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7章 當媽的良苦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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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線杜雲!
“擰一下,往右!”毛線低聲提醒“您用紙巾在上麵拭一下再用!”
“不用拭,看著就好!”王愛蓮說著就要往嘴上抹。
“等下……”毛線又遞了紙巾過去“把原來的抹掉……會更好看一些!”
“哎!”王愛蓮有些不好意思,也學著毛線剛剛的樣子,用手指頭勾了紙巾,對著窗玻璃仔細擦了一圈,這才小心翼翼地對著嘴唇點了一遍“行麽?”
她輕輕抿了下唇,臉上竟生出幾分嬌憨來。
毛線怔了下,道“特別好!襯您的膚色!”
她那一怔愣,王愛蓮看得真真切切,這讓她更加相信此時此刻的自己,一定是前所未有的好看。
“那肯定的,俄那口紅太豔,塗著跟剛掏著吃了死娃子似的,還是你這個口紅好看,自然!”王愛蓮靦腆一笑“人家這顏色可好,說豔不豔,說淡不淡,哎呀,俄都形容不出來這色,反正就是親(好看)!”
“這是海棠紅!”毛線柔聲道“每個人的唇色都不大一樣,塗出來的效果也不同,您唇色偏淺,容易顯色!”
這話雖有恭維之意,倒也不假,王愛蓮這一身皮肉生得的確是細嫩,這要是換了別人,幹她那麽重的粗活,早就糟踐的沒個人模樣了,這一點,王愛蓮心裏還是有數的,有時候洗了澡赤條條地躺在炕上,她都忍不住想掐自己兩把……
“莊稼人,瞎胡活了!”
“您可不是一般的莊稼人!您是位了不起的母親!”毛線依舊是笑盈盈的。
不知咋的,她說話總是溫聲溫氣地,那嗓子眼就跟個蜜罐子似的,啥話從她嘴裏說出來,都分外地中聽。
這讓自詡莊稼漢的王愛蓮都粗狂不起來,她把包袱輕輕往肩上一搭,又拉了毛線的手低聲道“小小,俄就特(托)付於你啦!”
她雖有刻意學,可是這您還是說不好,聽著有點像“妮兒”,很是別扭,索性就隻說你啦,當然,這態度還是很謙恭的,她每次都會拉著毛線的手,按了又按,就跟納鞋底似的,非得多用幾分力這心裏才踏實!
“您放心,我一定把她安全地帶回學校!”毛線看著她,問“您真不去看看曉曉啦?她這學期就大四了,又是準備畢業論文又是找工作的,寒假都不一定能回來!”
“不能見!”王愛蓮擺了下手,道“俄要是現在見了她,前麵就都白忙活了!俄必須得讓她曉得,俄是堅決不同意她跟那個貧困戶搞對象了……”
想到這裏,王愛蓮略微彎腰,湊近毛線低聲耳語了幾句。
毛線點頭“好,就依您的吩咐!我相信曉曉將來會懂你這一片苦心的!”
“哎!懂不懂吧!反正咱是不能睜眼看著她往火坑裏跳!”王愛蓮說著看了眼在院門口的木加一,又托了下毛線的手腕,道“晚上要是在別處睡不慣,就回咱家來,屋裏俄都收拾好了,被褥都是新了,鑰匙在雞窩那個小門後麵掛著了,外頭的大門不鎖!”
“哎,我知道了!”毛線應道。
“記著一定要天不亮就走……萬一路上遇著人了……”王愛蓮沒有說下去,讓人家毛老師幫著說瞎話這事,她還真有些不好意思!這姑娘一看就是個實誠人!
“知道!我會看著辦的!您放心好了!”毛線輕輕拍了下她的手臂,讓她寬心。
臨到門口,王愛蓮突然“哎呀”一聲“饃饃還沒拿了!”
“我們拿不動了!”毛線笑道“還得麻煩您出門回來,受累給鄰居們分了!”
“那……好吧!”王愛蓮伸手攏了下耳邊的頭發,反正現在能入口的東西海(多)了去了,誰還能缺口饃饃吃!
她剛轉過身去,木加一就扯了毛線,低聲問“
這大晚上的,濃妝豔抹的幹啥去?”
“噓……”毛線在他手臂上狠狠捏了一把,回頭看過去,果然,撞上了同樣回頭的王愛蓮。
毛線隻好順勢彎腰假裝係鞋帶,餘光瞥著王愛蓮走遠了,這才起身。
“你說你一個大小夥子,嘴怎麽那麽碎呢!”毛線磨牙“這話要是叫人聽著了多不好!”
“你就不好奇麽?”木加一撇嘴“又搭進去一管口紅吧!”
“啊!”毛線點頭,笑道“早知道這玩意那麽好使,我早就拿出來了,這一天……犧牲了我多少腦細胞啊!”
“你早拿出來也沒用,時辰沒到,人家也不走啊!”木加一撇嘴“你說她一老娘們怎麽想的,把自己捯飭的花裏胡哨的,還當她跟你一樣是小姑娘呢!”
哎!這話說得!毛線瞪了他一眼“你這人說話怎麽這麽刻薄呢?”
“哪一句刻薄,說她是老娘們,還是說她不是小姑娘?”木加一反問。
毛線愣了下,竟無從反駁。
“還有你,自己用過的東西還給人!”
“我那不是看她那口紅實在是不好……那也是別人送我的,真就拭了一次,我覺得太豔就沒用!”毛線被他說得有些不好意思,低聲道“我又沒毒,她可以把前麵削一層再用,擱我這兒也是浪費!”
她這倒是實話,這口紅還是賈如給她的,有一回她在書店裏翻到一本雜誌上有這款口紅,隨口說了句顏色瞧著還不錯,不想賈如這個敗家女人就買回了,硬塞了她一支!毛線向來不愛用這些東西,出門也隻是薄薄地打一層潤唇膏,故而這口紅於她,真正是個閑置品。
“別人送的就更不該亂給人了,一來沒有誠意,二來讓送禮的人知道,多傷人心!”木加一道。
他這話說得一點兒都不客氣,不過毛線聽著倒有幾分道理,竟軟軟地應了聲“知道了!這次,是我錯了!”
嗯?這就認錯了?木加一有些吃驚,他還以為她一輩子都不會低頭呢!
“謝謝你提醒!”毛線笑道。
這倒讓木加一有些不好意思了,倆人相跟著往東村去了,路過一個院子時,又被裏麵的吵嚷聲吸引了。
倆人看著時間尚早,也跟著聽了一耳朵。
“你聽懂了麽?”木加一俯身問她。
“好像是說錢的事!”毛線道,像王愛蓮那樣半土半樣的,說慢點她還能聽懂,純粹的土話,她就能聽出幾個字來。
錢這個字,他們發的音像是“茄兒”,這是她進村以來聽得最多的一個詞匯了!
“有人去找村長評理,說是扶貧款給少了,才分了一百四十二塊,他懷疑有人挪用了公款,說要去上訪,告狀去!村長說他告去,告到中央他都不怕,還說自己經手的每一分錢都有賬!不怕他查!”
木加一抻著脖子聽了一會兒,又道“那人又問了,上麵的扶貧款是不是給撥了五十萬,要是沒有人貪,為啥到他手裏隻有這一百來塊?村長說,五十萬是撥給鄉裏的,又不是撥給村裏的,村裏也不是隻給他一人的!人人有份!”
“你倒是聽得仔細!看來沒少趴人牆根!”毛線哼了一聲,對某人的某些行為表示某種不屑。
木加一好似沒聽出她話裏的擠兌之意,仍舊是豎著耳朵聽一會兒,又轉過頭來俯身跟毛線翻譯幾句,也不嫌累得慌!
“那人又說,那為啥他媽沒有?村長反問,你媽不是在80歲以上的補助名單裏麽?那人又說,你剛不是說人人有份麽!村長急了,說早知道他就不要這批款子了,連這一百多也沒有,一分都沒……”
木加一嘖嘖感歎“這村長,還是位性情中人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