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垠的大地上，古月小鎮上，天光雲影徘徊於濃鬱霧前，卻始終無法滲入其中。
    三人站在其中，有種仿佛被世界遺忘了一般的感覺。
    他們能感受到時間的流逝，卻無法感覺到空間的變換。
    而在這段時間裏，不管是向上一直飛行，還是向下挖去，他們都沒有感覺到很明顯的變化。
    不管怎麽飛，天依舊還是那個天，不管怎麽挖，青石板仍然是青石板。
    時間失去了知覺，空間也一無所獲。
    “至此，我已經確定一件事情了。”
    當天琉璃再次嚐試動用了一個來自仙界的遙遠術法，卻依舊無法撼動這霧氣之後，她終於如此確信道。
    “什麽？”
    盡管早已知道答案，但許源還是充當了一個很好的觀眾。
    “我們……陷入到了幻境之中。”
    天琉璃抬頭看著被霧氣遮掩的天，麵色沉靜。
    “幻境？”
    林清雀擰眉，問道：“這是……什麽時候的事情？”
    “我想，或許是許郎接過菜販子手裏那菜的原因吧。”
    天琉璃看向許源空蕩蕩的右手，目光淡然，若有所指般地說道。
    “什麽？”
    許源詫異地揚起了眉。
    “那與幻境有關？”
    “怎麽可能？”
    林清雀下意識地便想替他開脫。
    但天琉璃所說的，又似乎不無道理的樣子。
    畢竟的確是在他接過那菜以後，霧氣才突然出現的。
    難道真的是師兄不小心闖禍了？
    但，那又怎麽樣？
    林清雀不動聲色地往前一步，將許源隱隱地護住了。
    她察覺到了天琉璃想挑撥離間的心思。
    “不……”
    留意到她這一步的天琉璃忽然又搖了搖頭，低頭看向腳下。
    “我說錯了，其實從我們踏入了這個小鎮上的時候，我們便已經陷入到了幻境之中。”
    “哦？”
    聞言，許源同樣低下頭，借此掩飾了心中的些許微訝。
    剛剛，天琉璃的那一句話顯然是在同時試探他們兩人。
    她故意將話說的模糊，其一便是想讓林清雀覺得是他故意引發的幻境，看是否能讓她露出敵意或是猜疑。
    一旦有，他們兩人之間便自然而然地會產生隔閡。
    其二便是，她也的確是真的懷疑幻境的觸發有可能是他的手腳，故意如此說，想詐一詐他。
    沒想到，居然這麽快，她便又對自己起了疑心。
    是他剛剛取走那菜時的莽撞行為引發了她的注意嗎？
    該說不愧是能登頂仙界之巔的至尊女帝嗎？其心思依舊細膩到可怕啊，喜怒亦是無常，昨天晚上兩人還是足迷與玉足的關係，今天她便又開始猜忌自己了。
    幸好林清雀的心機城府沒有那麽的惡劣，不然的話，再搭配她的心聲能力，那他等著重開便是了。
    許源心中分析之時，還不忘了盯著林清雀，防備她隨時使用心聲能力的可能性，同時問道：“原來如此，我明白了，琉璃姑娘你的意思，是這一整個小鎮……其實都是幻境？早在我們踏進來的那一刻，便已進入到了幻境裏？”
    “正是。”
    天琉璃還欲再說。
    忽而之間，雲開霧散。
    原本還如雲海般包裹住三人的霧氣倏忽流動起來，如蛇如騰，紛紛從三人身周逃竄了出去。
    隨著霧氣的散去，叫賣聲、討價還價聲、車輪碾地聲，萬千眾聲也湧入了三人的耳中。
    又是幻境嗎？
    正當她們這麽想著的時候，四周的人群卻忽然爆發出了一陣喧嘩。
    不管是攤販還是路人，望著這突然出現在街道中的他們，紛紛露出了驚疑不定的表情。
    “仙、仙子啊！？”
    “是仙師嗎？仙師來救我們啦！”
    也不外乎他們愕然，畢竟三人雖然僅僅隻有築基修為，尚未脫去凡身
    但少年俊逸無方，氣質溫文儒雅，意氣風發，足以稱得上一句陌上公子。
    而站在少年身邊的兩位少女，一位清冷如仙，氣質空靈縹緲，水藍長裙束縛著那盈盈一握的腰間，其中有流蘇垂落，飄蕩若絮。
    另一位紅衣紅裙，麵容極冷極豔，負手而立，眉眼之間盛氣淩人，同樣一看便知不是什麽凡俗之輩。
    “敢問三位可否是天道宗的仙師？”
    有人迫不及待地上前問道。
    “正是。”
    許源點了點頭。
    “太好！我們有救了！”
    “老天有眼，仙師們終於來了，不枉我們等了半個月。”
    聽見他肯定的回答，眾人紛紛露出激動、喜悅的神情，就像是看見了救星一樣。
    半個月？
    許源回過頭來，壓低聲音道：“師妹，麻煩你看下他們是不是都是真的。”
    “師兄……”
    林清雀微微訝然，旋即很快便明白了他的意思，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
    下一刻，她眸中靈光聚攏，一枚神秘印記浮現深處。
    不多時，林清雀小臉微微煞白，身形搖晃了一下，澀聲道：“師兄，這些人的確真的是古月鎮的村民。”
    顯然，在短時間內讀取大部分人的心聲，即使是她，也同樣有些吃不太消，但她依舊還是堅持了下來。
    許源扶了一下她，點了點頭，柔聲道：“辛苦你了，師妹。”
    “沒事。”
    得到他的關心與表揚，林清雀頓時眉開眼笑了起來，也不覺得那是什麽辛苦的事情。
    一旁的天琉璃微微闔下眼簾。
    許源走上前，說道：“這裏到底發生了什麽？”
    “仙師，是這樣的！”
    “我來說！”
    ……
    他一發問，頓時有不少的鶯聲燕語響了起來，聽得身後的兩位少女眉頭直皺。
    許源歎了口氣，輕聲道：“你們別吵了。”
    他的聲音極輕，但卻像是落在湖中的一塊巨石一樣，巨大的水花將眾人的聲音盡數壓了過去。
    湖麵一片平靜，所有人都停了下來。
    許源隨意地看向了一個被眾人擠到前麵來的衣衫襤褸的小女孩，微笑著問道。
    “小姑娘，你知道發生了什麽嗎？”
    “知、知道。”
    小女孩清脆的聲音裏透露出些許緊張，像是沒有被這麽多人關注。
    “好，那你來說吧。”
    他微微蹲下身子，麵帶微笑地道。
    “好……”
    身後的林清雀看著這一幕，眼神微微恍惚了一下，像是被勾起了什麽久遠的回憶一樣。
    天琉璃若有所思，眉頭一皺，目光意味深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