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7章 看誰都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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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毛線杜雲!
    當日婚禮結束後,辛慧在毛線和劉文君的陪同下,直奔派出所,跟人說明詳情。
    柯明在民警的教育下,當麵向毛線和辛慧道歉,並承認了自己的錯誤,最後,三人在民警的見證下握手言和。
    出門之後,辛慧喊住了柯明,“你我終究夫妻一場,縱是沒有情分,你還是可心的生父……但,也僅限於此。”
    她一身月白旗袍,身姿挺拔,麵容嬌媚,發上有紅花點綴,亭亭而立,宛若一株迎風綻放的蠟梅。
    劉文君攬了嬌妻,護在身後,遞上一張名片,“從今日開始,她不再是一個人,有我在……你安心!”
    這個停頓,帶有威脅的意味。
    柯明看了他一眼,眼神瑟縮了幾分,是個律師?想來,他和辛慧離婚,他也沒少出力……
    很多事情一下子就變得明朗起來,柯明心裏清楚,他這輩子都甭想從辛慧身上討到便宜了。他心裏窩了一股無名火,本想著直接上手跟他幹上一架的,餘光瞥著身後派出所的大門,還是收回了憤怒的四肢。
    他哼了一聲,傲氣地別過頭,揚長而去,將劉文君和他手裏的名片留在身後——他認為,這個動作可以維護他那粗鄙的尊嚴。
    毛線悄悄瞥了眼辛慧,低聲道“你這挺好!前夫後夫還有交接儀式啊!”
    劉文君聽到了,回頭跟她道謝,又看了辛慧一眼,“這事你該早跟我說的!就用不著這麽麻煩了。”
    辛慧垂眸不語,前夫這種上不了台麵的黑曆史,還是她自己消化好了,大喜的日子,不好給人添堵,故而,她特意囑咐了毛線,不要驚動劉文君。
    當然,劉文君也不是個吃素的,當毛線提出要他準備三輛一模一樣婚車時,他就覺得是有什麽事發生了……
    不過,有毛線鎮場,他也放心。
    “毛線,謝謝你!”劉文君再次道謝。
    他從毛線身上,總能看到一點李銳的影子,行事風格,或者說某一句話的樣子。他很納悶,這麽般配的兩個人怎麽就沒走到一起呢?當然,今兒這麽重要的日子,他還是不思考這個問題了……
    “老婆!回家!”劉文君二話不說,一把將辛慧扛上肩,他一手托著辛慧的臀部,一手脫掉西裝蓋在辛慧屁股上,防著她走光。
    “文君……”辛慧臊得耳朵根都紅了,“這大馬路上……”
    “沒事,在哪裏都一樣!”劉文君輕輕拍了下她的屁股,道“以後你和你所有的事,都隻能是我這個做丈夫的來扛!我是你唯一的緊急聯係人,記住沒?”
    “嗯!”辛慧咬牙,強忍住淚意,甕聲道“快放我下來,毛線還看著呢!”
    “不行,這是懲罰!”劉文君騰出另一隻手按住她亂晃的小腿,又將她的屁股往上抬了一點,讓她稍稍舒服一點。
    辛慧怕自己太沉累著他,也不敢亂動,隻得死死地抱住他的肩膀,時不時地會下意識地把腿翹起來一點,好像那樣就能省力似的!
    “又一對無良夫婦!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後。”
    毛線望著他們倆人疊加在一起的恩愛背影很是氣憤,恨不得當場自戳雙目……不得不說,藏在單身老女人毛線身軀裏的那粒愛情的小種子又蠢蠢欲動,她真切地感覺到了。
    “辛慧錯過了柯明,遇到了劉文君……挺好的!”
    毛線趴著車窗,對著外邊的街景發呆,有巡邏的灑水車經過,滋了她一臉的泥點子,她隨手扯了紙巾,抹了臉,開車回家。
    毛線到家時,木加一還在院裏喝茶。
    先前吃了人家的葡萄,她也不好連個招呼都不打,就隨口搭了句話,“在家呢!”
    “是呀,才回來!”
    一般來說,鄰裏對話到這個時候就該結束了,可木加一好像不是個一般人——他立在鐵藝圍欄之後,靜靜地看著她。
    這倒讓毛線有些不好意思了,想著木加一是海歸,可能對中國文化不是很了解,毛線決定鄭重跟他道個別——她抬了下手腕,想著假裝看時間,然後說不早了,回家歇著了。
    然而,她手腕抬到一半,臉色剛剛運作好的肌肉就僵住了——她早上出門走得太急,忘了戴腕表。她手腕上揚,順手捋了把頭發,掩飾尷尬。
    “你今兒這身裙子很好看,特別襯你的氣質!”木加一突然道,明明很簡單的一句話,他卻停頓了幾下,好似一盤走得好好的唱片突然卡了下,恭維的話就有些變味了。
    “什麽氣質?”毛線反問。
    “啊……”木加一像是課堂上開小差被老師突然點名答題的學生,有些不知所措。
    這樣的神情,對毛線一個老師來說,自然是不陌生的,她突然覺得他還挺可愛的。
    “不跟你逗了!”毛線弄了下耳旁滑下的頭發,笑道“人家都說我身上有種——打眼一看就像是讀書人的氣質,有麽?”
    她這是在給他搭台階了。
    “不完全準確!”木加一笑道“隻聽說話,不用看人,就知道你是讀書人!”
    某一刹那,毛線從他臉上看到了熟悉的影子……
    想到尼雅早上的話,她心裏一軟,原本是要道別的寒暄,出口就成了關切的話“本先生搬來多久了?住得還習慣嗎?”
    “本先生?”木加一反問。
    “啊!”毛線尷尬地摸了下頭,“木加一不就是本麽!”
    他微怔,笑道“是啊!”
    毛線也跟著笑“難道隻有我們這麽稱呼你嗎?”
    “不不不!”木加一道“在外麵讀書時,外國人喜歡
    叫我木先生,咱中國人倒喜歡叫我加一或者本。”
    “哦!”毛線不自覺地去舔唇,她不好意思時總有這樣的小動作,抿嘴或者舔唇。
    “沒關係,你也叫我本好了!”木加一伸手摸下腦袋,“可以嗎,毛老師?”
    “嗯?”毛線驚道“你這麽知道我是老師?!”
    “聞出來的!”木加一說著故意吸了下鼻子,“職業病?”
    毛線看了他一眼,伸手捶了下腦袋,“總是不經意間暴露了!”
    傳說每一個人身上都有各自的專屬味道,無時無刻不在向外界傳遞著個人信息,職業、年齡、愛好、行為習慣,戀愛與否,有無配偶……等等,貌似,這一點,跟狗很像。
    有人甚至說,人身上的大小毛病也可以通過氣味得知,生理上的,心理上的都可以,其中流傳最為廣泛最具有傳播性的當屬職業病了。
    說是開飯店身上總有股洗不掉的油煙味兒,打漁的走過路過總夾著一股若有若無的魚腥味兒,挖煤的眼皮的褶皺裏總藏著一股煤塵味兒,當老板的渾身上下每一個毛孔裏都透著金錢的銅臭味兒……
    她會是什麽味兒?
    陳腐?守舊?像一座年久失修風雨飄搖的老房子?
    毛線沒法想象,這種病的詭異之處在於即使所有人看你都有病,你還跟個神經病似的,在那裏振臂高呼我沒病,誰說我有病,我他媽沒病,你才有病,你全家都有病!
    毛線是個容易妥協的人,她承認,她有病,可是,沒治。
    她這思緒一下子飄出了好遠,默默地盯著鐵藝圍欄發呆,指甲有意無意地揩著上麵的黑漆。
    “不好意思,沒經你允許就給這圍欄上加了竹子!”木加一說著指了指欄杆間的竹竿。
    毛線回神,看了他一眼,又垂眸,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這一道圍欄,是兩家公用的,木加一隻是在他那邊起了竹子,這事,可說,也可不說,毛線不是那矯情的人。
    她剛想說沒關係,又聽得木加一說“要不,我幫你把那兩邊也圍起來吧,瞧著好看一些。”
    毛線的心思不在這裏,淡淡地應了一聲好,瞧著他投過來的眼神,她又道“你隨意吧,花多少錢告我一聲就是!”
    “好!”木加一點頭,看她情緒不高,道“耽誤你休息了,快上去吧!”
    “好!”毛線點頭,瞥了他一眼,迅速轉身。
    隻不過,轉身的瞬間,眼眶一熱,莫名就掉了眼淚。
    她想,她終於知道了尼雅那句未出口的答案木加一和杜雲,瞧著哪裏都有點像,又哪裏都不太像……
    她想,如果眼睛也有記憶,那她的眼裏一定裝滿了杜雲,她將他的影子投向了目之所及的每一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