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9章 我想馴服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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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毛線杜雲!
    不知道從第幾次開始,他們見麵時沒有上床,或者說他們不再為了上床而見麵。
    宋唯發現了一間小黑屋,是真的黑,除了一扇窗戶,連一盞燈都沒有,不過宋唯喜歡,她覺得每個人都應該有一間小黑屋來安放自己千瘡百孔的身軀。
    邱孝雲說,那不是純粹的小黑屋,牆壁上有液晶屏的,可以看電影。
    宋唯笑而不語,她不需要看電影——電影不過是一種人生的回放,而她的人生,不需要回放。
    固執的家夥。
    邱孝雲這樣說的時候,正在用噴壺小心地侍弄著一盆綠蘿,一片一片的清理著葉片上的浮塵。
    “它已經長得很好很綠了,還澆?”宋唯搞不懂一個男人怎麽會有這種磨人的愛好。
    “它多綠一點,我就少綠一點!”邱孝雲很是幽怨地看了她一眼。
    宋唯大笑“它綠不綠取決於你,而你綠不綠取決於我!”
    說完,她自己又反應過來,這個說法不嚴謹,她和他之間並沒有建立關係……
    又一個下雪的夜晚,邱孝雲給她讀了一段《小王子》,他聲線醇厚,是適合催眠的那一款,宋唯卻走了神。
    “什麽小王子,就是個小渣男!”她憤憤道。
    “哦?”邱孝雲伸出手臂,將她攬過了一點。
    “他澆灌了玫瑰,又馴服了狐狸!”
    “他是在遇上狐狸之後,才知道自己被玫瑰馴服了!”
    “可他仍然選擇去馴服狐狸!”
    “他最終還是奔著花去了!”
    “那跟他建立唯一關係的狐狸呢?”
    “狐狸也得到了好處,她不隻有了假日,還擁有了喜歡的食物,比如金黃的麥子,風吹麥浪的聲音,她因此變成了一隻獨一無二的狐狸!”
    “她不吃麵包,麥子對她來說,一點兒用也沒有……她隻是會因為麥子而想起小王子!”
    宋唯道,就像她會因為腹部的刀疤想起章郅敏,想起那個讓她奮不顧身生兒育女的男人,她想,每一種想念都是煎熬的,痛苦的,不可宣揚的!
    “不得不說,狐狸是小王子一道繞不過去的坎兒,他從她身上懂得了愛與責任,馴服與被馴服的意義。”他的手指輕輕擦過她的發:“狐狸是聰明的,她能夠洞察人心,卻不會因此責任綁架人心,她選擇善良,大度,放手!她說,你現在要對你馴服過的一切負責,你要對你的玫瑰負責……她教小王子懂得了責任。”
    “所以,她是一個善良,大度,友愛的小三?她還可以對玫瑰說,瞧瞧,我馴服了你的小王子,我讓他對你負責?”宋唯低哼一聲“被狐狸馴服過的小王子,憑什麽認為他會被玫瑰接納?誰給他的自信?狐狸嗎?”
    她胸脯劇烈的起伏著,隱約是動了怒。
    “小王子回不回歸是一回事,玫瑰接不接受是另一回事,不是嗎?”邱孝雲寬厚的手掌在她肩上摩挲著,輕聲道“何況,小王子也是在看過萬千朵玫瑰之後,才意識到他那朵玫瑰的重要性……小王子也需要時間成長啊!”
    “五千朵!”宋唯低聲糾正。
    “因為那些玫瑰都不是他的玫瑰,所以他不能仔細一一分辨,五千朵玫瑰於他不過是五千朵一樣的花兒,再看一次,又是五千朵一樣的花兒!他記不住的!”
    宋唯吸了下鼻子,問“為什麽《小王子》是寫給大人的?”
    “事實上,所有的童話故事都是大人寫給大人的,隻是,他們常常會以小孩的視角解說,以此緬懷那逝去的童真和不切實際的夢想,而孩子,並不需要緬懷!他們高興了笑,傷心了哭,即便被人奪走一個布娃娃,很快,又會縫製一個新的布娃娃出來,他們的自愈能力遠遠比我們大人強!”邱孝雲道。
    “那麽,玫瑰重新接納小王子了嗎?”宋唯又問,她似乎執著於得到某一個答案。
    “當你問玫瑰會不會,能不能,該不該接納小王子時,你心裏其實是有答案的。”他撫在她肩上的手臂重了幾分“按照童話故事結局的一般走向,可能又是一段良緣……按照現實……”
    “不會吧!”宋唯道“即便玫瑰肯接納,狐狸也不肯放……即使放,也是以退為進的迂回戰術!兩根手指往外推,三根手指往裏勾……”
    狐狸是何等的聰明啊!
    狐狸跟小王子說,你現在要對你馴服過的一切負責!你要對你的玫瑰負責……
    前一個負責後麵是感歎號,後一個負責後麵是省略號,隻差說一句,同樣,你也要對你的狐狸負責,你馴服過的狐狸!
    可狐狸沒有那樣做,她留了一招,隻把自己善解人意的一麵給小王子看……
    儼然,那段馴服與被馴服的經曆已經成為了狐狸和小王子不為人知的秘密。
    假使有一天,小王子重新回到了玫瑰身邊,而玫瑰又犯了蠢,依舊是虛榮驕傲張狂的不可一世,那時,小王子便會想起他的狐狸,他馴服了的狐狸,一隻跟他建立了唯一聯係,能辨認出他與眾不同的腳步聲,看見金黃色的麥子就會想起他,時而因他快活幸福時而因他坐立不安,知道在什麽時候準備好心情迎接他的狐狸,一隻寧願獨自哭泣也要他回歸玫瑰的狐狸,她是那麽……那麽的善解人意啊!
    玫瑰隻是在自己身上長了刺以禦外敵,而狐狸則在小王子心裏埋了一根刺……堡壘往往都是從內部先瓦解的!
    邱孝雲去煮了一碗甜湯,生薑、阿膠、枸杞、大棗同煮,又加了兩粒湯圓。
    碗上麵浮著一層熱騰騰的蒸汽,洇得她眼睛都濕了。
    宋唯突然說起章郅敏的事,說他們創業時的艱難,說她為了孩子跟幾個大姑子鬥得你死我活,說他半道出軌,說小三是自己一手提拔的,當妹妹一樣疼著的姑娘,說章郅敏那通虛情假意的
    電話……
    “他這輩子都甭想得到我的原諒……絕對不會……”她的嗓子像是被黏住了一般,有輕微的撕裂聲。
    邱孝雲靜靜地聽著,雕塑一般,臉上沒有多餘的表情。
    “我恨他!我日日詛咒他,詛咒他遭遇我遭遇過的一切,切腹之痛,奪妻之恨……”她這牙咬得太緊,五官擰成一團,兩行眼淚不堪重負一般被擠了出來,歪歪扭扭地爬向鼻翼兩側。
    “當真?”
    “嗯!”
    邱孝雲突然起身,再回來時,手裏多了一個白瓷酒壺,兩張黃紙,一隻紅色朱砂筆,一盒火柴。
    “來,把你的剛剛的詛咒一個字不少地寫下來!從右往左寫!”邱曉雲將紙筆推過去,道“一會兒把這兩張符紙斜打十字燒了,浸入酒壺!”
    “好!”
    宋唯一把拽了過來,她以為她能寫上滿滿一百張,誰知,她這手指顫抖得厲害,半天連個名字都沒寫完不說,竟還把符紙戳了個窟窿。
    “爛了!”
    宋唯“啪”一下將筆摔掉,這個動作做完,她這心裏竟是意外的平和,似乎滿腔的憤怒在提筆那一刹那已經全部傾瀉而出,再無多餘。
    邱曉雲過去擁了她,道“你都已經放過了他,怎麽還不肯放過自己呢……”
    他的手掌在她背上輕輕地摩挲著,直撫得她癱軟下來,散了架一般軟軟地依在他胸口,她抽搐著,語不成調,泣不成聲。
    她還是下不了狠心,用那樣惡毒的話詛咒他,即使他後來變成了混蛋,可是,宋唯仍然記得,他曾柔聲喚她親愛的……他們,也有過好時候呀!
    她濕漉漉的嘴唇貼著他的胸口,邱孝雲的胸口被一層又一層的熱浪襲過,身體的某處起了反應。
    “該死!”
    他單腿後撤一步,將身體的重心往後移去,企圖阻止敏感部位對宋唯的冒犯。不想,宋唯跟了過來……倆人就這樣翻滾到一起,床像是突然遭遇了一場風暴,地動山搖,險些塌陷,許久之後,仍有餘波未平!
    “那個……”邱孝雲醞釀了半天措辭,道“你覺得我怎麽樣?”
    “嗯。”宋唯嗓音尚未歸位,帶著幾分魅惑,此時此刻的她,像是一朵徹底綻放的花兒,蓬鬆又清香。
    “跟外邊那些人斷了吧!”邱孝雲道,這次,沒有絲毫的遲疑。
    “嗯?”宋唯提了嗓音,身上的花瓣逐漸收縮。
    “我想馴服你!”他道,順便伸手幫她捂了被子,他不知道為什麽會生出這樣的想法……但是,此時此刻,他選擇遵從內心。
    宋唯哼了一聲,適時地打了個哈欠,生生捏造了一個“老娘已經睡著了”的假象!嘛馴服不馴服的,她可不扯那個蛋了,能睡服才是正經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