!”
“熱!”毛線完全不理她這一茬,又問賈如“大俠,您把自己裹得跟個粽子似的,不熱麽!”
毛線沒記錯的話,自打她認識賈如,這家夥就穿著一身黑!
“心靜自然涼!”賈如瞥了她一眼,雙手撐著窗台,向樓下看去“你什麽時候開了公司?”
“不是我開的,我朋友的!”毛線道“我閑著時候,過來幫忙幹點活兒。”
賈如看了她一眼,瞧她麵試人的那個架勢,顯然不是幫點忙那麽簡單。
“剛那人你認識啊?”賈如忽然想起禹氷說的坐公交的事,她好好的去擠什麽公交!
“嗯!”毛線點頭,簡單說了下倆人認識的經過。
“你沒事擠什麽公交?”賈如問。
“你不都說了麽,沒事,閑得!”毛線道。
“人家出門都是看看景拍拍照逛逛街吃吃飯,您可倒好,大老遠的從天津跑青島來擠公交!怎麽,你們天津沒有公交麽?”賈如冷哼一聲,這不知道這女人小腦瓜裏裝得啥東西!
“誰還沒點小愛好呢!”毛線眼皮都沒撩一下,道“請尊重我的土味生活!”
這一句,又惹得賈如失笑,毛線的可愛之處在於,她特別會給自己找樂,她懂得自嘲、自解、自我安慰、自娛自樂,卻始終在一個適度的範圍內,不會自大、自負、自輕自賤、自欺欺人……
賈如小時候常被父母教育要做個懂事的聽話的“好孩子”,仿佛做個人人羨家家誇的“好孩子”就是人生贏家,可長大後才知道悅人易,悅己難,沒點娛樂精神的人,容易被苦逼的生活幹死!
“好!
尊重你的土味愛好!”賈如伸出一隻手“我請你吃飯去!”
毛線瞥了眼她的蕾絲手套,倏地貓身,從茶幾下抽出一隻幹活用的白手套,麻利戴上,這才將手伸向賈如。
“小東西!”賈如將手伸回“你都起來了,還用人拉!”
話音未落,毛線“嗵”一聲就倒下去了,作挺屍狀。
墨鏡下的兩隻眼睛,無聲地笑了。賈如再次伸手,將她拉起來,一黑一白兩隻手套交錯在一起,很是醒目,黑得分明,白的亮眼,兩隻手沒有按照預想的一觸即分,毛線嘴上嚷嚷著熱,手心裏卻是一片冰涼,而賈如手上的溫度,很好地熨帖了她的手。
兩隻手握了一會兒,又忽然分開,說不清是誰先主動的,像兩隻不小心撞在一起的蝸牛,各自收起了自己的觸角。
“你老貪涼吧!”賈如好似隨意嘮叨“女人最忌貪涼了!”
毛線沒有反應,她的手心裏柔和又溫暖,喚醒了她身上遙遠的關於杜雲的記憶。
她想,記憶這東西,真神奇啊,不隻長在心裏,還可以長在身上,皮膚裏……如此,有關杜雲的記憶從她身體的四麵八方湧出來,像蟄伏了許久的螞蟻在得到某個號令之後,傾巢而出,她感覺得到,渾身的血脈都在起伏,蠢蠢欲動。
她聽到自己說“如姐,你的手真大呢!”
賈如倏地將手背到身後,訕笑道“去!不許說我大手大腳!”
“大俠,你也有怕的時候啊!”毛線咯咯地笑著,沒心沒肺的樣子。
她出門時,順手擼下頭上的假發,用食指頂著一圈一圈地轉。
“好好地怎麽想著戴個假發出來?”賈如瞅了眼毛線被假發壓扁的頭發,覺得很好玩,她想,毛線小時候,應該長得像個小男孩,還是挺皮的那種!
“你不也戴?”毛線回頭,問“如姐,你聽說過沒,說是光頭和遊泳是鑒定美女的不二標準!”
她將假發倒掛在臉上,倒退著走,時不時地撩兩下額前耷拉下來的長發。
“你想象一下一個身著三點式的女人光著腦袋在水裏撲棱的樣子,有沒有點尼姑下水掙斷紅塵的既視感?哪個男的這麽重口啊?”賈如一本正經說笑的樣子,惹得毛線捧腹大笑。
鄧麗霞說,這世上的女人隻有兩種,一種是明騷,一種是暗賤,毛線思來想去,還是覺得不夠嚴謹,賈如這樣的,該算那一撥呢?
一出樓道,毛線就恢複了正形,手指下意識地攏了下頭發。
毛線下午還有活動,賈如也有約,倆人商量著就近找個館子隨便吃點東西,車依舊是賈如開著,她輕車熟路的樣子,讓毛線這個車主有點震驚“你對這車比我還熟呀!”
賈如剛要應聲,卻聽得毛線催促“快跟上前麵的人!”
她瞧了一眼,是個蹬自行車的,隻要不拐彎的話,沒什麽難度。
“認識?”賈如說著摁下車窗“過了這個路口,前麵可以停下。”
毛線沒應聲,雙目緊緊地盯著前麵的人,半天才道“不用。”
賈如瞧著她一臉嚴肅的樣子,沒再言聲,老實跟著,以最慢的速度。
等紅綠燈時,自行車突然拐上了右邊的便道,賈如下意識地往右帶了點方向盤,準備跟上,毛線搖頭,算了。
車裏一下子變得很安靜,可以聽到彼此的呼吸。
賈如運動了半天喉結,問“誰呀?”
“前男友。”毛線雙目緊追著遠去的自行車,其實已經看不見了。
“是麽?”賈如嘴角莫名一抽,問“哪一個?”
“很像!”毛線答非所問,長長的目光被拉回,帶著不情願。
“像,像嗎?”賈如突然變得結巴起來。
“像!”毛線點點頭,她眼眸低垂,整個人突然變得頹敗又無力,虛虛地掛在座椅上,好似一陣風就能把她卷走,賈如趕緊按下車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