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頃王四年，秦康公召集群臣商議，說“寡人始終懷有令狐之恨，已經五年了！現在趙盾處決了許多大臣，又沒有好好治理邊境。陳國、蔡國、鄭國和宋國都向楚國投降，晉國卻不能製約他們，這說明他們很弱。如果我們現在不攻打晉國，還要等到什麽時候呢？”大臣們都說“我們願意盡最大的努力！”康公於是大規模地檢閱軍隊，讓孟明留守，任命西乞術為大將，白乙丙為副將，士會為參謀。出動五百輛戰車，聲勢浩大，渡過黃河向東進發。他們攻打羈馬，並成功地奪取了它。趙盾聽到這個消息後，立刻製定了應對敵人的策略。他親自率領中軍，把上軍大夫荀林父調到中軍當副手，以填補先克離去的空缺。任命提彌明為車右。讓郤缺代替箕鄭父擔任上軍元帥。趙盾的堂弟趙穿，是晉襄公的女婿，他自告奮勇擔任上軍的副手。趙盾說“你年紀輕輕，雖然勇猛，但還沒有經曆過曆練，暫且等以後再說。”於是他任命臾駢為上軍副手。讓欒盾擔任下軍元帥，填補先蔑的空缺；胥臣的兒子胥甲擔任副手，填補先都的空缺。趙穿再次請求讓他的私兵附屬於上軍，立功報效。趙盾同意了。軍隊中缺少司馬，韓子輿的兒子韓厥，從小就在趙盾家裏長大，成為門客，他賢能又有才幹。趙盾於是向晉靈公推薦並任命他為司馬。
    三軍整裝待發，準備出發向絳城進發。剛出發不到十裏，突然有一輛車衝進了中軍。韓厥派人去詢問，車夫回答說“趙相國忘記帶飲具了，奉軍令前來取，所以特意追送過來。”韓厥非常生氣地說“軍車已經排好了隊伍，怎麽可以讓車子隨意進入？這是違反軍法的行為，應該斬首！”車夫流著淚說“這是相國的命令！”韓厥回答說“我雖然是司馬，知道軍法，但不知道相國的命令。”於是他斬了這個禦者，並毀掉了他的車子。各位將領向趙盾說“相國舉薦韓厥，但他卻毀了相國的車，這個人恐怕不能信任。”趙盾微笑著，立即讓人召見韓厥。其他將領都以為趙盾一定會羞辱韓厥，以報複他的所作所為。然而，當韓厥到達時，趙盾卻降下席子，向他致敬說“我聽說，做臣子的應該比較公正，不偏袒任何一方。你能夠這樣執行法律，沒有辜負我的舉薦。繼續努力吧！”韓厥感激地拜謝後退下了。趙盾又對各位將領說“在不久的將來，如果有人掌控晉國政權，那一定是韓厥！韓氏家族將會興盛起來。”晉軍駐紮在河曲，臾駢獻策說“秦國已經儲備了數年的實力，現在出兵作戰，其攻勢非常猛烈，我們不能抵擋。建議深挖溝壑，建造高大的城牆，堅守不出戰。敵人無法持續戰鬥，必定會退兵。等到他們退走後再出擊，這樣就能穩操勝券了。”趙盾接受了他的建議。
    秦康公求戰不得，於是向士會請教。士會回答說“趙氏新任命了一個人，名叫臾駢，這個人智謀很廣。今天他們堅守不戰，肯定是用了他的計謀，以此來消耗我們的軍隊。趙氏有一個庶出的兒子趙穿，是晉國先君的女婿。聽說他請求擔任上軍的副手，但趙盾沒有同意，而是用了臾駢。趙穿心裏一定不服氣，所以帶著自己的私人部隊跟隨行動，他的目的是想奪取臾駢的功勞。如果讓我們的輕裝兵去挑釁他們的上軍，如果臾駢不出戰，趙穿肯定會依仗自己的勇力來追擊，我們趁機求戰，不就可以了嗎？”秦康公采納了士會的建議，於是派白乙丙率領一百輛戰車，去襲擊晉國的上軍並挑戰。郤缺和臾駢都堅守陣地，沒有出動。趙穿聽說秦軍突然來襲，就率領自己的私人部隊一百輛戰車出去迎擊。白乙丙見趙穿出來，就馬上掉頭撤退，戰車行駛得很快。趙穿追了十幾裏，沒有追上，隻好返回。趙穿責怪郤缺等人不肯齊心協力去追擊秦軍，於是召集軍官大罵說“我們全副武裝，帶著糧食和盔甲，本來就是要找敵人打仗的，現在敵人來了我們卻不出擊，難道我們上軍全都是女人嗎？”軍官們說“主帥有他自己的破敵策略，不在今天。”趙穿又大罵說“你們這些鼠輩能有什麽高深的策略？其實就是怕死罷了！別人都怕秦軍，我趙穿偏偏不怕！我要獨自去迎戰秦軍，拚死一戰，以洗刷我們堅守陣地的恥辱。”於是，趙穿驅車再次前進，大聲呼喊著對眾人說“有誌氣的人，都跟我來！”然而，三軍都沒有響應。隻有下軍的副將胥甲感歎道“這個人真是一個好漢，我要幫助他。”他準備率軍前往支援。可就在這時，上軍元帥郤缺急忙派人報告趙盾有關趙穿的情況。趙盾大驚失色地說“這個狂人獨自出去，必然會被秦國擒獲，我們必須出兵救援！”於是他傳令三軍，一時間所有軍隊都出發，與秦軍交戰。
    後來，趙穿衝入秦軍的陣營，與白乙丙激戰了三十多回合，彼此都互有傷亡。西乞術正準備夾攻時，看到對方大軍到來，雙方都不敢輕易混戰，於是各自鳴金收兵。趙穿回到自己的軍陣中，問趙盾道“我想要獨自消滅秦軍，為諸位將士報仇雪恥，為什麽要鳴響號角收兵呢？”趙盾說“秦國是大國，我們不能輕視敵人，應當用計謀來擊敗他們。”趙穿說“總是說要用計謀，真是讓人憋了一肚子氣！”話還沒說完，就有人來報“秦國有人下戰書來了。”趙盾讓臾駢去接戰書。使者把戰書呈上來，臾駢又轉交給趙盾。趙盾打開戰書觀看，書中寫道“兩國的戰士都已準備好，沒有損失，請求在明天決一勝負！”趙盾說“我會按照約定行動。”使者離開後，臾駢對趙盾說“雖然秦國使者口頭上請求戰鬥，但他的眼神卻四處遊離，似乎有些不安，大概是害怕我們。他晚上一定會逃跑。請您在河口布置伏兵，等他們要渡河時進行攻擊，必定能取得大勝。”趙盾聽了臾駢的計策，大聲讚歎道“這個計策太妙了！”他正要下令埋伏軍隊，但胥甲聽到這個計劃後，立即告訴了趙穿。趙穿和胥甲一起來到軍門口，高聲說道“各位軍士們，聽我一句話‘我們晉國的兵力強大，將領眾多，怎麽可能會在西秦之下？秦國已經向我們發起了約戰，我們已經答應了它；現在又想在河口埋伏軍隊，這不是一個真正的勇士應該做的事情吧？’”趙盾聽到這個情況後，立刻召集他們說“我原本並沒有這個意圖，你們不要幹擾軍隊的士氣！”秦國的間諜聽到了趙穿和胥甲在軍營門口的對話，連夜逃走，再次潛入瑕邑，從桃林塞離開並返回。趙盾也下令撤軍，回國後處理泄露軍情的罪行。因為趙穿是國君的女婿，而且又是他堂弟，所以特別免於處罰；隻把罪責歸於胥甲，剝奪了他的官職和爵位，將他驅逐到衛國去安置。趙盾又說“臼季的功勞，不能抹殺！”仍然任用胥甲的兒子胥克作為下軍佐。髯仙有一首詩批評趙盾的不公平。詩句大意如下“同呼軍門罪不殊，獨將胥甲正刑書。相君庇族非無意，請把桃園問董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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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周頃王五年，趙盾擔心秦國再次入侵，於是派大臣詹嘉駐守桃林塞，以防止敵人的進攻。但是，臾駢卻提出了一個意見“在河曲之戰中，為秦國出謀劃策的是士會。這個人現在在秦國，我們怎麽可能安心地睡覺呢？”趙盾認為這個建議很對，於是在諸浮的別館召集了六卿進行商議。這六卿分別是趙盾、郤缺、欒盾、荀林父、臾駢、胥克。在當天，六卿都到齊了，趙盾開口說道“現在狐射姑在狄國，而士會在秦國，這兩個人都在謀害我們晉國，我們該怎麽辦呢？”荀林父說“我建議我們召回狐射姑，重新使用他。狐射姑在處理邊境問題方麵很有經驗，而且他曾經為晉國立下過功，應該給他適當的賞賜。”郤缺不同意荀林父的提議，說道“我不這麽認為。狐射姑雖然有過很多功勞，但他殺死了一個大臣，這是個很嚴重的罪行。如果我們重新使用他，怎麽能警示將來的人呢？我們不如召回士會。士會溫順而又聰明，而且他逃到秦國並不是出於自己的錯。狄國離我們很遠，而秦國卻緊逼著我們，為了消除秦國的威脅，我們應該先除掉他們的幫凶，所以我們應該召回士會。”趙盾說“秦國現在正寵信士會，我們去請他，他肯定不會回來，那有什麽辦法可以讓他回來呢？”臾駢說“我有一個朋友，是我先輩畢萬的孫子，名叫壽餘，也是魏犨的侄子。現在他在魏地擁有封邑，雖然在國內有世襲的爵位，但並沒有擔任任何職務。這個人很會權衡變通，如果要招回士會，就隻有靠這個人了。”於是臾駢貼近趙盾的耳朵說“這樣的情況，這樣的辦法怎麽樣？”趙盾非常高興地說“麻煩您去幫我去請他。”六卿散去後，臾駢當晚就去敲壽餘的門，壽餘出來迎接他坐下。臾駢請壽餘到密室，把招回士會的計劃告訴了壽餘，壽餘答應了。臾駢回來後向趙盾報告了這一情況。
    第二天，趙盾向靈公奏報說“秦國多次侵犯晉國領土，我們應該讓河東各邑的宰相，分別組織甲士，建立營寨在黃河岸邊，輪流戍守。同時，我要命令食采之人前往督察這件事情，如果有人失敗，就要取消他們的職位，以便他們能更加用心防範。”靈公批準了這個建議。趙盾接著說“魏邑是個大城池，如果得到他們的支持，其他城池都會跟隨他們。”於是他按靈公的命令召喚了魏壽餘，讓他負責管理軍事事務和團隊出戍。然而，壽餘卻上奏說“我很感激主上對我祖先的恩賜，讓我能夠得到這麽好的待遇。但是我從來沒有涉足過軍旅之事。再者，黃河的上遊延綿數百裏，到處都可以渡河。如果我們暴露了軍隊的位置，防守也沒有意義。”趙盾生氣地說“你這個小官怎麽敢妨礙我的計劃？給你三天時間，把軍隊的名冊報上來！如果再敢違抗，就按軍法處理！”壽餘悶悶不樂地回到家，妻子問他原因。壽餘說“趙盾太不講理，非要我負責防守黃河口，這什麽時候是個頭？你整理一下家產，跟我去秦國吧，我們去找士會。”壽餘吩咐家人準備好車馬。那天晚上，他喝酒喝得痛快，因為飯菜不幹淨，他把廚師打了一百多下，還是不解氣，說想殺了他。廚師逃到趙盾府上，告發壽餘想要背叛晉國，投奔秦國。趙盾派韓厥帶領士兵去抓壽餘。韓厥放走了壽餘，隻抓住了他的妻子，關進了監獄。壽餘連夜逃往秦國，見到了秦康公，告訴他趙盾如何橫行霸道。"我的妻子被關進了監獄，我孤身一人逃脫，特地來投降。"秦康公問士會“這是真的嗎？”士會回答說“晉國人狡猾，不能相信。如果壽餘真的投降，那他應該拿什麽來證明他的誠意呢？”壽餘從袖子裏拿出一份書文，上麵寫著魏邑的土地和人口數量，獻給秦康公說“如果您能收留我，我願意把魏邑作為獻禮。”秦康公又問士會“魏地可以奪取嗎？”壽餘用眼神看著士會，並且輕輕地踩了一下他的腳。士會雖然現在在秦國，但心裏還在想著晉國。看到壽餘這個樣子，他暗暗明白了壽餘的意思，於是回答說“秦國放棄河東五城，是為了和晉國建立姻親關係。現在兩國不斷交戰，攻城掠地，全憑實力。河東的各個城池中，沒有比魏更大的，如果能得到魏並且占據它，逐漸控製河東地區，這也是一個長遠的策略。隻怕魏地的官員害怕晉國的討伐，不肯歸順我們。”壽餘說“魏地的官員雖然是晉國的臣子，但實際上是魏氏的私人。如果您能率領一支軍隊駐紮在河西，遠遠地支援，我有信心讓魏地歸順。秦康公看著士會說“您很了解晉國的情況，需要和孤一同前往。”於是任命西乞術為將領，士會作為副手，親自率領大軍前進。
    到達河口後，安營完畢，前哨報告說“河東有一支軍隊駐紮，不知道是什麽意圖？”壽餘說“這一定是魏地人聽說秦國派兵而來，所以提前做好準備。他們還不知道我在秦國。如果我們能找到一個熟悉晉國事務的東方人，讓他和我先去勸說魏地的官員，向他們說明利害關係，我不擔心他們不會順從。”康公命令士會一起去，但士會謙恭地拒絕了，說“晉國人的性格就像老虎和狼一樣，殘忍不可預測。如果我去談判並且他們聽從了，那對我們國家來說是一件好事。但是如果他們不聽從，他們可能會拘留我，而且您可能會因為我無法勝任任務而加害於我和我的家人。這對您也沒有好處。如果我的身家受到損害，即使我到了九泉之下也無法後悔。”康公不知道士會在欺騙他，就說“你應該全心全意地去。如果得到了魏城的土地，我會重重地封賞你。如果被晉國人拘留了，我會把你的家人送回去，以表示我們的友情。”然後康公和士會一起在黃河邊發誓。秦國的大夫繞朝勸諫說“士會是晉國的謀士，他這次離去就像大魚遊進了深潭，肯定不會再回來了。您為什麽要輕信壽餘的話，而把謀士送給敵人呢？”康公回答“這件事我能處理，你不要懷疑。”士會和壽餘向康公告別後離開。繞朝急忙駕車去追趕他們，把皮鞭送給士會說“你不要認為秦國沒有聰明的人，隻是主公沒有聽從我的建議。你拿著這鞭子，讓馬跑得快一點，如果慢了，可能會有危險。”士會拜謝後，便驅車迅速離去。史官有一首詩說“策馬揮衣古道前，殷勤贈友有長鞭。休言秦國無名士，爭奈康公不納言。”士會等人要渡河向東行，還不知道如何回到晉國，讓我們等待下一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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