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森走向抱團的小鬼，布拉坦隨即跟上，奧紮林在稍稍猶豫後也跟了上去。
    “怎麽，你們也想洗劫可憐的小鬼嗎？”看到他們過來，一個小鬼不由緊張地說道。
    “當然。”羅森的話把眾小鬼嚇得夠嗆。
    但他緊接著就話鋒一轉：“不過在此之前，我有一些問題想問你們。如果你們的答案能讓我滿意，我說不定會放棄這個打算。”
    小鬼們麵麵相覷，然後問道：“你……你有什麽問題？”
    俯視著小鬼眼中閃爍的火焰，羅森緩緩說道：“也不是什麽複雜的問題。隻是聽到你們說‘我們’，我有點好奇，這個詞的意思是你們之間已經簽訂了同盟契約嗎？”
    “呃。”小鬼們都是一滯，本來劍拔弩張的氣氛頓時顯得有些尷尬。
    接著他們說：“我們沒有簽訂契約，但至少，我們正站在一起！而且在做相同的事情！和盟友沒區別！”
    羅森伸手指向眾小鬼中間：“真是這樣嗎，你確定你們不是被這幾個家夥利用了？”
    十幾個小鬼抱團，總有小鬼站在外圈，也總有小鬼站在內圈。
    羅森此時所指的正是站在內圈的幾個小鬼，他們也正是小鬼中最強大、最聰明的幾個。
    此言一出，外圈的小鬼紛紛轉頭，看向背後的“盟友”。
    一種無形的裂痕開始蔓延。
    羅森繼續說道：“看看他們，他們更加強大，也更加富有——他們幾個擁有的戰利品比你們多出好幾倍！當你們與我們這些可惡的搶劫者戰鬥，你們究竟是在為自己的財寶流血，還是在為他們的財寶流血？”
    氣氛一時安靜。
    直到一個外圈的小鬼說道：“我覺得他說的好像有點道理……”
    內圈的小鬼頓時急了，一蹦三尺高：“別聽他胡說！現在我們是盟友，不分彼此的盟友！”
    另一個內圈小鬼也急忙說道：“沒錯，我們已經約定好了！”
    羅森笑了笑：“扭曲虛空最基本的常識，沒有契約的約定比地獄犬的糞便還要廉價。你們隨時可以背叛彼此，而且不需要為此付出代價。”
    “他在撒謊！”內圈小鬼叫嚷著，“我們以薩格拉斯的名義起誓了！我們是同盟，同盟！”
    “燃燒軍團的主宰者可沒工夫傾聽小鬼的口頭約定。”羅森不慌不忙地說道，“如果真是牢不可破的同盟，你們為什麽不分享一部分戰利品給窮酸的盟友呢，哪怕隻是一粒暗影微粒？或者和他們站到一起，而不是躲在後麵，毫無代價地享受著他們的保護。”
    如果是人類，被這麽一說，沒準真有可能捐出一些財產。
    但羅森確信，小鬼們絕不可能這樣做。
    如何理解惡魔的心理？
    以最大的惡意去揣測即可。
    果不其然，內圈小鬼毫無放棄戰利品或者站到前線的打算，而是選擇用各種愈顯愚蠢的謊言忽悠其他小鬼。
    也許是他們不夠聰明，但更可能是他們足夠貪婪。
    因此結果已經近在眼前。
    幾句簡單的挑唆，小鬼們本就脆弱的盟約便搖搖欲墜，外圈小鬼開始質疑內圈的盟友：“他說的對，你們幾個應該站出來，而不是躲在裏麵！或者把你們的暗影微粒分給我們！”
    “沒錯，分給我們！”
    “我要兩粒！”
    “我也要兩粒！”
    “我要三粒！不，五粒！”外圈小鬼爭先恐後地說道，“薩格拉斯在上，看看你那快要撐裂的口袋！”
    眼開氣氛烘托得差不多了，羅森高聲說道：“其實你們也可以試試‘搶劫’這種方法，對你們來說，這樣的機會可不多。我可以承諾，你們中第一個出手搶劫的小鬼將得到我的保護！”
    話音剛落，當即就有一個小鬼選擇撕毀盟約，準備好的火焰箭直接丟向內圈小鬼。
    “轟！”
    “你不能奪走我的暗影微粒！”
    一場小規模的惡魔內戰隨即爆發。最多猶豫了半秒鍾，所有小鬼都徹底背棄了盟約，開始自相殘殺！
    其他惡魔看到的是小鬼自相殘殺。
    但羅森看到的卻不止於此，在他的視野裏，就在這場背叛發生的同時，十幾個小鬼身上赫然各湧出一道極其細微的黑色能量。
    他近乎本能地心念微動，這些細微的黑色能量就齊刷刷地向他麵前匯聚，仿佛被呼吸牽引而來的空氣。
    最終，一顆比暗影微粒還小的黑色能量小球便凝聚成型，靜靜地飄浮在羅森眼前。
    “墮落……”
    羅森注視著純黑的微粒，他知道這是墮落的具象。
    這股墮落，正是收集自十幾個小鬼的背叛。
    不得不說，惡魔的墮落確實一錢不值，十幾次背叛隻換來這麽一丁點。
    其他惡魔顯然看不見墮落的具象——這屬於真名賦予羅森的獨特能力。也是因此，他可以長時間地觀察眼前的墮落微粒。
    直覺告訴他，作為一種可能從未被利用過的神秘力量，墮落之力擁有諸多奇妙的用途。
    隻不過具體的用法還有待他去探索，眼前這一丟丟估計也做不了什麽。
    小鬼的內戰很快結束。
    任由墮落微粒懸浮在自己身旁，羅森看向結束的戰場。
    在短促的內戰中，大部分小鬼都死於彼此的背叛，隻剩下幾個幸存者。這幾個幸存者也無不身負重傷，極度虛弱，顯然暫時不會再打了。
    其中一個小鬼拖著豐盛的戰利品，虛弱但卻興奮地來到羅森麵前，抬起頭，睜著火光閃動的眼睛說道：“大人，我，我是第一個出手的！”
    羅森的麵色毫無變化：“你想說什麽？”
    小鬼喘息著：“您說過會保護第一個出手搶劫的小鬼！我就是啊！”
    羅森蹲下身，隨手拿過小鬼的戰利品。
    嚴格來說是“搶”，但小鬼本就弱小，此時又身負重傷，根本沒有任何反抗的力氣，因此看上去就像“拿”一樣輕鬆。
    看著搖搖晃晃的小鬼，羅森微笑著說道：“顯然我們都踐行了同一個原則——在扭曲虛空，沒有契約的約定比地獄犬的糞便還要廉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