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初時有些詫異，但羅森轉念一想，便覺得這完全在情理之中。
    薩維斯，曆史上第一個薩特，同時也是無數薩特信奉的神明，其廣為人知的稱號便是“夢魘之王”。
    考慮到奈茲拉之角很可能出自某個薩特領主，其與翡翠夢魘有所聯係也就不足為奇了。
    不過眼前的噩夢顯然不屬於翡翠夢魘。就像人人都可以做夢，但不是每個人的夢境都連接著翡翠夢境。
    這隻是一個普通人類的噩夢。
    看著噩夢中痛苦不已的男人，羅森稍一思索，隨即萌生出一個計劃——自己可不可以在夢裏汲取墮落之力？
    他不太確定，但毫無疑問這值得一試。
    就算不能，看到他人的墮落，本就足以令惡魔心曠神怡，何樂而不為？
    羅森當即打定主意，決定蠱惑這場噩夢的主人。
    在夢境世界，魔法、肌肉、戰技這些都不再重要，取而代之的是精神和想象。
    精神脆弱的人在夢境中不堪一擊，反之，如果精神足夠強大，想象力足夠豐富，便可以在夢境中擁有超越神明的力量，為所欲為。
    作為一個魂穿者以及低配版恐懼魔王，羅森在這方麵還算出色，至少不亞於他在現實世界的魔法能力。
    於是他心念一動，立刻便擁有了一副新麵孔。
    變作新形象的羅森飄蕩在半空中，隻有上半身，但體型卻十分巨大，堪稱高聳入雲。
    同時他身披黑袍，全身都被深不見底的陰暗籠罩著，充滿了黑暗的神秘感，與噩夢的氛圍渾然天成。
    他又讓身上的黑袍流動起來，漆黑如墨，處處漩渦，仿佛席卷的烏雲。
    隨後羅森便扭曲了男人的噩夢。
    這對他來說輕而易舉，噩夢的主人不過是最普通的人類，而且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在做夢，根本無法與一個中階惡魔的意誌相抗衡。
    他先是讓噩夢重演了一遍。
    於是男人再次目睹了獸人的來襲與孩子的慘死，絕望地跪在地上，哭嚎不已。
    就在此時，一個空洞低沉的聲音忽然從天空中傳入男人耳中：“凡人，你想要阻止悲劇的重演嗎？”
    這神秘聲音響起的同時，夢境裏其它聲音瞬間變得靜默，逃命的人類與追殺的獸人也都停在原地，仿佛被按下了暫停鍵。
    男人一驚，連忙抬頭看去，隨即就看到一個身穿黑袍的巨大人影浮在空中，正居高臨下地俯視著自己。
    在這高聳人影的身後是席卷不已的漫漫烏雲，與他流動的黑袍仿佛融為一體，籠罩著男人能看到的一切事物。
    “你……你是誰？”男人聲音顫抖，他還沒有意識到自己在做夢，這詭異的景象完全超出了他的認知和想象。
    “我是‘命運執政官’。”羅森脫口而出，給自己瞎編了一個高大上的稱號，“告訴我，凡人，你想阻止悲劇的重演嗎？你渴望擁有力量嗎？”
    “我想！”雖然還有太多疑惑，但對於這個問題，男人幾乎沒有猶豫。
    羅森：“萬物平衡，力量更非毫無代價。隻有當你完成獻祭，才能獲得超凡的力量。”
    “獻祭？什麽獻祭？”
    “生命的獻祭。殺死一個人並且念出我的名字，當我審視過你的祭品，你就得到我的力量。”羅森緩緩說道。
    男人有些急切地問道：“命運執政官，您……您真能賜予我力量？”
    羅森：“當然。不過你要記住，獻祭的人對你越重要，你能獲得的力量就越多。
    如果你獻祭的是至愛親朋、手足兄弟，那麽你將擁有不可思議的神力，可以做到你想做的任何事；如果你獻祭的隻是朋友，那麽你隻能獲得少許力量，也許隻相當於一個低級魔法師。”
    所謂獻祭不過是糊弄人的說法，畢竟這個男人顯然對魔法一竅不通，不可能真獻祭個人給他。
    關鍵在於墮落。
    如果男人真的聽信了他的蠱惑，對自己的至愛痛下殺手，這毫無疑問是一場墮落，而且是相當徹底的墮落。
    就算殺的隻是路人，墮落的成色也也依然可觀。
    當然，殺仇人肯定是不行的，複仇的過程可能使人走向墮落，但複仇本身並不是墮落。
    不僅如此，複仇在很多時候更接近墮落的反麵——正義和救贖。這顯然是惡魔不願意看到的。
    所以羅森又補充了一句：“而如果你獻祭的是仇人，那麽你隻能一無所獲。”
    說罷他一揮手，噩夢的景象再次發生改變。
    伴隨著一陣慘叫，獸人紛紛死去。轉眼間，整個小鎮的入侵者盡數斃命。
    “看看這些不堪一擊的獸人，當你擁有足夠的力量，你自己也可以做到這一切！”羅森最後蠱惑道。
    看著男人心動的眼神，他微笑著退出了這場夢境。
    他回到最初所見的那片混沌景象，無數散發著黯淡微光的混亂絲線再次映入眼前。
    現在他知道了，這些絲線便是來自不同人的噩夢。
    羅森看向剛才他進入的那個噩夢。
    此時這根絲線已經完全黯淡，即使再觸碰也無法進入，大概說明那個男人已經從夢境中醒了過來。
    隨後羅森又進入了幾場噩夢，一邊蠱惑做夢者，一邊探索著這個對他來說陌生而又新奇的領域。
    不難發現，在這片無邊無際的空間中，千頭萬緒的噩夢之線分為兩種，黯淡的絲線是噩夢的遺跡，對應著非噩夢的狀態，比如清醒或者美夢。
    當經曆足夠長的時間而沒有再次亮起，這些噩夢遺跡或許會消失不見，畢竟有的已經黯淡到幾乎不可察覺的程度了。
    而那些閃爍著微光的便是正在進行的噩夢，它們往往光怪陸離、形態扭曲，且越是形態扭曲、光怪陸離，對應的噩夢便越是可怕。
    羅森對造訪過的噩夢做了個標記——用墮落之力把它們紮起來，方便以後回訪。
    他其實不想用墮落之力做標記，雖然隻消耗了一點點，但這玩意畢竟珍貴，每一點都是他的勞動所得，不是法力那種隨時都可以恢複的東西。
    可他並沒有其它辦法，至少目前還沒有。
    對羅森來說，噩夢是一個充滿神秘的領域，在這個領域，隻有更神秘的墮落之力才能達成他想要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