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入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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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尋吾名!
    “你是誰?”
    吳明問道,夜色朦朧,柳樹成林,眼前一片平坦的地勢,接著月光的餘輝,周圍的環境一覽無餘。
    前方皓月之下,一女子斜躺在手指粗細的柳樹枝椏上,柳枝竟沒有一毫下傾,一襲素衣。
    女子長發隨著柳絮飄揚,刀刻般的鼻梁,一雙杏眼,未經粉末修飾的臉蛋絕不亞於世上任何女子,至少吳明是這樣覺得。
    女子並不回答他的問題,隻乜斜著眼盯著吳明微笑,貝齒在月光的照射下映著光芒。
    察看自己,淡色墨竹點綴在淺色藍衣之上,藍色長靴,腰間束著黑色腰帶,腰帶上還有一個看不出用途和寓意的玉佩,上麵隻有淡淡兩條如波紋般的刻痕。
    吳明並不是他呱呱落地時的名字,他已經失憶兩年了,不知道自己的生日,不了解自己的家庭。
    他也早已不敢抱有找回記憶的期望,他隻想知道自己真正的名字,知道了自己的名字,總算得上有了做人的憑據,不然好像並不存在於這世上,隻像一個江湖的過客,他是這麽想的。
    吳明時常夢見這個漂亮女人,他不敢確定這個女人是不是自己認識的故人,又或者隻是自己春心蕩漾的幻想,但人活在世上,總要有一些希望,他的希望,就是這個並不存在的女人。
    良久,吳明又再次問道,比上次加大了嗓門的力度“你到底是誰?兩年了都不肯告訴我?”
    “你不知道我是誰嗎?”女子微笑著盯著吳明。
    這是兩年來吳明第一次聽到她似水如歌的聲音,一刹竟然有些慌神,不過馬上振作過來,回答女子的問題。
    “知道我還問,自然是不知道。”
    “當真不知道?”
    “當真不知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
    女子輕靈的笑聲在成群的柳樹間回蕩,吳明本想繼續發問,還沒開口,卻看到那女子的身影卻漸漸模糊,一點點消散,直到完全消失。
    他衝向前去,想捉住那消逝的人影,卻撲了個空,他焦急地四處察看,隻是除了柳絮飄舞,皓月當空之外,世界再沒有一點雜音,一點餘物。
    吳明奮力地在柳樹林中奔跑追尋女子的身影,柳條在他臉上抽過,但卻並不覺得疼痛,有誰會在夢境裏感受到痛呢。
    忽然,吳明聽到遠方傳來那女子的聲音,由遠及近,由小變大,聲音是那麽的虛幻,又卻是那麽的真實,好像說話之人離自己很遠,卻又好像很近。
    “一定要回來。”
    “回哪裏來?”
    吳明高聲問道,卻再沒有答複,他一遍又一遍地叫喊,絲毫不考慮自己嗓子的負荷,畢竟這是在夢裏,不用擔心嗓子會變沙啞。
    可惜,他再也沒有聽到任何聲音。
    “睡睡睡!吳明!你是豬啊!”
    被子被突然掀開,吳明從夢中驚醒了過來,突地坐起,同時用手捂住自己的要害,以防春光外泄。
    看清是李詩然後,吳明一把搶過了被子,癱軟地躺了回去,重新蓋上。
    李詩然身穿綠色錦袍,垂鬟分髾髻,雙眸清澈,朱唇皓齒,一股青春氣息撲麵而來,此刻她的臉上浮現出一絲怒容。
    “說過多少次了進房間能不能敲門?”吳明無奈道。
    “怎麽,打擾你做春夢了,不會又夢見那漂亮姐姐了吧。”李詩然把臉湊過來,不懷好意地笑道。
    “你說,她會不會是我妻子什麽的?”吳明翻過身,還沉浸在幻想之中。
    “你就老老實實放一百個心,照你先前所說那樣的絕頂美女,不是皇後也是皇妃,是輪不到你吃天鵝肉的。”
    李詩然說著,手上又一把掀開吳明的被子,“爹叫你吃飯了,吃過飯還要去練武呢,快一點!”
    吳明重重歎了口氣,自己這個名義上的妹妹,眉眼如畫,身段苗條,尤其是一對明亮的大眼,雖然抵不上夢中女子那股子仙氣,但也說得上國色天香了,怎麽性格卻這樣不羈。
    不情願地從被窩裏爬了出來,快速換好了衣服,走到院內,涼水衝了臉,用楊柳枝剔了剔牙,本還想對著鏡子擺弄一下發型,楊柳枝還沒吐,卻已經被李詩然拉著跑了。
    “我說你怎麽越來越懶了,兩年前你剛來家裏的時候我記得挺勤快的啊。”
    李詩然的嘴一直碎碎念的不停,吳明聽的心煩,便從嘴裏取出嚼地細碎的楊柳枝,一把塞到李詩然嘴裏。
    待李詩然反應過來要殺了他時,他早就一溜煙的跑到了飯堂門口,同時回頭朝李詩然擺弄著鬼臉,隨後轉身進了飯堂。
    等到李詩然擼著袖子衝進飯堂時,吳明早已經在李父旁的位置坐了下來,一臉的乖巧,李詩然衝上去對著肩膀就是一拳,吳明馬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爹,你看她。”吳明委屈地向李父告狀。
    李父對這一對活寶也是心愛有加,知道他們二人平日裏習慣嬉笑打鬧,說到“你們兩個真是,馬上都是大人了,還是小孩子心性。”
    李詩然癟了癟嘴“我要成大人了,他可不是,自己幾時生的都還不知道呢。”
    聽到這話,李父嚴厲地瞪了李詩然一眼,目光威不可犯,她也知道自己說錯了話,撇嘴回到位子坐了下來,端起飯大口刨進了嘴裏。
    李詩然倒也沒說錯,吳明並不算得上李府的人,兩年前,李詩然從城外練武回來時,在路上發現了渾身破敗的他,失去了一切的記憶。
    起初本以為隻是間歇性的失憶,李詩然心善,準備收留他一段時間,沒想到這一住就是兩年,別說自己幾時生的不知道,就連自己的名字都想不起來,吳明這名字的來曆都顯得好笑。
    兩年前,吳明在安蓉城的城郊小道醒來,渾身赤裸,他從一旁的農戶家裏偷了一套破爛的布衣,漫無目的地走在道上,正巧碰見了練武回來的李詩然。
    她看見了吳明,以為是從南方逃難上來的人,英姿煞爽地勒住了馬韁,向渾身破爛的吳明問到
    “你叫什麽名字?”
    “無名。”他木訥地說。
    “哦,吳明。”
    李父膝下無子,吳明性格純真討人喜歡,又加上自己女兒天天和他粘在一起,兩人性格相投,便將他收做了義子。
    直到現在,城內的百姓對吳明都頗有微詞,說吳明是李詩然養的小白臉,好在吳明性格堅韌穩重,對這些閑話似乎並不在意,李父也放寬了心。
    “明兒,一會吃了飯你留下來,爹有話和你說。”李父道。
    “好。”
    “爹,什麽話不能當我麵說啊。”李詩然好奇。
    “女兒家,不要管閑事。”
    “哼,我還不想聽呢。”李詩然鼓了氣,自顧自吃了起來。
    吃過飯,李詩然知趣地回了房間,還囑咐吳明待會兒不要忘了陪自己練功,並沒有為剛才李父的嚴厲耿耿於懷,這是她的一大優點。
    “爹,有什麽事需要單獨和我談嗎?”吳明放下碗筷,拿帕子擦了擦嘴,起身向李父問道。
    “明兒,你剛到李府時我便用內力探了你的經脈,經脈堵塞,並不是一塊練武的材料,在這以武為尊的年月,外麵自然有些風言風語,你別放在心上,以後李府的家業,自然是你來接的,詩然太過孩子心性,成不了事。”李父溫和的語氣中帶著一絲鄭重。
    “爹,外人閑言碎語我向來是不聽不聞,您放心,孩兒不會為這些話煩擾的,至於家業,您身體如今硬朗,倒不需要考慮。”
    吳明並不在意李府的家業,能獲得現在豐衣足食的生活,他心中已經無比感謝李父和李詩然了。
    “嗯,其實,爹是想和你商量另一件事。”
    李父微微蹙眉,頓會兒說到“你和詩然也馬上成人了,詩然雖然跳脫了些,本質卻是個純真的好女孩,再過段時間,爹準備把你們倆的婚事辦了。”
    聽到這話,吳明先是本能往後一退,隨後隻覺得豆大的汗滴從額頭滾落,原來爹一直把我和李詩然的兄妹感情錯當成了郎情妾意。
    他連忙擺手解釋道“爹,我和詩然一直是兄妹情誼,絕沒有參雜半點其他東西,您不要誤會。”
    李父隻微微笑,朝他擺擺手“行了,你先出去吧,這事不急。”
    吳明看到李父的表情,隻覺得不但沒有解除誤會,反而使誤會更加深了一層,他好像錯把自己的解釋當成了害羞的推辭。
    走出飯堂時,耳尖的吳明聽到一旁的門窗有動靜,側頭看去,李詩然正趴著窗戶,墊著腳尖,奮力地支起耳朵貼在窗戶上偷聽,一臉的專注。
    “聽什麽呢?”吳明故意嚇了李詩然一激靈。
    李詩然臉上閃過一陣緋紅,踢了吳明一腳,說“就你會吼,快去收拾,要陪我練功去了。”
    “剛才爹和我說的話你都聽見了?”
    “沒聽見,剛準備聽就被你抓住了。”
    吳明心中慶幸,心想這要是被她聽見了,不知道會怎麽打擊自己,回房間拿了佩劍,對著鏡子收拾了下,鏡子中的自己眉眼清秀,鼻梁高挑,臉型俊朗。
    “別臭美了,練武去了。”李詩然催促道。
    “女人才叫臭美,我叫臭帥。”
    “你腦子有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