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十七 鬼界之門 第四章 鬼界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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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陽師之千年沉醉!
沼澤地上的異鬼越來越多,除了泥漿生成的鬼魅們被凍住僵化了之外,黑暗的天空中密密麻麻地飛舞著人身蠅首的異鬼們,赤紅的複眼散發出炯炯的亮光,在半柱香後,它們的複眼已經適應了晴明設置的白色火焰,陰惻惻地緩慢靠近著巨石。
而巨大的透明蟲們則像潮水一樣從四麵八方的草叢中湧出來,它們不斷噴出黑色的毒霧,將晴明所站之處的黑綠色岩石慢慢染成了黑色。
晴明佇立在自己的結界中,透過結界外飛舞的白色火焰,默默地看著黑暗的沼澤地,群飛的異鬼,巨大的古老透明蟲。
沼澤地之外,鬼王帶著智惑和屍梟遠遠地遙望著,沼澤地是鬼界自古以來的禁地,即便是鬼王,也不願輕易前來,這兒上古異鬼太多,並不受他控製,這個沼澤地,是他管理鬼界的遺漏之地。
“出來吧,晴明……何必在沼澤地魂魄俱滅呢?”黑暗中遠遠傳來鬼王的聲音“你來鬼界,我們可以共同治理天下,你意下如何?”
“與其被那些肮髒的東西吸魄,不如歸屬於我……”
“晴明……出來吧,那地方太髒了,再猶豫就沒時間了。”
晴明置若罔聞。
低下頭,晴明緩緩伸出雙手,看了看自己的掌心。
如果用殺招,將拚盡自己的力量。
運用之後,便是巨大的殺戮,哪怕是對惡鬼們。
晴明抬起頭來,看著咻咻環伺的異鬼們,晴明歎了口氣“能聽懂我說的話吧,你們離我遠遠的,讓我離開這個地方,我們可以相安無事。”
蠅首人身的異鬼發出嗡嗡的笑聲。
瞬間,晴明琥珀色的眼眸變得凜冽冰冷,站在結界的中心,他閉上眼低聲念起了咒語“沉睡於地底億萬年的幽暗黑龍啊,請您蘇醒吧,請您來到這兒,燃盡一切邪惡吧……火魔臨界!”
巨岩上方緩緩升起了光芒萬丈的五芒星印記,比之前的白色火焰還要耀眼奪目,就連在沼澤邊上遙遙觀看的鬼王也不由得閉上了眼睛。
當他再睜開眼睛時,發現沼澤地所有的泥潭與水窪全都升騰起了白色刺眼的火焰,仿佛那些都不是水而是油似的,沼澤地裏的異鬼們飛奔著發出吱哇的慘叫聲。
沼澤地大小不一的水坑全都“咕嚕咕嚕”地冒出了黑色的油,在晴明的咒語聲中,迅速地燃遍了整個沼澤地,燃燒的白色火光讓整個黑暗的天空變得像天照大禦神降臨一般明亮,而整個大地,則無比恐怖慘烈。
隨著晴明越來越快越來越高的咒語聲,原本被晴明凍住了的泥漿異鬼們紛紛摔在地上,在“啪啪”聲中燃燒為青煙,透明巨蟲們遇到火更是曉得片甲不留,屍臭遍野,在天空中的人身蠅首的異鬼們則“吱哇”慘叫著紛紛墜地,剛墜到地麵,就被一把白火燒個一幹二淨。
隔著厚厚的白狐麵具,鬼王震驚得張大了嘴。
鬼界的天空竟然像人世最熱的夏天那樣白得晃眼,這簡直是千年來第一次,沼澤地像是地獄烈焰在燃燒,那些讓他頭疼的沼澤異鬼們都在翻滾哀號……
他不知道該大笑還是該大駭,晴明竟然替他出手收拾了這個在鬼界他無法涉足的沼澤地,但是這個人,倒底是什麽人啊,竟然能操縱地底沉睡億萬年的黑色火龍!
他倒底還是小看了這個人類陰陽師。
突然,沼澤地的一隻透明蟲爬到了他腳下,不等他反應過來,又急衝衝地逃進了黑暗中,接著,成千上百的沼澤異鬼們荒不擇路地從沼澤地逃了出來,也顧不得鬼王站在邊上,沒頭沒腦地就衝向了他的背後。
屍梟一愣“我的王啊,我們退回迷魂宮吧,小心這些異鬼們衝到那兒去,髒了王的地方。”
隔著厚厚的白狐麵具,鬼王緊皺眉頭。
“我的王,您若要抓住那個陰陽師,就算他回到人世也無妨,隻要是人就總會有弱點,他現在在這兒反倒是把自己保護得滴水不漏。或許在平安京,我們可以發現捉住他的方法,現在麽,倒是迷魂宮和黑風崖,可別給這幫沼澤異鬼占領了。”屍梟再次進言。
鬼王點了點頭,對身邊的智惑說“你跟我回去麽?”
“我的王,您和屍梟大人請先回去,我在這兒再看看動靜。”智惑恭順的說。
“也好。”鬼王點了點頭,消失在黑暗中。
隨即,屍梟扛起了破布袋,智惑突然攔了他一下“請問屍梟大人,這口袋裏的人可是墨蠡?”
“正是。”屍梟點了點頭。
智惑的臉上浮現出了笑容“屍梟大人,這個墨蠡要好好留著,以後有大用處。”
沼澤地烈焰衝天,夾雜著濃重的腐臭與異鬼們形神俱散的狂叫聲。
晴明淡淡地站在火焰的中心,在巨岩上眺望這鬼界的慘烈景象。
哪怕全是邪惡的陰靈與厲鬼,也讓眼見之人觸目驚心。
若生前是人,就請往生吧,哪怕已經忘記了曾經前世人的記憶,哪怕已經在這鬼界束縛了上千年……
晴明閉上眼,右手食指與中指抵在唇邊,低低地念起了往生咒。
“南無阿彌多婆夜,哆他伽多夜,哆地夜他,阿彌利都婆毗,阿彌利哆,悉耽婆毗,阿彌唎哆,毗迦蘭帝,阿彌唎哆,毗迦蘭多,伽彌膩,伽伽那,枳多迦利,娑婆訶……”
隨著晴明古老悠遠如唱誦般的咒語聲,沼澤地中暴戾之氣漸漸變淡,白色火光中翻滾竄逃的異鬼們不再掙紮扭動,被烈火焚燒的軀體也不再猙獰可恐,它們歎息著,傾聽著,閉上眼慢慢地倒在了地上,在接觸地麵的一瞬間,都化為青煙散去了。
灼燒的烈焰漸漸地熄滅了,沼澤地重回黑暗沉寂。
晴明睜開雙眼,停止了往生咒的唱誦,默默地凝望周圍寂靜的黑暗之地。
“啪啪啪……”黑暗中響起了鼓掌的聲音。
晴明並沒有回頭,似乎一直知道有人站在他的斜後方。
“晴明,你知道我來了。”身著緋色袈裟的智惑從黑暗中走到了晴明所站的巨岩下,抬頭凝視著巨岩上的晴明。
晴明琥珀色的眼眸淡淡地掃向了他。
“恨我嗎?晴明。”智惑笑了笑“畢竟,我讓你受了這麽多苦,這一次還殺了你,你成為遊魂才來到這鬼界。”
晴明緩緩搖了搖頭。
智惑似乎釋然地笑了,慢慢地走上了巨岩,站在了晴明麵前。
“為什麽?晴明,為什麽不恨我?難道不該狠狠地恨著殺死自己的人嗎?”智惑饒有興致地盯著晴明的眼睛。
“你不已經是個鬼了麽?我也殺了你。”晴明淡淡地看著他。
“啊……我倒是忘記了。”智惑摸了摸自己的光頭,一臉真誠“晴明,如果以前我有冒犯你的地方,請你忘記吧。我現在隻是一個孤魂野鬼了,隻是想成為你的朋友。”
晴明的唇邊浮起了一抹若有若無的微笑。
智惑深深地盯著晴明琥珀色的眼眸,不一會兒,他發出陣陣大笑“我還是騙不過你,是吧,晴明。你就從來不會相信我是真心想變成一個好人的吧……”
“往生吧。”晴明淡淡地說。
“晴明,是你放棄了我給你的這個機會,也就是我成為好人的一個機會。”智惑怪笑著說“所以,等你回到平安京後,我還會來找你的,以鬼的麵目。”
“你現在不動手麽?”晴明微微一笑。
“我想呀,晴明,現在就想掐住你白嫩的脖子,可是,我現在比不過你。”智惑挑了挑眉,後退了一步“所以,我現在隻能眼睜睜看著你離開我。”
智惑想了想,又說“或是,你現在滅了我。若你心軟,我必將成為你的後患,我會一直掂記著你,讓你防不勝防。”
智惑臉上露出了微笑,瞳孔散發出妖異的光芒“你會怎麽做呢,晴明,我很好奇呀……”
還沒等智惑說完,“邪魅消散!”晴明毫不猶豫地念出了咒語。
“啊!”智惑發出了一聲慘叫,身體漸漸變得透明“什麽?晴明……”
晴明淡淡地看著他。
智惑的身體蜷縮起來,變得越來越淡,驀地,他狂笑起來“果然啊,晴明,這世間最了解你的人是我,你果然是一個狠絕冷酷的人……”
最後,他摔在地上,成為一片片的灰色碎屑。
不能再等,否則意外頻生,必須快點離開這兒,晴明念起了咒語。
黑暗的空中升起了耀眼的五芒星符印,將晴明籠罩在符印的中心。
晴明的黑發長長地披散下來,呼嘯的風將它們吹得如絲帛一樣地向後飛揚,白色寬大的狩衣更是在風中獵獵作響。
立於巨大的五芒星圖案中央,晴明雙臂張開,仰望鬼界暗黑的天空,神秘悠遠的咒語聲從他口中曼聲呤出。
“黑暗中的諸神、火紅的赤烏與天狼星啊,請打開鬼界與人世之門吧……”
一片空寂。
刹那間光芒萬丈,直衝向暗黑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