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一擊致命，又是從後背穿胸而過的話，那麽，理應不應該有慘叫聲才是。”
    許源眼睛微眯，神色之間夾雜著些許渾然天成的不解，坦然說道。
    他知道天琉璃孤傲、生性多疑，縱使心魔為他，全心喜他，悅他，甚至於能為他付出生命，但卻不會時時刻刻都信任他。
    她隻是將他當做了一件自己十分鍾意喜愛的籠中鳥、懷中玉，願意為他投食、取暖。
    但卻不會讓他逃出她的籠子，跳出她的胸穀。
    她對於他，有的隻是掌控欲而已。
    說到底，終究還是她愛著他，卻又並不知道愛究竟是什麽的原因，跟他也是一樣的人。
    至於林清雀……她也一樣，但又不一樣。
    一樣的是，她也不懂愛，不一樣的是，兩人表達愛的方式並不一樣。
    “的確如此。”
    天琉璃神色陌冷地點了點頭，燭光在她眸子搖曳生姿，像是盛開在湖麵上的紅蓮。
    “莫非……敵人是想調虎離山？”
    林清雀微蹙黛眉，小手半托著下巴，沉吟道。
    “調虎離山？沒有多大的意義。”
    許源搖了搖頭：“而且，調虎離山，也得有山才是，我們那裏又沒有什麽他們貪圖的東西。”
    “有。”
    林清雀忽然像是想起來了什麽一樣，自信道。
    “什麽？”
    許源與天琉璃兩人不由一怔。
    “我放在房間裏的洗澡水。”
    林清雀言之鑿鑿，神情無比自信。
    “……”
    “如果不是調虎離山的話。”
    天琉璃無視了她的話，神色淡然說道：“那便是……”
    她忽然伸出手，青蔥纖長的玉指輕描淡寫地一抓、一拈，拎起一線火光，便化作重重鞭影甩向屋中角落的黑暗之處。
    “嚇！”
    一道黑影仿佛受到驚嚇般地從中竄了出來，張牙舞爪地撲向了鞭影。
    但聽一記刺耳難聽的尖叫，隨即是劈裏啪啦的一陣響聲。
    一具焦黑如炭的軀殼從半空跌落，抽搐了一下，旋即便不動了。
    “你把它殺了？”
    林清雀眼眸微微瞪大，似乎是有些不可思議的樣子。
    “不然呢？”
    天琉璃的聲音裏聽不出波動。
    “你怕不是在毀屍滅跡？”
    林清雀直勾勾地盯著她，說道。
    天琉璃感到有些好笑：“這麽一隻妖物，沒有靈智，我能毀什麽屍滅什麽跡。”
    “如果它爪子上有血的話，那琉璃姑娘剛剛那一手火法，便是清除血跡了。”
    許源忽然開口，像是在提醒什麽一樣。
    “哦？”
    天琉璃的神色一冷。
    “不過，我相信琉璃姑娘的為人，她不是這種人。”
    許源又正色道。
    “嗬……”
    天琉璃冷嗬了一聲，神色卻沒有因此而有所好轉。
    與剛剛被林清雀時嫁禍張口而笑的她形成了一個鮮明的對比。
    “師兄，你就這麽相信這個女人嗎？”
    一旁的林清雀幽幽開口。
    “我也相信你啊。”
    許源像是這才反應過來了自己剛剛的一句話就得罪了兩個人一樣，連忙開口補救道。
    “哼！”
    但顯然，他的這種回答，對於她來說，並不是什麽太滿意的答複。
    不過，至少也暫時平複了她們彼此之間爭鬥的心思。
    “那隻妖物，是凶手嗎？”
    許源問道。
    “不是。”
    天琉璃正想開口。
    然而，來自小鎮另一頭的一聲慘叫卻是再次劃破了長空。
    許源的麵色有些難看，事情的發展似乎越發詭異。
    這本該一夜一樁的慘案，卻在今夜接連浮現。
    “走。”
    三人也不管其他，直接破頂而出，迅速向著聲音的來源飛去。
    他們一進到屋中，一眼便看見了那躺在屋裏地上的，那與剛剛死狀相同的男子。
    “這是……？”
    三人同時向著屋中黑暗看去，但這一次，卻一片空虛，什麽都沒有。
    “剛剛並不是想偷襲我們？”
    “不，應該是，隻是見偷襲不成，它們便改了想法？”
    天琉璃望著那枯敗的傷口，暗色的血正從那裏潺潺流出，如潑了墨的紅布一樣，紅得不豔雅，暗得不深邃。
    “隻是，這死症卻未免太奇怪了一些。”
    她呢喃道：“明明是剛死的，卻像是死去了多時一樣，莫不是時間道法？”
    天琉璃蹙起那仿若水墨寫意的淺描細眉，微微沉吟。
    “啊！”
    第三聲尖叫響起。
    這一次，是從三人左邊的方向傳來的
    這一刻，原本好不容易安靜下來的鎮子頓時陷入了躁動之中。
    一盞又一盞的燈光接連亮起，遠遠望去，就像是元宵會上那一頂頂飄向空中的孔明燈般。
    “我猜，別人的目的，應該是想把我們分開來？”
    天琉璃沉聲道。
    “不錯。”
    許源也想到了這一點。
    “他們是想逼我們分開，分而擊之。”
    天琉璃垂下眼簾，漠然道。
    “走，我們去右邊。”
    說完之後，許源也不待她們反應，身形一晃，扶搖直上。
    天琉璃的神色同樣有些難看，不知道是在想些什麽。
    三人飛到半空之時，下方果不其然地又再次響起了慘叫聲。
    天琉璃看見，下一刻，飛在她們麵前的許源如琉星般直墜而下，狂瀑般的劍光照耀黑夜，將整間房子都攪碎開來，絲毫不顧裏麵的人或許還有存活的可能性。
    ‘他急了。’
    天琉璃默默想道。
    等到兩人下落之時，許源站在斷壁殘垣中，劍下刺著一隻與剛剛天琉璃所殺的黑色生物一樣的東西。
    他低頭看著這一隻妖物，神色表情卻像是鬆了一口氣一樣。
    “應當是妖物所為。”
    許源說道。
    事情應該是出乎了他的意料，但又沒有太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妖物所為？”
    林清雀有些不解地看向他。
    許源解釋道：“妖物有趨利避害的天性，修行之後，更是有了靈智，與尋常野獸再不一樣，所以看見我們聚在一起，感到危險自然會想方設法讓我們分開。
    但雖說開了靈智，除開極個別能達到正常人的靈智以外，其他的通常都不過與三歲稚童相等，所以它們製定的計謀，肯定簡略。
    如果是人為的話，對方應該不可能不知我們應該會察覺到他們下一個出手的方位會在這裏才是。”
    “也就是說，如果是人為的話，這第四次，便不會是在這裏了？”
    林清雀微微恍然，但又接著問道：“可萬一對方就是打算讓我們這麽想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