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大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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夷安!
龍鳳裏的京都,每天這個時候人都像漲潮一般擁擠。
盛夏氣勢淩人,特別是午後的太陽,吞吐著烈焰似的光芒。
在雜亂無章的街巷裏,到處都是忙忙碌碌的身影。
隻走上幾步都能感受到明顯的熱量。
羽墨走在前麵,身後緊緊地跟著遠兒。
遠兒拽著青絲一縷,漫不經心地走著,也不知道為什麽自己這麽聽話,大概是有這樣的大神帶著,走路也不怕走錯了。
羽墨四處張望著,像是尋找著什麽一樣。他那樣一米九的身高,不用踮腳,隻需轉頭,越過無數攢動,就可看到兩旁的小店招牌。
出神的遠兒一直往前走著,直至青絲已然開始拽的遠兒有些生疼。
“嘶——”
混雜在各種各樣的聲音之中,遠兒的聲音好似沒了感覺。
隻是手上的疼痛突然消失,就再也沒有其他觸感了。
遠兒把手放下來,才開始向前方和左右尋覓。
那個有些高大的身影怎麽就不見了呢。
可是無果。
再多轉轉角度,就到了身後,迎麵撞進了別人的胸膛。
人群擁擠,旁人無法完全顧及到每個人的感受。
遠兒眼前一片黑,直到那人身後才有些空間,往後退了一步,才看得清楚。
羽墨看起來眼神好像不爽的樣子,有些不耐煩還是怎麽樣,遠兒琢磨不透。
隻是拿脫了而已,至於這樣的表情嗎……
遠兒像是一個做錯了事情的小孩子,眼神躲閃。有些不敢直視羽墨,她也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麽了。
不管對誰,她從來都是問心無愧的,現下怎麽會慌了神。
羽墨淺蹙眉,目光沒有離開過遠兒。
“我叫你抓好了!”
很大聲,遠兒有些怯了,向後不自覺地邁了一步。
也許是還不怎麽熟的緣故吧。
隻是後麵當然是有行人的。
羽墨看著她這樣傻乎乎的樣子,真是為自己之後做任務捏了一把汗。
第一反應是伸出手去拉她一把。
“後麵有人啊!”
話言一出,遠兒把自己無奈的嘴癟起來。
她突然被這個陽光大男孩的凶神惡煞唬住了。
羽墨順手把青絲交給她。
繼續向前走著。
時不時回轉過頭來看一眼,還是那樣大聲的喊著。
“你拽穩點兒!”
“街上人太多啦!”
“待會兒找不見啦!”
遠兒放開了自己的麵部表情,他好像沒有在吼我吧?
也許人太多了聽不見。
後麵的幾十丈,遠兒腦袋裏也都是剛剛他是不是在吼。
走著走著,羽墨停下了腳步。
怪不得他,是遠兒神思飛到九霄雲外,撞了上去。
羽墨轉過來,盯著遠兒,看來這丫頭是沒有反應。
彎下腰去,在她耳邊,輕聲說著。
“到啦,進去了。”
遠兒感受到耳旁冷下來的風,幾個字句進入腦中。
愣愣的跟著他,他收起了青絲。
福滿樓——
一大個招牌掛在門前,看起來是個大店。
裏麵處處都是談天闊地的客人。
找了一個空位坐下,點了幾個小菜。
遠兒告訴自己要自信,管他是不是榜一的,正常說話就行。
也不知道怎麽,就是這幾天,她越發琢磨不清自己的想法了。
“這家是我在這個遊戲裏最喜歡吃的,你也可以‘嚐嚐’,真心好看。”
“啊,好啊。”
遠兒接話都有些遲緩了。
這不像她。
倒像是醉倒在一潭湖水的枯藤,去錯了位置。
“你是不是有什麽事情啊,可以和我說說的,大家都是朋友嘛。”
朋友這樣的字眼,出現在林休遠這裏,就像是羊入狼室,一引即發。
“啊,我們才認識幾天啊,不算朋友。”
這話好奇怪,莫離一表人才,不光是外貌,成績,榮耀,哪一樣不讓別人搶著占著當朋友。
會有這樣拒絕做朋友的道理嗎。
既然遠兒都這麽說了,羽墨就不好得再說什麽,難說遠兒還心存疑慮。
故如此說。
隻得再對她好些,消除雜念。
為了達成目的,羽墨費勁了心思。
誰都想知道,遠兒是怎麽升上來級的,別說是羽墨,旁人亦是如此。
“天女散花!”
店小二先是上了這樣一道菜。
“不就是桃花酥嘛。”
遠兒有了先前做人的感覺。
就是得剛!
羽墨一時語塞,也不知道該說什麽,這不是剛,這是用話語堵住別人的嘴吧。
不過做得倒是真好。
酥脆的麵皮裏,新鮮的桃花醬融入嘴裏,口感極佳。
這遊戲,連口感都做得出來,不火才見鬼。
一道接一道的菜紛至遝來。
可能是食物熱量的緣故,他們愈吃愈熱。
但是外頭的喧囂倒是漸漸地躲藏起來。
已是傍晚近黃昏,街道上的人影越漸稀疏,一草一木好似鮮活起來。
呼吸著新鮮的空氣,在微弱的光線之下,擺動著自己的身軀。
好像從先前的擁擠中掙脫出來的那種清新。
店裏的人也沒剩幾個,或許再幾個時辰又會多起來,但那是往常,不是如今了。
鉛灰色的斷雲看不清明暗交界線,同沉沉的天空混淆在一塊兒,摻合著卷起早衰的落葉的微風,落下幾滴雨水。
灰白的地麵開始出現細細的淺淺的深色。
還有一聲店小二和顏悅色的“客官慢走!”。
暮色收斂了光芒,在遙遠的天那邊勾勒著最後的金黃。
雨點才是畫質精良的極佳表現。
羽墨和遠兒才走了不出幾步,天色就暗淡下來。
昏昏沉沉地但是不妨礙人們看清楚,雨水不是線一樣下來,而是沉重的快速地砸下幾滴在地麵。
留下明顯的印子,不過幾步,又消失不見。
羽墨拿出油紙傘,是舊舊的黃色。
遠兒就在身旁,他的手掌很大,抓著傘柄之餘還揪著遠兒的衣衫,不過隻是一點點。
遠兒跟著他,開始狂奔起來。
止不住泛黑的天光,一下子半邊天就沒了生色。
他們的步伐跟不上雨猛烈的變化。
開始浸濕邊緣的衣布,發絲上也沾著散碎的晶瑩。
落了地的雨水多少融了灰,不透,隻是渾的,有些濁黃,灰髒。
遠兒的小步子迎合不上羽墨的大步。
羽墨就稍稍等著一些,不用自己最快的速度。
羽墨待人的方式,就像是朋友,或許也是因為書呆子,從小身旁也沒有異性朋友。
那些女生都是遠遠展望,畢竟這樣的學霸,連看都不會看自己多一眼。
至於為什麽會這樣,也就是因為,許多嚐試過得女孩都表白失敗。
所以對於遠兒,他也是像朋友一樣對待。
要說不一樣,倒也還是有些不一樣,到底是女孩子,不是過於冒犯,禮貌多一些。
此時街上零星的幾個行人也趕快收拾好自己的東西,各奔東西。
小販則是躲在自己的小攤下麵,等待雨變小。
漸漸地,累積起來的雨點匯聚在坑坑窪窪。
跑著,他們的鞋襪,衣衫邊緣都是髒色了。
遠兒好久沒像這樣奔跑過了,她突然停下來。
羽墨隨之停下,還有些不穩當,兩人的兩頰散發也融合起來。
成了幾縷。
落湯雞的樣子。
羽墨不解她想做些什麽,等待著她開口。
“反正是遊戲,何不奔回府!這樣也不太好跑啊!”
雨落之聲,劈劈啪啪不停。
遠兒的聲音在風雨之中小了許多。
“好啊!”
就在身前,還是能勉強聽見,羽墨一把將油紙傘拋開。
最後的天光之下。
兩人逐漸奔跑起來,遠兒的心也開始恢複正常的跳動。
之前的疼痛好似煙消雲散了。
心裏腐臭的地方,好似被強氧化的奔跑清理一遭。
從天上降落的剔透,是純淨的。
羽墨放肆狂奔,就算是功成名就的人,給自己裝裱的陽光之下,怎麽會沒有陰暗呢。
這樣真實的發泄,又有幾回呢?
空氣濕潤,嗅著也像是多了幾分真實的感覺。
濺起的水花,依然會落下。
可是最初的樣子,每個人都回得去嗎?
浮浮沉沉的空氣,被羽墨吞吐,又到了遠兒嘴裏。
周而複始,或許是新鮮的,又或許,就是來來回回的。
林休遠笑了,她終於笑起來了。
彎彎的眼眉在深沉的天光之下,遮不住。
羽墨看幾眼前方的路,又繼續看看遠兒還在不在身邊。
雨聲很大,彼此的笑聲,融進空氣裏,出不來。
笑著的林休遠,還是好看的。
比板著臉的她,鮮活。
就這樣奔著走著,回到了羽府。
才到門口,羽墨就問起遠兒。
“你餓不餓,哦不對,我餓了,你陪我吃個飯,我請你喝奶茶。”
羽墨這樣是想坦白的。
林休遠這幾天都是和因韻汐一塊兒吃的飯。
在她眼裏,她就隻有因韻汐這麽一個朋友。
所以當然是拒絕了。
可是莫離倒是很堅定地和她說,一定要吃這頓飯,有很重要的事情和她說。
也沒辦法,就接受了,傳了簡訊給因韻汐。
林休遠本來就喜歡坐在門口最邊上的位置,一個是因韻汐好找她,一個是離門口近,好買零食,好吃飯。
於是就在自己的座椅上等待著,一直看著門口那個方向。
莫離過來的時候,一路都有人打招呼。
好歹是榜一,不會一點人氣也沒有。
走到門口,那樣挺拔的身姿,是羽墨無疑了。
在遊戲裏的樣子和現實中的樣子是一樣的。
林休遠看清楚了,就直接走過去。
莫離還在和別人打著招呼,看著迎麵走來的女孩子,有些眼熟。
“遠兒?”
林休遠這時候,擰著一塊兒臉,和上一秒還在遊戲裏那樣的率真完全兩個樣子。
“嗯。”
空氣都有些凝固起來。
莫離和她一道去著電梯,卻沒說一句話。
直到去了食堂打了飯,也隻字沒提。
從小就不會撒謊的莫離,看著桌對麵冰山一樣的林休遠,內心糾結著,怎麽開口,怎麽說。
林休遠倒是餓了,一直吃著,吃了一會兒,才想起來麵前是莫離,不是因韻汐,出於禮貌還是要打一下招呼吧。
“莫離?”
“啊對。”
莫離尷尬一笑,撓了撓頭。
“你不吃飯?也就算了,想把頭皮撓進去嗎?”
聽著林休遠的話,莫離咽了口口水,回過神來,開始狼吞虎咽。
他覺得坦白這事兒,還是之後再議吧……
隻是吞了幾口,到了飯點,食堂的人多起來。
也就開始有雜七雜八的聲音。
議論聲……
“你看,那不是榜一嘛,怎麽和一個女生坐在一起?”
“對啊,榜一不是從來不和女生打交道嗎?“
許許多多的聲音出來,林休遠看了眼莫離,第一時間反應過來是在說自己。
沒什麽滋味,停下了嘴。
抱著個手狠狠地盯著莫離。
“你就是要和我說這個?”
不爽了,從這沒有光亮的眼神看來。
氣氛有一絲冷凝。
莫離也不敢說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