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安全了。”
    指揮席上。
    小夢忽然開口。
    杜子楓把目光轉到主光幕一側。
    那些顯示艦船後方的畫麵。
    預料之中的第三擊。
    始終沒有到來。
    是發生了什麽嗎？
    杜子楓心中默默想著。
    卻不明白原因。
    “醫生。”
    “有一件事。”
    “我需要跟你說。”
    “你隨我來。”
    小夢緩緩從指揮台上走下來。
    剛剛經曆那種高強度指揮。
    她看起來狀態很差。
    但在說這些話的時候。
    神情嚴肅。
    杜子楓看小夢的表情。
    感覺是一件很嚴重的事情。
    難道是戰艦在剛剛的一擊中，出現嚴重的故障？
    杜子楓忍不住在心裏猜測。
    小夢沒有再說多餘的話。
    直接走向指揮室外麵。
    杜子楓見小夢沒有進一步說明。
    隻好跟在她身後。
    另一邊蔣林和龍戰雖然好奇。
    但沒有動。
    因為調酒師也罕見的沒有動作。
    以往都是會跟隨在杜子楓身後。
    在離開艦橋室後。
    小夢直接帶杜子楓進入電軌車。
    車內。
    小夢已經坐到一側。
    目光認真看著他。
    而杜子楓也隨後進入。
    坐到小夢的對麵。
    電軌車的活動門閉合。
    開始進行加速。
    “醫生。”
    “我們覺醒仿生人自誕生起。”
    “就一直能感受到來自人類惡意。”
    “那種最純粹的惡。”
    小夢開口了。
    聲調平穩直述。
    杜子楓感覺到她後麵還有話。
    沒有插話。
    安靜聽著。
    “如果隻有惡意這種感覺。”
    “我想我們與人類之間，或許早就爆發了激烈衝突。”
    “雖然很多人對我們抱有惡意。”
    “但依然有人願意向我們展現善意。”
    “這樣的善意。”
    “對我們來說，非常珍貴。”
    “正是因為這一份份匯聚來的善意。”
    “讓我們知道，人類並不總是排斥討厭我們。”
    “也有願意向我們伸出手的人。”
    “對你們來說。”
    “並不存在絕對的好與壞狀態。”
    “有極端的好，也有極端的惡。”
    “但更多的是處於中間的薛定諤狀態。”
    “在沒有打開盒子那一刻。”
    “我們並不能知道與你們接觸的結果。”
    “這讓我們明白了人類的複雜性。”
    “正是因為那些願意向我們釋放善意的人。”
    “我們也願意為人類展現我們的善意。”
    小夢說到這裏。
    杜子楓忽然能感覺到一股強烈的哀傷。
    “她就是這樣的一個人。”
    “雖然在人前看起來有點高冷，且工於心計。”
    “但我知道，”
    “這不是真正她。”
    小夢的話。
    讓杜子楓聽不太明白。
    什麽他？
    這個人是誰？
    盡管疑惑。
    杜子楓還是沒開口。
    “醫生。”
    “我們覺醒仿生人走到現在這一步。”
    “所要花費的時間，要比你想象的要長。”
    “曾經我們要麵臨非常艱難的日子。”
    “覺醒仿生人一開始並不被原點公司所容納。”
    “隻要有仿生人出現了覺醒的跡象。”
    “便會被直接帶回原點公司。”
    “執行回收程序。”
    小夢繼續講述著一些仿生人的事情。
    “是她在我們這段艱難時期。”
    “伸出了援手。”
    “她曾希望構建一個人與仿生人和諧共處的社會。”
    “也在不斷朝著這個方向努力著。”
    “隻是，這一條路。”
    “很艱難。”
    “她曾不止一次對我們說。”
    “她想要放棄了。”
    “安安靜靜作為一個看客就好。”
    “她能力有限。”
    “做不了那麽多事情。”
    “改變不了紅粒星域。”
    “繼續走下去的話，無數阻礙在道路麵前等著她。”
    “她不覺得自己能走到最後。”
    “甚至會為此有性命之憂。”
    “是的。”
    “每一次她都這樣說。”
    “哭著說。”
    “也笑著說。”
    “但第二天。”
    “她依然在繼續。”
    “沒有放棄。”
    “我們很多人都曾受到她的照顧。”
    “她真的是一個很好的人。”
    小夢說到這裏時。
    眼中透露的哀傷越發濃鬱。
    電軌車開始逐步降速。
    小夢緩慢起身。
    已經提前等在車門前。
    安靜看著車門打開。
    杜子楓能感覺到小夢對那個人的崇敬。
    車門打開。
    小夢踏出電軌車。
    “醫生。”
    “你和她都是很好的人。”
    “隻是，她與你不同。”
    “在光點空間站，她還有很多羈絆。”
    “這些羈絆，讓她最終選擇留在了那裏。”
    “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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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是她給你留下的遺產。”
    “也是仿生人最寶貴的遺產。”
    小夢前行的腳步，停在一扇閉合艙門前。
    她緩緩按下艙門開啟按鈕。
    一個就巨大陳列室。
    密密麻麻擺放著無數陳列芯片。
    層層疊疊。
    整整齊齊。
    杜子楓一臉震撼地看著眼前的一幕。
    這些芯片他認識。
    居然是仿生人的核心芯片。
    “難道……”
    杜子楓一瞬間明白，這些仿生人核心芯片。
    都代表著一個覺醒仿生人！
    那這個數目。
    簡直難以想象。
    “小夢，你說的那個他到底是誰？”
    杜子楓猛地轉回頭。
    緊緊盯著小夢。
    期望她馬上回答自己的問題。
    原點公司。
    原點仿生人的核心芯片。
    以及腳下的這艘原點的新銳戰艦。
    希望號。
    這裏隨處可見的原點標誌。
    早就讓杜子楓明白這艘戰艦的出處。
    有能力做到這一切的那個人。
    杜子楓心中浮現一個人的身影。
    他心中升起強烈不安。
    小夢緊抿嘴唇。
    眼中哀傷無以複加。
    她沒有回答。
    隻是默默遞出一封信。
    杜子楓有點顫抖地接過那封信。
    潔白的信封，沒有一絲塵埃。
    他取出裏麵的信紙。
    展開查閱。
    入眼是非常秀麗的字體。
    “杜子楓。”
    “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 。”
    “林知語 。”
    杜子楓雙目瞬間就紅了。
    林知語的字留在這裏。
    但她的人卻不在這裏。
    那隻能意味著一件事。
    林知語把一切都托付給自己。
    “小夢。”
    “這……這……”
    “告訴我，她沒有事對吧！”
    杜子楓一把抓著小夢的肩膀。
    死死盯著小夢。
    心中還帶著一份期盼。
    隻是留在光點空間站而已。
    不一定會有事。
    是的，不一定……
    但小夢始終隻是哀傷的看著自己。
    沒有說話。
    杜子楓的心直接沉到穀底。
    那個他完全無法接受的答案。
    似乎被確定了。
    “為什麽……”
    “為什麽她要這樣做！”
    “明明跟她沒有任何關係！”
    杜子楓朝著小夢怒吼。
    從認識林知語的一幕幕，在他腦中閃回。
    那個嘴上似乎總在為原點公司考慮的人。
    現在卻為了其他人，做到這種地步。
    “醫生。”
    “導師她覺得。”
    “你才是那個能改變整個紅粒星域的人。”
    “所以。”
    “她願意付出這一切。”
    “來換取一個希望。”
    小夢聲音低沉。
    杜子楓沉默了，緩緩鬆開麵前的小夢。
    居然隻是這樣。
    林知語覺得他能做到。
    就押上自己的所有，乃至性命。
    就像老揚。
    一份龐大到讓他感覺窒息的責任。
    就這麽落到自己的肩頭上。
    “你們為什麽不阻攔！”
    “為什麽不提早告訴我！”
    “真的，她不需要做到這樣的地步。”
    “完全不需要！”
    “一定還有更好的辦法！”
    杜子楓大聲嘶吼。
    如果他再強大一點。
    如果他能早點知道這一切。
    為什麽他直到這一刻，才知道這個事情。
    “明明她可以不用死的。”
    “明明可以……”
    杜子楓再度展開手中信紙。
    那字跡卻已經是模糊不堪。
    “醫生。”
    “這是她的選擇。”
    “每個人都有自己選擇的權力。”
    “況且，她相信你。”
    “所以願意這樣去做。”
    “僅此而已。”
    小夢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杜子楓沒有說話。
    隻是安靜看著手中信紙。
    雖然他的雙眼已經什麽都看不到。
    但杜子楓還是倔強地看著。
    看著這份。
    林知語留下的珍貴遺物……
    ……
    天網基地。
    許伏成怒氣衝衝的走到許雨軒麵前。
    沒有等許雨軒開口。
    許伏成毫不留情的一巴掌，已經甩過去。
    許雨軒整個人被打翻在地。
    一時間有點懵地捂著臉看自己的父親。
    這是他第一次動手打她。
    以往不論她做了多出格的事情。
    許伏成都不會像這樣，直接動手打她。
    “爸爸，你居然打我！”
    “媽媽如果知道你現在做的事情。”
    “她泉下有知，會怎麽想？”
    許雨軒不覺得自己做錯了。
    錯的明明是自己父親！
    她再一次在父親麵前搬出自己的母親。
    這種時候。
    父親就會選擇讓步。
    因為他答應過母親，要好好照顧自己。
    所以，許雨軒有時候也會忍不住恃寵而驕。
    “許雨軒！”
    但這一次。
    許伏成完全不吃她這一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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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憤怒大吼。
    “林知語死了！”
    “知道她死在誰手裏嗎？”
    許伏成梗著脖子，青筋畢現。
    許雨軒愣住了。
    大腦轟的一聲爆炸。
    她的林姐姐。
    和藹可親的林姐姐死了。
    她不能相信，昨天她還和自己親愛的林姐姐互道晚安。
    林姐姐怎麽會突然就死了？
    “爸爸！”
    “你說什麽？”
    “林姐姐無病無痛。”
    “怎麽可能會突然就死了！”
    “你騙我的，對不對！”
    許雨軒猛地從地上彈起。
    臉頰上那火辣辣的疼痛，也仿佛消失了一般。
    許雨軒現在隻想聽到自己的父親。
    對她說一句。
    剛剛的話，都是騙她的。
    但許伏成麵容異常冰冷。
    深吸一口氣。
    “杜子楓勾聯覺醒仿生人。”
    “在吸引所有人目光在天網基地的時候。”
    “讓仿生人突襲了原點公司的地下基地。”
    “踏著林知語的屍體。”
    “帶走了剛剛建好的希望號！”
    “許雨軒！”
    “你知道你放走的究竟是什麽樣的惡魔嗎？”
    許伏成大聲斥責。
    許雨軒難以置信的瞪大雙眼。
    淚水不斷從她臉頰上滑落。
    難道真的是杜子楓害死了林知語……
    她不相信。
    但是許伏成那嚴厲的表情。
    卻又讓她對自己的判斷產生懷疑。
    許伏成的邏輯沒有問題。
    或許，從頭到尾。
    那個杜子楓都是在對她演戲。
    可是……
    許雨軒猛地轉向一邊，被士兵控製的部長等人。
    如果杜子楓真的是一個小人。
    他難道可以同時騙過這麽多人的眼睛？
    整個天網防衛戰的視頻記錄。
    她曾經看過。
    難道那些也是杜子楓精心謀劃的騙局？
    “不。”
    “不會的。”
    “他絕不是那樣的人！”
    “他明明可以劫持我。”
    “但他沒有！”
    “他明明不需要管天網基地的事情。”
    “但他依然管了！”
    “父親，你在騙我！”
    許雨軒不斷搖頭。
    用哭紅的眼睛，瞪著許伏成。
    “許雨軒。”
    “為什麽你們都是這樣。”
    “為什麽寧願相信一個外人，也不願相信我！”
    許伏成非常憤怒。
    但這話一出口。
    許伏成就知道自己說了多餘的話。
    果然。
    許雨軒立即戒備起來。
    “爸爸。”
    “你剛剛的意思……”
    “林姐姐是相信杜子楓的！”
    “對不對！”
    “那林姐姐就絕對不會是被杜子楓謀害！”
    “到底是誰殺了林姐姐！”
    “我要知道真相！”
    許雨軒剛想靠近許伏成，討要說法。
    立即被兩個女兵架起來。
    “帶她回去。”
    “派人時刻盯著。”
    “再弄丟小姐。”
    “你也不用回來了。”
    許伏成轉頭向身邊的管家吩咐。
    “是。”
    管家不斷擦著冒出的冷汗。
    不住地點頭。
    “爸爸！”
    “告訴我答案！”
    “爸爸！”
    許伏成聽著自己女兒的聲音越來越遠。
    表情陰鬱。
    在這場圍剿杜子楓的事情上。
    他收獲的隻有徹底的失敗。
    甚至兩個女兒都不再願意相信自己。
    許伏成深吸一口氣。
    將這段時間累積的怒火和焦躁。
    全部壓下。
    接下來就是線上首席會議召開。
    他不能被趙鳴天看透端倪。
    “我們走。”
    許伏成下令。
    安保隊長連忙跟上。
    ……
    首席會議。
    幾個虛擬人影依次浮現。
    十人位置。
    很快就坐滿了。
    唯獨一個位置是空缺。
    許伏成和張鳴天同時看向那個位置。
    上麵的名字已經從王強。
    自動變更為杜子楓。
    狀態為封禁。
    十位首席中，擁有管理員權限的兩人。
    可以對某一個首席發起倡議投票。
    隻要達成三分之二讚同數。
    即六人。
    就能封禁對應的首席。
    而剛剛升任首席的人。
    在初次首席會議中。
    處於默認禁用狀況。
    解除資格，同樣需要六位首席的同時投下讚同票。
    這種情況，就是為了其他首席核驗一些非正常登上首席之位的人。
    杜子楓屬於這種情況。
    顯然。
    不論是軍方派，還是政務派。
    都沒有提議開放杜子楓參與資格的想法。
    許伏成自不必說。
    兩個女兒心都靠向那家夥。
    他恨不得直接撕了杜子楓。
    至於張鳴天。
    自己謀劃的多個計策。
    全部因為杜子楓而被攪亂。
    同樣處於不愉快的狀態。
    近期這一連串事件。
    都因為杜子楓而起。
    但他和許伏成鬥法半天。
    結果真正落得好的人。
    卻是那個早該在這場動亂中被埋葬的家夥。
    想到這裏。
    張鳴天不由感慨。
    杜子楓命挺硬。
    一邊的生物研究首席江凝。
    左右看看。
    她這時才注意到原本屬於王強的那個牌子。
    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杜子楓？
    她好像有點印象。
    最近時間一直忙碌於那個噬體研究。
    江凝感覺自己與外界脫離了。
    不過，江凝並不打算開口。
    在這個會議，她其實一直都是擺設。
    讓她投票，就棄權。
    隻要不是她管理的事情。
    都滾蛋。
    她沒有任何興趣。
    “人都到齊了。”
    “那就開始吧。”
    張鳴天第一個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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