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我為什麽會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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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營陳慶將軍!
    官道上,一群流民往南行走。這群流民麵容枯黃消瘦、步履蹣跚。
    說是官道,其實就是一條頗為平整的土路,
    兩邊樹林蕭瑟,時不時看到野獸出沒,樹林深處,偶爾響起獸吼,吼聲蘊含冰冷的殺意,令人心驚膽戰,畢竟野獸們也要尋覓獵物,渡過即將到來的寒冷冬天。
    “我為什麽會在這裏?”
    陳慶一開始一直在糾結這個問題,他接受不了自己穿越到這個時代的事實。
    原本開開心心坐火車上北複工,在臥鋪美美地睡覺,醒來就發現自己在這個世界,然後被野獸追趕,遇到這群流民。
    問的次數太多,現在陳慶的腦子隻是麻木機械地問著,他也不知道要問誰。
    問天?
    問地?
    還是問係統?
    可惜這個死係統沒有出過聲。
    陳慶在這個世界剛醒來的時候,係統在腦中出現一串冗長的文字,陳慶習慣性地大致瀏覽一遍後,文字便消失了,隻留下贈送品易筋二十四式。
    對於這套易筋二十四式,陳慶隻練了一遍,很有效果,讓肚子更加饑餓。
    陳慶已經筋疲力盡了,饑餓到深處,饑餓感反而消失了大半,但是身體更加無力,左手握不住拳,右手握住的拳卻無法張開。
    雙腿機械地行走,仿佛不受控製,此時不是意誌在堅挺,而是身體的求生本能跟著他們往前走,就能活下去。
    忽然前方喧鬧起來,人群全部奔跑進入前方樹林裏,陳慶沒有思考,也向那邊的樹林跑去。
    瘦弱的陳慶被後麵瘋狂的人推倒了好幾次,可是跌倒幾次爬起幾次,陳慶雙眼發著綠光。
    這裏是一大片野核桃樹林,地麵坑坑窪窪,顯然之前已經被流民光顧過,裏麵還躺著幾具碎裂的屍體,是被野獸撕碎的,剛要拖走,這群流民就來了。
    而現在的流民正在挖樹,已經有幾顆相對小的核桃樹被連根挖起,一群人爭搶著樹根,狀況十分激烈。
    陳慶略微觀察一下,跑到一顆計較大的核桃樹下,這顆樹已經沒了樹皮,但是周圍的坑是最少的。
    撿起一塊鋒利石頭,沿著坑中露出的根皮,奮力挖掘,兩隻眼睛仿佛看到肉的餓狼一般。
    挖到了一塊樹根,陳慶連樹根上的泥土都沒有抖落一下,便送進嘴裏嚼動。
    “飽餐一頓”後,陳慶眼睛四處瞄去,這個時候他可不敢輕舉妄動,隻是在警惕周圍的人。
    陳慶抬起右手,解開手腕的布條,出現一道深深的牙印,
    剛剛穿越到這裏,便遇到這群流民,這個季節,野外野獸頻繁出沒,陳慶隻有跟著他們才能保證自己不會輕易命喪獸口。
    或許是因為奇裝異服,或許是因為陳慶身上沒有包裹,所以他們沒有做出浪費力氣的事。
    一開始看到這群流民,還有餓倒的屍體,陳慶想到很多,最終還是強忍住同情心,背叛自己的道德觀,沒有把口袋裏的巧克力拿出來。
    一名抱著嬰兒的婦人倒下,陳慶路過她時,聽到嬰兒無力的哭泣,還有婦人細微的呻吟,陳慶再也逃不過自己的良心譴責,
    在這群流民走得夠遠的時候,他偷偷摸摸回到奄奄一息的婦女麵前,拿出巧克力棒給婦人吃。
    可不怎麽,被已經走在前麵遠處的人看到,然後不明情況的流民一擁而上,陳慶身上吃的都被搶光,一身衣服被扯碎,手被咬了一口。
    陳慶現在想想便覺得後怕,好像自己已經被吃了一眼,現在仍舊惶恐不安,生怕周圍的人圍住自己,想要吃自己,
    想離開他們,卻又不敢,一人在野外更容易被饑餓的野獸殺死,
    後來,陳慶知道了自己為什麽會被發現了。
    ——
    那天夜晚,受到巨大驚嚇的陳慶蜷縮著身體,一有風吹草動,便立馬驚醒,
    到了深夜,一股肉香氣味飄進陳慶鼻腔,陳慶立即醒來,忍著更加強烈的饑餓感,使勁聞著肉香,然後小心翼翼地爬到山坡,
    火光中,陳慶看到山坳裏幾個人正圍著一具器皿,陳慶認得那器皿是釜,釜中沸水中一團肉在翻騰,
    是幼嬰!
    望著釜中,饑餓的陳慶不由自主地喉嚨聳動,隨即,極度的惡心感,還有強烈反胃感,讓陳慶嘔吐,肚子沒什麽東西,將膽汁嘔出一大堆。
    此時,陳慶明白自己為什麽會被發現,因為婦人懷裏的嬰兒。
    ——
    漢庭、中平四年,這是陳慶剛遇到他們的時候,問出的朝代和年號。
    又問皇帝是誰,那人毫不顧忌地說出是劉宏,
    漢靈帝劉宏?!東漢末年!
    陳慶繼而想問黃巾起義有沒有發生,發生了又過去幾年了。
    不過,陳慶將這問題咽回去,雖然對他們而言,很可能是黃巾起義,但是如果自己說出口,被有心人舉報官府,以此換來吃的。
    陳慶努力回想《三國演義》和網上偶爾看到的,隻想起三國演義的大概故事,對於年號,隻記得建安這一個年號,還有184黃巾起義。
    現在這種情況,中平四年具體是什麽時候重要嗎?
    一點都不重要!
    活下去最重要!
    感覺有點冷,陳慶將褲頭到胸口的褲子往上提了提,如果還能再往上提一提,褲頭就到腋下了;外套、上衣都沒了,隻剩下這條褲子。
    看了看手臂,一道印象深刻的傷痕印記消失,而另一道卻還在。
    小了八歲左右,現在的自己估計是十六歲吧。
    可是……
    係統,能把送我回去嗎,可以用十年、二十年壽命作為交換。
    求你!
    係統一如既往地藏了起來,無論他怎麽苦苦哀求,都不再出現,要不是腦海裏那套易筋二十四式的存在,還有那抹無法描述的靈痕,陳慶都會懷疑係統的存在是假的。
    陳慶木然地望著天空,眼神死寂。
    核桃林裏,流民休息了一會,繼續啟程向南,留下幾具新添的屍體,是爭搶樹根的敗者,無人埋葬,估計沒過多久便會被獸口吞掉。
    臨近中午,馬蹄聲從後麵響起,陳慶回頭望去,看到馬匹有死去的野鹿,兩眼瞬間放光,其他人也是如此,不過沒一人敢去攔截,因為馬背上的人拿著刀和弓,所有人都低下了頭。
    馬蹄聲呼嘯而過,突然在前方停下,流民也停了下來,互相靠近。
    在人群互相靠近時,陳慶仗著消瘦的身體,閃到邊緣,這裏靠近樹林,
    不過,陳慶依舊身體緊繃,內心恐懼不安,緩緩將頭抬起一點,隻看到馬腿時,馬匹繼續往前奔跑。
    馬蹄聲遠去,直至消失,陳慶這才鬆懈下來。
    流民又散開來。
    隨著流民不停地走,不久就看到了零碎的田野,可惜田裏的農作物已經被收割,流民轟然奔向田野。
    陳慶也直奔遠處的田,然後尋找自己知道的農作物。
    可是為什麽連一顆稻穀都沒見到?連稻杆也不見一根!
    一個流民急急跑到陳慶身後,一把將陳慶腳下踩的狗尾巴草扯走,將狗尾巴放進嘴裏咀嚼。
    這是吃的?
    沒時間疑惑,陳慶繼續尋找那樣子十分類似狗尾巴草的東西。
    找了很長時間,隻找到半截狗尾巴,味道怎樣已經不重要,嚼動幾下便吞入腹中。
    而此時,已經有一些人在官道上走了好遠。
    陳慶想了一下,趕緊追趕。
    流民隊伍已經拉得很長。
    田地越來越多,流民愈加分散。
    不過陳慶沒有去找那種可以吃的狗尾巴草,因為他看到了一座城。
    城門上兩個隸書繁體,第一個字不好認,第二個字是“譙”,然後再看前麵那字,認一半猜一半,應該是“縣”。
    縣譙?
    譙縣。
    陳慶提了提褲腰頭,走進城內。
    這身行頭倒是吸住了來往行人的目光,不過陳慶已經起不了一丁點羞恥感。
    每看到一家商鋪,陳慶就會上前尋問要不要幫工,說自己很會算賬什麽的,可是沒有人肯用他,
    布店中,六人同時買布交易,陳慶當著店掌櫃的麵,幾乎一瞬間說出交易總和,驚訝的店掌櫃還是沒有雇傭他。
    滿是疑惑的陳慶看到酒肆,繼續努力。
    走到酒肆門口,從酒肆出來的那幾個大漢叫住了陳慶“你因何事受了髡刑?”
    “坤興?刑?”陳慶反應過來,摸著自己的短發原來剃掉頭發的刑罰叫髡刑,難怪之前沒一個人肯雇傭我。
    他們呢?是要抓捕我嗎?
    不過眼神不像,雖然他們都腰間挎劍,但是服飾沒有中午遇到騎馬領頭那個華貴,
    遊俠嗎?
    陳慶微微躬身警惕起來,跑肯定是跑不過他們,不如搏一搏,看看他們是不是網上所說的古代遊俠。
    印象中,漢朝遊俠十分講義,經常會包庇因義犯罪的人,並且讓他們白吃白喝。
    我必須得編一個為義受刑的謊話,而且還得引起他們的憤慨之心。
    可是謊話也需有幾分真才可能讓人相信。
    現在的陳慶完全一摸黑,連確定的時間都無法確定,即使根據這個時代自己知曉的名人來編謊話,也肯定漏洞百出。
    陳慶決定套路他們,
    首先要大膽直視他們,然後做出悲傷表情,再然後低下頭搖頭,按照套路發展,之後他們就會自個猜測,再再然後,就可以從他們猜測的人物事件中,挑一個合適的進行編織謊言。
    就在陳慶要進行這個套路時,麵前幾人被另外幾個帶刀護衛擠開。
    此時,站在陳慶麵前是一名比自己高半個頭的男子,身著富貴,細目長髯,腰間挎著寶劍,手裏牽著馬,
    是中午騎馬那人。
    陳慶頓時緊張起來。
    “你叫什麽名字?”
    男子眼神緬懷,從穿越至今一直緊繃著精神、情緒、身體的陳慶,在那麽一瞬間內心有些觸動,不由自主地將自己的名字告訴了他。
    “陳慶。”
    剛說完,陳慶便緊張起來,就這麽簡單的告訴他自己的真實姓名,好像不太好?不過,在這個世界,自己的真名和假名沒有任何區別。
    “陳慶?”男子捏著胡須,麵露思索從未聽過陳慶這個地名,是姓名?
    一般人介紹自己,都會先說籍貫,然後再說姓名,即使犯罪的人,也會編一個籍貫,可是麵前這少年如此簡單地說出自己的名字。
    這少年很是怪異。
    男子盯著陳慶細細打量審視。
    最後,男子擺了擺手,然後騎上馬。
    陳慶此時內心矛盾,即感覺失望,又覺得慶幸。
    這時,陳慶感覺自己右肩被一隻大手抓住,來不及反抗,身體便覺得一輕,被提到馬背上,
    陳慶的鼻子撞了下馬肋,扭頭往上看,是那男子的護衛,然後盯著掛在麵前的刀,內心預想著抽刀、殺人、騎馬、逃跑。
    前方,
    “家主,那少年受了髡刑,在大庭廣眾之下將他帶回去,恐怕會牽連到家主。”
    “不必擔憂,三月前天子又大赦天下,而陳慶的頭發,至少生長了四月。”
    “家主為何要收容他?”
    男子頓了頓,說“他讓我想起故友蔡伯喈,伯喈曾經也受過髡刑。”
    s設定補充,1主角穿越,除了身體回到十六歲,衣服、巧克力都不會變。
    2穿越過程已經將一切病毒和有害細菌都消除幹淨,連陳慶體內的有害細菌也一並消除,陳慶自己沒有想到這方麵的事。
    3語言設定忽略東漢漢語發音和現代漢語發音的差別,至於口音,可有可無,文中沒有提到就忽略它,提到了就存在口音差別。
    粟又稱小米、穀子,喬本科狗尾屬,
    髡(kun)刑將人頭發全部或者部分剃掉的刑罰。