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奈何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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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隕琉瑆!
“弟弟,這些年來,爹把你藏匿於劍宗,過著逍遙自在的日子,殊不知外麵早已是翻天地覆、腥風血雨。”那黑衣男子的話鋒直指龍仲宇。
而龍仲宇亦是瞠目,一時間張了張口卻不知作何言語。但見那男子繼續下去道“嗬,伯磷、仲宇、淑秀,我們兄妹三人為何不能團聚呢?”
這時劍宗宗主卻緩緩開口了,聲音卻有些喑啞。
“伯磷我不是沒給過你機會,是你自己放棄了。”
“嗬,放棄?那皇帝老兒如此這般背信棄義,你卻仍然要效忠於他!你怎麽對得起家族怎麽對得起我娘!”
龍仲宇又是一怔,娘從未提及過“伯磷”,眼前這個人先前素未謀麵,難道真的是他的兄長?
“不過我娘的地位在你心裏,當然比不上白蘭夫人,是吧?”黑衣冷笑一聲,眸光直掃龍仲宇。
“龍仲宇,我告訴你,我們雖同父異母,但落得這般慘無人道的下場,終究是,”但見黑衣人怒目圓睜,手指指劍宗宗主“拜他所賜!”
“你怕是不知你為何跟隨母姓吧?”
言罷,黑衣人又轉向宗主“爹,您一直引以為傲的兒子,您都不打算上讓他上我們卓家的族譜嗎?”
此語一出,慕容瑾瞬間僵硬住了,麵部緊繃。
“你怕還不知,當年我們卓府,也是名滿京城,地位卓然。而後怎樣一夜之間被抄府,敗落成現在這樣!爹,你當年辛苦苦幫那皇帝老兒攻下城池,滅林氏皇族一家,最終卻一點好處都沒得到。為了躲避追殺,才來到你的江湖舊情人白蘭這裏藏匿起來,”黑衣人頓了頓“嗬,你真不覺得有失顏麵嗎?!”
慕容瑾眼中怒火噴發而出,腳卻動彈不得,沒想到家族仇敵竟然近在咫尺?!可為何是這般光景
隻見劍宗宗主緩緩撼了撼身,似作輕歎“哎,伯磷,你竟會,”他頓了頓“你竟會這麽想。嗬,不過,你真以為之前他們林氏,對我們卓家又有幾分好。”
此刻,劍宗宗主如狼似的眸光直射慕容瑾,而慕容瑾亦是從容以對,手緊緊握著琉瑆,儼然下一瞬就要拔劍出鞘了。
“既如此,本王不要這神器也罷。”
懷王突然其來的一句扭轉了整個局麵的話鋒,眾人皆愣了一瞬,慕容瑾不知這懷王又在盤算些什麽。而反應最大的,是黑衣人卓伯磷。
“懷王殿下!我辛辛苦苦謀劃,都是為了助您上位!現在得各方神器,再加上土地契約,聽得一方號令,整個江湖勢力均效忠您的麾下啊!”
懷王眉目幽深,靜了一會兒便道“錯,本王根本沒有謀權篡位之心,之前收集神器隻為了要獻給皇上,而如今看來這是場不必要的麻煩,這神器便不要了。”
卓伯磷眼眉生生抽動,麵色極為複雜,眼角爬上一絲哀傷。
說時遲,那時快,眾人皆未想到,下一瞬竟會發生這樣一幕。
但見卓宗主的袖口操出一把匕首,當眾人的目光皆聚集在懷王身上時。卓宗主那把幽幽的匕首浮現,隻是刹那間劍鋒便插入卓伯磷的心口,幹脆利落,毫不留情。
死寂一般的空氣中清晰可聽得刀在血肉中扭轉的聲音。
“爹你”
或許卓伯磷從未想過,生他者父也,滅他者亦是父也。
場麵上剩下的便是三雙驚駭得宛如驟然定住般的雙目。
“哎~子不教,父之過,如今便是教他悔過!”卓宗主抬眸,眼中竟不帶有一絲疼惜。
“讓懷王,見笑了。”
卓宗主舉著那把血光淋淋的匕首步步向前,似乎向慕容瑾的方向走去。但見慕容瑾眼眉一收,警備拔劍。
“爹!”龍仲宇見狀立刻擋在慕容瑾前麵“爹今日若是傷了阿瑾分毫,你我父子從此恩斷義絕!”
而卓宗主的表情無甚變化,既像失神,又像專注。
慕容瑾欲推開龍仲宇,聚精於卓宗主,也因此全然並未防備後麵的懷王。
霎時,懷王朝她的肩頸施一力道,慕容瑾便昏了過去。
“少宗主,王妃,我帶走了。”懷王好似刻意喊這一句。
這一路曆險,辛辛苦苦取來的神器,到這時,竟全被卓宗主收下了。
他打著謹獻給皇帝的幌子,實則是想把從兒子卓伯磷那裏探得有關前朝餘孽的事情稟告聖上,從而重返卓家當年光輝。
最初龍仲宇並不知他此去麵見聖上是這個目的,隻覺得這個時節去見聖上,無疑羊入虎穴。
待噩耗傳來劍宗時,這消息為時已晚卻是意料之中。
對著卓宗主的靈牌,龍仲宇一時感慨萬千,心中悲痛,在飄飛燃燒的紙錢中,他似乎又看見爹剛來劍宗那段時間。
那時龍仲宇隻有六歲,卓宗主常年在外,這是第一次見兒子,竟然已經從一個牙牙學語的嬰兒變成了有模有樣的男童。
那時宗主的眼裏隻有疼愛以及對家人的期盼與囑托。待淑秀出生後,宗主便已開始修煉秘術,整日將自己關在密室。
之後便是愈加走火入魔,整個人也變得暴戾了許多,一家人連一起吃一頓飯的回憶都屈指可數。
“爹,”龍仲宇哽咽道“你這一生,做了許多錯事,我都無法想象你手上,究竟沾了多少鮮血”
龍仲宇散了散手中的紙錢“這其中有無辜的劍客有阿瑾一家族甚至,”他頓了頓“連娘都死於你的手中”
燃盡這一疊紙錢,跪地三拜,龍仲宇便起身了。
“願您在另一個地方,不再迷戀殺戮。”
慕容瑾被懷王帶回了王府,提著琉瑆劍和包袱,慕容瑾便作勢離開。那些下人當然攔不住她,隻得告知懷王。
“王妃這就打算走嗎?難道你要回北漠嗎?”待慕容瑾走到府門口時,聽見了懷王的聲音。
然而慕容瑾並未打算回答懷王的問題,隻是直直向前走。見狀,懷王又大喊道“林瑾,你不想複仇了嗎?!”
林瑾?他怎麽知道複仇一事?
“沒有我的幫助,你不可能複仇的!”
聽於此,慕容瑾還是轉過身來,眉宇間既有疑惑又藏著懷疑。
府中主屋內,二人相對而立。
懷王當著慕容瑾的麵摘下了頭上的人皮麵具和頭發,熟悉的麵容出現於慕容瑾眼前,她驚得一愣。
“陸光頭?”
這所謂的懷王,的確是光頭,但見懷王將手中的人皮麵具狠狠捏了捏,臉上因輕微浮腫和長期的封閉而泛起層層白皮,如魚鱗一般,層層疊疊的。
“我終日帶著這麵具,連我自己都快忘了自己是誰了。”一字一句卻帶著多年沉浮所遺留和隱忍下來的咬牙切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